第四部 可耻的职业 第三十一章
本·卡克斯顿还没回过神来,帕特丽夏·派文斯基就给了他一个全心全意的兄弟之吻。她感到了对方的紧张,不由有些吃惊。迈克尔告诉她本要来,还把本的面孔放进了她心里。她知道本是个完全充分的兄弟,属于内巢,而且在吉尔的增长亲近中排在第二位,仅次于迈克尔本人。
但帕特丽夏总希望让其他人像她自己一样快乐,这是她的天性;于是她慢下来,邀请本除去衣裳。但在宽衣这件事上她并没有固执己见,只是请他先脱掉鞋子——巢很柔软,而且十分干净,只有迈克尔的力量才能保持如此清洁。
她把挂衣服的地方指给他看,然后跑去拿饮料。帕特已经从吉尔那儿了解到他的喜好,决定给他来杯双份的马丁尼——可怜的小东西看上去累坏了。等她回来时,本已经脱掉了鞋子和外套。“我的兄弟,愿你永离干渴。”
“我们分享水。”他回应道,喝了一口,“这杯子里头的水可少得很哪。”
“足够多了。”她回答道,“迈克尔说水可以只存在于思想中;重要的是分享。我灵悟他说得对。”
“我也这么灵悟,而且我正需要这个。谢谢,帕特。”
“我们的属于你,你的也属于我们。你能回家来大家都很高兴。其他人有的在礼拜,有的在教课。不用着急,等待完满之后他们会来的。想看看你的巢吗?”
本让她领自己转了转。巨大的厨房、尽头还有吧台,图书室里的书比朱巴尔家的还多,浴室宽敞豪华,卧室嘛——本认定那些应该是卧室,尽管里面没有床,只有比别处更柔软的地板。帕特管它们叫“小巢”,还带他去自己通常睡的那个巢看了看。
巢的一头专为她的蛇布置了块地方。本一直成功地克制住自己的不自在,直到看见蛇。“别担心,”帕特安慰他说,“我们在它们面前装了玻璃。不过,迈克尔已经教会了它们,它们知道不可以越过那条线。”
“我还是更喜欢玻璃。”
她放下一块玻璃板,“好吧,本。”本着实松了口气,等帕特邀请他摸摸甜面包时甚至成功地伸出了手。之后帕特又领他看了另一个房间。屋子是圆形的,非常宽敞,地板像卧室一样柔软,中心是个圆形游泳池。“这个,”帕特告诉他,“是核心神庙,我们接受新兄弟入巢的地方。”她把一只脚伸进水里,“想分享水、增长亲近吗?或者游游泳?”
“呃,以后吧。”
“耐心等待。”她表示同意。他们回到了那间偌大的起居室,帕特丽夏离开了一会儿,给他倒酒。本在大沙发上坐下——然后又站了起来。这地方很暖和,先前的那杯酒已经让他有些汗津津的,现在又坐在按身体曲线调整的沙发上,他觉得更热了。这身华盛顿的打扮实在太傻了,帕特不也什么都没穿吗?只在肩膀上围了条大蟒蛇而已。
他采取了折衷的方案:只留贴身短裤,把其他衣服挂在门厅里。在那儿,他发现人口的大门上有张警示:“记住穿上衣服。”在这栋屋子里,这样的提醒恐怕还真有必要。他进门的时候没瞧见这句话,不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落。比如摆在门两边的两个黄铜大钵——里面全是钱。
不仅是里面——各种面额的联邦钞票已经漫到了地板上。
帕特丽夏回来时他正盯着钱看。“你的酒,本兄弟。在快乐中增长亲近。”
“呃,谢谢。”他的眼睛又回到钱上。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这管家可真是粗心大意。迈克尔让一切都变得那么容易,你知道,打扫什么的,我简直忘了自己该干些什么。”她拾起地上的钱,塞进稍微不那么挤的钵里。
“帕特,为什么把钱放在这儿?”
“哦,是因为这扇门通向外头。假如我们中的哪一个要出巢去——比如我,我几乎天天都要出去采购食物什么的——我们或许会要点钱花。放在这地方你就不会忘了。”
“随手抓一把然后出门去?”
“怎么,是啊,亲爱的。喔,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这里头只有我们,从来没旁的人。如果有外头的朋友来——大家都有——他们会住在下面几层房间里,外人习惯的那种。在这里,没有哪个软弱的人会被钱引诱。”
“嗯,我,我就挺软弱的!”
她咯咯笑起来,“它们本来就属于你,又怎么可能诱惑你呢?”
“唔……那小偷呢?”他试着估算那些钵里一共有多少钱。大多数钞票上都印着不止一位数——该死,地板上还有张带三个零的,帕特漏了。
“还真有过,就在上星期。”
“真的?他偷了多少?”
“哦,他没偷。迈克尔把他送走了。”
“报了警?”
“哦,不!迈克尔永远不会把任何人交给警察。迈克尔只是——”她耸耸肩,“——要他离开。之后杜克修好了花房天窗上的洞——我带你去看过吗?可爱极了,青草地板。吉尔说你也有一个。迈克尔第一次看见青草地板就是在你那儿。整个屋子都铺着吗7”
“不,只有起居室。”
“要是哪天我去华盛顿,我能到上头走走、躺躺吗?本?”
“当然了,帕特。呃……它属于你。”
“这我知道,亲爱的,但还是想问问你。我会躺下来,享受青草的触感,心中溢满快乐,因为我在我的兄弟的小巢里。”
“我非常欢迎,帕特。”他希望她可别把那些蛇也带去!“你准备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直到等待得以完满。或许迈克尔知道。”
“好吧,有可能的话先跟我打声招呼,我会在华盛顿等你。要是我不在,吉尔知道我门上的密码。帕特,有人管这些钱吗?”
“为什么要管,本?”
“唔,大家一般都这么干。”
“我们不。尽管拿就是了——用完以后,如果你还记得,回家的时候把剩下的放回去。迈克尔告诉我要让钱袋满满的。要是不多了我就找他要。”
本给这种简单直接打得晕头转向,只好不再提这茬。火星的文化里没有货币,本对他们的生活法则也略有耳闻。看来迈克在这儿搞了个国中之国——这些铜钵就标志着从火星经济到地球经济的转换。可它不过是个假相……是靠迈克的财富支撑的假相。帕特知道这个吗?
“帕特,巢里有多少人?”他稍稍有些担心,但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推到一边。怕他们会打他的钱的主意?笑话,他家门背后可没有满钵的金子。
“让我想想……将近二十个吧,包括还不会说火星语、没受圣职的见习兄弟。”
“你受了圣职没有,帕特?”
“唔,是的。我一般当老师。火星语初级课程,还帮帮见习兄弟的忙什么的。道恩和我——道恩和吉尔是高阶祭司——道恩和我,我们都是挺有名气的弗斯特教徒,所以常常一起工作,让其他弗斯特教徒知道,寰宇教跟我们的信仰没有冲突,就好像浸礼教徒也能参加共济会一样。”她给本看了弗斯特之吻,做了些解释,接着又展示了它的伴侣——迈克留下的那个奇迹般的吻痕。
“他们知道弗斯特之吻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要赢得它有多难……他们还看到了一些迈克的神迹,所以很快就能准备好,专心致志地更上一层楼。”
“这很难吗?”
“当然了,本——对于他们来说。你、我、吉尔,还有其他一些人,迈克尔直接召唤我们成为兄弟。但对其他人,迈克尔先要教会他们一种修行方法——不是信仰,是在工作中实现信仰的方法。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先学火星语。那可不容易;我自己的火星语也不完美。但工作和学习是快乐的。你问巢里有多少人——让我想想,杜克、吉尔和迈克尔……两个弗斯特教徒,道恩和我……一个受了割礼的犹太人,加上他妻子和四个孩子——”
“巢里还有孩子?”
“哦,多着呢。都在旁边那个巢仔的巢里;有小孩儿在边上吵吵闹闹,谁也别指望能冥想。想去看看吗?”
“唔,待会儿吧。”
“还有一对天主教徒和他们的小儿子——被开除了教籍,真遗憾;他们的神父发现了。迈克尔不得不给他们特殊照顾,那件事把他们吓得够呛,其实完全没必要。他们跟过去一样星期天一大早去做弥撒——可孩子们是管不住嘴的。还有一个新摩门教派的家庭,这就又多了三个,再加上他们的孩子们。其他都是新教徒,还有个无神论者……我是说,他以为自己是无神论者,直到迈克尔让他睁开眼睛。他是来嘲笑的,结果却留下开始学习……他很快就要成为祭司了。唔,十九个成年人,但很少遇上所有人都在的时候,除非我们要在核心神庙做礼拜。巢的设计可以容纳八十一个人——‘一个完满三'。迈克尔灵悟到,在我们需要更大的巢之前,必须有许多等待,到那时我们还会建起其他新巢。本,想去外围礼拜看看吗?瞧瞧迈克尔是怎么弄的?他这会儿正在布道呢。
“唔,当然,假如不会太麻烦你的话。”
“很好。等我一分钟,亲爱的,我得打扮得体面些。”
“朱巴尔,她回来的时候穿了件跟安妮的公证官外套差不多的袍子,只不过袖子好像天使的翅膀,领子很高,衣服上还有迈克的商标——九个同心圆和太阳符号——刚好在心脏的位置上。这一身就是他们的法衣;吉尔和其他女祭司穿的也是这个,只不过帕特的是高领,好遮住她的卡通画。她穿了袜子,凉鞋提在手里。
“我差点没认出她来,朱巴尔。她显得庄重极了,看得出她确实比我先前猜的要老些,但也不到她自己说的那个岁数。她那身皮肤别提有多细腻了——竟在这样的皮肤上文身,真太可惜了。
“我也穿好了衣服。她要我提着鞋子,然后领我从巢里走进一条通道;我们穿上鞋,走下一道旋转的斜坡,我估计应该下了好几层楼,最后到了一个俯瞰主礼堂的阳台。迈克站在一个台子上,不是布道坛,只是个演讲大厅,背面的墙上能看见一个老大的寰宇标志。他身边有个女祭司,隔了老远,我还以为是吉尔。——结果是另外那个高阶女祭司,道恩——道恩·阿登。”
“什么名字来着?”
“道恩·阿登。要是你喜欢细节的话,娘家姓希金斯。”
“我见过她。”
“我知道,你这老色鬼,还装退休呢。她把你迷住了。”
朱巴尔摇摇头,“我说的那个‘道恩·阿登’几乎算不上认识,只在两年前见过一面。她不会记得我的。”
“她记得你。你写那些商业垃圾用了那么多假名,可只要能查到的,她全都有一份,录音版。每晚都听着它们睡觉,能带给她美梦。她是这么说的。不过不止是道恩,他们全都认识你,朱巴尔;那间起居室里只有一件装饰品,唯一一件——你脑袋的原尺寸彩色照片。看上去就好像你被砍了头似的,笑得丑恶极了。是杜克偷拍的。”
“什么?那混小子!”
“吉尔要他干的。”
“双倍混蛋!”
“迈克的指示。请作一次深呼吸,朱巴尔——你可是寰宇教的守护神呢。”
朱巴尔惊恐万状,“他们不能那么干!”
“他们已经干了。迈克说了,他能开始这场秀,你居功至伟。全仗你把事情解释得明明白白,他才能想出办法,把火星的神学介绍给人类。”
朱巴尔大声呻吟起来。本继续说道:“还有,道恩觉得你非常美。除了这一点怪癖,她总的来说还算挺聪明……而且迷人极了。我跑题了。迈克发现了我们,大声喊了句,‘嗨,本!待会儿——’接着又继续演说起来。
“朱巴尔,你真该去听听。他不像是在布道,也没穿法衣。一套剪裁精细的漂亮西装,仅此而已,听上去活像个一级棒的汽车推销员。他讲笑话,说寓言。主要就是一种泛神论……其中一个老掉牙的寓言,说的是有个在地里打洞的蚯蚓遇上了另一只蚯蚓,于是问对方,‘噢,你真美!嫁给我好吗?'结果人家回答说:‘别傻了!我是你的另一头。’你也听过吧?”
“‘听过’?那是我写的!”
“还真没想到它有这么老。迈克把它利用得很好。他想说的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遇上另一个灵悟对象——男人、女人,或者流浪猫……你都是遇到了自己的‘另一头’。宇宙就是我们搞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只不过我们弄完之后就相互约定,把这笑话给忘了。”
朱巴尔一脸酸溜溜的表情,“唯我论和泛神论,凑在一起可以解释任何东西。消除所有不方便的事实,调和一切理论;无论是事实还是幻想,随你往里头加。但这不过是棉花糖,全是滋味儿,一点实质也没有,就好像故事写到最后,给人家来一句‘——然后小男孩就滚下床醒了过来‘。什么也解决不了。”
“别冲我嚷嚷,把你的宏论留给迈克吧。相信我,他把它说得很可信。有一次他停下来说,‘你们老听我说肯定已经烦了——,结果他们大吼,‘没有!’他真是把他们给攥得牢牢的。后来他抗议说自己讲累了,而且也到了该行奇迹的时间了。于是他耍了好些不可思议的戏法——你知道他曾经在一个马戏团里当过魔术师吗?”
“我知道他在那儿待过。他从没提过那次不体面经历的具体性质。”
“他可真是个中高手;那些把戏连我也给蒙了。可如果他只耍些逗孩子的把戏,那也就算不上什么了;真正迷住他们的是他的话。最后他停下来说,‘大家都对火星来客抱着期望……所以我每次集会都要施展一些奇迹。我是火星来客,事情就是如此,我也无力改变什么。只要你们希望,奇迹可以为你们发生。不过,要得到比这些狭隘的奇迹更多的东西,你们必须进入我们的圏子。想要学习的人待会儿可以来见我。现在就把名片发给你们。’
“帕特跟我解释说,‘这群人只是些呆子,亲爱的——有的是来看个新鲜,有的是被那些进入几个内圈的人拉来的。’朱巴尔,迈克弄了九个圈子,就像一个个沉积层似的——而且在做好准备之前,任何人都不知道还存在更核心的圈子。‘这是迈克尔策划的,'帕特说,‘他干这个就像呼吸一样容易。他感知他们,决定哪些人有潜力,所以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杜克就藏在后面,迈克尔告诉他谁合格、坐在哪儿之类的。他马上就要给杜克信号了……并且把他不要的人排除出去。然后就由道恩接手,这时候杜克已经把座位图给她了。’”
“具体怎么弄?”哈肖问。
“我没看见,朱巴尔。只要迈克知道他要的是哪些人,给杜克发出暗号,他们就能想出整整一打法子去挑挑拣拣。帕特说迈克有千里眼——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那之后他们就开始募捐。迈克连募捐都弄得没个教堂样——你知道,什么轻柔的音乐啊,庄重的神职人员之类的。他说要是不募捐,没人会相信这儿是个教会。所以,老天爷啊,他们干脆就拿出好些装满了钱的篮子传给大家,迈克还告诉他们说,这是上一批人捐的,请大家自便——假如他们贫穷、饥饿,需要这笔钱,尽管拿就是了。不过如果他们想要给予,那就给。随他们怎么做。要么放些进去,要么拿些出来。我猜他又找着一个法子来消灭那些多余的钞票了。”
朱巴尔若有所思地说:“这一招嘛,只要玩得漂亮,应该会招来更多的收入……虽然少数人会拿走一点点。很可能只是很少的一点点。”
“我不知道,朱巴尔。迈克把礼拜交给道恩的时候帕特就把我拉走了。她领我去了个非公开的礼堂,这儿的礼拜是向第七级的人开放的。都是些进来好几个月,而且已经有了进展的人——假如那算是进展的话。
“朱巴尔,从刚才那个一下子冲到这一个,真让我没法适应。外围的集会半是演讲半是娱乐——而里头这个简直就是巫毒仪式。迈克穿上了袍子,看上去又高大又有激情,活像个苦行僧。那地方光线很暗,音乐让人起鸡皮疙瘩,同时又让人想跳舞。帕特和我找了个沙发坐下,那玩意儿跟床真没什么差别。仪式到底怎么样我说不上来。迈克用火星语吟唱,他们也用火星语回答——只有‘你是上帝!你是上帝!'是用英语唱的,他们回应时用的那个火星词我一说起来喉咙就疼。”
朱巴尔发出一个嘶哑的音,“是这个吗?”
“呃?我看没错。朱巴尔……难道说你也上钩了?你一直在耍我?”
“不,是酒鬼教我的。他说那是所有异端邪说里头最邪的一种——当然是按他的标准。迈克翻译成‘你是上帝'的火星词就是它。马哈迈德说他的翻译跟原文差了老远。那本来是宇宙宣布它的自觉……或者说它的‘忏悔’,只不过完全不带悔罪的意味……又或者是一打别的什么意思。酒鬼说,就算在火星语里,他也没把那个词弄明白——只知道它是个不好的词,照他看简直坏得没个底……与其说是上帝的祝福,不如说是撒旦的挑衅。继续说。就这些吗?就是一群狂人嚷嚷火星语?”
“唔……朱巴尔,他们没嚷嚷,而且也不狂热。有时简直连耳语都算不上。过后声音可能会稍微抬高一点点。很有节奏,有种模式,就像大合唱……可又不像是排练过;更像是一个人,自己有什么感觉就哼点什么。朱巴尔,你见过弗斯特教徒怎么把自己的情绪弄起来的。”
“恐怕见得太多了。”
“嗯,迈克他们不是那种癫狂;他们很安静、很轻松,就像是慢慢睡过去。没错,情绪很强烈,而且越来越强烈,可是——朱巴尔,试过巫师的降神会吗?”
“试过。只要有可能,我什么都愿意尝试尝试,本。”
“那你就知道,就算没人动弹,没人说一个字,张力也可以不断增强。迈克的那个不是兴奋型的布道,和那些恬静的教会仪式也不一样。但它绝对不平淡,里头充满了最可怕的冲击。”
“‘阿波罗式'?”
“什么?”
“与‘狄厄尼索斯式'相对。一般人把‘阿波罗式'简单地理解成‘温和’、‘平静'、‘安宁'。其实‘阿波罗'和‘狄厄尼索斯’是一枚硬币的两面——跪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祈祷的修女,完全没有动弹,但她那种狂喜的境界却可能比酒神潘的女祭司庆祝春分时更疯狂。狂喜存在于脑子里,跟你比划的动作没关系。”朱巴尔皱起眉头,“另一种错误是把‘阿波罗式’等同于‘好’——这仅仅是因为咱们最可敬的一些教派在仪式和戒律上都是阿波罗式的。偏见而已。继续。”
“嗯……那儿可不像修女的祈祷那么安静。他们四处走动,交换座位,还有些人搂着亲亲嘴——再进一步的就没有了,我相信。不过当时光线很暗。有个姑娘想加入我们,帕特给了她个暗号什么的……于是她吻了吻我们就走开了。”本咧开嘴,“而且吻得很不错。我是唯一一个没穿袍子的人,总觉得自己太打眼了。但她好像根本没注意似的。
“整件事儿都挺随意……可同时又像芭蕾舞剧那么井井有条。迈克一直很忙,有时候在大家前头,有时候在人堆里晃悠——有一次他捏了捏我的肩膀,还吻了帕特,动作很快,但并不匆忙。他没说话。先前他好像是个领唱,当时他站的地方有个东西,模样像个大立体电视;他拿它来施‘奇迹’,只不过他从没用过‘奇迹'这个字眼——至少说英语的时候没用。朱巴尔,每个教会都许诺奇迹。可他们从来都只拿昨天和明天的奇迹来说事儿。”
“也有例外,”朱巴尔插话说,“许多宗教都做到过。只举两个例子:基督教科学派和天主教。”
“天主教?你是指卢尔德的圣母显灵吗?”
“我心里想的是圣餐的变质说。”
“呣——这么微妙的奇迹我可没法判断真假。至于基督教科学派嘛——要是我摔断了腿,宁愿找个医生。”
“最好走路的时候就把眼睛放亮点儿,”朱巴尔一脸阴郁,“反正别来烦我。”
“才不会呢。我可不愿让威廉·哈维的同学给我治病。”
“哈维能应付骨折。”
“没错,可他的同学呢?朱巴尔,你举的那些或许真是奇迹,但迈克的奇迹可要惹眼多了。他要么是个职业魔术师,要么就是个超级催眠师……”
“很可能两个都是。”
“——或者他搞定了立体影像闭合线路,让人看不出它和现实的区别了。”
“本,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奇迹?”
“因为我不喜欢这种理论。反正,不管他用了什么法子,效果都很不错。有一次光线亮起来,屋里多了只黑色鬃毛的狮子,跟守在图书馆台阶前头的一样威武,还有小羊羔围着它转来转去。狮子就那么眨眨眼,打了个哈欠。没错,好莱坞也能拍出这效果——可我闻到了狮子的味道。当然了,气味也是可以伪造的。”
“干吗那么固执呢?”
“该死!我在试着做到公平公正!”
“那就别走极端。学学安妮的样子。”
“我不是安妮,我当时也不公正;我只是在享受,浑身都暖洋洋的。迈克搞了好多类似集体幻觉之类的玩意儿,悬浮术之类的。后来帕特跟我耳语几句,要我留下来,自己悄悄溜到了屋子后头。她告诉我,‘迈克尔刚刚跟他们说,要是有人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进入下一层,现在就该离开了。
“我说,‘那我最好还是离开。’
“她说,‘哦,不,亲爱的!你是第九层的。坐着吧。我就回来。’说完她就走了。
“我没看到谁退缩。那一组是准备好晋升的第七级。不过其实我也没怎么看清楚,因为灯光又亮起来……吉尔出现了!
“朱巴尔,那感觉一点不像是立体影像。吉尔专门冲我笑了笑。当然,假如演员直视镜头,那无论你坐在哪儿你们的目光都会相交。可要是做到迈克那种程度……他真该去申请专利。吉尔穿着异国风味的衣服。迈克开始吟咏什么东西,一部分是英语……关于万物之母,众人联合之类的,然后开始用不同的名字称呼吉尔……每说一个名字,她的衣服都会改变——”
本·卡克斯顿看见吉尔,立刻留心起来。光线和距离骗不了他——那就是吉尔!她望着他微微一笑。本三心二意地听着祷文,他刚才还断定火星来客身后肯定是个立体电视呢,可现在,他发誓自己可以走上那几级台阶,实实在在地掐掐她。
这个念头对他很有诱惑力——可这么毁掉迈克的表演实在太不地道了。还是等吉尔有空的时候——
“西布莉!”
吉尔的衣服突然变了。
“伊希斯!'
——又是一换。
“弗丽嘉!”……“ge!”……“魔鬼!”……“伊师塔!”……“玛利亚!”
“夏娃母亲!众神之母!爱与被爱者,不死的生命——”
卡克斯顿再也听不见了。吉尔是夏娃母亲,荣耀覆盖着她。光线蔓延开,他发现她置身一个花园中,身旁一条大蛇缠绕在一棵树上。
吉尔微笑着伸手抚摸大蛇的脑袋——接着转过身来,展开了双臂。
候选人一个个走上前去,进人伊甸园中。帕特回来碰碰卡克斯顿的肩,“本——跟我来,亲爱的。”
卡克斯顿想要留下,留下来畅饮吉尔荣耀的幻象……留下来,加入其他人中间。但他还是起身准备离开。他往后看了最后一眼,正好瞧见迈克拥抱第一个上前的女人……他回过头,跟上帕特丽夏,于是错过了之后发生的一切。他没看到迈克吻那女人时,对方的袍子消失了——也没看见吉尔吻第一个男人……他的袍子也消失了。
“我们绕回去,”帕特解释说,“让他们有时间先进神庙。哦,当然,我们也可以直接冲进去,可那就会浪费迈克尔的时间了,他得重新把他们带回那种情绪里——他费了多少功夫啊。”
“我们去哪儿?”
“去接甜面包。然后回巢里。除非你想参加初仪。不过你还没学火星语,会被弄糊涂的。”
“唔——我想见见吉尔。”
“噢。她让我告诉你,她会找机会溜上楼去见你的。这边走,本。
一扇门开了,本发现自己走进了伊甸园。大蛇昂起脑袋迎接他们。“哪,亲爱的!”帕特丽夏道,“真是妈妈的好姑娘!”她把大蟒从树上解下来,放进一个篮子里,“是杜克把她带下来的。我得把她盘在树上,还要告诉她不能乱跑。你真幸运,本;升入第八层的仪式是很少见的。”
本提起甜面包,发现十四尺长的蛇还真挺沉;幸好篮子用铁条加固过。他们走上顶楼,帕特丽夏停下脚步。“把她放下,本。”她脱下袍子递给本,把蛇缠到自己身上,“甜面包今天乖极了,这是她的奖赏;她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好,应该可以搂着妈妈。我马上就得去上课,所以现在要抱着她,直到最后一秒钟。让蛇失望可不好;它们就像小宝宝,没法充分地灵悟。”
他们又走了五十码,这才算真正进到巢里。本脱掉鞋,又为帕特脱下凉鞋和袜子。他们走进去,本开始扒衣服,一直脱到短裤——然后在帕特丽夏面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裤衩也去掉。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在巢里穿衣服就像在舞池里穿带钉子的皮靴一样怪异(大概还一样的粗俗无礼〕。门口的警告、巢里那种子宫般的舒适、帕特丽夏的装束和建议,再加上这儿根本没窗户——所有的一切都显示家里实行的是天体制度。
帕特丽夏的行为他还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文身女的衣着习惯或许的确异于常人,但刚才他们曾跟一个男人擦肩而过,他正往浴室和“小巢”的方向走,还用一句“你是上帝”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本发现这人比帕特丽夏穿得还要少:少了一条蛇和许多图片。在起居室里能找到更多的证据:一张沙发上大咧咧地摊着一个身体——一个女人。
卡克斯顿知道,许多家庭在没有外人时都很随便,不怎么穿衣服——而这儿正是一个“家”,所有人都是水兄弟。但他就是没法下定决心。自己身上还遮着片象征性的无花果叶,留下它是很不礼貌的……可如果真把它扒掉,又有陌生人穿着衣服走进来,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傻透了!见鬼,他没准儿会脸红呢!
“要是你会怎么办,朱巴尔?”
哈肖扬起眉毛,“你期望我吃惊吗,本?人类的肉体常常令人愉悦,又往往让人郁闷——但就其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迈克在家里实行裸体主义,那又怎样?我该欢呼吗?或者我必须痛哭流涕?”
“该死的,朱巴尔。摆出副超然的姿态当然再容易不过了,不过我可从没见过你在人前脱裤子。”
“今后也别想看见。但我灵悟你的动机并不是谦逊。你的痛苦来自病态的恐惧,怕自己显得可笑。这是一种神经官能症,还有个挺长的假希腊文名字。”
“胡说八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算礼貌。”
“你才胡说八道呢,先生,你很清楚怎么才礼貌……却怕人家笑话……又或者是怕一不小心下面那话儿立起来,被人家逮个正着。不过我灵悟迈克制定这个规矩自有他的理由——迈克从来都有他的理由。”
“哦,是的。吉尔跟我说了。”
本站在门厅里,背对起居室,双手放在内裤上,心里暗想:豁出去了!就在这时,突然间,两只胳膊偷偷环上了他的腰。“亲爱的本!多妙啊!”
吉尔就这么溜进他怀里,她的嘴唇贴上他的,又温暖又贪婪——他不由庆幸自己还留了块遮羞布。她只穿着祭司的袍子,不再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夏娃母亲”。但能楼着这么一个活生生、暖乎乎,还轻轻蠕动的姑娘,本心里还是一样高兴。
“天哪!”她结束了这个吻,“我可真想你,你这老坏蛋。你是上帝。”
“你是上帝,”他勉强做出回应,“吉尔,你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漂亮了。”
“是的,”她表示同意,“这种事就有这个效果。刚才压轴的时候对上你的眼睛,我可激动坏了!”
“‘压轴'?”
“吉尔指的是,”帕特丽夏插进来,“仪式最后,她是万物之母,众神之母的时候。孩子们,我得赶时间了。”
“永远不要匆忙,帕特甜心。”
“但我还是得抓紧,免得待会儿匆忙。本,我要送甜面包上床去,然后下楼上课,所以现在就给我个晚安吻吧。好吗?”,本不由自主地吻了这个裹在大蟒蛇里的女人。他试着不去理会甜面包。帕特是个好人,他可不能怠慢了她。
接着帕特吻了吉尔。“晚安,亲爱的孩子们。”她不慌不忙地走了。
“真是只小绵羊,嗯?”
“没错。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她真让我不知所措。”
“这我灵悟。帕特能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因为她从来没有疑惑,总能自动作出正确的选择。她很像迈克。她是我们中程度最高的一个——本该由她来当高阶祭司的。但她说文身会让她很难行使有些职责——让人分心,而她又不愿意把文身去掉。
“那么多文身怎么可能去掉?用小刀剥皮吗?那会杀了她的。”
“才不是呢,亲爱的。迈克能办到,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而且不会伤到她。但她觉得文身不属于自己;她只是它们的保管人。来坐下吧。道恩会拿晚餐过来,我得趁这会儿吃点东西,不然就得等到明天了。告诉我,你怎么想?道恩说你看了一次外围礼拜。”
“是的。”
“如何?”
“迈克,”本·卡克斯顿字斟句酌地说,“有本事让蛇掏钱买鞋穿。”
“本,我灵悟你有些心事。”
“没有,”他回答道,“就算有,我也实在说不清。”
“过一两个星期我再问你。不用着急。”
“我在这儿待不上一个星期。”
“你有应急的专栏文章吗?”
“三篇。主要是我不该待那么久。”
“我想你会的……写完稿给他们再电传过去就行,也许你可以写写我们的教会。到那时,你会灵悟到你需要留下来,多留一阵子。”
“我看恐怕不会。”
“耐心等待,直到完满。你知道这不是个教会,对吧?”
“帕特跟我说了些。”
“这么说吧,它不是一种宗教。从每个法律的、道德的意义上讲,这都是教会。但我们并不试图将人引向上帝。这很矛盾,用火星语甚至没法表达出来。我们不是在拯救灵魂,灵魂是不可能失落的。我们不是在使大家产生信仰,我们提供的也不是信仰,而是真实——他们可以验证的真实。此地此刻的真实,像熨衣板一样平常,像面包一样有用……无比实用,以至于能让战争、饥饿、暴力和仇恨都不再有存在的必要……就好像在巢里无需穿衣一样。但他们必须学习火星语。难就难在这儿:找到足够诚实、能够相信自己所见所闻的人,这些人还必须愿意付出艰苦的努力——这个过程的确很艰苦——必须学习教导这一切时必须使用的语言。我们所说的这种真实是无法用英语表达的,像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她微微一笑,“好在迈克从不着急。他筛选上千个候选人……从中找出几个。慢慢地,一些人会进入巢里,他再继续训练他们。总有一天,迈克会把我们彻底训练好,那时我们就可以建造新巢,然后它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但是不用着急。其实,我们中间还没有一个合格的。对吧,亲爱的?”
听到吉尔的最后几个字,本抬起眼睛,吃惊地看到一个女人正把一个盘子递给自己。他认出那是另一个女祭司,道恩。对,没错。他好半天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方的着装风格和帕特丽夏一样,只少了文身。
道恩微笑着说:“你的晚餐,本兄弟。你是上帝。”
“呃,你是上帝。谢谢。”她吻过他,为自己和吉尔拿来餐盘,在他右手边坐下,吃起饭来。道恩没有坐在更利于欣赏的地方,这让本有些遗憾——她身上有人们赋予女神的那些最美好的特质。
“没错,”她接着吉尔的问题往下说,“现在还没有,吉尔。但等待将会完满。”
“举个例子,本,”吉尔道,“我必须休息片刻,吃点东西。可迈克从前天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过……还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不再需要他工作的时候为止。然后他会跟头猪似的胡吃海喝,靠那一顿维持,需要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还有,道恩和我还会疲倦,不是吗,甜心?”
“当然。但我现在不累,吉尔。我替你主持下一场礼拜,你跟本—起待会儿。把你的袍子给我。”
“你那小脑袋里净是些疯话,亲爱的。本,她工作的时间都快跟迈克一样长了!我们能干上很长时间——但饿了就得吃东西,有时候还需要睡上一觉。说到袍子,道恩,这是第七层神庙里的最后一件了。我本来要跟帕特说,最好让人再送个一二十打的。”
“她已经办了。”
“要是早知道该多好。这一件太紧。”吉尔扭了扭身子,搞得本有些心神不定,“我们是不是胖了?”
“有一点。”
“很好。我们也太瘦了些。本,你发现没有,我和道恩简直一模一样?身高、胸围、腰围、臂围、体重,所有的一切——更别提肤色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很像了……再加上迈克帮忙,现在身材更是完全一致,就连面孔都更像了——不过这主要是因为我们做的、想的都是相同的事。站起来,亲爱的,让本瞧瞧我们。”
道恩把盘子放在一旁,起身摆了个姿势。本不由得联想到吉尔,而且不止是因为外表的相似——然后他才意识到,原来那是吉尔化身夏娃时的样子。
吉尔满嘴塞着食物,说:“瞧见了,本?那就是我。”
道恩微笑着:“天差地别呢,吉尔。”
“呸。可惜咱们永远不可能有同一张脸,我还真觉得有些遗憾。其实这样挺方便的,本。我们必须有两个女祭司,两个也才勉强能跟上迈克的步子。再说了,”她补充道,“道恩买条裙子我也肯定能穿,省了我逛街的麻烦。”
“我本来怀疑你们不穿衣服呢,”本慢吞吞地说,“除了这些祭司的袍子。”
吉尔吃了一惊,“穿这些怎么出去跳舞呢?我们最喜欢的就是用跳舞代替睡觉。坐下吃饭吧;本盯着咱们看得够久了。本,刚才的过渡组里有一个人,他的舞跳得才真叫顶呱呱呢。这个镇上满地都是夜总会,可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可怜的家伙,让道恩和我搅得好多晚都没睡成,上语言课的时候要没我们帮忙准得打嗑睡。不过会好的;一旦进入第八层,你就不怎么需要睡觉了。你怎么会以为我们从不穿衣服呢,亲爱的?”
“唔——”本鼓足勇气,一股脑儿道出了自己刚才的困境。
吉尔瞪大眼睛望着他,咯咯笑起来,又马上止住,“我明白了。亲爱的,我穿这袍子是因为时间不多,吃饭都得狼吞虎咽,来不及换衣服。要是早灵悟到这让你不安,过来之前我会先把它脱掉的。穿不穿衣服全视需要而定,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我简直忘了这或许显得不礼貌。甜心,你可以穿着短裤——或者脱下来,完全随你喜欢。”
“呢——”
“总之别为这个烦心。”吉尔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你让我想起迈克第一次上公共海滩那回。还记得吗,道恩?”
“永远忘不了!”
“本,你知道迈克的,什么事都得教他。他根本看不出衣服有什么用,直到灵悟了我们对温度很敏感,还曾经为这个大吃一惊呢。火星人没有为身体害羞的概念,不可能有。后来我们登台表演,试了好多不同的服装,直到那时候,迈克才灵悟到衣服的装饰作用。
“当然了,无论灵悟与否,迈克总会照我说的做,可你简直没法想象做一个人有多少小细节。这些东西我们得花二十多年慢慢积累,迈克却几乎要在一夜之间学会。到现在都还有好些空白。他常常不知道自己做出了某些非人类的举动。我们都教他——所有人,除了帕特,迈克的任何行为在帕特看来都是完美的。他还在继续灵悟衣服。他灵悟它们是种错误,使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爱让大家增长亲近,可衣服却挡了道。最近他才灵悟到屏障是必要的——在同外人相处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我让他穿衣服的时候他才穿。
“而有一次我没能告诉他。
“当时我们在下加利福尼亚;我们就是在那儿遇到了——或者说再次遇到了——道恩。那天晚上,迈克和我住进海边的一家饭店。他太渴望灵悟海洋了,第二天一大早,他把我留在房间睡觉,自己跑出去跟大海第一次亲密接触。
“可怜的迈克!他到了海滩,扔掉睡袍就朝水里走去……看上去活像一位希腊的神祇,而且也和神一样毫不留心世俗的清规戒律,因此惹起好一阵骚动。我被吵醒了,赶紧冲下海滩,免得人家把他扔进牢里。”
吉尔突然有些出神,“他需要我,就现在。给我个晚安吻,本;咱们明早见。”
“你整晚都没空吗?”
“很可能。那是个相当大的过渡班。”她站起身,把他拉起来,投入他怀里。
过了一小会儿,她喃喃道:“亲爱的本,看来你上了不少课。唷!”
“我?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以我自己的方式。”
“我对你也一样。这不是在抱怨;我只是在想,朵卡丝帮你练过接吻了。”
“—点点,或许。爱管闲事的小家伙。”
“上课可以再等等,让你多吻吻我。我会试着去做朵卡丝。”
“做你自己就行。”
“我会的。迈克说朵卡丝的吻更彻底——‘对吻灵悟得更多’——比任何人都多。”
“别再喋喋不休了。”
于是她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过渡班,我来了——像只萤火虫一样闪闪发光。好好照顾他,道恩。”
“我会的。”
“吻吻他吧,然后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早有这打算了。”
“本,乖乖听道恩的话。”她跑着离开了起居室,却并不显得很匆忙。
道恩贴过来,张开双臂。
朱巴尔扬起一边眉毛,“难道你想告诉我,都到了那份上,你竟然临阵脱逃了?”
“不。其实我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我只好,呃,‘跟不可抗力配合’。”
朱巴尔点点头,“你被逮住了。那种情况下,男人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