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二金人的投影
陈长青熄了电视,示意齐白把那合金交给我,齐白着实犹豫了一阵,才将之交给我。
我就把那合金放在地上,陈长青和齐白都退了开去,他们自然不会退出很远,但只退出了几步,浓雾已把他们掩遮,看不见他们了。
我开始集中精神,那合金很快就发出了光芒,光芒自每一个小平面中,射了出来,交织成一片,等到光芒越来越甚,射了出去,在浓雾之中,形成了极其壮观瑰丽的色彩。
但是那只是一大团一大团流动的色彩,看来真是壮观之极,齐白和陈长青两人,不断发出赞叹声。那就是鲍士方曾看到过的情景。
壮观就够壮观,意义却一点也没有,一大团闪耀的,流动的色彩,那代表了甚么呢?甚么也不代表。
半小时之后,我吸了一口气:“我看,仍然没有结果。”
齐白的脸色,在奶白色的雾中,看来十分苍白,他缓缓点着头:“好,将它放下去,下面有七个凹槽,放进哪一个去好?”
我道:“这你不必考虑,看来,只能是直对着小洞的,所以你才能把它取上来,快拿你的工具来。”
齐白没有说甚么,转身走了开去,不一会,就拿着一只皮套子,走了回来,那皮套手,看来像是装高尔夫球棒用的。他拉开拉炼,取出了一只直径约十公分的金属圆筒来。
这自然就是“探骊得珠法”的工具,他先从圆筒之中,抽出细细的一根杆子来,约有一公尺长,在杆子的一端,有一个爪状物,他取过那合金,放在那“爪”上,用手捏了一下,令“爪”把它抓紧。
然后,他命陈长青把缒下洞去的电线,尽量靠向一边,把那东西,向下伸去。我连忙开着了电视,看那东西放下去的情形。
陈长青又取出了一具仪器来,连接在缒下洞去的电线上,向我作了一个鬼脸:“电视摄像管上,有发光装置,可以照亮下面。”
我怔了一怔:“你怎么不早说?”
陈长青道:“我要是早说了,你就不肯用你的脑能量使下面放光了。”
齐白在紧张地操作着,不住自那圆筒之中,抽出细长的杆子来,杆子一节套一节,看起来,像是可以伸缩的钓鱼杆。
不多久,就可以在萤光屏上看到,那东西离桌面已经不是很远,果然如我所料,七个凹槽之中,有一个和墓室顶部打通了的小孔成直线位置。
齐白的神情更紧张,这时,雾更浓了,在我们的身边滚来滚去,我们的身上,全因为浓雾的沾染而变得湿润,可是由于那实在是十分紧张的一刻,所以我们都不去注意这些。
等到那块合金,快碰到桌面,齐白突然发出了“啊”地一下惊呼声,我在萤光屏上看到,那块合金,像是由于凹槽上发出的一种吸力,陡然脱离了杆尖的“爪”,向下落下去,俨然合缝,嵌进了那个凹槽之中,只有一面向着上,向上的一面,有四个三角形的平面。
齐白有点惊惶:“不等我松杆,就有力道把它吸了下去。”
我指着萤光屏道:“看,正好在那凹槽之中。”
齐白吞了一口口水:“如果吸力那么强,那……那我不能再将它弄上来了。”
陈长青叹了一声:“齐白,你怎么还不明白,那东西,离开了下面的装置,一点用也没有。”
齐白不出声,将伸进洞去的细杆,迅速地收了回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已在开始集中思绪:“在原来的位置上,能发挥甚么作用,快些发挥吧。”
这次,我一面注视着萤光屏,一面集中精神思索,由于我同时必须专注下面会有甚么变化,那和我所想的并不冲突,所以很可以全神贯注。
齐白和陈长青,也注视着萤光屏,陈长青同时,控制着电视摄像管的转动,不一会,就发现,露在凹槽外的那三个三角形的小平面,一起射出光芒,光芒向着没有架子的那一面灰白色的,有着长方形框子的墙上射去,陈长青忙把摄像管转过去,对准了那幅墙,陡然之间,我们三个人都呆住了。
那三股光芒,一射到了那灰白色的长方框子上,就组成了一幅形象,看来竟是一个人像!
但是由于我陡然吃了一惊,思绪不能那么集中,三股光芒迅速暗下来,那个人像在一闪之间也已消失。陈长青叫了起来:“天,快集中精神,快集中精神,一个人,那上面出现了一个人。”
我一时之间,心慌意乱,精神更不能集中,光芒也一直未曾再现,陈长青道:“你,还是用上次的办法好,让你事后看录影带。”
我忙道:“不,不,那样我更不能集中精神了。”
我说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可是我却不由自主想到:竟然出现了一个人!我竭力克制自己,终于,渐渐地,我心神定了下来,可以集中精神了,呼吸也变得缓慢而细长,那三个小平面上,又现出了光芒来,光芒渐渐加强,再度射向那灰白色的框子。
刚才,由于陡然之间,看到了人形,心中惊骇慌乱莫名,所以才一下子不能全神贯注,但这次,已有了准备,所以人形再现,我仍然能控制着自己,使自己精神集中。
那人形才一出现,十分淡而模糊,齐白沉声道:“把发光装置关掉。”
陈长青答应着,墓室中暗了下来,三股光芒看起来更强烈,射向墙上,那情形,恰好放映机放出光柱,射向银幕。
而在墙上,那人形也渐渐鲜明,而且,现出了金光闪闪的色彩,五分钟之后,人形清晰可见,那是一个看起来面目相当威严,穿着一身奇异的金色服装的男人,全身自头部以外,都被那种金色的衣服包裹着,连双手也不例外,那衣服看不出是甚么质地,在衣服上,看来有不少附件,但也说不上是甚么东西。齐白的声音像是在呻吟一样:“天,那……这是十二金人,十二金人之一”
陈长青急速地喘着气:“十二金人……不是十分巨大吗,这人……”
齐白道:“他旁边又没有人比较,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和记载中一样巨大?”
我那时也真正呆住了,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更令我震呆。
我竭力使自己的思绪不松懈,那个金光闪闪的人,才一出现时,只是一个人像,可是我精神进一步集中,他竟然活动了起来,就像本来是幻灯片,忽然变成了电影。
不,也不能说是由幻灯片变成了电影,如果是电影,那人的活动是平面的,活动限制在墙上,可是那人一开始活动,他却从墙上走了下来!真的,在萤光屏上清楚可见,他从墙上走了下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才一走下来,还不是十分大,可是,却在迅速地变大。
也就在这时,电视萤光屏上忽然一暗,紧接着,那小洞中,一股强烈的光芒,冲霄而起。
那股强烈的光芒,是夺目的金色,如此突然,令得我们三人,一起后退,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这时候,我哪里还顾得甚么集中精神。
我虽然慌乱之极,那股金光还是冲霄直上,而且,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中,金光扩散,在浓雾之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巨人,和刚才在萤光屏上看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但是放大了不知多少,巨大无比,至少有十公尺高,看起来,像是就站在我们面前,可是又有一种虚无飘渺之感,不像是真实的存在。
在一刹那间,尽管我们三人,见多识广,但也都呆住了,实在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那个巨人,看起来似实非实,似虚非虚,而且他是那么高大,当我仰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又是那么真实,在一刹那间,我真有点怀疑自己是在真实的生活之中,还是在梦境中。
我不知道我的震呆维持了多久,接着,我陡然想起了一个平日很少想到的名词来:立体投影。
出现在浓雾之中的那个巨人,一定是一种立体投影造成的效果,情形和电影放映在银幕上差不多,只不过银幕上的景象是平面的,而如今是立体的。
一想到这一点,我镇定了许多,也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齐白和陈长青两个人,一边一个,紧紧挤在我的身边。他们两个人都不胆小,但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令人震惊了,难怪他们都像是受了惊的小孩子。
我沉声道:“别紧张,这是一种立体投影的现象。”
陈长青颤声道:“这巨人……只是一个影子?”
齐白的声调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会……只是一个影子吧。”
就在我们讲这几句话的功夫,那巨人,忽然低头,向我们看来。
虽然我肯定那只是一种“立体投影”的现象,可是那巨人一有动作,他看起来,却又是那么真实,就像是他实实在在,在我们面前,抬起那巨大的,穿着金光闪闪鞋子的脚,一下子就可以把我们踩死!
那巨人一面低头向我们看来,一面用一种听来声调十分古怪的腔调,开始说话。(天,他不但会动,而且会说话。)
(自然,想深一层,说话的现象也可以解释,平面投影可以同步配合声音,立体投影为甚么不能?)
(可是,当时我们所感到的震撼,却又进了一步。)
巨人的声音不是很响,听起来,有一种闷里闷气的感觉,他在用那种怪腔调道:“怎么样,皇帝陛下,还嫌不够好?我保证你们在一万年之内,不可能有比这个更伟大的建设,要来放置你死去了的身体,太足够了,你——”
他的话,讲到这里,陡然停了下来。
然后,我们清楚地看到,他巨大的脸庞上,现出了十分奇怪的神情,他的眉骨,本来就十分高耸,这时一现出奇怪的神情,看起来更是高,以致他的双眼,十分深陷。
巨人刚才所讲的那番话,我们实在还未及消化,就看到他现出了那种奇怪的神情。紧接着,他又四面张望了一下,突然发出了一阵听来同样十分古怪,但是倒可估计到并无恶意的声响来,给人的直觉是,那是笑声。接着,他又道:“我真是糊涂了,当然,已经过了许多年,你们是谁?”
他在这样问的时候,是低头直视着我们的。我、齐白和陈长青三人,这时异口同声反问:“你……是谁?”
那巨人又发出古怪的笑声:“我是你们皇帝的朋友,你们——”
他以一种十分迟疑的神情望着我们。虽然他的体型是如此巨大,真正给人以“天神”一样的震慑,但这时,我也完全定下神来,我吸了一口气:“你所说的那个皇帝,早已死了,今年,距离他死的那一年,在地球上的时间来说,是两千一百九十八年。”
我自己也有点奇怪,何以我会说得如此流利。
那巨人立时又发出他那种古怪的笑声:“他死了?并没有长生不老?他的子子孙孙呢?是不是一世二世三世四世,乃至百世千世,还在做皇帝?”
巨人这样问,谁都知道他在问的是甚么人了,我昂着头回答:“没有,两世就完了。”
巨人继续“笑”着,摇着头:“看来他的愿望,没有一样可以实现,喔,不,至少有一桩是可以实现,他死了之后的身体,藏在我们帮他建造的……地方,再也不会被人找到。”
我心中乱成一片,那巨人这样说,那么,始皇的地下陵墓,竟是由巨人和他的同伴所建成的?那巨人皱着眉,像是在想甚么,只是极短的时间,他就又笑了一下:“我明白了,全明白了,真是,一直没有注意,在你们这里,两千一百九十八年,可以发生不知多少事了。”
齐白和陈长青完全不知如何说话了,他们只是不住点着头。
由于他们和我,都是仰着头在看着那巨人,所以一面仰着头,一面点头的样子,十分古怪可笑。
这时,我已经完全肯定这个巨人没有恶意,也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曾到过地球的外星人,在他和他的同伴──我相信一共是十二个人(“十二金人”的记载),不但曾和地球人打过交道,而且还成了秦始皇的朋友。
(天子,和天神交往,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他们还替秦始皇修建了宏伟到不可思议的地下陵墓。
这个巨人的外星人,如今如何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细节我还不知道,但大致情形,倒可以设想,那自然是那块合金和下面墓室中装置的作用。
不过,我仍然坚信,如今在我们眼前的,并不是真实的他,而只是一种立体投影的现象──如果地球上的科学发展到了立体电影阶段,那么,我们就可以像如今看到十万里之外的人的平面活动一样,看到十万里之外的人如真似幻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突然道:“我愿意相信你原来的形体,真是如此巨大,但现在,你出现在我们眼前,我相信只是一种投影现象,是不是可以缩小到和我们一样大小,方便谈话?”
那巨人又笑了两下:“有趣,你们的见识,进步多了,当然可以。”
他那一句话才出口,巨大的,金光闪闪的一个巨人,突然缩小,一下子就变得比我们正常人,还矮了一半,然后,又扩大到和我们一样的程度。
这时,他就在我们面前,和我们一样高大,我们三人,不由自主,一起伸手,想去碰碰他,但我们当然甚么也碰不到,因为他只不过是依靠浓雾才形成的一种立体投影现象。
他变得和我们一样大小之后,又道:“如果我们现在见你们的最高领袖,让他向我们提一个要求,当然不会是要求我们替他建造一个地方,可以让他死后把尸体放进去,真是可笑,死了之后要找一个他梦想的地方把尸体放进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点苦涩:“或许一样会,两千多年,地球上人类的思想方法,其实并没有进步多少,权力一样令人腐化,各种行为,本质上也没有多大的改变,人性还是一样。”
那巨人(他已不再巨大,但还是这样称呼他比较好)唔唔地应着:“生物的本能,要改变不容易,非常不容易,接近没有可能。”
陈长青直到这时,才叫了起来:“天!别讨论这种问题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巨人的神情相当温和:“其实很简单,我们经过你们居住的行星,当然是在很远的地方经过,无意之间,通过仪器,看到了有类似指示降落的建筑,于是,我们就决定降落来看一下。”
我们三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不禁呻吟了一声:万里长城!
那巨人接下来,又笑了几声,他的笑声和语调,有着可以感觉得出来的轻松,那真使我惭愧得冒出冷汗。他道:“我们以为,可以和水准极高的一种生物打交道,谁知道降落之后,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个看来像是指标一样的建筑,原来是为了自相残杀而建造,真不可想像。”
陈长青和齐白两人,张口结舌,我想急急为地球人分辩几句,说那是为了防止北方的蛮族侵入而建造的,野蛮人的侵入,会残杀文明人。可是我张大了口,却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立时想到:难道只是野蛮人残杀文明人?文明人还不是一样残杀野蛮人?甚至,文明人和文明人之间,还不是一样在自相残杀?
想要为地球人自相残杀的行为辩护,实在太困难,至少,在这样的题目之前,我说不出一句辩护的话来。地球人可以为千百种理由而自相残杀,为了粮食,为了女人,为了权力,为了宗教,为了主义……原因有大有小,残杀的规模有大有小,自相残杀的行为,在自有人类历史记载以来,从未停止过!
所以,别笑齐白和陈长青,我张了口想说而一句也说不上来,还不是一样的张口结舌!
那巨人并未注意我们的反应,继续道:“我们逗留在地球上的时间并不长,但也对地球上的生物自相残杀现象,感到了相当的兴越,所以研究了一下,发现有好几种生物,有自相残杀的天性,一种是人,还有一种是体型比人小得多的,你们称之为蚂蚁的生物——”
他讲到这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发出了一下呻吟声,在这个外星人看来,人和蚁,竟是一样的!他的心目中,只是“地球上的生物”!
我努力清了清喉咙:“人和蚁,总有点……不同吧!”
那巨人道:“当然不同,你们有相当完善的思想系统,会进步,现在,你们之间的自相残杀现象,一定已经不再存在了吧?”
一听得他这样问,我不禁低下了头,心中真是难过到了极点!
那巨人一点恶意也没有,甚至不是立心在讥讽,他知道人有相当完善的思想系统,以为经历了两千多年,人类的自相残杀行为,早已停止了!
可是事实上怎么样呢?非但没有停止,而且变本加厉,比起两千多年之前来,花样翻新,作为地球人,无法在巨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那巨人得不到我的回答,呆了片刻,才道:“啊啊,我明白了,唔唔,我知道……”
他看来,像是在找话安慰我:“我说过,要改变生物的天性……非常不容易……接近不可能。其实,你们完善的思想系统,应该可以改善,可能是你们未曾努力去做。”
我知道他已经知道地球上的许多事,对他这种“安慰”,想起在地球上发生的种种事,我只好叹了一口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我才道:“有许许多多人在努力,可是许许多多人的努力,上亿上万人的努力,却总是敌不过几百个人,几十个人,甚至只是几个人的破坏!”
那巨人的神色十分严肃,大力摇着头:“决不,几个人绝敌不过几万人,几个人可以驱使比他们人数多几万倍的人,由于这些被驱使的人,本身有缺点,有着为了各种原因而甘愿被驱使的一种天性,少数人能统治多数人,全然是由于多数人本身的弱点。”
我木然半晌,无法作任何回答,看来,当年他们“有兴趣”,“研究了一下”,已经把地球人的本性,作了十分透彻的剖析。
他继续发表他对地球人的意见:“这种弱点,其实你们自己也对之有相当深刻的认识,称之为‘奴性’。”我无意义地作了一个手势,想阻止他,请他不要再说下去。这样赤裸裸地剖析地球人的天性,作为一个地球人,实在不怎样想听。
可是那巨人却不加理会,继续道:“单是‘奴性’,那还不要紧,只不过是向强大的力量屈服。可是人在自甘为奴的同时,又想去奴役别人,一方面向强大的表示奴性,另一方面,又向弱的一面,表示奴役性,真是太复杂了,地球人。”
等他告了一段落,我们三人才一起松了一口气,几乎像是哀求,齐声道:“请……说说你自己。”
那巨人了解似地笑了一下(这又使我冒冷汗):“我们在长期的星际飞行之中,如刚才所说,偶然地由于一个误会,来到地球,停留了一下就走了。”
我道:“不是那么简单吧。”
巨人笑了起来:“自然,也做了些事,研究了……一些地球生物,作为一个大领袖──在我们那里,应该是智慧的最高代表,可是地球上的皇帝,却愚蠢得难以想像,他要求长生不死,又要求所有的人,都根据他的意志行事──不过,这个人有着比常人强的脑能量,倒是真的──”
他讲到这里,向我望了一眼,我忙道:“我决不会有那种蠢想法。”
巨人点了点头:“他的那些要求,愚蠢到了我们完全无法想像,最后,他提出了要为他的尸体找一个安放地方的要求,虽然可笑,但总比别的要求好一点,我们就答应了,替他建造了这样一个他所要求的一万年之内不会有比这更伟大的建筑。”
齐白喃喃地道:“和我设想的完全一样。”
我问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上来了,我指着他,又指了指地下:“你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下面的一切设备,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巨人道:“哦,下面,是整个……这种放死人的地方叫……”
我接上去:“叫陵墓。”
那巨人道:“对,是整个陵墓的中枢,各个通道的关闭开启,等等,全可以通过这个控制台来操作,自然,你们也明白,启动的能量,是人的脑能量,那时,地球人对自己的脑能力,根本一无所知,现在──”
他说到这里,本来显然要问“现在一定不同了”的,可是他却没有问,只是呆了一呆,随即神情歉然:“对不起。”
我苦笑道:“是的,现在,地球人对自己的脑能量,仍然一无所知。”
那巨人笑道:“对,我甚至无法向你解释脑能量和地球本身磁场,蕴藏着的无穷无尽磁能之间的关系……总之,那下面是一个控制室,但当时人由于无知,也不懂那是甚么,所以一点也不重视──”
他向齐白望去,显然,他不知通过了甚么方法,可以在一刹那之间,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事,当他望了齐白一眼之后:“你弄了一个小孔,真不容易。”
齐白嗫嚅着,不知说甚么才好。陈长青道:“那么,你现在……真正的你在甚么地方?”
那巨人道:“在星际航道上,我们还在继续飞行,只不过忽然接到了讯号,所以才和你们见面的,这种设备,地球人也有了,自然,距离不能那么远,而且也还不是立体的。”
齐白忽然道:“你是说,我们随时可以和你见面,交谈?”
那巨人摇头:“不,只是一次,那是我们临走的时候的许诺。皇帝要我们留下来别走,当然不可能,他要我们留下来,无非是为了想借助我们的力量来帮他完成那些愚蠢的‘伟业’,我们禁不起他的恳求,就答应他,给一次看来像真的现身的机会给他,也告诉他发讯号给我们的方法,不过他显然未曾使用过,倒是在地球时间那么多年之后,你们偶然地找到了这个方法。”
我们三个人一起深深吸着气,那巨人指着下面:“其实,你们可以把下面的设备弄出来,对你们的知识增长,大有好处。”
我们三人又一起叹息着,摇着头,并不出声:可见的将来,无此可能。
齐白紧张地道:“那……异宝,只能用来……和你联络一次?”
巨人道:“是,之后,效用消失,甚至连磁性也不能再存在,不过——”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自然可以把它弄上来,做一个……一个……”
齐白喃喃地道:“钥匙扣。”
巨人道:“钥匙扣?这东西对我们很陌生,钥匙,嗯,用来打开锁,锁,用来保护一些东西,不被他人偷或抢走,嗯,偷或抢,多么奇怪的行为,所以,钥匙扣,我不很了解。”
我不禁黯然,钥匙扣,多么普通的一个物件,可是这东西联系着地球人的思想行为,如果地球人的行为,没有偷或抢,没有对他人的侵犯,那么,地球上当然不会有锁和钥匙这样的东西!
陈长青急急地道:“一次……也不要紧,你……你能和更多的人见见?”
那巨人道:“只怕不行,下面接收装置的能量,已经快用完,对,还有十秒钟,你们还想知道甚么?”
十秒钟,我们想知道的事,十天十夜也问不完,可是该死的十秒钟,就这样过去了,陡然之间,眼前一黑,等到视力恢复正常,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浓雾之外,甚么也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也该心足了,我们和正在作星际航行的一个外星人,通了一次立体传真的长途电话,真正的长途电话。”
齐白和陈长青对我所作的这样的形容,点头首肯。
齐白还是将一切能量消失了的合金,弄了上来,真的镶成一个钥匙扣。
卓丝卡娃又打过电话来,可是我甚么也没有告诉她。
白素和温宝裕听了我们的转述,温宝裕大叫可惜,然后睁大了眼睛问:“地球人真是那样子的?”
白素叹了一声,我摊开手:“读读历史,看看现在,是这样子。”
白素的眉宇之间,有一种异常的抑郁:“应该说,大多数人是这样子的,也有少数的例外,等到大多数和少数的比例改变了,地球人也会改变。”
我喃喃地重复着巨人的话:“要改变生物的天性,非常非常不容易,接近不可能!”
举例来说,甚么时候,地球人才会全然不知道锁和钥匙是甚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