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猫抓热

佩里大叫一声,从睡梦中醒来。他的锁骨一阵剧痛,像是被刮胡刀片用力划了一道,又好似被人用奶酪磨碎器把胡萝卜挫丝一样想要削下片肉来。右手心里湿湿的、黏黏的,指尖冰冷。清晨的一缕阳光穿过半掩的窗幔,照得窗格上透明的薄霜闪闪发亮,轻轻淡淡地泻满了一地的清辉。凑着雾蒙蒙的光,佩里看了看手,它们看上去好像裹了一层厚厚的巧克力糖浆。他摸索着拧开床头灯,灯光猛然照亮了整个房间,还有他的手。但那可不是巧克力糖浆——而是血。

佩里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朝床上望去。血迹弄得整个白色的床单星星点点。他一边眨巴着惺忪的睡眼驱除倦意,一边向浴室跑去照镜子。

他的左胸满是斑驳的血迹和成片的抓痕,汩汩涌出的血凝结在稀疏的金色胸毛上。看来他整夜都在撕扯自己的肌肤,用指甲抓挠自己的身体,因而甲缝里塞满了血污和皮屑。佩里看着自己的身体,满是血印。刚抓破的,不再渗血的,已经结痂的,左大腿上密密麻麻的一片。

他突然看见内裤上有几滴血迹,不禁大惊失色。他拉开内裤仔细瞧了瞧,放心地叹了口气——睾丸上没有血。

他这一整夜可把自己折腾的够呛,睡梦中不自知地疯狂抓挠那些刺痒的地方。“要有多痛他才会醒来?”“睡得像个死人一样”来形容他也太轻描淡写了。尽管已睡了13个小时,他还是感觉很累。又累又饿。

佩里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憔悴,满是黑色血污,像块孩童手指作画的画布,又像是某个巫师举行部落拜祭仪式时脸上斑斓的油彩。

皮疹在夜里愈发肿胀。现在个个都像荷包蛋那么大,并且泛出古铜色。佩里扭着脖子,想努力从镜子里看清后背和屁股上的肿块。它们看起来没那么糟,他昨夜睡觉的时候应该没怎么去抓那里。但情况其实一点也不乐观。

佩里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他飞快地洗了个澡,冲掉了身上的血迹。很明显,情况真是他妈的糟透了,但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况且,再过个把小时他就得去上班。估计撑到下班时他就彻底崩溃了,得去看医生。

佩里擦干身子,然后开始涂剩下的可的松,小心翼翼地避开腿和锁骨的伤口。他往伤口上贴了块创可贴,穿好衣服,然后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这种饥肠辘辘的感觉从来没有这般强烈。他煎了五个荷包蛋,烤了八块面包,又灌了两大瓶牛奶。

不管怎样,疼痛暂时是止住了,可是身上的皮肤却惨不忍睹。但只要不再痒了,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佩里觉得这些疹子到今天晚上就会消退,至少会慢慢好转,他对自己的身体对付这些小毛病很有信心。佩里把东西塞进破旧的公文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