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紧急呼叫陈医生

玛格丽特在等待陈医生接电话。她很讨厌等待的感觉,但当克拉伦斯·奥托的一双大手搭在她肩膀上,轻揉她紧绷的肌肉时,她怎么也心烦不起来了。她还在主任办公室里,只不过现在轮到她坐上了头把交椅。默里回华盛顿了。阿莫斯则利用这点空闲时间在医院的一个空房间里补觉。

陈医生是CDC亚特兰大总部的一个大人物,她从没见过这人,对他也一无所知。接到她的电话时,CDC几个办公室的成员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得承认,这一幕确实很有意思。默里只消一个电话就令一切畅通无阻,为她省去了很多麻烦。

“喂,我是陈医生。”玛格丽特微微一怔。她本以为会听到一个亚洲口音,但这个家伙听起来就好像来自美国西部加州的农村。

“陈医生,我是玛格丽特·蒙托娅。”

“我能帮上你些什么忙呢,玛格丽特?看来你应该是有些相当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讨论吧?重要到中央情报局副局长都亲自打电话来跟我强调要确保你能得到想要的信息。”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满,就好像她一个电话过来,他就不得不把一些他自认为很重要的工作先放在一边。

“是的,陈医生。其实我也是CDC的。”

“是吗?那我怎么会从未听说过你。你也是在亚特兰大工作吗?”

玛格丽特一脸苦笑,“不,我是在辛辛那提的传染病协调中心。”

“哦。”陈医生说。短短的一个字饱含蔑视和奚落。

“陈医生。我需要一些关于你的莫吉隆斯病工作小组的信息。”玛格丽特说。

“你这么大动干戈就是为了这事儿?”

“恐怕是。我们正在研究一种相关的疾病。”

“那我敢肯定二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陈医生说,“因为根本不存在这种病,只是许多疯子觉得他们皮肤下面有虫子在爬而已。”他的一番话听起来就像在纳粹死亡集中营里要拧开毒气开关的家伙一样毫无怜悯之心。

“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须根。”

短暂的停顿过后,陈医生说:“对,的确有这么个奇怪的东西,但是它不怎么值得费神关注。实话告诉你,让我当这个工作组的负责人我一点都不兴奋。因为根本不是皮肤上的须根让人发疯的,虽然无可否认,有些受害者看起来的确在遭受病痛的折磨。只有极少数的患者身上出现了须根,但是大多数时候这些须根不过是几根地毯纤维、衣服纤维之类的东西。但他们坚信自己感染上了这种病,然后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伤口粘上了这些细小的纤维,所以看上去就跟从里面长出来的一样。其实这根本不是一种传染病。”

“但是的确有须根就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是吗?”

“是的,是有一些。很奇怪的一种东西,从皮肤里长出来的须根,成分是纤维素。”

“希望你已经建立了一个包含所有被感染的病患资料的数据库,特别是那些确实长了须根的病患。”

这句话似乎令陈医生大为不悦。“我们当然有数据库,蒙托娅医生。我们已经对所有医疗专家发出了公告,如果有任何与莫吉隆斯病千奇百怪的症状相吻合的情况,必须立即上报。请告诉我你所做的研究内容。如果是莫吉隆斯病例,那么它隶属我的职责范围,你就得向我报告。快告诉我你在研究什么。”

玛格丽特身子不由得一沉,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情况跟她想象的可完全不一样。

“玛格丽特。”奥托小声叫她。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他站在桌子对面。他指了指她,然后左手叉腰,右手则在身前来回地挥动,像是在狂抽一个撅在他面前的屁股,接着又指了指电话。

玛格丽特会意地点了点头。对呀,我现在才是负责人。我又不是这个家伙的哈巴狗。有事儿他得听我的!

“我可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耗上一整天,蒙托娅。”陈医生说,“你到底在研究什么?”

“恐怕我不能告诉你,陈医生。”玛格丽特说,“你无权知道此事。在这个问题上,你必须向我汇报。我想你应该听说了总统行政命令,不是吗?”

片刻的沉寂。

“不是吗?”

“当然,我听说了。”

“那就好。我可没工夫跟你讨论这个。你再这样乱挑刺的话,我就不得不给CDC的主任打电话了,让他知道你不愿跟我好好合作。”

更长时间的沉寂。奥托已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改成“骑大马”了。他看起来很可笑,一个这么大的成年人,中央情报局特工,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红色的领带,不停地“骑马”兜着圈圈,脸上一副沉浸其中的表情。玛格丽特禁不住笑了。

“好的。”陈医生终于开口说,“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我现在需要你去做的,就是收集你所有最近的病例报告。我要的可是患者上报的初次犯病的准确时间。所以我对那些声称他们已经遭受了10年的痛苦,然后刚刚才报告症状的人不感兴趣。”

“我明白你说的初次犯病的准确时间是什么意思。”陈医生说。

她听见了他敲击电脑键盘发出的吧嗒声。

“两周以前底特律有一个病例。名叫加里·里兰德的患者去探望他小时候的奶妈,声称他的右手臂上长了须根,挠起来疼痛异常。还有……在密歇根的安阿伯市,又有两个病例。发病时间距今为止不到一周。一名患者叫阮文杰,密歇根大学大四的学生。还有萨曼莎·海斯特,带着她的小女儿。他们看的是同一个医生。”

虽然她随后会让陈医生把所有文件电邮给她,玛格丽特还是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时候?他们是什么时候打来电话的?”

“阮文杰是七天前,海斯特是六天前。”

“你有没有接触过他们?”

“当然有。我亲自检查了萨曼莎·海斯特。小女孩的右手腕上长了须根。我移除了它,并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她身上别的部位没有疹子、须根,也没有别的瘢疤。”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

“四天前。很讨喜的小姑娘。事实上我今天晚些时候要乘飞机过去给她做复查。”

“你不用去了,陈医生。我会去安阿伯市,然后为她做复查。”

“哦,真的?你知道要查些什么吗?”

“当然,医生。”玛格丽特说,“我当然非常清楚我的工作目标。那位阮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他的情况完全不同。他相当粗鲁。”

“他说什么了?”

“哦,我对他进行电话回访时,刚一告诉他我来自CDC,他就说……等等,让我看看记录……好,找到了。他说,‘如果你胆敢在这里现出你那混蛋的嘴脸,你这个该死的间谍,我就会把你他妈的睾丸割下来,并且把它们塞到你他妈的嘴里。我会杀了你派来的人。操你妈!’接着他挂了电话。不用说,在那些回访人员名单里,他是很消极的一个。”

“还有别的吗?”

“在过去六个月里没有了。”

“把这些病例文件发给我,现在就发。你有阮和海斯特的地址吗?”

“我告诉过你,我们有资料库,蒙托娅医生。”

“谢谢,陈医生,让你费心了。”她挂了电话,然后立刻拨打了默里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