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汉墓疑案 第十章 一片苦心
徐振宇随着白丽祯、任思宏来到了他们的住处。这是在绿树掩映中的一片多层建筑住宅区,任思宏一家就住在一幢浅黄色楼房五层上一套三室一厨的小单元里。他取出一张硬塑穿孔卡片,插在电子门锁的狭缝里,门自动打开了。
徐振宇一进屋,就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天棚和墙重新粉刷过,雪白的墙璧把室内映照得亮堂堂的。家具的摆放位置经过了调整,显得和谐、得体。书橱中专业书刊、政治书籍和门类广泛的科技读物分类摆放着。五斗橱上的一个浅色彩陶花盆中,月季花怒放。宽大的写字台上放着一盆纤纤细枝叶、片片如翠云的文竹,又清雅,又大方。可以看得出,夫妇的团聚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无限的欢乐。虽然白丽祯已经回来好些天了,整个家庭还沉浸在一种节日的气氛里。
“小徐,你看什么呀,还不快坐!”白丽祯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扭到沙发里。
“白大姐,你们能团聚可真不容易!徐振宇欣喜地说。”
“可不。”白丽祯脸上又焕发出兴奋的光彩,隐隐现出一些雀斑,“听说这还亏了他们所里的杨书记,我这才调到楚江《 考古学术研究》 杂志社当编辑。”
写字台前墙壁上的一只蜂鸣器“嘟、嘟、嘟”响起来,旁边亮起一盏小小的红色信号灯。任思宏起身到厨房里去了。不一会端来三杯清香扑鼻的茉莉花茶,感慨地说:“我们一毕业就分在两地工作,那时有些好心的朋友,都劝我们早些结婚,说结了婚调转能办得快一些。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子,就照办了,可是并没有多大的收效。你看,现在我们的孩子都八岁了。”
“咦,我怎么没看到小英呢?”徐振宇问。
“她在小屋里做数学题呢,我去叫她。”白丽祯的话音里,充满了对自己姑娘的喜爱。说罢,便站了起来。徐振宇急忙拦住了她:“你先别去,让她做好了。”
谈起了自己的姑娘,白丽祯的话就更多了。她重新坐下来,高兴地对徐振宇说:
“小英五周岁时就上了学,一直学得很不错,这次全区初小数学竞赛时还得了第一。”
他们正说着,小英从小屋里出来了。她一见徐振宇,就大声招呼“徐叔叔好”,蹦蹦跳跳跑到徐振宇这边来。
小英是个胖姑娘,苹果脸上长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十分逗人喜爱。徐振宇把她拉过来,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放在她手上,说:“这是叔叔送你的一件礼物。”
小英把小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电子判题器,说了声谢谢,立刻高兴地试了起来。
这时,墙上又响起蜂鸣器的嘟、嘟声,同时亮起一盏绿色信号灯。白丽祯起身说:“刚才做好的菜已经热到时间了,我上厨房去再炒几个菜,咱们就吃饭。”
不多时,饭菜齐备,他们都到外间客室的餐桌旁坐定。任思宏斟了三杯葡萄酒,白丽侦给徐振宇夹了几个珍珠丸子和一大块荷叶粉蒸肉,对他说:“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楚江风味菜,你要多吃一点。”徐振宇尝了一口,夸奖说:“你这个东北人,楚江菜做得真不错呢。”
白丽祯高兴地说:“你要喜欢,就多吃一点。这里还有两个东北菜——炒肉拉皮和挂浆土豆,你也尝一尝。”
“妈妈,东北菜我也喜欢吃的。”小英坐在妈妈身旁嚷着。
白丽祯夹了一块挂浆土豆,在凉开水碗里蘸了一下,放到小英的碗里。
他们边吃边谈,就好象一家人那样融治、随便。白丽祯想起在徐振宇家看到的情形,便问,“你俩早上在一起研究什么啦?”
任思宏扶了扶眼镜抢先答道:“振宇研究古星图有了重大突破!”
徐振宇听了,腼腆地说:“算不上什么重大突破……”
白丽祯给他夹了一筷菜:“今天没什么菜,小徐,你可别客气啊!说说古星图的研究。”
“不会客气的—— 我只是推测铜球是从宇宙里发来的信息火箭,希望和我们地球人进行联络。”徐振宇语气十分肯定。
“从宇宙里到地球上老鼻子远了,进行联络有可能吗?”白丽祯有些怀疑。
“怎么不可能,我们地球人今天不正在千方百计设法和外星人取得联系么?”徐振宇不容置疑地列举出一些事实,使白丽祯信服了。
早在1820年,德国大数学家高斯为了和外星人联系,建议在西伯利亚种植大面积针叶林带,用它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直角三角形轮廓,在直角三角形内播种小麦。这样,夏秋季节外星人可以看到黄绿颜色的对比,冬春季节则可以看到白雪覆盖的麦田与深色林带的反差 。
1840年,维也纳天文台里有一个叫做范里诺的,他建议在撒哈拉大沙漠里挖一个直径30公里的圆形人工湖,湖中注满水,水面浇上一层煤油。点燃之后,以巨大的圆形火炬向外星人显示地球人的存在 。
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建议用“数”和“数形关系”来和外星人联系。这个“数”,就是用小圆圈的多少代表1 到9 这些数,再把它们填到井字格里,使任一纵线、横线、斜线上的三个数之和均为15 。那个“数形关系”则是用几何图形表示的勾股定理。为了使外星人知道我们会几何证明,他还建议把“青出朱入图”也送到外星人那里去。这个图证明了直角三角形的两个直角边的平方和等于斜边的平方。华罗庚的这些建议,都是根据我国古代数学史上的成就提出的。
美国一九七二年三月二日发射了宇宙飞船“先锋一10 号”,在飞船上特意放置了一块六英寸宽,九英寸长的特殊金属标牌。在这块标牌上,记载着地球在宇宙里的方位。为了让外星人能看清地球人类的真实形象,在那块标牌上还刻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裸体画像。它在一九八三年飞离太阳系,以4 万多公里的时速向宇宙深处飘去。当然,靠这个速度飞向最近的恒星也得八万年,何况要被外星人发现就更困难了,但无论如何,它毕竟是我们人类发射的第一枚飞离太阳系的“信息火箭”!
在一九七三年四月五日发射的“先锋一11 号”宇宙飞船上,也放置了类似的金属标牌,在它完成对木星和土星的考察任务之后,成为从地球射向宇宙的第二枚“信息火箭”. 在半个世纪以前,就有人用无线电波向宇宙空间发出过联络信号,可惜那时的无线电技术很不高明,发出的电波非常微弱,外星人即便拥有最精密的接受仪器,也未必能够发现。到了一九七四年,美国有一个设在波多黎各的外太空探测天文台,用当时西方最大的直径为300 米的抛物面天线,向武仙星座方向发射了一组问候信号:“Hello! ”这个方向的宇宙空间,有一个非常著名的球状星团。它有三十万颗恒星,存在外星人的机会一定较多。同时,我们太阳系正以每秒20公里的速度,向这个方向飞去。可惜,它们是那样的遥远,即便他们能收到这组问候信号,也是两万年以后的事情了。
后来,在一九七七年,美国又先后发射了两艘探索木星、土星的飞船,这就是“旅行家1 号”和“旅行家2 号”。当它们完成探索木星、土星任务后,也是作为一种“信息火箭”飞向宇宙深处,期待着外星人的发现。在这两艘飞船上,放的就不是什么金属标牌了,而是能存放一百亿年的铜盘唱片、唱机和使用说明。唱片能放送二小时,内容有巴赫、贝多芬,莫扎特和阿姆斯特朗的曲子,还有当时的联合国秘书长和美国总统向外星人的问候,以及地球上的近60 种语言的问候语和35 种形形色色的自然音响。风雨声,雷鸣声,海浪声,狗叫声,兽吼声,鸟语声,婴儿啼哭声,应有尽有。在带去的115 张照片、图表中,还有长城的雄姿和中国人进午餐的场面。设计者考虑得如此周到,使人不能不感到佩服。八十年代,苏联在高加索又建立起一台世界最大的射电望远镜“拉丹一600 ” ,它用直径600米的抛物面天线,担起搜索外星人信息的任务。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苏联科学院在爱沙尼亚的塔林主办了寻找地外文明的第二次国际会议,二百名各国科学家聚于一堂,比较了收录地外文明的无线电讯号的方法,交换意见,以推动人类加强对地外文明的研究。苏联天体物理学家萨莱夫斯基满怀信心地说:“我们必须寻找地外智慧生物,寻找,寻找,再寻找。”
迄今为止,为了和外星人建立联系,地球人所做出的这些持续而巨大的努力,使白丽祯深受感动。现在她也觉得,在古代,外星人用发射铜球的方式企图和地球人取得联系,并不是不可能的。
随着蜂鸣器的响声,亮起了一个粉红色信号灯。客室墙角上那台彩色电视机自动打开了,小英说了声“我学英语去”。便离开了餐桌,坐到电视机前。
白丽祯给徐振宇添了一碗饭,热心地说:
“你应该把你的发现和推测写出来,我要让它尽快在《 考古学术研究》 上发表,使更多的人来参加讨论、研究。”
“你先别说大话,到时候发表不了,我看你怎么和振宇交待。”任思宏在一旁给白丽祯“泼冷水”。
“为什么发表不了?”白丽祯迷惑不解地问。
“你新到编辑部,许多情况还不大了解。据我所知,《考古学术研究》 的编辑、出版工作统由省科学院领导,一些新的论点要经过他们审定后才能发表,这不是你所能决定得了的。”任思宏解释着。
“不管能不能发表,反正我要把这篇论文写出来。”徐振宇喝了一口煨得很鲜的汤:“我准备先请黄教授看看,然后再交给你。”
“对,别管那些,你只管写你的—— 我们光顾让你讲了,也没让你吃好饭。”白丽祯看到徐振宇放下碗筷,很不过意。
“白大姐,你的手艺真不错,我吃得很香。”
“听说杨帆的手艺更好,将来你俩成了家,你会吃得更香的!”白丽祯说罢,莞尔一笑。徐振宇两颊上微微泛起一片红晕。
“振宇,你怎么象一个大姑娘似的?我从四川回来那天,杨帆到车站去接我。一眼就看得出,她是一个又文静、又聪慧的好姑娘。听说你上峡口去时,她还到码头送你。可你,对人家老是那么躲躲闪闪的。要不是她对你一片真心,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呀!”白丽祯象对自己亲弟弟那样谈着。
徐振宇把目光移到了地上。任思宏注意到了,给白丽祯丢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使振宇感到尴尬。自丽祯瞟了任思宏一眼,冲着他说:
“我每次探亲假来去匆匆,也没抽出空来和振宇好好谈一谈。可你呢,和振宇在一地工作、生活,怎么也不劝劝他呢?你一上午和他在一起研究外星人,怎么不帮他研究研究他的‘内心人’呢?今天你也不用给我使什么眼色,我要和振宇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她把目光一转,用比较和缓的语调对徐振宇说:
“你听我说:论长相,杨帆眉清目秀,容貌出众,论人品,她文静、聪慧,关心、体贴别人;论学识,她是医学硕士,现在已经是主治医师。听说最近在研究上又取得了一些成果,医学界还很重视呢!振宇,我问你,她哪一点配不上你?”
徐振宇心里一震,抬起头来注视着白丽祯。白丽祯隐隐有一些雀斑的脸上充满了亲切与关怀,徐振宇不敢正视,又低下头,喃喃地说:
“白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对她态度冷淡下来了呢?”白丽祯又追问一句。
“我,我…… ”徐振宇支吾着,他的心绪乱极了。白丽祯的话,就象一架搅拌机一样,把他这些年来储存在脑海里的许多互相矛盾的想法搅浑了,理不出一个头绪。科学工作者的理智,使他的思绪从繁乱纷杂之中重新清晰起来。他告诉白丽祯说:“从感情上说,我和以前一样,很喜欢她,但从理智上说,在她攻读研究生后,我又不能允许我去接受她这种感情。她的学识早已达到很高的水平,她的前程远大。坦率地说,我配不上她。我觉得她应该、而且也完全能够找一个在事业上能给她关怀与帮助的人。”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白丽祯说。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一个既无职称,又无大学学历的人。我怎能光顾自己,而不去替她着想呢?”徐振宇真诚地说。
“你这就想错了。她对我说过,她爱的既不是职称,也不是学历,而是人,一个奋发向上,要干出一番事业的人。她认为你就是这样的人。我们觉得她是个很有眼力的站娘。”白丽祯说得既恳切,又感人。
徐振宇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