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好,达克拉。”杰斯梅尔进门时向达克拉打招呼道。杰斯梅尔和达克拉住在一起,可是自从达丝兰巴莎德兰以来,她们就不怎么说话了。
“你好。”波尔贝冷冰冰地答道,“如果你——”她的鼻腔突然扩张,“你还带了别人!”
阿迪克也进了门。“你好。”他说。
波尔贝看着杰斯梅尔。“你还是那么叛逆,孩子!”
“这不叫叛逆。”杰斯梅尔说,“我这么做是出于对你和我父亲的关心。”
“你来这儿想干什么?”波尔贝眯起眼睛盯着阿迪克。
“我想找到真相,”他说,“只想弄明白真相到底是什么。”
“什么真相?”
“关于你的真相。你起诉我的真正原因。”
“正在接受调查的人可不是我!”波尔贝说。
“的确,”阿迪克表示同意,“现在还不是。但情况会发生变化。”
“你说什么?”
“我准备向你发送起诉书。”阿迪克说。
“告我什么?”
“告你违反法律,干扰了我的生活。”
“太荒唐了。”
“是吗?”阿迪克耸耸肩,“我们等着法官裁决吧。”
“很明显,你想拖延法律程序,逃避绝育的惩罚。”波尔贝说,“谁都看得出来。”
“如果事情真是那么简单,如果我的起诉真的站不住脚,法官自然会撤销这个案子……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有机会询问你。”
“询问我?询问什么?”
“你的动机。你这样对待我的动机。”
波尔贝看着杰斯梅尔:“这都是你的主意,对不对?”
杰斯梅尔说:“是的,不过我也建议阿迪克在提出反诉之前先到这儿来。这是家庭事务。达克拉,你是我母亲的女性配偶,而阿迪克是我父亲的男性配偶。我知道,我母亲去世以后,你的日子不好过——我们都不好过。”
“这跟克拉斯特没有关系!”波尔贝吼道,“没有关系!”她看着阿迪克,“只跟他有关系。”
“为什么?”阿迪克说,“为什么跟我有关?”
波尔贝再次摇摇头。“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有,我们有话可谈,”阿迪克说,“要么你在这里回答我的问题,要么在法官面前回答我的问题。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你在恐吓我。”波尔贝说。
阿迪克举起左臂,将手腕对准波尔贝。“你叫达克拉·波尔贝吗?住在萨尔达克中心区?”
“我不会接收你的文件的。”
“你这么做只是无谓的拖延。”阿迪克说,“我会找一名执法人,就算你不愿意拔出控制钮,他也会把文件传送到你的机侣上。”他顿了一下,“我再问一遍,你叫达克拉·波尔贝吗?你住在萨尔达克中心区的这栋民宅吗?”
“你真想这么做吗?”波尔贝说,“你真的要把我拖到法官面前?”
“你已经把我拖到法官面前了!”阿迪克说。
“求你了,”杰斯梅尔说,“你就告诉他吧。这样会好一些——对你来说好一些。”
阿迪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怎么样?”
“没什么话说。”波尔贝回答道。
杰斯梅尔重重地长叹一声,轻声说:“问问波尔贝她男伴的事。”
“你什么也不懂!”波尔贝吼道。
“是吗?”杰斯梅尔说,“你是怎么知道阿迪克打我父亲的事呢?”
波尔贝一言不发。
“当然是克拉斯特告诉你的。”杰斯梅尔说。
“克拉斯特是我的女伴。”波尔贝挑衅地说,“她什么都不瞒我。”
“她是我的母亲,”杰斯梅尔说道,“她也什么都不瞒我。”
“可是……她……我……”波尔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和我谈谈你的男伴吧,”阿迪克说,“我没见过他,对吧?”
波尔贝缓缓摇头。“是的,你没见过。他离开很久了,我们也分开很久了。”
“这就是你没有自己的孩子的原因?”阿迪克温和地问道。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波尔贝回答,“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你以为我留不住我的男伴,所以从来没有生育?这就是你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阿迪克说。
“我会是个好母亲。”波尔贝一半是自言自语,一半是对阿迪克说,“问问杰斯梅尔,问问梅加麦格。自从克拉斯特去世以后,我把她们照料得多好!是这样吧,杰斯梅尔?难道不是吗?”
杰斯梅尔点点头。“跟庞特、阿迪克和克拉斯特一样,你是第145代的人。你还有机会自己生个孩子。合欢节的日期明年就要变了,你可以……”
阿迪克的眉毛忽然挑了起来。“啊!那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对吗?你和我一样,到明年就满490个月,活了40多年了。你还可以生一个149代的孩子,但是肯定无法在10年以后,也就是在第150代的时候再要孩子了。”
波尔贝带着嘲弄的腔调说:“要不要用你那高级计算机算算?”
“再说,庞特,”阿迪克缓缓点点头说,“他也没有女伴。说到底,你和他都爱过同一个女人,而且你已经是他两个孩子的监护人了,所以你想……”
“波尔贝和我父亲?”杰斯梅尔说,没有显得很震惊,只是稍微有点惊讶。
“为什么不可以?”波尔贝反驳道,“我和他相识的时间基本上和你认识他的时间一样长,阿迪克,而且我们一向相处融洽。”
“而现在他却不在了。”阿迪克说,“这是我一开始就想到的——你因为失去庞特而极度伤心,所以迁怒于我?可是达克拉,你必须明白这么做是错的。我爱庞特,但绝不会干涉他选择新女伴,所以——”
“和这个没有关系,没有一点关系!”波尔贝摇着头说。
“那你为什么要恨我?”
“我不是因为庞特的事才恨你。”她说。
“但是,你确实恨我。”
波尔贝沉默不语,杰斯梅尔低头看着地板。
“为什么?”阿迪克说,“我没有得罪过你。”
“但你打过庞特!”波尔贝大吼一声。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他也原谅了我。”
“所以你现在一点事也没有。”她说,“你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你逃过了惩罚。”
“什么惩罚?”
“对你的罪行的惩罚!对你试图谋杀庞特的惩罚!”
“我没想要杀庞特。”
“你这个暴力狂,禽兽!应该遭到绝育的惩罚!可是我的佩尔本……”
“谁是佩尔本?”阿迪克问。
波尔贝再次沉默不语。
“她的男伴。”杰斯梅尔悄声说道。
“佩尔本怎么了?”阿迪克问。
“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有多么痛苦。”波尔贝把头扭过去说,“你根本不知道。有一天早晨你醒过来,却发现两名法律执行者在等着你,他们带走了你的男伴,然后——”
“然后什么——”阿迪克追问道。
“然后他们阉了他。”波尔贝说。
“为什么?”阿迪克问,“他干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干。”波尔贝说,“他一点过错也没有。”
“那为什么……”阿迪克刚张开嘴就忽然想到,“哦,他的亲戚……”
波尔贝点点头,仍然不看阿迪克的眼睛。“他的兄弟袭击了别人,因此就被判处绝育,连同……”
“连同任何与他有50%基因关联的人。”阿迪克帮她把话讲完。
“我的佩尔本,他什么也没干。”波尔贝说,“他压根儿没害过任何人,但是他却受到了惩罚。我也受到了惩罚。而你!你差点杀了人,却逃脱了惩罚!他们应该阉割你,而不是我可怜的佩尔本!”
“达克拉,”阿迪克说,“我很遗憾,我真的感到很遗憾……”
“出去,”波尔贝坚决地说,“别来打扰我。”
“我……”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