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高诚站在书房里。

房间的布置平淡无奇,四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落地书架,中间有张橡木桌子,以及天鹅绒蒙皮的座椅。但它们此刻都在火焰中燃烧着,鲜红的火苗舔舐着,仿佛品尝美餐的舌头。

高诚站在烈火中,银色的眼眸闪动。

橡木桌子有两个抽屉,高诚打开过,里面除了一只烟斗,一把手枪,什么都没有。这些东西没什么异常,桌子也没有夹层。或许线索就隐藏在满屋的书籍中,但它们都已经焚烧殆尽。

几分钟后,屋顶开始坍塌,高诚头顶下起了一场火雨。这些东西落不到他身上,火焰也被轻轻避过,但光是高温就足以让一个人脱水。高诚始终没有呼吸,以免有毒的烟气进入呼吸系统。仅凭肺叶中残存的氧气支撑高速计算,即便是高诚也有些勉强。

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一缕鲜血从鼻孔淌出。高诚轻轻抹掉,走到一只燃烧过半的书架前。他抽出一卷焦黑的东西,转身离开了火场。

轰的一声,房屋在身后崩塌。

高诚吸了口气,脸色由白转红。但氧气的瞬间涌入让他一阵眩晕。突然,有人从旁边扶住他。

是宫本瞬。

“都解决了?”高诚问。

宫本瞬点点头:“先离开这儿。”

旅行车已经换过车胎。旁边倒着几具尸体。高诚上了车,发现所有人都在,连艾玛都赶了回来。可不光如此,金俊浩身边还缩着一个金发的小女孩儿,看样子还不到十岁。

“她是谁?”高诚问。

“就是你见死不救的那个!”金俊浩气哼哼地说。

“会带来麻烦吗?”高诚问。

金俊浩瞪着他,发现高诚依旧是那副银色眼眸。他摇摇头,决定暂时不和对方说话。

“副部长是你什么人?”高诚问那个小女孩。

“外公。”小女孩半天才说话。

“让她下去,警察会处理。”高诚指了指外面。警笛声正由远及近。

“不行!”

金俊浩条件反射般起身,一头撞在了车顶。他捂着脑袋缩回来,小女孩紧紧抓住金俊浩的衣角,戒备地看着高诚。

“为什么?”高诚问。

“你能保证安全吗?”金俊浩嚷嚷着,“也许外面还有杀手,也许警察里就有他们的人,也许——”

“我为什么要保证她的安全?”

金俊浩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高诚。但高诚毫无开玩笑的意思。金俊浩勃然大怒,指着高诚叫起来:“听着!如果你不是现在这种状态,我会一拳砸在你脸上!你最好相信!”

高诚看着他,面无表情。

“快走吧。”宫本瞬在一旁说。借着火光,他已经能看到警车正在靠近。

高诚转过头,开始专心致志地开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车厢内的气氛十分压抑,足有十几分钟没人说话。旅行车远离了事发地点,周边的景象变得荒凉起来。

突然,汽车慢慢减速,然后停在了路边。高诚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艾玛吃惊地直起身子。

“有点累。”高诚没有抬头,声音透着疲倦。

“变回来了?”

“嗯。”高诚应着,随即沉默了。几分钟后,他才重新坐正,说:“刚才的我有点可怕。自己都吓到了。”他牵动嘴角,却笑不出来。

“没什么……也习惯了。”金俊浩说。

他说完就后悔了,这并不是安慰人的话。但高诚没有在意,立刻转入了正题。

“书房里一共有一千四百……多少来的?忘了,反正那么多本书。主要是历史类、哲学类、政治类,大概占了……”高诚皱了皱眉,摊手:“相信我,之前我都知道准确数字来的。”

“说重点。”宫本瞬提醒。

“我正在想。”高诚一边琢磨,一边说,“还有一部分医学书和生命科学……总之,没经济类书籍。这说明什么?”

“副部长并不喜欢钱?”艾伯特问。

“也许。但你说他和宙斯有经济来往?”

“这正是我疑惑的。”艾伯特说,“靠书房的书籍能推断出来?”

“不知道。但伪装也好,真实也好,没有一本经济相关的书籍,都能说明一个问题。”高诚掏出一卷黑乎乎的东西,递过去。

艾伯特接过来,发现这是一本烧掉一半的书,就像一卷黑乎乎的海带。但书的名字还隐约可见——房地…经济…查…告……

“房地产经济调查报告?”艾伯特在脑中补完了书的全名。

“回到我刚才的话。书房里单独出现这样一本书,很奇怪。”高诚说,“似乎在暗示什么。”

“是什么?”

“不清楚。”高诚耸耸肩,“这得让布鲁诺来。希腊的房地产方面,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正在查。”布鲁诺通过手机接入了网络。

过了一会儿,布鲁诺睁开眼睛,露出兴奋的神色:“斯巴达!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