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灯光照亮通道,折射出惨白的光。前方是一小段楼梯,从这里下去,应该就是基地的最深处。

黑暗已经被驱散,他们没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这儿。这地方距离地面大概有二十米,高诚想到头顶上压着不知多少万吨泥土,就觉得呼吸都有些压抑。上次也是这样的地方,那场塌方真让人印象深刻。

宫本瞬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当他想向下走去时,艾玛拦住了他。

“下面有人,很多。”艾玛侧耳倾听,轻声说,“户隐也在,我嗅到了他的味道。”

宫本瞬停住了脚步。

“我有个主意。”艾玛摸出那颗枪榴弹,打算装到枪口上。

高诚一把拉住她:“你疯啦?凯伦也在!”

“抱歉,我忘记了。”艾玛耸耸肩,把榴弹收回去。这东西放在身上不用,总让她感觉手痒。艾玛从不认为自己是战争狂,但她在北美地下世界鼎鼎大名,“女王”这个称号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真遗憾。这玩意儿要打进去,户隐的脸色应该很有趣吧?她想。

“进去吧。”宫本瞬拔出短刀。或许户隐真有什么阴谋,但说到底,一切还是要看实力。

解码者们走下楼梯,进入了地下基地的最后一层。和上层的结构一样,回字形的走廊连接着一扇扇大门。每一扇大门里有藏着宙斯这些年的核心机密或者财富,但解码者们无暇理会。

——在十几米外,他们看到了一群人。

高诚恍惚了一下。那群人有十多个,看上去都一个模样。不是说相貌,而是那种淡漠的表情。

这就是户隐的底牌?

宫本瞬一言不发地冲上去。突然,一道雪亮的光芒在眼前闪过。宫本瞬退了一步。他惊讶地发现,一个持着长刀的男子站在面前。

这是那群人中的一个。看上去比宫本瞬还要冷漠。他举起刀,向宫本瞬劈过来!

叮的一声,宫本瞬用短刀架住,一脚踢向那个家伙。就在这时,他感到背后一阵刺痛。不是受伤,而是本身灵觉给予的警告。宫本瞬把踢腿的动作变成了顺势跨步,一柄长刀擦着他的左肋刺过去。

趁此机会,对面的家伙挥刀砍过来,宫本瞬一个跳步,落到了两米之外。身后的偷袭者与前面的家伙站在一起。

宫本瞬看着他们。对面是两张木然的脸。

“速度型超能力?”宫本瞬眯了眯眼睛。

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强。上一次,那些劣质产品没一个能跟上自己的速度,而眼前这两个,似乎能跟自己抗衡了。

但也仅仅是似乎。

宫本瞬冷笑一声,身形突然快了五倍。他像一道闪电,撞向那两个拦路的家伙。对面两人也加快了速度。刀光闪烁,亮银色的光辉缠绕在一起,仿佛电流在肆意流淌。

六倍、七倍、八倍……宫本瞬不断加着速。两名调制者的脸色苍白起来,他们的肌肉开始颤抖,巨大的载荷让身体承受不住。

嗤!

宫本瞬的刀尖从一人胸前刺入。他一脚把尸体踢开,长刀向后甩,又抹开了另一个家伙的喉咙。

两名对手倒在地上。

宫本瞬抬起头,来不及喘息,瞳孔骤然收缩!

对面,十几名调制者面无表情,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挺冲锋枪!

嗒嗒嗒——

子弹交织成火网,向着宫本瞬迎面扑来。这算不上大阵仗,他见过更要命的场景。宫本瞬急速扭动身躯,在弹雨中转折,意图找到一条突破口。

不对!

宫本瞬突然发现,那些子弹的轨迹无比巧妙,似乎预知了他的方向,将每一个角落都死死封住。就算把速度加到最快,也不过是用更快的速度去相撞。

他突然有一种面对高诚的感觉。

难道是——

“跟着我!”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

是高诚。

高诚抓着宫本瞬,把身体贴在走廊的墙壁上。两人躲过第一波弹幕,但这无济于事。对方本来就像把他们逼退。

高诚和宫本瞬移动着,想要在枪林弹雨中找到一条通途。但每一颗子弹都像食人鱼,准备冲上来狠狠咬一口。

“感官提升……还有机械心灵?”

高诚银色的眼眸闪烁。脑海里的数据流奔涌如江河。他看到了不协调的东西,正在概率之外制造概率,那一颗颗看似不经意的子弹,将自己死亡的可能性无限提升。

一定有空隙……

他死死盯着火网,大脑飞速地运算。就在脑袋几乎爆炸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条通路。

“冲过去!”高诚大叫。

多年的默契发挥了作用。宫本瞬毫不犹豫,带着高诚冲向枪林弹雨。时间似乎停止了,每一颗子弹都化作了概率云。死亡的可能正在不断提升。

三米。

死亡率百分之九十……

五米。

死亡率百分之九十四……

十米。

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九……

——突破了!

就在即将陷入万劫不复之际,宫本瞬和高诚终于突破了子弹的阻隔,他们越过调制者们,到了背后。

高诚和宫本瞬都受了伤,身上带着一道道细小的弹痕,正在缓缓淌血。

“继续走!”

高诚对宫本瞬。

宫本瞬犹豫了一下,和高诚向前飞奔,把调制者们甩在身后。那些家伙想要回追,但几声清脆的枪响,接连倒下几人。

于是他们只好回头,子弹疯狂地扫射出去。

艾玛拉着布鲁诺,重新跳回了楼梯间。子弹几乎贴着他们的后背扫过,墙壁的边缘立刻变得坑坑洼洼,就像被无数双利嘴啃过一样。

“你没事吧?”仍旧躲在楼梯间里的金俊浩探头探脑地问。

“我干掉了两个!”艾玛喘着气说。

“很难对付?”

“他们的能力和我们一样。”艾玛皱着眉说,“打起来就像是照镜子!我们被克隆了?”

“如果有那种技术,满大街都会是超能力者。”布鲁诺摇摇头,“可能是因为金苹果……我现在真的好奇了。”

“别想那个了。”金俊浩说,“高诚他们两个冲过去了,咱们怎么办?”

“拖住他们,解决他们!”艾玛掏出一颗手雷,掂了掂。

“咱们撑得住?”

“必须撑住!”艾玛把手雷朝对面的墙壁丢出去。手雷经过反弹,咕噜噜滚向走廊内。但不出意外的,它几乎瞬间就被打爆了。艾玛却趁此机会冲出去,端着枪一阵扫射。

“必须撑住。”金俊浩点点头,也冲了出去。

通道尽头是一间很大的房子。门上裹着厚厚的黑色隔音材料,就像电影院的大门。

高诚推门进去,居然没锁。

然后,他们看到了户隐。

户隐看上去和往常一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哈迪斯站在他身后。但高诚的目光越过了他们。后面是一间半透明的隔间,墙壁用的单向透光玻璃,就像审讯室一样。在灯光下,能看到里面有张床,凯伦就被绑在上面,而她的上方……天哪,那个梦居然是真的!

高诚盯着凯伦头顶上的机械臂,那真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玩意儿。

“你们居然有勇气进来?”户隐说,“就两个人。”

“你刻意营造的对吗?”高诚问,“你来对付我们,那群家伙对付其他人。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你不觉得,他们比以前那些强得多吗?”户隐说。但他却看着宫本瞬。

“是要强一些。”宫本瞬面无表情地说。

户隐看上去很快活,笑着说:“瞧瞧,这才是完美的属下。我不再需要你了,瞬。真令人感慨,我曾经是那样的看好你……”

“完美属下?你是说这些短命鬼?”高诚打断了他。

户隐扭过头,与高诚银色的眼眸对视。他发现了?户隐在心底笑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把后背留给宫本瞬,丝毫不担心偷袭。户隐说:“好吧,让我听听你有什么话。”

“我一直在思考用金苹果制造超能力者的代价是什么。世界上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你身边这批能力很强,比之前的强很多,但为什么宙斯做不到?他脑袋上顶着一个弱智光环,所以死掉后你们突然变聪明了?”

高诚银色的眼眸闪着光。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家伙是在中海,然后他死掉了。我一直不太明白,但现在想来,他是超过了‘使用期限’。普通人,哪怕带着一点超能基因的人想要成为超能力者,都得付出代价,有大有小。宙斯那套技术的代价就是寿命,你比他更极端。让我猜猜……一年,还是几个月?反正过不了多久,你这些完美手下一个都剩不下。”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这番话能让他们造反?”户隐笑了。

“催眠术?”高诚问。

“你很聪明,但毫无意义。”户隐的笑容冷下来,“我想,你的同伴们应该都被解决了。”

“白痴!”高诚摇摇头。

“来吧,户隐。”宫本瞬持刀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