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老人是不是没注意到刚刚一瞬发生的一幕，一副毫无顾忌的样子说道：

“阿香啊，你一定觉得我心肠歹毒而怨恨于我吧。被你怨恨正是我的本意。尽管来恨我吧。反正我就是这么残酷无情，想必也会不得好死。不过，这些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老人一脸认真，不像是在说醉话。

女子终于开口道：“伯父，在这大路上，说什么呢。快点回家吧。”她拉着老人衣角，急忙要避开巡警，就是为了不让他听到伯父这些伤人的话。然而，伯父本人却毫不顾忌，满不在乎地反倒故意提高了嗓门：

“说那话也不是因为他只是巡警，我才不同意。我也没有非要去选个身份高贵的官员或是有钱人，对那八元钱月俸的巡警唯恐避之不及这种卑劣的想法。要是你厌恶的，在一起就会将你吃肉喝血。要是死秃驴，放高利贷的或者惯犯的盗贼之流，我就甘心乐意地把你送出去。他要是个乞丐试试，我倒是会把钱财悉数让给他，自己去讨饭，成全你们做夫妻。阿香，这样我就能看着你痛苦的样子取乐了呀。不过，那个巡警可是你打心眼儿里喜欢的男子。你对他爱得执着，觉得要不能跟他相守，活着也没意思。我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就干脆地回绝了他。我这可不就是无欲无求吗？要是一般人定会说，我都说过不行了，无论如何你也得断了那个念头，不过我可不是这样。要是哪天，你觉得伯父我不同意，所以你也就轻易地放弃了，那我的心愿不也就化成泡影了。不过，爱情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浅薄的。就像胆大的人越是身陷险境就越是胆大一样，有了阻挠，就会爱得更深。正因我深知你是不会断念的，所以才有趣呀。怎么样？你能断念吗？嗯？阿香，你现在已经忘了那个男的了吗？”

女子稍作沉默，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没……没……有。”

老人心情舒畅地高声笑道：

“嗯，这是自然。要是能那么轻易断念，我的罪孽也就没价值了。所以，你行行好，千万别放弃。还远远不够呢，我想要你再多多思慕那个巡警呢！”

女子忍无可忍地仰起脸：“伯父，您到底有什么不满，要说这么无情的话，我……”女子把话咽了下去。

老人大吼道：“什么？有什么不满意？闭嘴，真没体统！为什么？大概是没有人比你更合我心意了。首先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人又温柔。你的一切，就连吃饭的样子我都中意。但不意味着，因为那样我就要把巡警怎么样。即便是你哪天救了我的命，成了我的再生父母，我也决不把你许给那个巡警。你要是个令人厌恶的女子，我也不会这么妨碍你。正是因为你可爱，我才这么做的。不要再说什么我对你满意不满意的话了！”

女子脸色变得有些严肃：“那么，他可是做了什么坏事？”说完回过头去，此时，巡警正在低声私语都能听到的距离内稳稳地跟着。

老人连连摇头：“不，不，我非常喜欢那家伙。珍惜着那月俸八元的工作，好似这世上再没什么能比上巡警的了，专心致志的样子也是奇妙。过于恪守职责，世人都骂他残酷不仁，不通人情，他却对恶评毫不在意，依旧一丝不苟，任何细微之处都不放过。他那残忍无道的地方，着实是合我心意。首先他值得那八元的月俸。八元不是白拿，也就不是尸位素餐，着实是个了不起的八元巡警。”

女子忍不住回过头，稍稍弯下腰，抬起一只手悄悄地给巡警行了个礼。即刻又转过头来，甚至都不知道八田是如何回应自己的。真不知阿香为了自己此举不被伯父看出来，做了多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