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提格坐到驾驶座上，拿出手机，等着珍妮特结束和伊沃·安德里奇的谈话。珍妮特打开车门前，他快速发了一条信息：“晚上聊聊？你要送照片吗？”

他发动汽车，摇下车窗，让进来一些新鲜空气，珍妮特则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对他笑了笑。

伊沃·安德里奇的好心情仿佛有传染性，她高兴地拍了拍赫提格的大腿。

“所以我们现在去干什么？”他说。

“也许我们应该去见夏洛特·西尔弗贝里，把这一切告诉她。她的丈夫被人谋杀了，看起来是这两个女人干的，她有权在从报纸上读到之前知道这个消息。”

赫提格驶过警戒线，穿过开着的大门，开上外面的道路。

他们一路上默默地坐着，经过了南昂比和布罗马普兰。他们经过阿尔维克时，可以看到七角亭餐厅外面的船只，这时，他转过头对珍妮特说。“你喜欢船吗？”

“不太喜欢，”她说，“我可能是那种更喜欢夏季别墅的人。”

“你是说你更喜欢简单的生活？”

“是的，差不多。”珍妮特叹了口气，“简单的生活。上帝，听起来多么无聊。”

他看到她在思考着要说什么。“比林和范奎斯特应该很高兴案子了结了，”她最后说道，“不过我不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的问题让他有些意外。“不，老实说我不知道。”

“我一点都不喜欢简单的生活，”她强调地说，“想想吧……这个案子的一切都显得太过简单利索了。在奥斯特伦的厨房里，我就有些怀疑了，不过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另外，我们在汉娜·奥斯特伦的家里找到了那些照片。不过它们只显示了受害者。如果你想表明自己是个连环杀手，为什么不让它看起来尽可能明显呢？为什么没有一张汉娜或者杰西卡用西尔弗贝里的血涂抹他的公寓之类的照片呢？”

他并不是很明白珍妮特的意思。“不过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从教堂地下室里找到的照片上认出了汉娜·奥斯特伦。”

“对，我知道。”珍妮特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安妮特说那是汉娜，因为她没有了无名指，不过这是唯一的原因。汉娜为什么不露出自己的脸？还有另外的问题困扰着我。她们为什么要用如此令人作呕的方式杀害自己的狗呢？”

珍妮特说得有道理，赫提格想。不过他还没有完全信服。“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有人策划了整个事件？照片之类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珍妮特严肃地看了看他，“可能这听起来有些不着边际，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查一下玛德琳·西尔弗贝里。我会让阿伦德再查一下市里的酒店。毕竟，玛德琳有充足的动机杀害她的父亲。”

这对他来说太快了。“玛德琳？这听起来有些牵强。”

“也许吧。”

珍妮特拿出手机，赫提格驾车从埃辛基高速下面穿过，朝林德哈根斯普兰驶去。她让阿伦德去查主要酒店的住客名单，然后停下来，拿出笔，记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挂了电话。整个通话不足一分钟。

“阿伦德说杜勒在斯德哥尔摩拥有三处房产。奥兰德大道上的公寓已经被卖掉了。还有一处公寓在图书馆大道上，在北于高登还有一栋别墅。我觉得，和夏洛特·西尔弗贝里谈过之后，我们应该去这两个地方看看。”她看着笔记，“洪杜登，你知道在哪里吗？”

又是船，他想。“是的，那里有个小码头。非常偏僻，我想……等等，你说奥兰德大道？那就是莫纽门特街区，对吧？塞缪尔·柏被发现死在了那里。”

“那个案子我们能做的不多。杜勒死后，公寓就被重新装修，然后卖掉了。我们要去图书馆大道和洪杜登。”

他们下车的时候，大楼的门打开了，夏洛特·西尔弗贝里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出来了。

女人的肢体语言和脸上的表情透着不友好。

“你要去哪里？”珍妮特指着行李箱。

“只是去一趟奥兰群岛，没什么特别的，”夏洛特·西尔弗贝里强笑一声说道，“我需要离开一下，想点别的。这是一次文化之旅，喝点酒，听一些艺术家讲述他们的作品。今天晚上，是拉斯·哈尔斯特劳姆。他是我最喜欢的导演之一。”

还是一副自以为是、傲慢的态度，赫提格想。连自己的丈夫被谋杀也没能改变她。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还是关于博—奥拉，”珍妮特说，“也许我们不应该在街上谈这种事。我们能上楼回你的公寓吗？”珍妮特指着门。

“在街上就挺好。”夏洛特·西尔弗贝里噘起嘴唇，把行李箱放在人行道上，“你们想干什么？”

珍妮特跟她说了他们在汉娜·奥斯特伦家里的发现。

女人默默地仔细听着，没有问一个问题，等珍妮特说完了，她立刻说：“好的，非常好，现在我们知道是谁干的了。”

赫提格为这无动于衷的话感到吃惊，他看到珍妮特也是同样的反应。

“我并不了解警方的工作，”夏洛特继续说，先是盯着赫提格看了好久，然后转而看着珍妮特，“不过在我看来，你们能这么快破案，真是非常幸运。我说得没错吧？”

赫提格看到珍妮特气不打一处来，知道她在尽力克制。

女人恶毒地笑了笑。“对我来说，所幸汉娜和杰西卡自杀了，”她说，“不然她们很可能也想把我杀了。也许她们想杀的是我，并不是博—奥拉？”

现在他感到怒气涌上来了。“这可能是你的看法，”他说，“不过我必须说，我实在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要跟一个您这样迷人、敏感的人作对呢？”

珍妮特瞪了他一眼，他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女人眨着眼。“讽刺并不适合你。汉娜和杰西卡很疯狂，中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当她们选择躲起来的时候，我想，她们的疯狂得到了空间释放。”

他意识到没话可说了。凶手已经死了，案子已经结案。尽管珍妮特还存着怀疑。

“好了，谢谢你。”珍妮特说。

夏洛特·西尔弗贝里点点头，拿起行李箱。“我的出租车到了，也许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吧。”她朝汽车挥挥手，汽车开过来，停在了路边。

赫提格打开后排车门，女人坐进去以后，他禁不住说道：“替我向拉斯问好。”然后关上了车门。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夏洛特·西尔弗贝里。十二个小时后，她将在奥兰海冰冷的海水里挣扎着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