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洪杜登——于高登岛

“就是它了。”珍妮特打开维戈·杜勒车库下面地下室的铁门,指了指说道,紧接着就回到外面的房间忙她的去了。

这位病理学家从门口往里瞅了瞅,满脸不情愿。他立马意识到今晚没得睡了。

相比在个房间里看到的所有的绝望,他多年以来所有的痛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个房间本身就是个装置,一个逐步累积悲伤、死亡以及扭曲的装置。

足足忙了三个钟头,工作才渐近尾声。

他的同事接二连三地找借口脱身了,他也很体谅他们。现在剩下的只有他和一位法医专家,这个专家刚进来时虽一脸的厌恶,可之后一直都在默默地做着机械的工作,没有任何抱怨。伊沃忍不住猜测这个年轻的同事是不是在极力忍耐,因为他理解这位新同事的压力: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得全力以赴。

“你做得很好,”这位病理学家说,顺手把嘴边的录音机关掉,“你不用待在这儿了,我们快忙完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这个年轻人看了看他。“没事儿,谢谢。我可以坚持。”他苍白无力地笑了笑,伊沃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他再次打开录音机,所有的事情都得备好案。

他前面有四根钢丝绳,他的眼角瞥见了地板上的那个东西。他努力尝试不去看它,转而猜想,挂着小钩子的绳子上挂的是什么呢?

“总而言之,四十四个男孩的生殖器,这些器官的保存采用的是标本剥制术和尸体防腐法相结合的技术,用来填充的材料是普通黏土。”他开始沿着绳索踱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黏土分很多种类,但大部分好像用的是一种漂白土,瑞典并没有这种土。”他低声说道,然后清了清嗓子。

他转过身,看了看地上的那个东西。

他不想把它叫做雕塑,不过发现只有这个称呼相对来说比较恰当。

是个人体组成的昆虫形状的雕塑,令人作呕的创意。

接着,他又转向钢丝绳。“四十四张照片,每张上都有一个男孩,这些照片是在防腐工作完成之后拍的,还有手工添加的日期,跨越时间是从1963年10月到2007年11月。”

他因为没有名字和地址而骂了几句,接着继续沿着绳索往前走一直到绳子尽头,靠着墙,旁边是台很大的排气扇。

“四根钢丝绳末端是几只完全干燥的手,都是从手腕上被锯下来的,总共有八只。从手的大小来看,好像都是小孩的……”

现在,最糟糕的是,他思考着,并一步一步地朝房间中央走去,同时看了看这个年轻的法医,只见他正背对着自己将照片一张张地取下。“在地板中央……”伊沃·安德里奇刚张开口,便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他闭上眼睛,努力寻找合适的话。他看到的一幕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在地板中央,”他再次尝试,“是个盛着身体器官的容器。这些器官都被缝在一起。”他围着那个可怕的雕塑走来走去。“在这里仍采用标本剥制术,材料是黏土,还有尸体防腐法。”他顿了顿,盯着这个头颅,或者应该说,这些头。

简直是地狱来的昆虫,他心想。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过发现了一个细节。

“这些身体器官是用粗线串起来的,可能是种很牢固的渔线。从四肢来看,不管是胳膊还是腿,都是孩子的,而且串成的形状很像——”

他突然打住,因为他通常避免对备案的东西加入主观想象。不过这次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很像昆虫,”他说了出来,“是只蜘蛛或者蜈蚣。”

他喘了口粗气,关掉录音机,转向那个年轻人。“你拿上那些我挑的照片了吗?”

对方微微点点头,伊沃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苏姆巴耶夫兄弟,他心想,还有尤里·克雷洛夫以及那个还没确认身份的、来自丹维科斯图尔的男孩。他能把这四个孩子从这些照片中都认出来。他已经认真全面地检查过他们的干尸,因此对于哪个是谁他确定无疑,从某种程度上说这还让人欣慰一些。“还有指纹,”他说道,再次睁开眼睛,“我能再看看那些图片吗?”

一百张相同的、单一的、被癌症吞噬的指纹数字影像,那曾经在乌尔瑞卡·温丁的公寓里的冰箱上出现的指纹。

在这次,相同的指纹随处可见,伊沃·安德里奇预测到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