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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们是作为游客去那里的,那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们说一说那里的珍宝,壁毯,墙裙,餐具,武器库……战利品,盔甲,军旗……每一层楼都堪称一座博物馆……再加上多瑙河下面的那些地堡,装甲隧道……这些王公强盗挖了多少地洞、掩体和地牢啊?!……在泥沼里,在沙子下面,在岩石中……十四个世纪的霍亨索伦王室!神出鬼没的坑道兵!……他们掠夺来的全部财物都藏匿在城堡下面,那些多布朗,那些被虐杀、被绞死、被勒死后变成干尸的敌人……楼顶,可以看见的那部分,全是骗人的假象,掩人耳目,一座座塔楼,钟塔,大钟……为了抓鸟!为捕捉云雀安装的镜子!……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则全都藏匿在城堡下面:整个家族的财富!……被劫持来的人质的遗骨,多瑙河峡谷的车队,佛罗伦萨商人的财宝,瑞士、德国的冒险家……他们的冒险之旅把他们引到了那里,多瑙河下面的地牢里……十四个世纪的地牢……哦!并非无用之物!……一百次!……一百次空袭警报!……我们躲进去才得以保住性命!……你们真该看看这些人在多瑙河下面挤作一团、乱躜乱动的景象……在这些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的鼬鼠洞里……一家老小,婴儿,父亲,他们的狗……德国军人和仪仗队士兵,部长,海军上将,后备军,还有菲德里斯医院和法国人民党的那些奄奄一息者,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子,乱成一锅粥……还有达尔南的人,摸索着,从一个地下墓穴到另一个……寻找一个一个不会坍塌的地道……
对这座城堡如此熟悉,你们一定认为我在里面很受宠吧……啊!压根儿就没那回事!……没有年金……不要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没有十六张食品配给卡……也没有八张……就一张而已!……一个人地位是高还是低,看他有几张配给卡就行了!……我被城堡接纳,是的!……那是肯定的!……但不是去那里吃饭……而是为了“汇报”!……有多少人得流感……多少妇女怀孕……又有多少人新染上了疥疮……我还剩下多少吗啡……多少樟脑油……乙醚……我照顾的那些婴儿状态怎么样……在这一点上布里农必须听我的,为了那些婴儿,我豁出去了!……孩子们都死在我们手上!……一个星期里就有六个夭折……是故意的……故意弄死我们的孩子!……绝对的蓄意而为!……我必须说!……大量使用生萝卜泥喂他们!……是的!……绝对是的!……全都是“合作分子”的孩子……这是在对孩子进行谋杀啊!……蓄意谋杀啊!……顺便说一句,德国人的仇恨确实主要只针对那些“合作分子”……他们并不是特别仇恨犹太人,犹太人在伦敦在纽约那么强大……他们也不怎么仇恨法国国内的武装部队,这些人被认为是未来的“新法兰西”的代表……纯粹而且可靠……但德国人对我们这些“合作分子”却是恨之入骨,这些“合作分子”是世界垃圾!他们待在那里,虚弱得不成样子,任凭德国人摆布,已经被制服得彻底没脾气了!……而他们的孩子比他们还要虚弱……我告诉你们:纽伦堡审判应该推翻重审!……他们什么都说了,但说的都是对他们有利的(但满嘴谎言)……与案子直接有关的、重要的事情却一点也没说……避重就轻……一伙伪君子!……
这个位于西森的儿童营就是一个大量喂食生萝卜泥的停尸房,是大木偶剧场中的一个儿童房,由一些冒牌的医生,鞑靼的江湖医生,患虐待狂的人操控……
布里农对那一切当然心知肚明,我跟他说的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但是他也无能为力!
“抱歉,大夫!抱歉!”
布里农,“魔鬼,暗中潜伏,不露声色,特别危险”……
“当心,大夫!您要当心!”
博纳尔提醒我……阿贝尔·博纳尔对他了如指掌……我必须承认,布里农跟我在一起,和我一起工作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很有礼貌,很正派的……他本人……他完全可以去打小报告……把别人赖到我头上的那些玩笑话全都抖搂出去……不管是在公开场合还是在私下里说的……说德国鬼子完蛋了……阿道夫大难临头了……对布里农来说,把我打发到某个地方去太容易了,简直易如反掌!……不管他是不是“魔鬼”……但他没有那么做!……人民党的那些党员也怀疑我……布卡尔,萨比亚尼,等等……还有保安队……因为我啥党都不是……我的位子也应该在远方的一个什么“营”里……
舆论总是对的,尤其是当它足够蠢的时候……
哦!我当然有理由不相信布里农,那个“十足的魔鬼”……
我控诉,他反诉,工作汇报弄完了之后,我再去给病人看病……就在这同一座城堡里面,从一层楼到另外一层楼……每天上午要爬三四层……我熟悉那些地方,很熟悉……走廊和帷幔,真出口,假门……好……螺旋形楼梯,穿过护壁板和小梁……一些黑暗的小角落进去就会被刺伤,真的,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尸体变成干尸在那里存放了数百年……你们想想,霍亨索伦人自己也未能幸免……他们是铺设陷阱、制作倾覆式走廊的行家……让你们恰好一脚踏空跌入水坑……卷进多瑙河!……这个王朝是欧洲之母……在十一个世纪的漫长岁月里……每天发生一千多起谋杀……你们还是应该动脑子想一下的……蓝胡子那个讨厌鬼,把六个庸俗可笑的臭婆娘挂在一个壁橱里!他能成什么大事哟?!……我老在那里抱怨他们用胡萝卜残害我们的孩子,那会让我显得何等滑稽可笑!布里农当然跟我想的一样,但是像他这种类似于仆从的爵爷,他只有保持沉默……“格拉夫·冯·布里农”写在了他的门上……
好笑的是那些传令兵,全都是法国正规军里出来的,都是清一色的精兵……肩上配有勋带……他们在伦敦的传令兵一定也是这样……可能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