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巴比庸和科罗蒂德和纯洁派主教和那个假医生和那个被手术者以及火车站发生那起杀人事件之后,我以为已经闹够了……可以消停一会儿了……我可以有权享受一点点宁静时光了……最后,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斯特拉斯堡人,那一帮形形色色、寡廉鲜耻的家伙,狂热之徒,大呼小叫的人,长舌妇,披着伪装的社会渣滓,假扮这个,假扮那个……可是要说消停,压根儿就没那回事!……总有其他的人上楼来,越来越多……从街上……从餐馆……从四面八方跑来……一拨接着一拨……他们阻塞楼梯,把楼道挤得水泄不通……试着往相反的方向走注定要挨扁,要被挤扁……加上那些人一个个都非常狂暴,他们什么都想要,马上就要,吃饭,睡觉,喝酒,拉尿!……他们大呼小叫,可恶至极!他们想在我们的房间里拉尿、喝酒、吃东西!……我壮起胆子说了一句:“让我过去!”……“不行!不行!不行!喂,娘娘腔!你过来!喂!到了!下流坯!……到了,嗜血成性的家伙!……”这就是我留给他们的印象,他们对我的感觉……我的威望……从那以后,我的威望就没怎么提升过……可是,当时,我有紧急情况……我要去城堡……没关系,晚点去!可是罗米茨呢?……就在楼上!……那我就上楼去,不下去了……28号房,咚!咚!咚!……“进来!”……他躺着……他在抽烟……
“我给您下过禁令,不许抽烟,少校!”
我在找他的茬……我每次禁止他做这个做那个时,都会把他逗笑……可这是唯一的方式……你要是卑躬屈节的话,他们就会骑在你头上……
“少校,把衣服脱掉!给您打针!”
我几乎每一天都要给他注射两毫升……啊!他需要这个量!……并不是什么奢侈享受!……他呼吸短促……走路容易失足……很容易出意外,后果会很严重……现在,他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看上去还是原来的样子,筋疲力尽的退役运动员……脚踝肿胀……我给他听诊……听他的心脏……心脏从不撒谎……总会把自己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那个听它的人……
“怎么样,大夫?”
“啊!我跟您说过……四分之一杯水,在里面滴四滴,连服五天……然后用樟脑油,还要继续打针……然后卧床休息……不能再劳累!……不能再抽烟!……尤其是不要再抽烟!”
冯·罗米茨,这个人,我必须承认,并不让人讨厌……这个德国鬼子,你可以跟他直来直去……毕竟不是一般的出身!……我在北普鲁士,在勃兰登堡的那些德国鬼子家待过……那时我还小,九岁吧……后来还做过寄宿生……我不喜欢小城镇,可是……那是个土地贫瘠的沙地平原,周围都是森林……那里适合种甘薯,养猪和雇佣兵……平原常遭暴风雨肆虐!抱歉!这边的人是无法想象的!……那些巨杉森林也一样无法想象!……那些参天大树得有多高呀!一百三十米!……你可能会问我,那非洲的树岂不更高?……啊!那不是一码事!……非洲没有巨杉!我对那里比较了解……我知道很多地方……既有很广袤的地域,也有很狭小的角落……我知道冯·罗米茨的普鲁士……不是那种让游客参观的风景区……而是凄凉的小湖,和更加阴森的森林……就像罗米茨……他就是从那里来的……一个残忍、阴险、愚蠢、狡猾的普鲁士贵族……但毕竟还是有好的一面……有某种高贵……圣杯、条顿人骑士的那一面……你们可想而知,在万森挨的那顿打,在万森挨打屁股,是多么让他怀恨在心、余怒难消,尽管我很会逗人发笑,但还是费了一番心思,让他没有大发雷霆并且把气撒在我头上!……我都能感觉到他要发火了……就在此时此地!……尤其是我要在那里打针……他屁股的滑稽……我总问他这里还痛不痛……哪里呢?……看上去他们好像不只是打了他的屁股,肯定用枪托戳过……我看见有瘢痕,和淤血……我就在旁边注射……我想让他侧躺……啊,那帮家伙没有掌握好分寸!……这事让我想起了一些健康状况证明……“兹证明,经过观察,发现身上有淤血、出血和被打的伤痕……佩尔富瓦太太说她是这次侵犯的受害者……证明人某某某签名……”萨尔特鲁维尔……克利希……伯宗……我也向他提议过!“他跟我们说他是这次侵犯的受害者……”放肆的玩笑!……
“可是他自杀了,大夫!那个猪猡!那个懦夫!我认识他,他名叫斯图普纳格尔!……我恨不得把他绞死二十次!您听见了吗?……您相信我会那么做吗?……斯图普纳格尔!二十次!……这个城堡里的所有人也一样!……二十次!还有锡格马林根的所有的人!同样,二十次!……叛徒!……全都是叛徒!我全都了解他们!还有贝当!您相信我会那么做吗,大夫?”
“当然,少校!当然!……您应该比谁都了解情况……但您说话小声点……少校!小声点!……您的心脏更重要!……”
我心里想的主要是,假如他在生气的时候猝死,死在我面前,那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火车站的情况怎么样?……您去火车站看了吗?”
我想让他换个话题……
“是的,我去看过了……您知道,大夫,我不相信发生了什么骚乱……所有那些都是瞎编出来的……胡编乱造!……子弹又不长眼睛……大夫,您要小心为妙!不要频繁上街!”
“谢谢您提醒,少校!”
我不想让他跟我透露更多的情况……不管是布里农、他,还是天王老子!……人们说完知心话之后往往会后悔……尤其是在险恶的时局下……知心话只适合在沙龙里说,在那些美好的喜欢交谈、消化良好、昏昏欲睡的时代……可是此时此刻,到处都是狂热的人群,满天都是空军联队机群,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知心话岂不是自找雷劈吗?……不是分析问题的时候,绝对不是!……一小根火柴划燃了……你都不知道会把你烧成什么样!
我跟你们说过,罗米茨曾是一名勇猛的运动员……可不是那种脂粉气十足的贵族少爷,不是哟!他是奥林匹克运动员!……为德国拿过冠军,奥林匹克游泳……此刻,他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我依然看得出奥林匹克竞技给他留下的印迹……松弛的、减少的肌肉……骨骼依然很中看……非常中看……脑袋也是……丢勒的那种轮廓……丢勒雕刻出来的轮廓……冷峻的面孔,一点也不令人讨厌……我说过……他年轻时一定十分英俊……那双眼睛,那种德国鬼子的目光……那种看门狗的目光……他的眼神不凶恶,但专注……可以说很傲慢……脑袋里有内容的人并不多见,大多数脑袋都是批量生产的,就像公共汽车。
“大夫,您去菲德里斯吗?”
“哦,去的,少校!……哦,当然!”
菲德里斯没有把我打发走,是有原因的……我后面再跟你们说……
“我想让您读封信!……”
“稍等……麻烦您稍等一下,少校!……我先下楼,然后我再上来!……”
“您还会回来吗?”
“哦,当然!……是的!……至少,我希望……”
“您要提防布里农!别相信赖伐尔!……别相信贝当!别相信罗夏!……别相信马利翁!”
“我没什么要相信他们的,少校!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您也一样……”
“您还是把这封信念给我听一下吧!”
他坚持要我念……我先瞥了一眼签名……布瓦尼埃……我认识这个布瓦尼埃,他在菲德里斯负责看管那些“奶妈”……菲德里斯的哺乳室……防止出事……防止那些做母亲的和菲德里斯的警察发生越轨行为……那里至少有三百名警察,分布在四个营房宿舍,占了菲德里斯的两层楼,从法国各省过来的警察,从各大省会撤到这里的,肯定再也没有什么事好做了……绰号叫“诺诺”的布瓦尼埃是哺乳室的警卫……值得信赖的警察……“谁也不许进去!”……诺诺和他的军人档案卡片……他有一个档案盒:三千个名字!他就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惜这些卡片!……法国抗德武装搞掉了他的另一只眼睛,打游击战的时候!你们说他是不是值得信赖!……我不想读他的信,我没时间!……我对布瓦尼埃略知一二,他肯定又在检举什么事……什么人……也许是我?……我知道他的为人!就是个讨厌鬼!……独眼龙,一身的疥疮脓包,做事特别“卖力”……
“他又在举报什么人吗?”
“是的,大夫!是的!举报我!”
“向谁举报?”
“向帝国元首阿道夫·希特勒!”
“嗬,这主意亏他想得出!……”
“说他看见我开汽车出门!是的!我!开车去钓鳟鱼,而不是监管法国人……我不否认,大夫!您看!这是事实!我有罪!诺诺说得对!您不想念这封信吗?”
“您把信的内容都跟我说了,少校!……主要内容!”
“没有!还没说到主要内容呢!……您的同胞诺诺还发现有更严重的!……这是他的说法!……他的说法!说我暗中破坏德国空军!……说我为了钓我的鳟鱼,烧了二十升汽油!……这是真的!完全属实!我什么也不说!您的同胞诺诺,他说的完全正确!”
“哦!他夸大其词,少校!”
“他有理由夸大其词!”
现在不是反驳他的时候!……雄辩术,扯蛋!一丘之貉!全都是一丘之貉!还有他们该死的德国空军!……他们干过的好事!这话我不会跟他说的!
“等一下,大夫!……等一下!我已经让人把他叫过来了!”
他一再要我读那封信……要我待在那里不肯放我走……就为了让我看到诺诺!……
“大夫,请!……抱歉!……请坐!”
他重新穿上短裤……还有皮靴……和他的短军装……
他走到门后,打开门……他走到楼梯扶手边,俯下身子……然后大声喊道……
“过来!……布瓦尼埃先生!布瓦尼埃先生不在这里吗?”
“在的!在的!少校!我马上到!……我上来了……”
他说完就上来了……到了门口……
“进来吧!你就是绰号叫‘诺诺’的布瓦尼埃吗?”
“是的,少校!”
“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看着!……这封信确实是你写的吗?”
“是的,少校!”
“你承认?”
“是的,少校!”
“你把它寄给谁了?”
“上面有地址,少校!”
啊!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少校!”
“那好,布瓦尼埃先生,我也要履行我的义务!……绰号‘诺诺’!……你好好地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地看着!”
啪!……啪!……两记非常沉重的耳光,诺诺被打得跳了起来!……他的蒙眼布条被打飞了……被扯了下来!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绰号叫‘诺诺’的布瓦尼埃先生!……另外,我要补充一点,我完全可以狠狠地教训你一顿!……你不会不清楚!……可我没那么做!……彻底地教训你,你这个卑鄙的流氓!……啊!我浪费汽油吗?……啊!我还暗中破坏德国空军!……诺诺先生,我不会浪费一颗小小的子弹来让你闭嘴!我不会浪费一个绳套!……你不值一个绳套!你一钱不值!滚出去!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见你!永远也不要让我看见!要是再让我在这里看见你,我就把你丢到河里淹死,把你喂鳟鱼!滚!快滚!马上滚!滚去柏林!……拿上你的信!……诺诺!……别松手!诺诺!……你亲自念给元首听!去柏林!跑过去!诺诺先生!滚!滚!永远也别让我再看见你!永远!……滚!滚!……”
他真的是怒不可遏……
诺诺把他的绑眼带重新戴好……
“要是让我再在这里见到你,我就把你给毙了,然后丢进河里喂鱼!……我说到做到!我有的是理由!”
诺诺,这个卑鄙的混蛋,还是被他怔住了……他摇摇晃晃……他重新戴上绑眼带,但戴歪了!……
“好的,少校!遵命!”
他走了,把门重新关上……
“大夫,您看见这个人了吗?……他已经为我们工作了二十二年!……二十二年来,他从没停止过背叛我们……他背叛我们……他背叛你们……什么人都被他举报过!他背叛了英国、荷兰、瑞士和俄罗斯!……他比东正教的加蓬神甫还要恶劣!比赖伐尔还要恶劣,比贝当还要恶劣!他检举这个,揭发那个!我救过他二十次命,大夫!我曾二十次奉命枪毙他,我!……诺诺!我可以就地正法!……他给英国人发情报……他想劫持赖伐尔……是的……我从哪知道的?……从城堡的那些部长嘴里!是的!……大夫啊,我跟您说的这些人,全都是叛徒,犹太佬!在城堡里策划阴谋!……您知道吗?”
“我听着呢,少校!我听您说!……啊!当然,您说的相当有道理!”
你们可想而知!他断言我是个蒙古人,我居然没去反驳他!
“那好,大夫,有件事要告诉您!……这事就我们之间说说!……”
他张口准备跟我说……话到嘴边又停住了……然后又张口了……啊,毕竟……
“也许您已经知道,也许您不知道……我下令把梅内特莱尔给抓起来了!……我不能下令把所有的人都抓起来……不能!……整个城堡里的人!……可是!……可是!必须……他们都该抓……所有的人,大夫!包括您在内!……还有吕歇尔!还有您的犹太朋友布里农!还有城堡里所有的犹太人!这城堡都成了犹太人区了!……您知道吗?”
“当然,我知道,少校!”
“您好像并不在乎,可那些犹太人不会放过您的!”
“您也一样……他们也不会放过您的,少校!”
我们几乎要笑出声来……为那么有趣的前景!
“那么,可以吗……您能行行好再给我打一针吗?那个特别讨厌的家伙把我折腾累了!”
“我看得出来,少校!我看得出来!……”
“现在暂时不要谋杀我,大夫,还不到时候!”
啊!我们开始笑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少校,我想告诉您的是,我呀,我谁也不会谋杀!……我!……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别的地方!我还没医死过一个病人!我!可是,现在的环境!现在的条件!……借这个机会吧,我想告诉您,少校,既然我们都聊到这里了……我想告诉您的是,我准备给您注射、您也非常需要的这两毫升的樟脑油,我怎么弄到的,不是从您那个里希特药剂师那里!……不是的!……里希特呀,他总跟我说他没有药!……您知道,您什么都知道,所以一定知道这个樟脑油是我从瑞士弄来的!用黄金的价钱买来的!……通过‘蛇头’!我用黄金的价钱买来的!请您注意!不是阿道夫·希特勒给的!也不是帝国给的!……您知道我满屋子的黄金!您什么都知道!您只想扣押它,就像勒克莱尔克手下的那些塞内加尔人!可您永远也扣押不完!您也非常清楚您可能再也没有樟脑油可用了!……”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这是要我对您感激涕零,对吗,大夫?”
“当然啦,必须的,少校!”
“那好吧!衷心感谢,大夫!对!另外,我还有件事要求您帮忙!这事对我很重要!您喜欢开证明书……我希望您证明一下那个布瓦尼埃的精神状态!……您是证人,我应该把他枪毙了!可我没那么做!您帮我证明他确实向我发出挑衅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少校!这是事实!……您躺下来!把衣服脱了,少校!您的短裤!……只用脱短裤!”
我又给他打了一针……在他的屁股上……然后我收拾好我的小药箱……药瓶……棉球……注射器……我们听见外面又吵起来了……是在楼下……我们的那层楼!我们的整个楼道!……他们又开始了……
“我妻子去哪了?”
“您千万别动,少校!那针才打下去!……要躺在床上!至少五分钟……不要动!……我去看看!”
我打开门……诺诺还在那里!……他在演讲!……在楼梯栏杆那里!……他甚至都没下楼!……我们那层楼,整个楼道的人都在嘲笑他!……说的都是不堪入耳的话!……还有他挨的耳光……他们在楼下全听见了!……罗米茨是怎么款待他的啊!啊,诺诺!……啊,这个笨蛋!瞧他的脑袋!……他的绑眼带……肯定在到处飞舞!……
“回去!喂!胆小鬼!软蛋!……去呀!……打他屁股!……打他屁股……他习惯了!……把他裤子扒掉!……懦夫!……”
全都在给他打气!……可是,啊!他不想返回!他想让整个楼道里的人都听他说话!……先听他说!先听他说!……可是不管是楼下的人群,还是楼上的人群,都不想听他的!没人想听!……于是他开始下楼,诺诺……一级台阶……两级……他朝他们走去……“让我过去……我去大夫那里!”莉莉在屋,在我们的11号房……她放他进去……她把他的盒子递给他,先前他把那个盒子存在我们家了……他的档案盒……全锡格马林根的人的档案卡片都在里面……整个楼道里的人又开始大喊大叫!……骂他娘娘腔、软蛋,因为他不上楼去揍罗米茨!那个畜生!那个少校!对他而言,那个档案盒更重要!其他的都无所谓!“喂!你们所有的人都听着!……你们这帮糊涂虫……你们给我好好记住!……我是诺诺!我看你们都是臭狗屎!……我是诺诺!……我向你们发誓!……你们这帮可恶的家伙!你们这堆母牛的肠子,操你妈!全都是下三滥!这些考验只会让我更加强大!等我从柏林回来,我会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让你们闻风丧胆!”
“呸!……呸!你这个狗屁警察!……你就去找人操吧!……喂!去柏林!你个懒鬼……废物!……”
尽管整个楼道的人都在抵制他……但他们还是让他通过……他还有他的档案盒……他把档案盒紧紧地夹在腋下……他把盒子晃给他们看,他在上面拍打着!……“这是我的档案盒,正是!你们这帮笨蛋乌合之众!……全锡格马林根的人都在里面!你们这些蠢货!……我要把它们带去柏林散散心!……我,诺诺!啊!钓鳟鱼的家伙!……”
这时,他朝上面,朝楼厅转过身子……他朝罗米茨挥舞着拳头!……对他充满蔑视……居然朝少校扬起拳头了!……那帮要他上楼去揍罗米茨屁股的家伙突然变哑巴了!……他们改变主意了……他们不再开玩笑……他们让诺诺离开……那个歇斯底里、只会说大话的白痴!……他会让罗米茨忍无可忍!有他那样的混蛋会是个祸害……他毫无障碍地走下楼梯,一直到了大街上……他们让他走,就像送瘟神一样……他还是拿着他的档案盒滚得远远的吧!……我们不留他……谁也不留他……整个楼道里的人都散去了……悄无声息的!……他们都走了,下楼去餐馆了……那些斯特拉斯堡人,冲锋队员,家庭主妇……我们门口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上厕所的,找我看病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诺诺说了一些话,所以那些人都下楼去餐馆了,他们不想再被人看见在楼道上和他混在一起!……诺诺突然让他们觉得丢脸,他们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只有我还站在楼道里……他在下面叫我,叫我过去!诺诺,他想跟我说话,跟我!……我走下楼去……
“哎,大夫!您看见他们了!那些臭大粪!那帮讨厌的家伙!……还有楼上的那个!您也看见了,大夫!……那个畜生!那个粗鲁顽固的家伙!那个钓鳟鱼的坏蛋!他把我扫地出门!……好吧!他就这样把我打发走!我和他后会有期的!……啊!他以为把我甩掉了!您和我,我们也后会有期,大夫!我跟您握手道别了!我和您拥抱一下!”
说完,他眼泪汪汪……他真的要走了……不是去火车站方向……也不是另一边,菲德里斯那边……不是!……而是那条向上伸展的公路……通往柏林的那条……从旅馆出来,往右走,然后走过公爵街,然后立即左转……那条小街……我跟门口的那个德国警察示意……告诉他可以放行……已经同意了的……要他放他走……那个德国警察已经准备让他往回走……不行!不行!……我告诉他们,他奉罗米茨之命去柏林!……他要步行过去……说这是高度机密!嘘!嘘!我朝他示意!……叫他向另外那个德国警察示意!……另外那个警察在对面的人行道上……高度机密!……我对那名警察说……“罗米茨下的命令!……好!好!……”好了!诺诺可以过了……他走了,我必须承认,他步子很矫健,速度很快,腋下夹着他的档案盒……“大夫,祝您好运!”……他独自一人走在公路上……他在那边不远处消失了,消失在树丛中……王子府后面的那些树丛……公路向上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