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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准备去参加玛德琳的读书会第一次聚会,出发前十分钟,她听说了请愿的事。她在浴室刷牙,手机响了,基吉去接。

“我拿给她,”她听见他说,接着传来一阵赤脚奔跑的声音,他出现在浴室里,“是我的老师耶!”他似乎感觉很神奇,将手机递给她。

“等一下。”简含糊地说,因为她嘴里都是牙膏和水。她将牙刷拿开,但基吉把电话塞进她手里之后就跑走了。“基吉!”她一阵手忙脚乱,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将手机举高,漱口,吐掉水,将嘴擦干。又怎么了?基吉下午放学之后一直很安静,好像有心事,但他说艾玛贝拉今天没有去上学,所以不可能是那件事。噢,老天,他该不会对其他同学动手吧?

“嗨,巴恩斯老师,蕾贝卡。”她跟巴恩斯老师打招呼,她很喜欢蕾贝卡·巴恩斯。她知道她们年纪相仿,巴恩斯老师快要过二十五岁生日了,班上的小朋友都很兴奋。尽管她们不算是朋友,但她有时会感受到两人之间有种无须道破的团结,当两个同辈的人处在满是长辈或晚辈的环境中,自然会产生这种亲切感。

“嗨,简,”蕾贝卡说,“很抱歉,我本来想等基吉睡了再打,但这件事不能等——”

“噢,没关系,他快要去睡了。”简对基吉做个驱赶的动作,他一脸惊慌地跑进房间,八成担心老师发现他晚睡会不高兴。在学校里,基吉总是非常守规矩,一心想讨巴恩斯老师喜欢,所以真的很难相信他会欺负同学,因为只要有一点点被抓到的可能,他就会怕得要命。无论简怎么想,结论都是不可能,基吉不是会做那种事的孩子。

“有什么事吗?”简问。

“要不要我晚点再打?”蕾贝卡问。

“不用,没关系,他回房间了。出了什么事吗?”她听出自己的语调变得尖锐。她和心理医生预约了下周看诊,她运气不错,刚好有人取消。她一再告诫基吉绝对不能欺负艾玛贝拉,其他同学也不行,但他只是以平淡的语气重复同样的话:“妈咪,我知道;我没有欺负同学,妈咪。”片刻之后他会说:“我不想讲这件事。”她还能怎么办?她无法确切证明是他做的,她不能惩罚他。

“我只是在想,你知不知道联署请愿的事?”蕾贝卡说,“我希望你从我这里听到。”

“请愿?”

“要求开除基吉的请愿,”蕾贝卡说,“很抱歉,我不清楚是哪些家长发起的,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为此感到愤慨,我知道校长也会很气愤,但显然我们的想法没有什么影响力。”

“真的有人签?”简抓住一张椅子顶端,指节发白,“可是无法确定——”

“我知道,我知道无法确定!”巴恩斯老师说,“根据我的观察,艾玛贝拉和基吉是朋友,所以我非常困惑。我像老鹰一样紧盯着他们,呃,至少我尽可能地盯着他们,毕竟班上有二十八个小朋友,其中两个是过动儿、一个有学习障碍、两个资优生,还有一个严重过敏,我甚至觉得必须随时拿着肾上腺素注射器——”巴恩斯老师越说越高亢激昂,但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清清嗓子,然后降低音量道:“抱歉,简,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这样太不专业,我只是为你抱不平——也为了基吉。”

“没关系。”简说。不知为何,巴恩斯老师气恼的语气让她觉得很安慰。

“我非常心疼基吉,我也同样心疼艾玛贝拉,”巴恩斯老师说,“他们都是可爱的孩子,我自认对小朋友的直觉很准,所以这整件事感觉更奇怪、更没有道理。”

“是啊,”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会处理,”巴恩斯老师说,“我保证,我们会处理。”

很显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挂断电话之后,简进入基吉的房间。

他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墙,眼泪扑簌簌落下。

“现在所有人都不可以跟我玩了吗?”


西娅:你大概听说过,猜谜晚会那天简喝醉了。这是学校的活动,喝这么多真的很不恰当。我明白,因为基吉的事情她心情一定很不好,可是我实在不懂,她为什么不干脆让他转学?反正她的家人也不住在这里,她可以搬回西部郊区,回到她生长的地方,这样她或许比较能够融入。

加布里埃尔:我们只是“醉醺醺”,我记得玛德琳是这么说的:“我觉得醉醺醺。”很像玛德琳会说的话,可怜的玛德琳……总之,都是鸡尾酒害的,一杯至少有一千大卡。

萨曼莎:大伙儿都醉了,其实那天晚上很愉快,没想到后来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