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九龙——1949年5月
“看上去必须像是一场事故。你能够安排吗?”
这话简直是污辱人。他的心中腾起一股怒火。这像是在对从街上随便找来的业余杀手发问。他禁不住要挖苦道:嗯,我想我还能应付。你是否对室内意外事故比较偏爱?我可以让她在楼梯上摔一跤,折颈而死,就像马赛的舞女一样。或者让她喝个酩酊大醉,尔后溺毙于浴缸,格什塔德的那位女继承人就是这么死的。还可以安排她多服用一点海洛因,他已经用这种办法除掉了三个人。或者,让她点燃香烟在床上熟睡,那位瑞典的大侦探就这么在巴黎左岸的大旅馆中长眠不起了。或许,你更倾向于室外事故?我可以安排一场车祸、飞机失事或者是海上失踪。
但是,他一声没吭。他实在惧怕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他早已对有关此人的那些令人胆寒的传言有所耳闻,而且,他有理由相信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因而,他只是说:“行,先生,我能安排一场事故,让它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当然知道我就是个知情人。他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他们此刻在九龙一座楼房的二楼。该城四周的城墙是1840年由中国人建造的,用以抵御野蛮的英国人的入侵。二次大战中城墙被推倒了,但无形中仍有一堵墙将外人拒之城外,比如杀人团伙、瘾君子还有强奸犯,他们在弯曲、狭窄、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在通向暗处的楼梯过道上游来荡去。游客们被告诫远离这些地方,甚至连警察也不敢经过郊区的东头村道。此刻,他俩能听到窗外大街上的喧闹声,听得出城墙内居民特有的尖锐而又沙哑的各种语言。
对方用黑岩石般冷峻的目光审视着他。良久,那人才说道:“很好,怎么做由你决定。”
“是,先生。目标在九龙吗?”
“在伦敦。她的名字叫凯瑟琳。凯瑟琳·亚历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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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大轿车把那人送到尖沙嘴摩罗街的蓝屋,后面跟着一辆载有两名保镖的车。蓝屋只对少数身份特殊的贵宾开放,譬如国家首脑、影星、大公司的总裁,为此,经营者们感到非常自豪。六年前,一位在这里工作的年轻姑娘向报界透露了这里顾客的身份,第二天,人们在石排湾发现她被人割了舌头。蓝屋里一切都可以交易,处女、童男、女同性恋,还有动物。这里也是他所知道的唯一一处仍然实行10世纪的交媾方式的地方,在这里可以遍尝禁果。
这一次,他要了一对双胞胎,真是美妙绝伦的一双,模样漂亮,躯体妙不可言,客人可以随心所欲。他还记得上一次来这儿……没有座面的金属跪凳,她们轻柔的舌头和手指,香水四溢的浴池,还有她们的红唇热吻。想到这,他已是欲火中烧、急不可耐了。
“先生,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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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后,他和那对双胞胎完事了,便心满意足地让大轿车载着他驶向么地道。车窗外,不夜城的灯火在闪烁。中国人把此地命名为九龙,取其九条龙的意思。他想象着有九条龙潜伏在市郊的山中,随时准备俯冲下来,毁灭弱者和粗心的人。他可不属于此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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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上了么地道。
等候他的道长像是古代画在羊皮纸上的人物,身着一条褪色的东方道袍,下颔有一小撮长长的白胡须。
“早上好。”
“早上好。”
“给多少钱?”
“一千。”
“行。”
那位道长闭上双眼,默默地祈祷,摇着木筒里编好号的竹签,直到跌出一根才住手。道长默念一遍签文,转向来客,操着不熟练的英语说:“上天说你很快就能除掉危险的敌人。”
来人一阵惊喜。他心里知道古老的求签只不过是迷信。但也不能不信,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吉兆,今天是圣康斯坦丁节,也是他自己的生日。
“上天已降福于你。”道长说。
“多谢。”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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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他回到车上,往香港的启德机场驶去。机场上他的私人飞机正等待着将他送回雅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