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弱与强 9、婴儿的启示
哪怕是轩冕处在眼前婴儿也不知道欲求,哪怕倾城艳色就在身边他们也不知道追逐,哪怕富贵荣华近在手边他们也不想去窃取,哪怕斧钺刀箭正在身后他们也不知道恐惧——因为他们既天真无邪又无知无欲。
对王公贵族婴儿从不谄媚,对白屋平民他们也从不蔑视;他们既不会对上司打躬作揖,也不会对下级颐指气使;他们既不向强者赔笑脸,也不向弱者瞪眼睛——因为他们未曾被人世的世故、伪善和虚荣所污染。
婴儿原本就无欲无求,当然就与物无伤;他们是那样天真无邪,难怪从不树敌;他们没有丝毫伪善世故,所以应事接物总是一片赤诚。
含德深厚的人也如同初生的婴儿,也同样具有婴儿那样的赤子之心。他们无心以应物,所以无物能损其全。如果无心去扑灭毒虫,毒虫怎么会来蜇伤他呢?既然无心去捕杀猛兽,猛兽怎么会去咬伤他呢?从来就不想去射死鸷鸟,鸷鸟怎么会去搏击他呢?
《庄子·达生》中说神全德厚的人,既不伤物也不伤于物。一个醉酒的人从车上掉下来,可能擦破皮肤但不可能摔死。骨节与别人一样而伤害却与别人不同,这是因为他醉酒后达到了“神全”的境地,乘车既不知道,坠车也不知道,其生无所喜,其死无所惧,无心撞上外物并不知道害怕,外物也不有意去伤害他。一个神全于酒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神全于天的赤子呢?
别看婴儿筋柔骨嫩,他们拳头却握得很紧,这是由于他们精力弥满;尚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交合,但他们的小生殖器却常常勃起,这是由于他们精气内充;他们整天啼号却嗓子不哑,这是由于他们元气淳和。
婴儿的肌肤红润光泽富于弹性,体骨柔软灵活而又坚韧,声音稚气柔和但却响亮,看看他们情未交而阳具挺的样子,听听他们啼号久而嗓不哑的音调,谁不羡慕他们那稚气旺盛的生命力呢?
这种旺盛的生命力来于婴儿天真未凿,外无所求则精气内守,精气内守则德厚神全,德厚神全便生气勃勃。
等到成人入世以后,耳目交接于外,情欲形之于内,于是便放纵情欲而不任自然,因人世沉浮而焦灼不安,因饮食男女而乖张亢奋,因争名夺利而逞强斗狠。
逞强斗狠看上去似乎血气方刚好不强壮,但已破坏了婴儿的冲和之气,远离了婴儿的柔弱之道,内心的焦灼不安必然造成外表的憔悴不堪。
鲜花怒放之日便是它快要凋零之时,物既呈强壮之势便已显衰老之容。过于强壮不合于柔弱之道,违反了柔弱之道很快就会走向死亡。
谨守柔弱之道,不失赤子之心,德厚便能神全,不壮因而不老。
(参见原第5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