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大贼王
水王流川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侧林中有野兽低吼,林木噼啪做响,一个人骑着一头“怪兽”瞬间奔出。
这头“怪兽”长的毫无凶煞之气,看着反倒有些惹人发笑。它长的象熊,但黑白两色,分的很是清楚。它四肢黑毛,身子白毛,脑袋上耳朵是黑色,眼圈是黑色,如同戴着个墨镜。这怪兽背上驮着一人,飞奔上前,骤然停住,毛绒绒的伏在地上,然后呼哧呼哧喘气,憨的让人忍俊不住。
这怪兽竟是一只熊猫……而骑在熊猫上的人,三缕长髯,仙风道骨,穿一身青色宽袍,背着数个皮囊。他刚刚来到此地,顿时四处飘起一股淡淡的花木香味。
发丘神官田遥见此人来了,立即引上,恭敬的说道:“木王大人!真是难得一见!我是土家发丘神官田遥,在此恭候木王大驾!”
坐在熊猫上的人也不回礼,也不下来,颇为急切的张口就喊:“女儿!女儿!你要把爹爹吓死了!”
这边林婉委屈不已的哭道:“爹!”
林婉哭着,就向骑着熊猫的木王奔了过去。
火小邪本是魂不守舍的发呆,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听人报木王的名号,林婉又喊着爹跑过去,不由得振作起精神一看。骑在熊猫上的老者,不就是在青蔓桡虚宫的梦境中,见到的木王林木森吗?此人不是身居浅出,腿上还有顽疾,行动不得,怎么骑着个搞笑的黑白熊来了?
林婉一头扑进木王的怀中,不住哭泣。木王万分爱恋的搂着林婉,说道:“乖女儿,你的毒解了?怎么头发都白了!嗨,头发白了都是小事,毒解了才是大事!”
林婉哭道:“爹爹,女儿的毒已经解了。”
木王说道:“是靠火小邪的血吗?”
林婉说道:“是!是火小邪救了我。”
木王说道:“这是一件大喜事啊,婉儿,可是为什么你要哭的这么伤心?是火小邪给你解毒的时候欺负你了吗?”
林婉抹去眼泪,说道:“不是,我是见到爹爹不辞辛苦来找我,情不自禁。”
木王轻笑一声,说道:“宝贝女儿,你总是替别人着想,可别人有记着你的好吗?”说完木王突然脸色一沉,本是红光满面的脸上泛起一层青色,喝道:“是谁欺负了我的宝贝女儿!立即站出来!不然在场所有人,谁也别想走,我一律严惩!”
空气中本是一股子草木香味,突然间就换了个味道,一丝酸甜之气扑鼻而来。
林婉止住眼泪,抓着木王的衣袖急道:“爹爹,你不要生气,真的与别人无关!”
木王柔声道:“婉儿,你心地太善,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承担,若不是有人欺负你,伤你太深,你怎么会见了爹爹如此悲苦!婉儿,爹爹心疼你,你先不要说话了,爹爹有分寸的。”
伊润广义狠狠皱眉,手指微动,他身旁的众多忍者渐渐向后退去。
木王瞪向伊润广义,骂道:“你们是什么人!一身东洋野人的鱼腥臊味!跑什么跑!是不是你们欺负了我的女儿!”
伊润广义竖起眉毛,凛然喝道:“我是伊润广义!谁说我要跑!嘴巴放干净点!”
木王看了伊润广义几眼,高声道:“我的婉儿不会为你们这些东洋野人伤心!”
“林木森,木王大人!暂且息怒吧!你对林婉的疼爱,我是领教了!”水王流川终于站了起来。
木王林木森皱眉一看,说道:“水王流川?”
水王流川说道:“正是我。”
木王林木森打量了水王流川一番,问道:“哪个流川?”
水王流川说道:“这个流川。”
木王林木森说道:“问你也是白问,信你!水王流川,我女儿林婉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伤心,还请你告知!”
水王流川叹道:“花非花,情非情,明镜花无奈,痴心情不堪。”
木王林木森摇头道:“这是水家的情葬,木家儿女没这些花哨的执念!水王流川,你要说就说,我不愿与你打哑谜。是谁?是不是土家的田问?他人呢?”
林婉叫道:“爹,你不要问了,我们走吧,我慢慢与你说。”
“是我!是我火小邪欺负了林婉!木王大人,我觉得我应该受罚!都是我!责任都是我!”就在此时,火小邪站了出来,高声说道。
场中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向火小邪看来。
潘子拉住火小邪急道:“火小邪,你找死啊!你明明救了林婉,你怎么了就欺负了林婉?”
潘子抬起头来,挤出一副笑脸,冲木王喊道:“这位老爷!我这兄弟脑筋出了问题,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火小邪站直了身子,毫无畏惧的哼道:“是我就是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木王林木森皱了皱眉,说道:“你就是火小邪?”
“是我!”
“你救了我女儿的性命,我本该谢你。你既然自己站出来承认,倒是先说说怎么回事?”
“刚才是我骂林婉利用我!虚情假意!”火小邪竹筒倒豆子一样说道。
“哦?哈哈,哈哈哈!”木王林木森反倒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是喜欢林婉,自愿为她解毒,结果你认为林婉对你好的原因,并不是她也喜欢你!所以你气愤难平,就骂了林婉。”
火小邪懒的做什么解释,只是答道:“是!”
木王林木森面色一收,恢复到常态,捋着胡须说道:“这样啊!看来你对林婉乃是真心,一时想不通说了狠话,倒也不算欺负了她。呵呵,少男少女,爱的深了,闹点小误会也属平常。”
木王一扭身子,牵住林婉,笑道:“婉儿,你可否喜欢这个火小邪?”
林婉轻声道:“我毒发时,他的人饵还不成熟,所以我不愿让他救我搭上性命,可是在我命悬一线之际,是他冒死救活的女儿。所以,我对他……”林婉欲言又止,露出几分羞涩。
木王笑道:“好!我明白了!爹爹可以成全你们!看来有火小邪在你身旁,你的性命再也无忧!”
林婉呀的一声轻叫,说道:“爹爹,可是火小邪已经有妻子了。”
“哦?是谁?”
“是……水家的水妖儿,水王的女儿……”林婉的声音渐低。
木王林木森看向一旁的水王流川,说道:“流川,请问这火小邪是你的女婿吗?”
水王流川淡淡一笑,抱拳道:“绝无此事,丫头小子瞎胡闹罢了,我从未同意。”
木王林木森抱拳还礼,说道:“流川,那谢谢你了!”说完扭头看向火小邪,高声道,“火小邪,我将我的宝贝林婉许配给你,从此你便是我木家的人了!你不要再管那口破鼎在谁手上了,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现在就过来,跟我走!”
“什么?”火小邪难以相信,事情的变化竟是这么快,一时有些愣了,说道,“你开玩笑吧!”
林婉也有些急了,说道:“爹爹,怎么可以?火小邪和水妖儿是……”
“婉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木王林木森打断了林婉的话,说道,“我能保证火小邪以后只喜欢你一个人,对你忠贞不二,从一而终,这样你既能续命,又不必以后四处下饵了。况且还有你许多姨娘,她们最喜欢帮这种忙。”
林婉惊道:“爹爹!你要给火小邪下情降?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专情专义,这对火小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也不行!”林婉急道,又抬起头冲火小邪喊道,“火小邪,你快走吧!不管你怎么看我,也请你听我一次!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婉儿!爹爹是为你好!你娘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火小邪,你屏住呼吸,迎着阳光行走,千万不要到阴暗之地!快点走啊!”林婉根本不回答木王的话,只是竭力向火小邪喊道。
“婉儿!为父主意已定,火小邪是绝对跑不掉的!你不要让他跑,他若敢跑,我就算让他变成植物人,也会让他陪在你身边!”木王林木森再向火小邪招手道,“火小邪,你既然喜欢婉儿,就快点过来!我能助你们无忧无虑,终身幸福,子孙满堂!”
火小邪瞪圆了眼睛,站立不动。
潘子一旁说道:“火小邪,这个老头不象在开玩笑!你千万别冲动,好好想想再说话!”
火小邪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林婉噗通一声,跪在木王林木森身旁,拉住木王的手,哀道:“爹爹,求你不要逼他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木王林木森丝毫不为所动,另一只手仅仅是微微一扇,一股子香味便直钻林婉鼻腔之内,林婉慌忙要退,却被木王紧紧抓住手腕。
木王低声道:“婉儿,爹爹是为你好!我再也不想看你用生命冒险了!”
林婉躲避不得,很快全身无力,瘫倒在地。
木王喝道:“驱兽使何在!”
“在!”从木王身后的密林中有数人响亮的回答,随即野兽咆哮声不断,六头巨大的棕色狗熊奔出,每头熊背上,都骑着一个青衣消瘦的男子。
这群男人骑着狗熊奔到木王身旁,都跳下熊背,毕恭毕敬的将林婉扶起,安置在一头棕熊的背后。六人翻身骑上熊背,一个青衣男子喝了声呔!这六头巨熊呼呼吼叫,轰隆轰隆眨眼跑了个精光。
木王林木森见林婉被驮走,伸手一拍身前熊猫的胖头,那熊猫本来一直懒洋洋的趴在地上不动,如同一张硕大的皮垫子,似乎天崩于眼前也懒的移动一下。可木王一拍,它顿时就站起身来。
木王稳坐在熊猫背上,由熊猫驮着,向火小邪走来。
潘子拉着火小邪,见木王过来了,嘴巴都咧成了倒八字,呼呼直吸冷气,胡乱的对火小邪说道:“这老头过来了啊!火小邪,你到底决定怎么办啊?要不就答应他吧!他是使毒的,好厉害啊!你别发呆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要命了啊!”
乔大、乔二更没有办法,只好护住火小邪两旁,盯着木王大气都不敢出。
眼看着木王就要走近,火小邪才终于长喘了一口气,朗朗说道:“木王大人!”
“火小邪,你是有主意了吗?”木王停住熊猫,淡然问道。
“我火小邪无父无母,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家!更不懂什么伦理道德!我本来以为喜欢上女人是件快乐的事情,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些情情爱爱的全都是操蛋玩意!简直烦死我了,烦死我了!我怎么做都是错!怎么想也是错!我再也不愿意纠缠在这些屁事里了!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火小邪高声道。
木王林木森喝道:“你不怕死?”
“嘿嘿!老子死过千百遍了!怕个锤子!你来试试!”
“我不会让你死。”
“告诉你这个姓木头疙瘩的,老子没别的本事,自杀的本事保证天下第一,你纵使让大罗神仙下凡,我照样能随时哇的一口,喷你一口黑血后死的利索!哼哼!木王大人,这是我天赋的异能,就如我能救林婉一样!我这本事,纵使你再有能耐,也无法理解的!”火小邪若不被情爱纠缠,便恢复了胡吹乱说,编瞎话不脸红的本事,一脑子的邪门歪道,方才是他的本性。而且这自杀的本事,火小邪吹过数次,越吹越有心得,现在当着木王的面,更是大气凌然,恍如真理。
木王听着,倒是微微一愣,多看了火小邪几眼后,哑然失笑道:“哈哈,火小邪,你骗的过我?莫非你这样死过一次,还能形容的这么准确?我精通药理医理,你若真能这样自杀,我也能救你醒来!”
虽说木王林木森根本不信,却继续说道:“火小邪,你越这么说,我倒是有些喜欢你了!”
火小邪见懵不住木王,心头骂道:“你奶奶的,你这个骑黑白狗熊的江湖郎中,还想把老子做成标本啊!做梦吧你!你再过来一步,老子就一刀把自己阉了!想不到吧!就算你把老子抓走,也让林婉守个太监当活寡!不要以为老子干不出来!老子什么都干的出来!”
木王林木森催动熊猫,继续上前来,此时他身旁不远处,有人闷喝道:“木王,你太霸道了吧!火小邪不愿跟你走,你还要逼婚不成?中土现在是什么世道!火小邪是我的人,一会要跟我走!你逼他,就是逼我!”
木王林木森啧了一声,扭头一看,只见伊润广义大袖翩翩,从一侧向他走来,刚才就是伊润广义说话发难。
木王林木森倒从没想到伊润广义这个日本人会替火小邪出头,不由得停下熊猫,问道:“伊润广义,我看你也是东洋小岛上一派宗师级的人物,但说话怎么没有一点道理?火小邪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但你没必要知道!”伊润广义目光冷峻,一柄黑色的带鞘长刀已经从身侧滑出,持在手中。这长刀虽说套着刀鞘,但从刀鞘到刀柄,均是黑的发亮,浑然一体。
这边静立旁观的水王流川立即鼓掌道:“哈哈,这是密刀乌豪!百闻不如一见啊!伊润广义,你终于得到乌豪了啊!”
木王林木森见伊润广义亮出乌豪刀,心知这不好对付,便问道:“伊润广义,你拿了圣王鼎还不赶快走,却要为了这个无关痛痒的火小邪和我一战吗?”
水王流川插嘴道:“木王啊,刚才你没看到,圣王鼎已经由一个黑影样的东西偷偷带走,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伊润广义他们不走,是担心我们抢他的鼎,故意留在这里迷惑我们,稳住我们的。”
伊润广义皱眉道:“水王流川,你真的很无聊。”
水王流川说道:“伊润广义,你变的太小气了,你以为五大贼王会动手抢圣王鼎吗?谁愿拿走谁拿走,别怕惹祸上身就行。”
木王林木森说道:“伊润广义,木家人对圣王鼎毫无兴趣,连摸都不想摸一下。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想与你一战。”
伊润广义呵呵冷笑,说道:“谢谢各位成全!但我说了,你要带走火小邪,就必须过我这一关!”
木王林木森柳眉倒竖,身子一沉,胯下那只憨傻的熊猫顿时抖擞了精神,张开大嘴,露出尖牙,咆哮起来,显出的兽性,威风程度不亚于虎豹类的猛兽。其实世人不知,熊猫这种动物,在远古时就是战骑座驾,凶猛异常,与虎豹一起做为冲锋陷阵的猛兽!只是因为常性温顺,不喜活动,外表憨傻可爱,以竹子为主食,而且较易驯化,才给人毛绒玩具一般的感觉。若熊猫真的发起狠来,老虎与之相比,也并无太多胜算。
木王林木森喝道:“好!我就让你这个东洋野人领教一下中华绝学!”
伊润广义将乌豪刀一横,双手握紧,说道:“木王,你会用毒,我也会。乌豪刀亦是毒刀,看看谁能更毒!”
伊润广义缓缓的将刀鞘一转,并不立即拔出乌豪,只听嗡嗡嗡嗡轻响,乌豪刀整个的振动起来。
木王林木森眉头一紧,面色顿时凝重。
伊润广义手中的乌豪刀响了一阵,等安静下来后,他才慢慢用力将刀拔出。又听到嗯嗯嗯嗯嗯长响,一股黑雾似乎从刀鞘中渗出。
伊润广义喝了声,噌的把刀拔出,天空中划过一层淡淡黑雾,但马上消失不见。阳光照在乌豪刀的刀锋,颇为刺眼!刀还是老样子,通体黑亮,只是在刀锋透出的光芒中,显出一缕缕难以察觉的黑丝。
伊润广义持刀在手,沉声道:“木王,乌豪刀已经淬毒,此毒你能解吗?我保证会让你终身难忘!”
水王流川赞道:“不得了!早就听说乌豪刀是密刀之首,最为霸道的,原来还能带毒!木王啊,这次你要慎重考虑一下了!乌豪刀若不带毒,你可有七成胜算加五成机会全身而退,而现在带了毒,就不好说了。我猜测你们两个打到最后,谁也不能独活啊!木王啊,我劝你放过火小邪,伊润广义是护定火小邪了。”
木王林木森看着乌豪刀和伊润广义,沉默不语。他心中掐算了几次,伊润广义的刀毒属于闭氘烈之类,毒性已经非常强横,见血即死,想化解至少半日才行,而闭氘烈的毒物,最大的功效还不是毒杀,而是能以毒攻毒,短暂的化开吸入式的毒素。伊润广义身手迅捷,又能靠乌豪短暂避毒,如果舍命近到跟前,一刀砍过来,虽说能抓到机会毒死伊润广义,但自己同样必死无疑。
木王林木森犹豫之时,一旁的火小邪、潘子他们更是惊诧难安,倒不是他们看到乌豪厉害,而是因为伊润广义这个先前的敌人,居然强行出头,为保护火小邪不被木王抓走,要和木王生死相争!这伊润广义,到底是敌是友?
就当伊润广义和木王林木森各自盘算胜负几率之时,只听嗡嗡嗡怪声从山头处冒出,随即一只巨大的“铁鸟”从山头腾起,接着上空俯冲下来,唰的一下掠到下方各人头顶,再又轰的一声拉升起来,盘旋在众人上空!“铁鸟”上面有人拿着一个大喇叭大声叫道:“各位幸会!有话好说!和气生财!”
这只“铁鸟”哪是什么鸟类,而是一个双翼的螺旋桨飞机!在那个时代,飞机是非常罕见的高科技玩意,能见到飞机从上空飞过,经常有全城男女老幼尽出,齐齐仰头观天的盛况!所以地面上的所有人,纵使是贼王级别的,也都忍不住的抬头观看。
那双翼飞机盘旋一圈,就见三个人从飞机上跳下,直直往地面上砸来!
虽说三人跳下的高度只有十丈左右,但人又不会武侠小说里的那种飞升之术,纵然是有贼王之能,从这种高度跳下来,还不见撑个降落伞之类的东西减速,下面是泥土硬石,不摔死才怪!
众人看跳下来的这三人直直坠落,都觉得这纯粹是找死!就等着看他们摔成肉饼吧。
而那空中三人,眼看着就要落下地面,却都从怀中丢出一个铁皮盒子。这铁皮盒子比他们更快了几分,咚的一声砸在地上之后,居然噗的一声巨响,极为迅速的爆出一个硕大的白色气垫。那三个人不偏不倚的,纷纷摔在这气垫中,激的是尘烟四起。
就听落下的三人中的一个,还没有从气垫中爬出,就高声大骂:“姓乾的死王八兔崽子!我以后绝对不再用你这种破烂玩意了!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摔死我了!”
另一个瘦高个男人从气垫中翻滚出来,本来穿着是一身笔挺的西服,已是衣领歪斜。这男人昏头脑涨的走了几步,一转身看向气垫,哈哈大笑起来:“真好用,真好用!如果装在汽车方向盘上,就算出了车祸,也不会死了!”
“放你臭狗屁!谁愿意用你的龟毛发明!”一个穿的象个地主乡绅的胖子,从旁边的气垫中滚出来,躺在地上呼呼直喘。
再有一个穿风衣戴礼帽的精壮男子,从气垫中跳出来,整了整衣袖,戴正帽子,一甩手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个墨镜,颇为潇洒的架在鼻梁上。
火小邪、潘子当然认得这三人中的两个,一个是安河镇的段文章段老爷,另一个则是安河镇保安队长,使枪的好手刘锋!至于另一个高瘦男人,就不认识了。
这个高瘦男人,头发不长,尖嘴猴腮,眼睛不太,但精光四射,非常有精神。此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全身上下均透出一股子精明劲,虽说刚落地摔的衣衫歪斜,却仍然嬉皮笑脸的。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灰白色妮子西服,穿白衬衣,系亮银色的领带,穿绅士鞋,腰间别着一根文明棍,胸前挂着一块金表链子,所有行头均甚为昂贵。火小邪见了此人,不由得扭头向潘子看了一眼,这人不就是活脱脱潘子的成年版吗?那鼻子眼睛,气质神态,几乎和潘子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这瘦高指着躺在地上的段文章大笑:“谁叫你长的这么胖的!你看我不就什么事没有!”
段文章伸出手指狠狠摇动,骂道:“姓乾的,你狠!妈妈的,老子再也不想听你的了!”
刘锋整理好衣裳,快步走到段文章身旁,将段文章扶起,问道:“坤王,你没事吧。”
段文章哼哼道:“死不了!我绝对不会死在姓乾的前面!”
突然间来了这三个耍活宝一般的人物,木王林木森和伊润广义哭笑不得,倒一下子打不起来了。
水王流川呵呵一笑,就上几步,说道:“啊!乾坤两金王,很少看到你们一起出现啊。”
岂知那高瘦男人根本没听到似的,东张西望一番,叫道:“儿子,儿子,我的宝贝儿子呢!”说着目光已经聚在潘子身上,哈的咧嘴大笑,直愣愣的向潘子冲过来,张开双臂,满脸喜的“美不胜收”,大叫:“儿子!你亲爹来了!你可想死我了!”
潘子咿呀一声,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腾腾连退几步。
那瘦高男子和撒了欢似的奔跑,呼哧呼哧眨眼就跑到潘子面前,吭哧一把将潘子熊抱在怀中,揉着潘子的脑袋,哈哈笑道:“儿子儿子!你都长这么大了!让你亲爹看看!”
潘子嚎道:“轻点轻点!你到底是谁啊,见面就当人老子!有话好好说,我要吐了!”
瘦高男子抱着潘子的脑袋,哈哈直乐:“我就是身家数兆亿,富可敌国,仗义疏财,天下第一的发明家,金家乾坤两王的老大,乾金王金富贵啊!儿子儿子,想死你亲爹我了,让我亲个脸蛋!哞……!”
这瘦高男子,就是五行世家中金家的乾坤两王之一,乾金王金富贵!他不在江湖人走动,已经足足十多年时间了。
乾金王拽着潘子,又是亲又是摸,拉扯着潘子的脸颊叫道:“你看你看,你这鼻子嘴巴眉毛眼睛,一股子贪财的气味,简直和你爹我一模一样啊!哦!My God!你实在是你爹我的翻版啊!居然长这么大了,太难得了,你爹我连日奔波,就为了父子团聚啊!儿子啊!想死我了啊!”
潘子心想这个老头比我还能说,挣扎着抬头一看,却见到乾金王的眼睛红通通的,他虽然嬉皮笑脸,废话连篇,但泪水荡在眼角,已是动了真情,绝对没有半分做作!潘子一见,鼻子也一酸,问道:“你真是我爹!”
乾金王嚎道:“当然是!我与你分别十多年了,就为了等到你有今天!是爹对不起你,可金家规矩便是如此,我也没办法啊。儿子啊,你要是恨你爹,就狠狠的恨吧,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从今天起,你就是金家正式的一员,继承金家大统,全依靠你了!”
潘子哎呀一声,嚎啕大哭道:“原来我真有父亲啊!死鬼老爸啊,我也想死你了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啊!”这一对父子,顿时搂在一起,哭个不停。
火小邪眼睛一红,默默退下一边。而乔大、乔二挤在潘子身旁,又叫又跳,纷纷喊道:“潘师父有父亲了,潘师父有父亲了!”
这边的水王流川尴尬一笑,退开一边,向坤金王和刘锋抱拳道:“坤金王!多年不见,幸会了!我是水王流川。”
坤金王段文章正垂着头悲切,想到自己的孩子早已夭折,更是唏嘘不已。坤金王虽说难过,但见到乾金王终于认了潘子,又是替他们高兴。
坤金王听水王流川问好,赶忙止住哀愁,还礼道:“啊!水王流川,真是幸会!不好意思啊,这个姓乾的喜欢胡来,让你们见笑了,我勉强勉强,替他道个谦!”
水王流川笑道:“不妨不妨,金家弟子入门乃是大事,更何况是乾金王的爱子纳入金家。”
刘锋上前一步,向水王流川微微一鞠躬,恭敬道:“我是金家坤金镇压使刘锋,向水王流川大人问好,在下毕生荣幸。”
水王流川笑道:“坤金镇压使刘锋,早有耳闻!中华第一神枪手,果然是人才!”
刘锋浅笑一声,退下一旁。
发丘神官田遥也不失时机的上前,与坤金王、刘锋会面,彼此客气一番。
坤金王看了看场中的情况,指着木王林木森笑道:“喂,木王你这假老头,你是要和那些日本人打架吗?圣王鼎给他们拿走就好了,你还要抢啊!让他们走吧,咱们多聊聊!呦,你改骑大熊猫了,简直太不伦不类了,你也开始学着逗人开心了啊?是不是腿伤还没好啊?”
木王林木森淡淡一笑,收了架势,回话道:“坤金王,你什么时候想减肥,我这有几味好药。好久不见,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坤金王瞅了瞅,又问:“喂,假老头,木家的那几个妙啊红啊青的老妖婆没来吧?我见到她们就吓的裤裆发紧。”
木王答道:“放心,她们若是来了,早就轮不到我和你说话了。”
坤金王又招手向伊润广义喊道:“喂,那穿不是和服也不是汉服的日本刀客,你们快走吧。这里没你们事情了!”
伊润广义将乌豪一摆,垂下一旁,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是想走,但我要把那个叫火小邪的小子带走。要不然这个木王要逼别人当女婿呢!”
坤金王一听,自言自语道:“你要把火小邪带走?他和你什么关系?”坤金王飞快的打量了伊润广义和火小邪一番,弩了弩嘴,却转头指着木王叽里呱啦道:“木王啊,木家的老妖婆们喜欢拐年轻男人就算了,你不是一直反对,拿她们没办法的吗?怎么你也开始有这个爱好了?实在不对啊,看不过去的啊!那个火小邪与我也有交情,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别闹了啊。”
木王林木森沉吟一声,说道:“坤金王,你有所不知,这个火小邪是……”
“哎呀哎呀,木王啊,你想要说什么以后再说吧,何必这么心急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气大伤身,伤身坏脑,脑子坏了就糊涂,糊涂了就干傻事。”坤金王这个胖子滴滴答答说个没完。
“停!坤金王你不要说了!我真不明白,为何你们乾坤两位金王,都这么喜欢说个没完没了。我服了你了,我暂时罢手。”木王林木森实在无法忍受,挥手喝止。
木王林木森看向伊润广义,说道:“伊润广义,虽然我一时难以明白你为何要替火小邪出头,但今天我放过火小邪,并不是以后不去找他。假以时日,我必会领教你的乌豪刀毒。”木王胯下熊猫低吼一声,转了个弯,再不与伊润广义对视,现出一副憨傻的表情,如同一摊软泥似的,再度趴倒在地。
伊润广义轻哼一声,慢慢将乌豪刀归入刀鞘内。
坤金王呵呵笑道:“和气生财嘛,买卖不成仁义在,今天不买明天再来嘛!这样好这样好!我们乾坤两金吵架闹分家几十年了,今天来这里,就是想看到皆大欢喜的局面。”
那边的乾金王和潘子父子相认,哭了个稀里哗啦之后,两人都破涕而笑。
乾金王将潘子一搂,乐哈哈的说道:“儿子,跟我去上海,行个仪式,从此就是金家人了!”
潘子一愣,嗫嗫道:“去上海?”
乾金王点头道:“对啊,你爹我在上海新做了个大生意,专门买卖军火,发的是战争财,呵呵。你去了,让你当个董事长玩玩。”
潘子惊讶道:“懂事长是个啥玩意?懂不懂事还要个长?”
乾金王说道:“嗯,就是比大掌柜还大,最大的大老板。”
潘子一乐,嚷嚷道:“不错不错,这可感情好,那谢谢爹了。”潘子喜不自胜,扭头一看,见火小邪枯站在一旁,赶忙又说道:“爹啊,那把我这个好兄弟带着一起吧,还有我两个棒槌徒弟。”
乾金王瞟了眼火小邪,说道:“假装你爹的死胖子姓坤的跟我说了,这是火小邪和东北四大盗里的乔大、乔二吧?”
“是是!没错!”
“嗯……也行。但他们进不了金家,只能跟着你在公司里打个杂。呵呵,说是打个杂,荣华富贵是没问题的。怎么样啊,火小邪、乔大、乔二,跟我们走吧?”
潘子也跟着应和:“火小邪,答应,答应啊!”
火小邪见潘子有了亲爹,又替潘子高兴,又为自己难过,心中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火小邪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与潘子情深意重,几年都不曾分开,听潘子诚意邀约,就已心动,于是冲乾金王一抱拳,说道:“谢乾金王赏识,我跟你们去。”
“好啊!好啊!”潘子一蹦而起,将火小邪肩膀勾住,笑道,“这才是好兄弟吗?咱们到上海找小妞玩去,早听说上海小妞长的漂亮,一直没机会去!哈哈!咱们四个,天天喝酒吃肉,再不受窝囊气了!”
坤金王和刘锋也走了过来,坤金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团圆了!姓乾的,你得意了吧!妈妈的,还不是我告诉你的!”
乾金王唾道:“姓坤的死胖子,你冒充我儿子的爹,这笔帐一定要跟你算清,一亿个大洋,你是必须要付的。”
“姓乾的死瘦子!分家的时候,你输给我了十五亿九千万两银子,二亿四千万两金子,你不要以为能赖掉!”坤金王不依不饶的质问道。
“你放屁!我一个铜板也不欠你的!”
“你才放屁!你这个奸商,说话不算数的奸商!”
这两个不成体统的金王,吹胡子瞪眼,鼻头都要撞到一块去了,火辣辣的互相瞪视着,嘴里不停的报数翻账本。火小邪、潘子听这两位说到钱,都是以最小用千万来计算,上亿金银就和说着玩似的,听的是瞠目结舌,这两人到底有多少钱,金家到底有多少钱,实在是无法想象,怪不得田问都说金家能一掷兆亿。
刘锋似乎早就习惯两人这样争执,叉着腰无所事事,只在一旁慢慢踱步,算是帮这个吵架的家伙守护。
潘子插不上嘴去,只好扑上去,分开两人,愁眉苦脸道:“爹,干爹,能不吵了吗?”
乾坤两金王都哼了一声,这才分开。
乾金王骂道:“死胖子,再来上海,恕不接待!”
坤金王也骂道:“我要你接待?你做梦呢吧?”
眼看两位金王还要吵个没完,刘锋终于说话了:“乾金王、坤金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乾金王哦了一声,说道:“对对,都被姓坤的死胖子气糊涂了!”
坤金王回嘴道:“姓坤的死瘦子,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见到你就有一肚子气!”
两人嘟囔着对骂着,却一转脸都对潘子、火小邪等人笑眯眯的,由刘锋开路,领着他们四个就往前走。
“不行!火小邪要跟我走!”伊润广义突然大喝道。
潘子有两金王加刘锋撑腰,也不怕伊润广义,扭头就嚷嚷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火小邪是你什么人?我们不搭理你就算了,你还来劲了?你想劫持人质啊?”
伊润广义理也不理,向前迈上两步,拦住去路,看着火小邪问道:“火小邪,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火小邪一直很想和伊润广义聊上几句,只是出洞后外面乱哄哄,各路贼王齐现,哪有机会能与伊润广义交谈。
火小邪搜肠刮肚一番,记忆中也没有伊润广义这个人存在,但他经历乾金王与潘子父子相认以后,反而对伊润广义更是好奇。
火小邪多看了伊润广义几眼,愁眉答道:“不记得。”
伊润广义沉声道:“你是不是幼年的事情记不得了?”
火小邪答道:“是!你怎么知道?”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颇为慈爱的说道:“那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
火小邪并不讨厌伊润广义,如实答道:“我记事的时候,就在奉天当小贼。在往前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伊润广义轻轻叹了一声,这一叹,却把火小邪勾的魂灵不安,无数年幼的辛酸,以及对知道父母是谁的渴望层层泛起,简直难以抑制。
火小邪拨开潘子,大步走上前来,看着伊润广义,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伊润广义眼神中同样是波澜起伏,看的出他同样是心潮澎湃,凝视着火小邪许久才慢慢说道:“火小邪,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但我还是找了你十五年,找了你十五年啊!我本来已经死心,在地宫里见到你,我还不敢相信。但我现在终于可以确信了!火小邪,我是你的父亲啊!我苦命的孩子!”
“你是我父亲?”火小邪如同被抛上巨浪最高处的小船,又是惊惶,又是害怕,又是兴奋,五味杂陈。火小邪一直幻想着有这么一天,自己的父亲来寻找到他,刚才见乾金王来找潘子,火小邪的心都要被掏空似的,只是,为什么是伊润广义说这番话,为什么是他,又为什么在这个毫无征兆的时候!
“是!”伊润广义非常肯定的回答。
“呵,呵呵,呵呵呵。”火小邪呆了一呆,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但他笑了几声,脸上一冷,低低的喝道:“你肯定在骗我!不要以为我是这么好骗的!”
火小邪不敢相信,嘴里说是不是伊润广义骗他,但他心里却狂吼着:“真的吗?是真的!我真的有父亲吗?我真的有父亲!他骗我?他没骗我!是他,是他,是他!真的是他!是他来找我了!他认出我了!我父亲认出我了!”
伊润广义微微摇头,毫不回避火小邪的目光,依旧言语非常肯定的说道:“我就是你父亲!你的父亲,就,是,我伊润广义!”
火小邪哑然失语,呆若木鸡,刚才伊润广义如果透出半分迟疑,都会让火小邪否定一切,可伊润广义的表情和口气,斩钉截铁,坚若磐石。
潘子见火小邪突然冒出个日本人的爹,还是伊润广义,也是愣了,口不择言的问道:“可是你,你们长的一点都不象。”
伊润广义不怒反笑,说道:“小兄弟,你有了父亲,就不准火小邪有父亲吗?”
潘子顿时无话可说,颇有歉意的看了眼火小邪,低声道:“火小邪,我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一片静默,伊润广义突然确认火小邪为自己的孩子,着实让人意外。
乾金王撇了撇嘴,最先说道:“伊润广义,你找儿子,我也是找儿子,我体谅你的心情,你确实是真心实意。恭喜你们父子团聚。”
坤金王跟着说道:“伊润广义,虽说你来自东洋,我谈不上喜欢你,但你不象假装的!恭喜!”
木王低哼一声,也抱了抱拳,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定要护着火小邪。你们父子亲情为大,先恭喜了。”
水王流川呵呵一笑,也说道:“伊润广义,恭喜啊!”
发丘神官田遥见四位贼王都道喜了,亦抱拳道:“伊润大人,土家田遥恭喜了!”
伊润广义微微一鞠躬,说道:“谢谢各位。在下若不是有取鼎、守鼎的使命在身,一定与各位贼王交个朋友。”伊润广义刚刚说完,余光一晃,突然眉头微皱,看向不远处的一块大石,脸色立即阴沉起来。
水王流川也不回头,呵呵笑道:“火王兄,你既然早就来了,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就没必要躲着了。你如果要出来说什么,就早点出来吧。躲着可不是你的做派啊!”
“呵呵,呵呵呵!”大石后有人泼辣的笑道,“水王兄,别来无恙啊!”
说话间,一条灰色的人影跃上大石,垂手肃立。他穿着一身灰袍,腰间系着一根通红的腰带,腰带上坠着一块赤红如血的方牌,此人四十来岁年纪,一头披肩卷发,留着山羊胡,目光犀利,霸气十足。他刚一出现,就似有一股滚滚热浪涌来,好强的炽烈气势!
这人还能是谁,就是火王严烈!
火王严烈刚刚现身,就听他身后石头微响,由远及近的两道人影踏着乱石飞奔而止,其速惊人。这两道人影几乎是笔直的来到火王严烈身旁,嘎的一下,如同钉子一般钉在了严烈身侧。这两人火小邪也认得,一个是火家严火堂堂主严景天,另一个则是火家九堂一法中的火炽道人。
乾金王哈哈笑道:“火王兄弟,我就说圣王鼎被人盗出,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来?”
坤金王也笑道:“火王啊,水王流川不叫你,你是不是一直躲着不出来啊,真不是你的性格呢!”
木王林木森显然与火王严烈关系不错,一拍趴在地上的熊猫。熊猫哈欠连天,驮着他向火王走来。
木王很是亲热的笑道:“火王兄,我也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呢!哈哈!”可想而知,火家在王家大院地下的青云客栈摆下火门三关择徒,那可是在木家的地盘上,而且火门三关中的最后一关纳盗之关,还摆的木家的秋日虫鸣术,足可见火家与木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近乎盟友。
这乾坤两金王,木王林木森,水王流川看上去,都和火王严烈关系不错,想那火门三关火家择徒,严烈可是能把木、土、金、水四家的重要人物全部请到,这等面子可不小。
只是发丘神官田遥有点不冷不热的样子,微微一抱拳,淡淡道:“火王大人,你好。我是土家田遥。”
火王严烈不与田遥见怪,哈哈大笑,团身抱拳,一一回礼。但他回完礼,唰的一下便将目光集中在伊润广义身上,目光如炬,表情严肃。
伊润广义将乌豪刀慢慢摆出一旁,神态不仅是严厉了许多,而且似乎有随时一战的准备,他沉喝道:“严烈!很久不见了!”
火王严烈冷哼一声,说道:“伊润广义,我们的确是很久不见了!”
这两人的目光接触,让空中立即升起了一股子火药味,谁都看的明白,伊润广义和火王严烈不仅以前认识,而且两人之间有极大的怨恨。
火小邪刚有了个父亲出来相认,竟是伊润广义,以至于一直昏头脑涨的,想事情都快想不明白了。可冷不丁跳出个将他弃出火家,重用郑则道,废了甲丁乙盗术的“大仇家”火王严烈,而且他与伊润广义明显就是仇敌,这种情况下,就算火小邪现在是冰雪聪明、心生九窍、看破红尘的人,亦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站在伊润广义这边,宁肯与伊润广义联手对抗火王严烈,也决不能袖手旁观!
火王严烈的出现,没把火小邪弄的更糊涂,反倒一下子冷静下来。
火小邪咬紧牙关,盯着火王严烈,向伊润广义走近几步,摆好架势,为伊润广义守护。
伊润广义微微一偏头,对火小邪关切的说道:“好孩子,你退下,赶快走吧。此人不好对付。”
伊润广义一声“好孩子”,说的火小邪心头一热,他从小到大,谁这么关心的对他说过“好孩子”这三个字?一个字顿时浮在喉咙中,不吐不快。
所以火小邪根本不走,嘴上不由自主的说道:“爹!我不走!我和你一起!这个严烈我认识,我与他有仇!”
伊润广义深深看了火小邪几眼,满足的一笑,喝道:“好!”
伊润广义将乌豪平举,对着火王严烈喝道:“严烈!我不想与你说话,你要么与我决一死战,要么离开此地!”
火王严烈身形不动,嘿嘿冷笑道:“伊润广义,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认火家弃徒火小邪为子!你到底是何居心!我本来不想出来见你,但你做的太过分了,我根本忍耐不住!”
伊润广义喝道:“无耻之徒!废话少说!”说罢仓啷啷一声,已将乌豪刀拔出刀鞘,指向了火王严烈。
火王严烈浓眉倒竖,如同一个火药桶一般被伊润广义点着,轰隆隆炸了开来,唰的一下从大石上跳下,厉喝道:“谁是无耻之徒!伊润广义,你若想了结恩怨,今天我就陪你,不死不休!”
伊润广义冷哼道:“甚好!迫不及待!来!”
火王严烈双眼如同要喷出火来,显得极为愤怒。虽然他表情是怒火万丈,行动却万分沉稳,毫发不乱,他缓缓抬起双手,两袖猛然一抖,噌噌两响,两把判官笔一样的钢锥已经持在手中。这两根钢锥,一看就不是常物,上面火焰纹密布,似从锥内透出,隐隐发出血红的光亮,又如血丝一般。
水王流川暗笑一声:“不是伊润广义,怎能看到血纹锥,呵呵,真能打起来,就有意思了!”
严烈稳步向前,踏的地面砰砰直响,别看他动作看似沉重,实际在场习练盗术的人都能看出,他若找到机会动手,定会快如闪电。一重一轻,一慢一快,大巧若拙,不差分毫,乃是火家盗术的精要所在!火王严烈执掌了二十多年,绝不是草囊饭袋,若论徒手、持兵器的武力,应属五行贼王之首。
伊润广义刀力雄浑,同样属于刚猛的路子,但他同样能诡异灵动,许多招术介于阴阳之间,而且乌豪还带毒,这两人若打将起来,当属今世罕见的霸王之战。
伊润广义脚下如同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手中乌豪刀慢慢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严烈的破绽之处,以期致命一击。这两个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四五招就能分出胜负,绝对没有持久战的可能。
火小邪知道严烈厉害,早就握紧了猎炎刀,他亦有打算,用甲丁乙赠与他的这把刀,猎下严烈的性命!猎杀火王严烈,乃是甲丁乙毕生心愿,能在自己手中完成,也不枉告慰甲丁乙在天之灵。
乾坤金王、木王、水王、田遥并不阻止,慢慢退下一边,静观其变。而潘子、乔大、乔二则不然,火小邪可是他们的生死兄弟。潘子更是抓耳挠腮,他和火小邪一样,对火王严烈没有半点好感,虽说这次是第一次见到,但和自己想象的形象也差不多,所以标签早就给火王严烈按上了——嚣张霸道、无德无良的坏蛋。
乾金王看出潘子不对劲,抓紧了潘子,低喝道:“儿子,你管不了这事,有杀身之祸!”
潘子顿了顿,哎呀一声大叫:“不行,我管不了这么多!”潘子一个挣扎,挣脱了乾金王,几步就蹦到火小邪身侧,一手持枪,一手持齐掌炮,瞄准了火王严烈。
乔大、乔二见两位师父都上了,还能犹豫什么,这两个家伙都是不怕死的硬茬,一蹦出来就操出家伙在手,守住潘子两侧。
伊润广义大喝道:“你们全部退下!我和严烈一决生死,与你们无关!”
火小邪也叫道:“潘子,你们别管!”
潘子嚷嚷道:“那不行,哪次打架不是一起!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赢他?”
严景天、火炽道人也快步向前,来到火王严烈身后。严景天有些焦急的沉哼道:“火小邪,你让开,你听我一句,不要管这个闲事,我是为你好!”
火炽道人瞟了严景天一眼,指着火小邪他们说道:“火小邪等人,你们要是想插手,由贫道来领教领教。”
火王严烈停下脚步,挥手制止严景天和火炽道人再说。他眯起眼睛,双眉紧锁,高声道:“火小邪,你滚开!”
火小邪张口骂道:“你让我滚就滚?我答应过甲丁乙,一定要用此刀杀了你!”
火王严烈喝道:“你懂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滚开!我先杀了伊润广义这斯,再与你说话!”
伊润广义讥讽道:“严烈!口气不要太大了!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吗?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
“哎哎哎哎,火王兄,听我一句。”乾金王这时站了出来,急匆匆的说道,“你和伊润广义有什么恩怨,我搞不清楚,但我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儿子太义气用事,我拉不住他。你看你能不能改天单独去找伊润广义?让我先带着我儿子回去?”
坤金王也站出来说好话:“火王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圣王鼎刚取出来,火家就要打要杀的,真的,改天,改天行不行?”
木王林木森轻叹一声,说道:“火王兄,这火小邪、潘子都刚刚有了父亲,护犊情深,木家人颇重亲情,不忍看这种场面。我劝二位还是暂时罢手,再约时间吧。”
水王流川呵呵呵的不住笑道:“打不起来的,肯定打不起来的。”
伊润广义嘿嘿冷笑,并不回答。
火王严烈厉声道:“伊润广义,我今天可以放过你,但你想把他骗走,绝无可能!火小邪,你过来,我现在正式收你为徒!”
火小邪拿着猎炎刀,歪着嘴呵呵笑道:“严烈,你以为我稀罕进火家啊?我告诉你,今天我跟着我爹走定了!”
“混帐!你身法手势,全是火家盗术!是谁教你的?”
“反正不是你!”
火王严烈重重喘了几声,说道:“好的很!好的很!呵呵,呵呵呵,火小邪,竖起耳朵挺好了,伊润广义不是你父亲!”
火小邪心头一震,他虽说已经叫伊润广义为父亲,可是心底仍有一丝怀疑,毕竟这种喜悦来对他来说,来的太快太突然了点,不象乾金王和潘子,早有征兆。火王严烈不说此话,火小邪还能克制住这丝怀疑,不让美梦破灭,但火王严烈一旦说了,心中那细如针尖的怀疑,就如同疯长的野草,根本控制不住的蔓延开来。伊润广义为什么不说和自己失散的原因?为什么不能拿出更多的理由证明?梦境中自己被人追杀,坠入瀑布如果是真,要杀自己和救自己的黑衣人都是谁?
火小邪内心虽乱,疑窦丛生,但嘴上依旧道:“我不信!”
“混帐东西!你要认贼作父吗?”火王严烈指着伊润广义说道:“你有什么理由说火小邪是你的孩子?”
伊润广义答道:“那你有什么理由说他不是?”
火王严烈与伊润广义对视着,慢慢的说道:“你以为我火王严烈,真的不敢说以前的那些事情吗?”
水王流川一旁低声的自言自语道:“乱了,又要乱了,本是尘埃落定,若再翻起来,也很惊人。”
“好!你有本事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你只要说的出来,我立即弃刀认输!随你处置!”伊润广义说道。
火王严烈脸上阴沉不定,沉默了片刻,突然暴雷一般喝道:“说就说!”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火王严烈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说出来会如此艰难?
“算了!严烈!火小邪有个父亲,不是挺好的吗?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何必翻那些陈年旧帐。”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声道。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从大石后走了出来,正是最早的时候,押走了田问的田羽娘。
田羽娘再次出现,表情是又气又悲,本来她是个半老徐娘,只象三十余岁的女子,可这时足足老了十几岁一样。田羽娘说道:“严烈,我知道你与伊润广义见面,一定会闹起来!幸好我及时赶到!”
田羽娘向着严烈走来,边走边继续说道:“伊润广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他没有错。当然严烈你非要说不是,也没有错。可是对对错错,是是非非,早就了结,你何必这么多年后,还如此固执呢?况且何为对错?圣王鼎是谁的,五大贼王无所谓,天下最终是谁的,五大贼王也无所谓,再大的事我们这些贼人都能舍了,还要固执于谁是父,谁是子这些小问题上吗?你就不能顺应天命,成全他们吗?”
严烈神色略为一暗,长喘了一声,并不答话,但手中的两柄血纹锥已经收入袖中。
田羽娘又转头向伊润广义说道:“伊润广义,也请你不要这么执著了,土家本是天下最为执着的人,紧守本分,把五行世家的规矩看的比性命还重。可我却生出个逆子田问,宁肯不当土王,也要叛出土家,执着于破宫毁鼎,最终还不是当了你的马前卒,方便了你拿到圣王鼎!而田问最终的也落得个今生今世不能翻身的下场。伊润广义,刚才这么一闹,火小邪必然心生疑惑,若是他真的能确认你就是他的父亲,他一定会去找你。你走吧,给火小邪留句话就走吧,不要再执着了。”
伊润广义也将乌豪刀收回刀鞘内,闭上眼睛,仰天叹了声,说道:“严烈啊严烈,为何你总是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唉……”
伊润广义看着火小邪,招手道:“孩子啊,你过来,我与你说两句话。”
火小邪呆了一呆,说道:“爹……你怎么了?不管严烈说过什么,我都不信。”
“你过来,我告诉你。”伊润广义依旧唤道。
火小邪走到伊润广义身旁,伊润广义凑到火小邪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严烈是绝对不会让你今天跟我走的,原因很多,一两句无法和你说清。所以,你先和金王他们走,一个月后,来奉天城找我,我在凉山庵等你。你一定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最心疼你的人,我就是你的父亲。”
火小邪心中酸楚,就想说话,但伊润广义将火小邪的手轻轻一拉,不让他说话,飞快的往火小邪手中塞了一件温热的圆形物体,继续极低的说道:“这是我的信物,靠近凉山庵山脚,一定记得出示此玉,千万不要丢失了。我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切记,切记!我走了,我的孩子,你保重。”
伊润广义大袖一抚,再没多看火小邪,转身便走,一直等待在远处的大批忍者,哗啦哗啦让开了道路,将伊润广义迎入其中,他白色衣裳立即没入其中,再无踪影。这一大群黑衣忍者,就如同一片黑云一般,贴着地面,飞快的远去了。
火小邪呆站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出去,也一句也说不出。
火小邪低头一看,一块圆形扁玉躺在手中,那块玉上,从内部透出一个字——“珍”,清晰可见。火小邪一把将此玉紧握在手,绝不敢松,已将此玉视为性命一般重要。
火王严烈见伊润广义走了,一个转身,快步就走,连招呼都与其他人打一下,更是看都不看火小邪。
田羽娘说道:“严烈,这座五行地宫已不能存在于世上,你不要忘了毁宫!”
火王严烈的身影早就远去,依稀传来说话:“放心……”
木王林木森摸着胡子说道:“火王兄看来受了不小的刺激,估计是想起伤心事了吧。”
水王流川说道:“木王,你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宁肯不知道。”木王林木森抱了抱拳,又说道,“各位贼王,暂且别过,后会有期!”
众人纷纷还礼。木王林木森一拍胯下的熊猫,熊猫哼唧两声,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驮着木王渐渐走远,没入密林中,见不到踪影了。
乾坤两金王见伊润广义、火王严烈两人总算走了,松了一口气,乾金王上前拉住潘子,笑道:“儿子,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和你一样这么够义气!不错不错,我很高兴,我的儿子就是替金家争气!那我们也走吧!火小邪,你还是先跟我我们走吧。”
火小邪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水王流川、田羽娘、田遥也都纷纷告辞,三人眨眼便走了个干净。
刘锋不管这么多,一拉风衣,摸出一把短枪,冲着天空嗵的一枪,便见腾起一个光团,很是显眼。
很快便有嗡嗡嗡嗡的螺旋桨声音从远到近传来,四架双翼飞机从山头跃出,盘旋在众人上空,逐渐越降越低,一个驾驶飞机的人伸出大拇指,便从机舱部位垂下一段粗绳,越降越长,看意思是要让两个金王和其他人攀上绳索。
坤金王哼哼道:“死瘦子你怎么不弄八架来!那才排场!”
乾金王骂道:“死胖子是不是光驮你就要八架?”
两人都呸了一声,再不搭理。
绳索渐渐降下,乾金王指着方位叫道:“死胖子,你和刘锋去那架。乔大乔二你们上那架!其他人跟我来。”
这些人都是好手,坤金王虽胖,行动起来也不呈多让。
众人一路小跑,拉住绳索,踩着绳结便向上攀爬,没费多大功夫,四架飞机就拉起机头,拽着他们腾空飞起。
潘子乌拉一声叫:“成仙了!成仙了!飞喽!去上海喽!”
绳索慢慢收回机舱,所有人皆安全的登上飞机。
四架飞机刚刚飞至山头,乾金王就指着山顶的一块大石,叫道:“把那石头打烂!”
驾驶员立即扣动扳机,只听嗒嗒嗒嗒机枪做响,飞机两翼喷出火舌,连梭子弹全部揍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之上。那块巨石摇了摇,似乎石头里面有炸药似的,嘭的一声炸成碎块,滚下山去。
乾金王哈哈大笑:“锁龙铸世宫毁了!任务完成!走哦!”
四架飞机排成阵列,急速的向南方飞去!
火小邪坐在机舱中,低头向下看去,那片洞口外的空地还依稀可见,刚才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眼看着就要离开,今生今世可能再不会回来。不知是不是风吹的迷了眼,火小邪眼中酸疼,竟想流泪。
巍峨连绵的大青山,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盘在大地之上,它所拥有的一切秘密,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再也不被世人所知。
飞机越爬越高,很快就要钻入云层,就听到大青山发出雷鸣一般的巨响,如同一条巨龙的垂死龙吟。山底低洼各处,有大团大团的烟尘涌起,整座山脉都为之一震,那景象颇为壮观。
乾金王哈哈笑道:“五行地宫毁了!大清朝终于覆灭了!哈哈!没想到是我这一辈亲眼看到,亲手毁的地宫,哈哈哈!太过瘾了,此生不枉活了!”
潘子叫道:“哇!好壮观!整座山都象陷进地里去了!”
火小邪同样感慨不已,如此庞大的一个五行地宫,居然说毁就给毁了,只因圣王鼎五灯齐灭,被盗出了地面。可是得鼎者得天下,与天下相比,这五行地宫还是太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