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行旧密
火小邪回到住所,见卧室的灯光还点亮着,雅子的身影透过窗户,朦朦胧胧的显现出来。火小邪心里浮起一丝愧意,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屋,飞快的脱下自己的忍装。
“小邪,你回来了?”雅子的话语在身后传来。
火小邪吞吞吐吐的回复了一声,雅子已经走上前来,拿着一块毛巾,为火小邪擦拭裸露出来的身体。
“你受伤了。”雅子一边平静的问道,一边小心的抹去火小邪脖颈上的污血。
火小邪的脖颈处,受了郑则道袖中暗器一击,尽管只是皮外伤,并不致命,却仍然是鲜血淋漓,半个肩头已被血液染红了。
火小邪按住肩头,说道:“没事,小伤而已。”
雅子说道:“是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火小邪轻哼一声,说道:“是五行世家里的火家人,火王严烈的亲传弟子。”
“小邪,你没有杀了他吗?”
“我本可以杀了他,但最终没有……”火小邪披上便服,转身看着雅子,慢慢的说道,“但下一次见到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了。”
“小邪,请你以后不要自己单独行动了,我很害怕你遇到意外。我们第一天回到中国,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连你都受伤了。奉天城里,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中国太大了,也太复杂了,我很害怕你离开我以后,我从此找不到你。”
火小邪搂过雅子,亲吻了她的额头,说道:“雅子,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出去了!往后的几天,我们一切听父亲大人和土贤老师的安排,我想将这几年所学的忍术,重新温习一遍,养精蓄锐,等着与火家决一死战。”
雅子看着火小邪坚定的眼神,轻声道:“小邪,你对剿灭火家的态度,似乎变了好多。”
火小邪轻轻一笑,搂紧了雅子,说道:“现在,我即是为父亲,更是为自己!明天,我就要向父亲大人请战!”
夜空阴冷,黑云一层层的压在半空中,如同浓墨翻滚,隐隐的雷声传来,很快,一场豪雨降下,狂风大做,狠狠的洗刷着这座城市,似乎要把所有的过去和现在统统卷走。未来会怎么样?哪怕是命运的设计者,也纠结在对与错、罪与罚、恨与爱、进与退之间,看不破自己的未来。
五行八卦对于未来,又有一念之别,天地翻覆。现在你所处的位置、时间,所做的事情,所动的心念,周遭的事物,若稍有不同,未来便会完全不一样。
若有人百年后回头纵观历史,掌握这百年里诸般变化,定会觉得能有今日的局面,是有亿亿万万、亿亿万万个巧合组合而来,随便过去哪一个巧合变化了,现在的世界都绝不相同。
所以现在的火小邪,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任何不对之处。
十天之后,中华民国热河省境内,缓坡平原地带,烈日当头,晴空万里,放眼看去,直到视线消失在地平线上,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微风吹拂,草木摇曳,有飞鸟悠然飞过,发出一声声悦耳的啼鸣。大好河山,一派和平安详的景象。
可就在霎那之间,机械的嗡嗡声传来,天边的云层中,几个黑点骤然出现,编成三角队形急速飞行,拉出的白色气流,撕裂了湛蓝的长空。那是几架日本的零式侦查飞机!
这几架飞机在空中打了个盘旋,三架继续前飞,另一架则调头返航。空气中,充斥着滴滴答答的电流信号声。
地平线上,尘烟冲天而起,哄哄哄哄的噪声不停,好像把本来徐徐的微风也激的不安起来。烟尘中,无数钢铁怪兽贴着地面,嚎叫着冲了出来,大地震动,飞鸟惊散。
更多,更多,越来越多!满山遍野,全是移动着的日本国旗和军旗、坦克、大炮、战车,无数的军人,如林的枪炮。
日本第十三、第十九特混装甲兵团,人数十万,正在向晋陕两省方向进发。
两骑彪悍的战马,从军人中骑出,直奔一个小山头,上面所乘两个日本将领,均是将军级别,一个是大将军衔,一个则是中将。
这两员将领,不带任何随从,直奔至山头,方才拉住缰绳,停在高处。
其中中将军衔的军人拿出一本小册子,翻开来一看,抬起头望了望远处,沉声道:“东丸大将!我们到了!”
那大将军衔的军人,架起胸前的望远镜,细细的观看一番,说道:“依田君!就是这里了,你现在可以开始调动你的部队了。千万不要让伊润大人失望!”
这中将军衔的军人,就是依田极人。
依田中将哈依一声,高呼道:“天皇万岁!依田极人一定不辱使命!”
依田中将一拉缰绳,猛抽胯下战马,如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
很快,就见到这一片浩大的行军区中,有三成多的部队突然分道扬镳,在一阵复杂的行军穿插中,分成数股,以全机械化运输的方式,骤然间向南疾行而去。
二个小时之后,一片丘陵地带的小山包,被突然袭来的日本大军团团围住,用密不透风形容,丝毫不为过。
只听一声炮响,一个巨大的信号弹射向天空,形成包围圈的日本士兵,与所有坦克,战车结为密集队形,里三层外三层的向前推进,逐渐缩小包围圈。
炮声震天,只要前方有阻挡视线的东西,无论灌木杂草,还是沟壑巨石,全部炮弹炸的粉碎!一只狐狸惊的从山石后跃出,只是略略露出了半个尾巴,就听日军高叫不止,随即子弹密集的如同泼水一样,直扫过去,直到把那一小片藏身之处,打成一片血雾。
不仅如此,包围圈后面几层,全部都是拖网罩地,一阶比一阶高,如同形成了一个鱼网,将这座小山丘周围完整的包围了起来。
这是一次惊人的,史无前例的“狩猎”行动,日军的目标,就是在这座小小山丘上的盗贼!
此时在山丘顶部的一座不大的院落内,数个穿灰衣,系红色腰带,挂红腰牌的精壮汉子急奔而入,神色焦急。这些大汉也不言语,只是彼此看了一眼,就向内堂跑去。
等进了内堂,才看到内堂的一扇墙壁早已大开,显出一条斜向下的宽大通道来。
众人急忙奔入,再向前行,没有多远,就看到地下豁然开朗,乃是一片广大的地下建筑。这片地下建筑,足有三层之多,围绕着一个十米见方的小广场而建,而居中的小广场上,地面均用暗红的大石铺成,正中一个亮红的火字,显得极为显眼。
在小广场四周,插着红色大旗,均是红底,上面仅有一个字——“祭”。
这几个汉子鱼贯而入,神色虽急,却不敢迈开大步奔跑,只是小步快行。就算如此,依旧行动如飞。
等这些人进了正南的一间大屋,才算再度放开了手脚,一个个飞扑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高呼道:“正南被围!”
“正北被围!”
“正东被围!”
“正西被围!”
或坐或站在这个大堂之中的人,约有三十人之多,正前方有一高台,上面端坐了一个披肩卷发、髯须、狮目的大汉,正是火王严烈!严烈下方,则坐着九堂一法的火法坛主火炽道人、博火堂堂主博景尘、辅火堂堂主辅景在、严火堂堂主严景天以及各堂弟子数人。
居于严烈身后,则垂手肃立着一人,穿着火家火云锦袍,正是郑则道。
这四个火家弟子一通禀告,大堂中一片鸦雀无声,都向火王严烈看来。
火王严烈眉头紧皱,喝道:“细细道来!”
前来禀告的四个大汉中,有一人应了声是,大声道:“是日军!番号不明!已呈四面合围之势,人数约有三万之众,坦克等装甲战车更有近二千,一共架起了六道包围圈,前方是坦克和重型机枪开路,只要稍见异常,无论土石树木,全部炸毁,不容半分阻挡,而后方架设了约一丈二的铁网,持鱼网的人更是无数!这支部队正在缓慢推进,缩小包围圈,还没有攻上来的意思!他们采用密集战术,只围不共,队形不变,我们上去一人试探……已被……炸死……”
火王严烈厉哼道:“终于找上门来了!还动用了这么多士兵!看来他们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啊!”
有火炽道人拍案而起,大骂道:“这些日本小鬼子欺人太甚!这几年没少找我们火家麻烦,现在居然重兵合围火家祭坛!真当我们会束手就擒吗?火王大人,我火炽道人愿打头阵,使火攻杀入敌阵,毙掉日军的将领!”
博火堂堂主博景尘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打扮,冷哼一声,说道:“火炽,对方有三万之众,设围六层,你是想被生擒吗?身为火家一坛之主,只知道火家规矩,不知道动脑筋吗?”
火炽道人大喝道:“老尘!你这个贪生怕死之辈!三万人你就吓破胆了?”
博景尘依旧冷哼道:“火炽,你这想法和山匪土贼何异!有辱贼盗之风!”
火炽道人啊的一声大叫,怒目而视,吼道:“火家祭坛何等庄严之地,岂容日寇合围,难道你想等着小鬼子攻进来再考虑逃走吗?”
博景尘丝毫不避,硬碰硬的说道:“火家盗众,被日寇生擒才是耻辱!我们就该避入地下暗道,先行撤离,让日寇扑空,才是正理!”
辅火堂堂主辅景在是个表情冷傲的中年女子,站起身来喝道:“老尘,此时就说避让,为时过早了吧!简直毫无骨气!”
火炽道人接口道:“辅堂主说的好。”
辅景在转头骂道:“火炽道人,但你所说杀入敌阵,简直如同三岁儿童的脑筋!”
火炽道人唰的一下,气的脸上通红,高声骂道:“妇人之见!臭不可闻!”
严火堂堂主严景天见要吵起来,大摇其头,站起来叫道:“大家先不要争了!我们能不能先心平气和的商量一下?”
火炽道人、博景尘、辅景在同时叫道:“不能。”
又听一声高呼,有一个灰衣大汉急奔而至,还没有跑到跟前,就噗通一下跌倒在地。几个灰衣汉子连忙将他扶起,才发现此人手脚脸部都被酸液腐蚀的一面血红。
这新来的大汉也是强横,稍一平伏,立即跪倒拜道:“火王大人,我们的暗道内已被注入了毒水!毒性甚烈!我们好几个弟兄没跑掉,已经死在暗道里了!现在暗道已经没法用了!”
大堂里又是一片沉默。
火炽道人猛然哈哈大笑,指着博景尘喝道:“老尘,你的逃生之路没有了!”
博景尘按捺不住,啪的站起,就要反唇相讥。
“都闭嘴!”火王严烈一声暴喝,震的大堂内嗡嗡直响。
众人见火王严烈发作,这才颇为不甘心的退到椅子上坐下。
火王严烈骂道:“你们几个吵了二十多年,还没有吵够吗?火家早晚要毁在你们的口舌之下!都给我闭嘴!”
火炽道人委屈的说道:“火王大人,我们几个吵归吵,还是一条心的,总比其他那几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强的多。今天这个局面,我还想说是不是那几个老东西伙同日本鬼子干的好事呢!想把你赶下来……”
火王严烈骂道:“放屁!火炽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再敢胡说,我今天就把你赶出火家!”
火炽道人撇了撇嘴,再不敢多说。
火王严烈扫视了大堂一眼,微微扭头,对郑则道说道:“严道,你说说你的意见。”
郑则道赶忙一鞠躬,上前一步,向下方说道:“三位堂主,火炽坛主,各位兄弟,严道斗胆说上几句。”
郑则道开口说话,大堂里的众人倒都平缓下来,安静的向郑则道看来。
郑则道肃然道:“日军突然进犯,部署严密,兵力庞大,又不急于攻击,一定是筹备良久,对火家有非份之想。我前几日与水家人在奉天,竟没有一丝一毫关于这次围攻的消息,想必此时调动,仅限于日军最高层的数人知晓,而且主谋之人,必然对火家十分熟悉。最近几年,日本忍军如同跗骨之蛆,对火家纠缠不休,我们虽有伤亡,好在也没有让倭寇占到太大便宜。所以依我所见,这次围攻乃是日本忍军策划,旨在一举剿灭火家主力。”
火炽道人插嘴道:“我们这里不到一百人,九堂一法,还差六位,什么主力!”
郑则道抱拳道:“火炽道人,我看是因为火王大人在此,所以才能吸引到这么多日寇前来。”
郑则道转身对火王严烈说道:“火王大人,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火王严烈道:“但说无妨!”
郑则道说道:“谢火王大人。我看此次围攻,日寇针对的只是火王大人你一个人,而不是要铲除火家。”
博景尘在下方说道:“严道,火家若无火王,还能叫火家吗?我们与火王大人同生共死,针对火王一个人,亦是与火家不共戴天。”
郑则道说道:“博堂主,我的意思是说,日寇可能想谋求的是火王之位。”
辅景在尖声道:“日寇就算今天把我们都杀了,篡夺火王之位,能得到什么好处?火家有谁会服他们!”
郑则道说道:“日寇若能得到火王之位,只要力保火王信物不失,火家群龙无首,新火王若颁布火家不得与日寇相抗的法令,甚至是协助日寇掳掠中华,火家其他人听还是不听?”
火炽道人黯然道:“那几个老贼只怕要听从安排,特别是尊火堂堂主尊景齐,这老贼自居首堂,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博景尘、辅景在、严景天三人均是黯然,默然不语,大堂内气氛为之一滞。
火王严烈哈哈大笑,打破了沉默,高声道:“好了!严道,你说的很好,退下吧!”
郑则道抱拳示意,静静退开一边。
火王严烈哈哈笑道:“伊润广义啊伊润广义,你有种就来吧!我看你能耐我何!大家听了!”
在场众人无不抱拳称是。
火王严烈说道:“我们到外面观看,今晚定有人攻入!我们静观其变!今晚我与伊润小儿不死不休,若他真有能耐胜了我,我亦会让出火王之位!保你们平安!”
话音刚落,就上方听一声巨响,震的屋顶碎屑直落。众人还未坐定,巨大的爆炸声连珠炮一样袭来,整个地下,如同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再看地面之上,无数的炮弹黑鸦鸦一片向山顶飞来,爆炸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这势头显然是要将这座小小的山头,夷为平地。
地动山摇,响声如雷,地下大堂中的一众火家贼人反倒安静下来,没有人呼喊,也没有离开,都是默默的或坐或立,如同扎根在地面似的,任凭周遭剧烈变化,也不动分毫。
这次炮弹攻击足足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渐渐减缓。
爆炸声刚刚一歇,就见一个全身浴血,炸的面孔焦黑的男人冲入,依旧规规矩矩的跪拜喝道:“禀告火王大人,进山的所有机关全部被夷平!上面的房舍也全部损坏!包围的日军仍然在缓慢推进!”
火王严烈长身站起,狠狠骂道:“伊润广义这些无胆鼠辈!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大堂外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滚滚烟尘伴随着气浪翻滚而入,众人大惊,不得不起身,向后退去。
霎时间,爆炸声又密集的响起,只是与上次不同,似乎炸弹穿破了地面,直入地下才爆炸。
大堂被震的梁段木折,大块大块的土石从上空砸落,好端端的一个厅堂,眨眼间就看不出形状。
众人向屋角边缘处退去,火王严烈怒骂道:“竟用穿甲弹轰击地下!各位兄弟,我们暂退到更深处,快!火炽道人,你立即让上层的人,也全部撤下,不必硬撑!”
众人应了,只听隆隆做响,墙角一片巨大的砖石已被火家盗众揭开,露出直通向下的洞口来。火家众人鱼贯跃入,很快便系数撤离。
火家众人刚走,一枚锥形的炮弹破顶而入,在大堂中剧烈的爆炸,轰的整个房间,片片碎裂!刚才火家众人若是不走,哪里还有命在?
再看日军的包围圈中,依田中将正站在一辆卡车的顶部,用望远镜查看着轰炸的情况。
依田中将颇为满意的笑了声,撤下望远镜,大叫道:“继续攻击!第三轮轰炸准备!”
很快,天空中密集的轰炸机群飞至,一枚又一枚的重磅炸弹投下,那座小山火光冲天,几乎变成了一座钢铁炼狱。
轰炸从白天开始,一直持续到黄昏,中间只有些许的中断,也不知有多少炸弹落在这个山头上。浓烟散去之后,原本草木成林,沟壑遍布的小山丘,已成为一片焦土,足足被爆炸削下了二三丈的山头。
日军的坦克车开始整体推进,碾压着眼前的一切,一直前行到小山丘下,方才停了下来。大批日军士兵从坦克后跃出,挥舞着铁铲,开始挖沟,沟刚一挖完,就被投入无数树木石块,淋上汽油点燃,数道巨大的火圈腾然而起,依旧是牢牢把这座山头困住。
日头西沉,天已经黑了,只是在这座山丘周围,还是亮如白昼,几百股雪亮的探照灯射在山头上,加上无数弹坑,场面诡异的让人心头发虚。
短暂的平静之后,古怪而尖锐的哨音拔地而起,回荡在上空,一条又一条黑色的人影从日军的包围圈中跃出,从围绕山丘火圈的几个开口处蜂拥而入,这些黑影手中皆握着一把一米长短的黑色忍刀,刀光闪闪,晃的刺眼。
哨音持续不停,忽然一顿,再无声息。那些本来照着山头各处的探照灯纷纷下撤,聚在半山腰以下。光亮越强,黑暗越胜,这座山头的最上端顿时象抹了一层黑炭似的,黑黝黝的酷似一个坟头,而大批冲上山的黑影也消失不见。
未过多时,只听山头上有几人的厉声惨呼传来,让人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惨呼过后,又再度平复下来,听不到任何声响。
此时在颇深的地下暗道中,火王严烈等人正聚于一处石室,彼此沉默不语。
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灰衣大汉一骨碌摔入石室内,紧紧捂着右肩,他的右胳膊已经不见了,鲜血早已染红了半边身子。
灰衣大汉顾不上疼痛,只是高声叫道:“火王大人!各位堂主!忍者上来了,数不清有多少,刚才出去探查情况的几个兄弟,全部战死了!这些忍者正在寻找下来的洞口,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了!”
火王严烈喝道:“你快去包扎!”
有几个火家人赶忙上前把受伤者扶走,退至一旁包扎。
火炽道人见状,厉声道:“火王大人!我们忍了一天了!已经被逼的退无可退了!与其等忍者下来,不如我们一起上去,与他们分个高下!小日本骑在火家脖子上拉屎拉尿,我再也受不了了!”
博景尘、辅景在、严景天等一众火家盗众,无不咬牙切齿,大声应和。
火王严烈见郑则道沉默不语,问道:“严道,你有何看法?”
郑则道一抱拳,说道:“火王大人,时至今日,避是避不过了,我们不得不与忍者一战。只是对方来势汹汹,必然是倾巢而出,我们既要获胜,又要设法逃出包围圈,所以徒儿认为,我们上去之后,先摆火锥阵,守住阵型,以守待攻,不要急于和忍者开战,火王大人可以亲自出面,喝令忍者头目出来对峙,弄清他们的真实意图,找到破绽,才可进退有度。”
火王严烈环视一周,问道:“大家可有其他意见。”
博景尘说道:“严道说的甚好,我们这里有六十多人,三堂一法的主要徒众皆在,足够结出四道火锥阵,能保一时不失!”
辅景在亦道:“严道说的不错,要打也打个明白。”
严景天说道:“我同意,火锥阵严火堂愿守外围。”
火炽道人喝道:“听火王大人和火传使安排!”
火王严烈哈哈大笑,袖口一抖,两根黑乎乎的,遍布通红血脉纹路的段锥持于手中,此物正是火家难得一见的血纹锥。火王严烈喝道:“好!我们准备好家伙,今天玩个痛快!”
众人齐声应了,各自准备不表。
地面之上,几个黑衣忍者正在四处游弋,寻找可以通向地下的入口。有一个忍者使忍刀一探,立即低呼同伴过来,三个忍者聚在一处,将一块大石揭开,果然看到一处断裂的石板,下面是一个洞口。正当其中一个忍者要再行试探,突然见下方红光一闪,嘭的一声巨响,一股火焰冲天而起,这个忍者没能避开,被劈头盖脸的罩住,顿时让他成了一个火人。其他忍者连忙后退,持刀警戒,并不上前相助。那个着火的忍者也不喊叫,只是呜呜闷哼,不断扭动拍打身上的火焰,可是火焰越拍就烧的越旺,那忍者伏地扳了几下,再也不动,一命呜呼。
黑暗中沙沙做响,数不清的忍者飞快的移动着,似乎对刚才烧死一人,毫不在意。
却听嘭嘭嘭连响,四个火球从地面喷出,升上半空足足有七八米高,然后嗵的一声,炸的火团四溅,一时间将诺大的一片山头照亮。就在这片刻光亮下,只见山头各处,黑鸦鸦的一大片忍者在亮光下一闪而过,人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之多。
突突突突突,又见一处地方,连珠炮一般的小火球四处扫射,数量不计其数,这些小火球也是奇怪,射程不远,却连蹦带跳,若碰到大力阻止,啪的一下就炸成一个大火球,猛烈燃烧,不见熄灭。有忍者不信,挥刀去砍,刀锋一碰,就被炸成一个火人,救无可救。
如此这般,生生的逼退了部分忍军,腾出一片空地来。
一个个的灰衣人从地下跳出,其速惊人,有的灰衣人刚一出现,还跳在半空,手中便舞出两条火龙,嗡嗡做响,噼噼啪啪火星四溅,如同活物一般,威势惊人。周围的忍者见了,知道厉害,也不敢贸然上前。
灰衣人越来越多,眨眼工夫,便占据了硕大一片空地,摆出了阵法。
此阵厉害!一共分为四层,最外层是十多个持火鞭的,头戴石棉套,身后背着四个发亮的竹筒,火鞭的一段便是连在竹筒上。舞动起来,如同数十条火龙在空中游弋,火焰可大可小,空中一个弯折,便啪啪巨响,同时还有细小的火珠漫射开来,火珠虽小,烈性仍然强大,谁也不敢妄碰。
第二层是十余个持长刀的灰衣人,那些长刀与别的刀不同,通体发红,刀身有两指厚,稍一挥动,还能看到隐隐的火焰泛出,好像空气也能被点着似的。
第三层是十余个空手肃立的大汉,但手上不知带了个什么手套,腰上密密匝匝的绑着皮质囊袋,看模样也不好惹。
第四层又是十余个大汉,手持两根似木非木的长棍,棍子一段有个五指钢爪,好像一只手一样。由人缓缓调转长棍方向,就见那五指钢爪真的如同人手一样,或成二指状,或成拳状,转换之间,有咔咔机簧声做响。
阵中央,则是两人静立,一个是火王严烈,一个是郑则道!
火王严烈手中那两根血纹锥,真是神物!忽明忽暗,好像会呼吸似的,每次明暗之间,那锥上的血纹就会爆涨,好像有岩浆在其中涌动一般,发出极为耀眼的红光。
而郑则道,穿着一身火云盘绕的衣服,持扇肃立,衣服上的丝线亮光闪闪,真的很象火焰在身上燃烧似的。相比之下,火王严烈的衣服就低调了许多,只在胸前绣着火云,不象郑则道的衣服,连肩头上都是。
此阵结成,光是气势就足够惊人,外围的忍者越聚越多,却谁也不敢上前一步,只是不断游弋变换身位,监视着火家众人的一举一动。
忍者在快速的移动,这个阵法也在不断微动。四层防御所站之人,彼此从空档处交错而立,脚步微动寻找空隙,互为结守,若是有人上前,四层齐动,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逃过一击。
黑夜之中的这种火家阵法,很是耀眼,山下的依田中将和无数士兵远远看去,只见山顶一丝丝的火蛇乱串,红光滚滚,最顶端还有舍利子一样的东西闪动,却看不清是有人操纵。所以日本军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少人已经念起了阿弥陀佛,心生惧意。
火炽道人结的最内一阵,向火王严烈报道:“四道火锥阵已成!听火王大人吩咐!”
火王严烈应了一声,那火炽道人颇为不甘的补充一句:“要是九堂一法都在,结火家火烈十绝阵,定能把今日进犯祭坛的所有鬼子忍者全部干掉!妈的!”
火王严烈见阵法已成,忍者不敢上前,并不与火炽道人搭腔,只是哈哈大笑道:“伊润我儿!火王严烈在此!你要是在,就快快滚出来见我!”
严烈喝完,场面为之一静,只听得四周忍者脚步声沙沙作响,却无人答话。
严烈眉头一皱,本想再喊,却从心里冒出一股子寒意。严烈立即改口大喝道:“布防!”
霎那间,就听到嘶嘶的裂空之声,若有若无的划过黑暗的夜空,以火家人的眼力,方能看到有一片片、一点点的寒光从大批忍者之中飞出,冲着火锥阵而来。
那是数百枚暗黑色的十字形飞镖!
好在严烈号令及时,火家一众人等方才做好了充分准备。霎那之间,第一圈持火鞭之人双手劲挥,只见火龙飞舞,直直迎着飞镖而去。
好厉害的防御!第一圈火鞭在空中狂卷,只要与飞镖一碰,火星微溅,使得漫天均是细小的火花。飞镖被扫的乱飞,大部分袭人的飞镖被扫下。而内圈的持长刀、刀棍的人也凭空指点格挡,不是把飞镖的劲力卸掉,便是一击将飞镖引至安全之处,使得全是巧劲。
那手中不持任何武器的空手大汉,竟连手也不伸,只是脚步移动,身子微摆,便躲过“漏网之镖”。
别看火家人布阵的大部分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哪个不是火性十足,身手敏捷,眼明手快,若任一个在江湖上游走,都可用大盗来称呼。
忍者这番飞镖的攻击,虽说厉害,但仍属于硬碰硬的招式,火家人最不惧怕的便是如此。
转瞬之间,这一轮镖雨被火家尽数格挡下来,未能伤到火家人皮毛。
火王严烈轻哼一声,心想道:“这等水平,想攻下火锥阵还是痴心妄想。伊润广义曾是火家弟子,一直做到过以前炎火堂的右行度,不该如此愚笨。最大的可能,是伊润广义用此方法来试试阵,看看今天布阵的火家人,大概是什么级别。”
火王严烈想到这里,就听身旁的郑则道轻呼道:“火王小心!”
火王严烈其实亦有察觉,手中的血纹锥向上方一指,“噹”的一声锐响,就见血纹锥的尖端处,套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九齿飞镖正中孔洞。这飞镖比普通的十字飞镖大了一倍,更像是个飞盘,自然也沉重的多,火王严烈将此镖从空中取下,飞镖还在呼呼的旋转不止。可见能掷出此盘,从高空急袭严烈之人,腕力之大,准头之足,超乎常人。
火王严烈手一抖,那飞镖嘎然停止旋转,依旧挂在血纹锥上。
郑则道一见,低声惊道:“怎么!这不是我们的九齿盘吗?”
火王严烈若有所思,将此镖用手取下,掂量了一下,脸上微微抽搐,一把将此镖丢在地上,沉声道:“正是九齿盘……”
火炽道人就在火王严烈下方两步开外,见火王严烈将九齿盘丢落在地,已然看清这是何物。火炽道人神色顿时一暗,竟愣了一愣,抬头说道:“火王大人……这……”
火王严烈面色严肃,一挥手止住火炽道人说话:“不用管!待我再问!”
郑则道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
火王严烈抖擞精神,昂首大喝道:“伊润我儿,你的忍军只有这点本事?”
密密麻麻游移在外围的忍者中,无人答话。
火王严烈继续高声喝道:“伊润广义,你不用变着法子来试探!今日你将我围住,我已经动了杀心!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快快滚出来说话,免得两败俱伤,徒增杀孽!”火王严烈高举血纹锥,大喝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攻了!”
正当火王严烈要挥下血纹锥时,“呵呵!呵呵呵呵!”低沉而又充满了嘲讽之意的笑声从忍军中传出,声音虽然不大,但所有人听的无不一清二楚。
忍者们立即象着了魔似的,站住了身形,纷纷退开,闪出一条路来。
阴暗中,一团黑影缓缓的走出,一直走到忍者们的最外围,猛然一亮,一团黑影中闪出一个穿着雪白和服的男子,这身衣裳,在这片黑漆漆的山顶上显得极为显眼,简直有点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伊润广义。
伊润广义走到近前,站住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火王严烈,高声道:“严烈!我们又见面了!”
火王严烈骂道:“只恨五行地宫被破当日,我没能取你狗头!”
伊润广义大笑道:“严烈,不用大声吆喝,给自己竖旗!你这个无耻小人,篡夺火王之位已有多年,今日你交出火王信物,让出火王尊位便罢,可饶你今日不死,否则定要你死无全尸!”
火王严烈大怒道:“伊润广义,谁是无耻之辈,你心里清楚!来来来,你若能赢我,我就让出火王!” 火王严烈上前一步,怒视伊润广义。
伊润广义并不接招,冷笑三声,反而喝道:“大日本帝国忍军悉数精锐皆在此地,五百忍者,三十修罗,四门奥义,你以为你们凭此几十号人,区区四层的火锥阵,能逃出此地吗?”
火王严烈喝道:“少说废话!你先与我一战!”
伊润广义还是不搭腔,依旧喝道:“你这个火王!祭坛被围,火家却只有三两个堂主在此,九堂一法何在?如此残败不堪、分崩离析的火家,你这个火王是怎么当的?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哈哈哈!你们这些受严烈欺瞒的火家弟子,不要替严烈送死,只要你们弃了严烈,我保你们安全离开!”
没等到火王严烈说话,那火炽道人已经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叫骂道:“伊润小鬼子!你再敢蛊惑人心,今天必将你挖心掏肺!”
火炽道人虽怒,博景尘、辅景在、严景天三位居于阵内的堂主,却显得异常沉默。特别是辅景在,眼神已有些闪烁。
伊润广义听火炽道人叫骂,只是冷笑,毫不动怒,一双锐利的眼睛,不住的在火家众人身上扫来扫去,并在郑则道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郑则道当然认识伊润广义,见识过他的厉害,被伊润广义一瞅,背心阵阵发凉,心中又恨又惧。尽管如此,郑则道还是眯起眼睛,十分敌视的看着伊润广义,气势上并未落在下风。
火王严烈此时心焦的很,伊润广义的来意已经说明,并非是剿灭火家,而是要夺自己火王之位。伊润广义的架势,明显是不受激将,拒绝与自己一对一的比试,若让他继续这样耗下去,不仅众人难以脱困,更让自己身处被动。可事到如今,主动权在伊润广义那边,又该如何是好?
火王严烈心知犹豫不得,必须立下决断,心中一稳,便拿定了主意。
火王严烈将血纹锥举起,横在空中,高声道:“四方八重,火家听令!”严烈的举止动作,乃是转守为攻,全力击杀之意。
火锥阵中,听到四方八重四字,谁会不知火王的意思?众人严阵以待,只等严烈一声令下。
“且慢!”阵中一人高声喝道,“火王三思!”
只见火家堂主辅景在一转身,向火王严烈抱拳。
火王严烈倒是一愣,火炽道人本已做好准备,被辅景在猛一阻止,顺不过气,张口便骂:“你干什么!”
辅景在站直了身子,冲火王严烈说道:“火王大人,景在有一句话,请我说出后你再决定!”
火炽道人喝道:“老辅,你是什么意思!”
辅景在也不理火炽道人,歪嘴一笑,也不等火王严烈同意,直接说道:“火王大人,我很想问问伊润广义想推举谁为新的火王,请火王大人准许!万一和火王大人想的一样,呵呵……”
郑则道心头微微一震,张口就说道:“辅堂主!你是要临阵倒戈吗?”
火炽道人骂道:“老辅!你说的什么混帐话!”
辅景在哼道:“我既不是倒戈,也没说混帐话,我们是贼盗世家!贼性如此!我天生好奇,如果伊润广义选对了人,我便认了,如果不对,我要死也想死的明白!”
火炽道人大骂:“辅景在!好个混蛋!”
辅景在依旧哼道:“火炽,你搞清楚,我们是贼盗世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火家家法虽严,但哪条哪款规定我不许这么问了?”
辅景在这句话一出,顿时憋的火炽道人说不出话来,辅景在说的有理,火王之位虽尊,传承方式却与传统江湖门派不同,一定是能者居之,每次老火王退位,选出新火王时,火家各堂高手争的头破血流,乃是正常,绝非火王一人可决定。所以,质询火王心中续任的人选,只要你有胆,火家九堂一法均可进言。
而且,火王就算不肯退位,也时刻面临着挑战。谁能不动声色的把火王信物偷走,公示于众,现任火王便立即下野,毫无回旋的余地。而盗走火王信物之人,即立即荣御火王之位。可惜这种事情,在火家千百年的历史上,仅仅发生过二次。一次是成功盗走信物,刚刚出示给众人,当天便被莫名其妙的盗走。信物不知所踪,火家哗然,前任火王羞愤难当,自杀谢罪,以至于生出一场乱局。火家倾囊而出,千辛万苦才追回了信物,最后火家元老出面,以火家遴选火王之法操作,再立火王,此事火家称之为“靖申之乱”;另一次是清初时,火王信物被炎火堂堂主盗走,其后稳坐了近四十年火王之位。
所以,历任火王均会费尽心思,将信物放在万无一失之处,而更多的则是随身携带,寸步不离身旁。毕竟凡是火王,都是经历无数恶战胜出,盗术实力超群之人,绝非酒囊饭袋,将信物留在身边自己贴身看管,乃是上策。
通常火王退位,都是在任的火王觉得自己年老体衰,盗术能力逐渐不济,如果再不让出火王之位,被其他人从身边偷走,一世英名难免毁于一旦,不仅退位还受人耻笑。所以火王退位,均是识时务之举。
火王严烈雄霸火王之位近三十年,无人敢轻易挑战他,实力自然强大无匹让人望而却步,而且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被严烈发现,一锥打死,更没有人会同情。只是严烈毕竟年事渐高,再炽烈的火焰也有逐渐减弱之时,考虑何时退位一事,严烈早就放在心上。严烈虽不说,火家众人也心知肚明,时候不会太久了。
辅火堂堂主辅景在这么一说,火炽道人说不出话来,火锥阵内也为之一静,众人虽然不敢妄言,也都竖起耳朵,听火王严烈要如何做答。
火王严烈面色严肃,看向辅景在,辅景在虽露出一丝惧意,目光稍微躲闪了一下,却硬挺着身板,看着火王严烈。
火王严烈眉头皱了皱,低声慢慢说道:“辅堂主所言不虚,准你一问。”
辅景在眉头一展,喝道:“尊火王法旨!”说着扭过身去,看着伊润广义,高声道:“伊润广义,你要火王大人交出信物,你可有合适的人选?说来听听!火王之位,素来只传火家弟子,传男不传女,如若不是,你大可免开金口!”
伊润广义朗声笑道:“问的好!”接着换上一副轻蔑的表情,“不过辅堂主,我以前任火家炎火堂右行度之时,你还是辅火堂的无名弟子吧?轮得到你告诉我火家的规矩吗?”
辅景在颇有城府,也不生气,答道:“是啊,我记得当年火家诛灭炎火堂逆徒时,炎火堂人人都算得上英雄,只有一个右行度溜之大吉,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后来才弄清楚,原来此人是一头倭寇。难怪难怪!”
博景尘是个半老徐娘,咯咯笑道:“景在,嘴巴厉害!”
火炽道人本来对辅景在一肚子气,听辅景在讥讽伊润广义,也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伊润广义冷笑道:“能跟随篡夺火王之位的小人,也就只有口舌之能。”
辅景在念道:“好了好了,伊润广义,我不想和倭寇打嘴仗,刚才问你的,你要说就说,犯不着和我们拉家常,提些说不清的旧事。”
伊润广义扫了扫火家众人,表情平静如常,清晰的说道:“新的火王,乃是火家弟子,火,小,邪。”
伊润广义这番话,石破天惊,大大超出了火家众人的意料之外,郑则道反应更是激烈,上前一步,张口便喝道:“什么!火小邪?此乃火家弃徒!”
辅景在有点想不起来,喃喃道:“火小邪?”
博景尘柳眉一竖,颇为疑惑的看向严景天。
严景天紧锁眉头,思绪万千,他与火小邪的交情不浅,火小邪对他还有过救命之恩,只是听伊润广义报出新任火王的人选乃是火小邪时,还是吃惊不小,难以相信。
火炽道人大喝道:“伊润广义,火小邪乃火家弃徒,连败火徒都称不上,我看你是疯了!来来来,老子不想再听你疯言疯语,要打就打!”
伊润广义笑道:“不疯不疯,火炽道人,你好大的忘性,当年五行地宫被毁时,火王严烈可是亲口承诺,准火小邪成为火家弟子,当时你也在场。难道火王严烈的话是儿戏吗?”
火炽道人高叫道:“火小邪一个小小毛贼,就算他是火家弟子,何德何能,还敢觊觎火王尊位!可笑之极!”
郑则道冷着脸怒哼道:“伊润广义,你是用此人来羞辱火家吗?”
辅景在也想起了火小邪就是通过了火门三关,却被逐出的事情,脸色一沉,返身对火王严烈抱拳道:“火王大人,倭寇辱我火家,请你号令!”
火王严烈此时於气翻滚,以往旧事一一浮现,憋的心头绞痛万分。
火王严烈暗念道:“好狠啊,好狠啊,伊润广义,你竟能如此无耻的利用火小邪,将火小邪这个可怜的娃娃蒙在鼓里。大不了我舍了自己的这身皮肉,宁受五行不复之辱,也要把你揭穿。可是,这么多人在此,我若说出秘密,火家又将大乱……这!这该如何是好!”
辅景在见火王严烈神色不对,惊道:“火王大人!”
严烈这番思索,愁上眉梢,自然博景尘、严景天、郑则道、火炽道人全看在眼里。
众人心头一乱,纷纷叫道:“火王大人!”
伊润广义突然高声厉喝道:“严烈!只要你把火王信物交出,然后自刎于此地,我保证与火家相安无事,速速离开,不伤尔等一人!”
火王严烈暗念道:“也罢也罢,早年我犯的错,终该偿还,我命便该如此……”
火王严烈神色愈发黯淡,竟流露出心灰意冷的表情,毫无霸气。
郑则道唰一下跪拜在火王严烈面前,惨呼道:“火王大人!师父!徒儿愿与你同生共死,火王不能让给火小邪,火小邪现在是忍者身份,一旦他当上火王,火家将受制于倭寇,不能啊!”
严烈低头看了看郑则道,长喘了一口气,抬头凝视着伊润广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伊润广义,火小邪此等小儿,若能胜我,便依你所说。”
伊润广义笑道:“严烈,看来你注定要到一个无耻之人了。”
严烈笑道:“何为无耻?我乃堂堂火家贼王,何耻之有?哈哈哈,伊润广义,火小邪可在,让他出来。”
伊润广义朗声道:“当然在!”
伊润广义话音刚落,就见他周身白色的衣服陡然间变的乌黑,人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中,一片浓白的烟雾霎时间喷涌而出,直直的向火锥阵压过来。
火炽道人惊的大喝:“速退!”
可是来不及了,浓白烟雾已经直逼火锥阵第一层,就听当当当锐响,不断有人闷哼,跌出烟雾之中,身上鲜血汩汩而出,乃是受重刀劈砍所致。
就听的烟雾中伊润广义的声音隐隐绰绰的传来:“严烈,你忘了我曾经是火家人吗?”
火锥阵也是厉害,虽受此冲击,顿时伤了几人,但阵型不失,纷纷避开锋芒。照理说,火王严烈也该后退,可是他竟矗立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大团烟雾向自己滚滚而来。
郑则道喝道:“火王速退!”
只听烟雾中伊润广义高声叫道:“火因为烟,火锥虽利,尤以烟灭!严烈!忍军乃烟技称绝,你今日已经败了!”
此话一出,火家众堂主无不凛然!伊润广义所说不错,以烟攻火,乃是破火锥阵最好的法门。
火王严烈依旧不动,那团烟雾已经直破三层火锥阵,冲到火王严烈身前,郑则道、火炽道人、辅景在、博景尘、严景天诸人就要冲入烟雾里迎战,就听火王严烈大喝道:“不用管!”
众人一愣之间,那团浓白的烟雾已经直冲到火王严烈面前,骤然停止,翻滚着竟不上前。
火王严烈大喝:“出来!”
浓烟中一人高喝:“严烈,拿命来。”
一个灰白色的人影从浓烟中闪电袭出,一把尖利的小刀直刺严烈面门,其速之快,直能见一线灰影飞掠而出。
此人正是火小邪,他手中所持利器,乃是甲丁乙临死前赠与的“猎炎刀”。
火王严烈面色一冷,竟似要生生挨火小邪一刀,一旁的郑则道大惊失色,动若脱兔,手中铁扇一舞,尖刺凌厉,直冲着火小邪颈部而去。好厉害的杀招,火小邪若不退,必中此招。
火小邪竟不退避,身子动的更快,脚下一点,不向后反向前,郑则道的铁扇,贴着火小邪后颈而过。火小邪的这番动作,激的郑则道心中猛然抽搐,和火小邪在奉天一战,犹如还在眼前,这才一个月的光景,火小邪的功力竟又能精进到这等程度。要知道贼人在行动中,如果速度极快,脚下必然缺少着力点,停顿虽难但仍有余地可行,而凭空脚下一点就突然再加快几成,若无外力协助,仅凭自身肌体爆发力,几乎没有可能。
郑则道一招既失,想再拦住火小邪已无可能,郑则道失声大叫道:“火王大人!”
眼见着猎炎刀距严烈近在咫尺,严烈还是动也不动,其实火小邪也觉得奇怪,难道严烈在使诈不成?想到此处,火小邪也不免心惊,这个严烈雄踞火王之位二十多年,心机之深实难揣测,眼下不避不让,究竟是何道理?虽说火家盗术中,火形不动乃是至圣至高的法门之一,但也绝非火王严烈这样势在“中刀”,毫无反抗之意的架势。
火小邪虽说来此地之前,心中抱着必杀火王严烈之心,甚为坚决。可这种大好机会,火小邪不知为何,直视着严烈的双眼时,却心中猛然一阵酸痛,倒不是怕严烈设计害他,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火小邪心念这一番游移,不由得身子一抖,猎炎刀几乎贴着严烈喉咙而过,整个人闪开一边。
火小邪这一闪,就算是饶了严烈一命,需要再觅时机。火小邪心头暗骂:“火小邪啊火小邪,你到底在糊涂什么!为何啊!”
火王严烈见火小邪避开自己,只是轻叹了一声:“可惜啊!”这才缓缓抬起了手中的血纹锥。
郑则道自然没有看透,只以为是严烈手段高明,抢上一步,护在严烈一侧,大喝道:“火王大人,徒儿与他一战!”
郑则道话音未落,就见一到乌光自侧上方向着自己颈部急摆而来,郑则道不愧是火王严烈亲传的弟子,手中铁扇一格!只听“苍”的一声锐响,郑则道手中铁扇生生被斩出一道裂痕,震得他猛退数步。
郑则道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烟雾中伊润广义冷哼道:“与你何干!滚!”
郑则道数年前宁受胯下之辱,求伊润广义绕了自己一命,一直励精图治,勤练修为,自觉已经能够和伊润广义争斗几回合,可前段时间在奉天,当着水妖儿的面,败在火小邪手下,颜面扫地,本就气郁难缓。今天伊润广义一刀便逼退了他,视他如走狗一般呵斥,郑则道心中的委屈、难过、不服、震惊绞的气血翻滚,噗的一声吐出一口甜血。
郑则道脸色惨白,不是他受了内伤,而是他杀心暴起,意欲以命相搏,挽回自己的尊严。可说来奇怪,郑则道此时起了杀心,却是一闪即过,另一种理智将郑则道瞬间说服,要忍!要等!命只有一条,现在还不是玩命的最好时机!
所以郑则道一击退后,竟真的不言不语,不再上前,甚至摆出一副畏惧的神情。
火小邪追踪严烈、郑则道而去,暂且不表,说回来严烈这边。
严烈虽中了火小邪一刀,却恍若无事,和郑则道在地下一路奔驰。严烈进来地下,倒不是指望一定能找到逃生之路,而是为了几件大事。第一是焚毁火家祭坛里的历届火王牌位,以免忍者攻陷此地后玷污先祖;第二是启动各段机关,收拢其余火家残部,做最后一搏;第三是寻到一个暂避之处,尽力解毒。
火家祭坛位于地下,说大也不大,严烈、郑则道不多久便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就是没有碰见任何一个火家人。严烈想到地面上火家数十人恐怕难逃此劫,不禁黯然神伤,心想若火家九堂一法均在,就算伊润广义精锐尽出,也未必是火家的对手,可现如今……严烈掩嘴微咳一声,已是满手血污,再不调息,只怕毒素就要攻心了。
郑则道是个明眼人,一见严烈咳血,心知不妙,噗通一声跪倒在火王严烈面前,惨声道:“火王大人,请你珍重身体!我们先去密室躲避一时,再想对策吧!徒儿愿舍命,护火王大人出困。”
火王严烈看着郑则道,呵呵低笑两声,怅然说道:“火家有今日,我对不起历代火王先祖……我心意已决,于此地同归于尽。严道啊,你从师与我已有十年,想必知道我有心把火王之位传于你……”
郑则道听到此话,心头惊喜不已,但他涕泪交流,一拜到底,呜咽着说不出话。郑则道心里明白,他人生的一大目标,很可能就要实现了!
严烈手向怀内探去,郑则道更是头也不敢抬,只等着火王将火家信物取出。
偏偏就在此时,不远处一声惨呼:“火王大人!”
严烈顿时收手,侧脸一看,只见严景天满身是血,断了一条右臂,正踉踉跄跄的跑来。
严烈赶上一步要去搀扶,严景天已经跌倒在地,半跪着大叫道:“火王大人,咱们快走,倭寇已经攻下来了!”
严烈喝道:“其他人呢!火炽呢?”
严景天颤声道:“火炽护我下来,身中数刀,只怕……”严景天这七尺男儿,哽咽不止,“快走吧,火王大人!”
严景天说话间,远处利刀切割石梁机关的声音,刺耳的传来。
郑则道心里比谁都难受,却也发作不得,他上前一步,将严景天扶稳,急迫的说道:“火王大人,我们快走!”
严烈眉头紧锁,此时由不得他再做考虑,三人疾行而去。
严烈领头,下到最下层,此处已经毒水蔓延,没有几处落脚之地了。
三人捡着边际而行,总算到了一扇厚重的石门前,严烈伸手在石门边一探,石门便向着一侧打开。三人速速入内,不忘将石门关拢。
可就在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一道灰影挤着门缝滑身而入,刚一进入,就是几个腾跃,掠向阴暗之处,不见踪影。
这一番变化来得突然,扶着严景天的郑则道,关闭石门的严烈虽然看到,却无法阻止,生生看到这么一个人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