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罗刹初成
柳桃等一众人进了军营,对她们的守备便放松了许多。
早有准备好的慰安妇营房等着她们的到来,休息之处是七八间大房,慰安之所则是另一排平房,用简易的木板隔成了几十个小房间。
有日本老妇前来,领着柳桃、花娘子张罗,将火小邪等一众妓女,先安置在大房中休息,再去慰安所的小房门上,一一张贴姓名。
如此收拾一番,才算停当,等一切收拾完,夜也深了。
那日本人做的是苟且不伦之事,但颇为讲究,看着挺正儿八经的,若不是事先告知,不明白的人看了,也许会以为是慰问演出。
火小邪、赵霸、钩渐一个屋子,与烟虫、赛飞龙同住,且不说火小邪心急,钩渐简直是坐立难安,不得不靠在墙边直喘粗气,紧闭双眼,用来缓解情绪。
夜深人静之后,柳桃、花娘子才进到屋里,关上了房门。
钩渐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低声道:“怎么办?”
柳桃轻轻嘘了一声,和花娘子上前,示意众人围坐,方才看了看花娘子,低声道:“姐姐,做婊子我行,偷东西我可不行了,你说你说。”
花娘子低声道:“我借着办事的机会,大概摸清了这一带的情况。这里的防备果然很松,只在前后左右有四个哨岗,其中北边那里,靠近一处乱石岗,沟渠纵横,容易藏身,是我们往来这里的绝佳选择。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除了我们这个院落外,四周的地面上均有一种甜腥腥的味道,越往外越浓烈。这个味道我在进营区的时候就闻到了,一直判断不出是什么药物。”
火小邪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嫂子,可是有点象薰衣草种子的味道?”
花娘子立即答道:“你这么一说,倒确实象。”
火小邪点头道:“这种味道一般人闻不到,连我也不行,多亏了嫂子。”
烟虫说道:“怎么?”
火小邪说道:“这应该是日本忍军密殿宗的一种忍毒,叫朔婆糯多,意思是镇守之香,是用在皇宫内院里的一种防盗术,密殿宗会在皇宫内遍洒这种药水,如果有外人入侵皇宫,因为没有服用过化解药物,擅自经过散药之处,身上的味道会被日本岛上一种叫巴儿花的狗闻出来。”
烟虫轻轻一笑:“怪不得我最近几年想进去,总是没进去多远,就被土狗撵!原来是这么回事!”
赛飞龙说道:“我记得清朝内宫中,曾经有一段时间用过一种名为猫乱叫的药物,异曲同工。后来皇帝老子和妃子觉得这种法子太吵,怕内宫中有人利用这种药物造反,给禁了。”
钩渐说道:“我也有此耳闻。”
柳桃说道:“怪不得烟虫哥哥,非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混进来。”
烟虫说道:“可是现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这里离万年镇还有小半里路,总不能先去把所有土狗找出来杀掉。火小邪,你学了七年忍术,可知道怎么化解?”
火小邪皱了皱眉,说道:“如果我妻子在,她肯定有办法!她曾经和我说过,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容我想想。”
钩渐有些着急道:“火小邪,明天小鬼子就要找我们上床了!今晚要是没有办法,我们迟早是露陷!”
柳桃说道:“钩子爷别急,我们至少有今晚和明晚两个晚上的时间,明天小鬼子是抽签排号,我们淋浴净身,后天才接客呢。如果两个晚上还不行,我最多还能再争取二天二晚,就不得不找借口让你们离开了。”
赵霸说道:“火小邪如果想不出化解的办法,我们岂不是寸步难行,无功而返?”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火小邪身上。
火小邪自从刚才说完,一直在努力回想,见大家望了过来,沉吟一声,慢慢说道:“我只记得是一种香水……好像还是西洋法国的什么牌子。”
柳桃抖擞一下,娇笑道:“呵,说不定我有呢!”说着快步起身去一旁,取了自己的小皮箱,打开了开来,里面琳琅满目,竟有二十瓶形状各异的香水。
柳桃指着箱内说道:“我就有收藏法国香水的爱好,总是随身带着我最喜欢的,正好呢!”
花娘子笑道:“浪蹄子还挺顶事。”
柳桃娇声道:“妹妹除了勾搭男人上床,就这点乐趣。”
烟虫示意了一下火小邪:“火小邪,你看看。”
火小邪已经在寻找着。法国香水的瓶子,称的上的玻璃工艺的杰出作品,每个瓶子都有自己独特的样式,越是昂贵的香水,瓶子做的越是花哨。
火小邪一瓶一瓶的提起来观看,众人默不作声,让火小邪仔细挑选,不便打扰。赛飞龙并不闲着,自觉地来到窗边,为众人放哨。
火小邪挑了两轮,才握住了一个造型最为简单的瓶子,说道:“可能是这个!抱歉,实在记不清了,当年我妻子向我示意了一下,我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所以只看了几眼,没有多多打量。”
烟虫坐直了身子:“还是风险太大,只能有人先去试一试。”说着,把目光投向了柳桃。
柳桃微微一笑,很是豪爽的说道:“这种事,当然我出面最好了!我借口去找山本大佐亲热亲热,找理由走点弯路,看看是什么效果?嘻嘻!”
花娘子有些抱歉的说道:“妹妹,委屈你了,一来就让你丢了身子。”
柳桃笑道:“姐姐客气什么,我早晚要和山本那颗花生米大小的东西做做事。再说,你们是打小鬼子哦,妹妹敬佩的很呢,我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便用这副臭皮囊来做点贡献。东北军不争气,一枪不发就跑了,我这个做窑姐的小婊子,身子脏,心里可比他们爱国的。”
赵霸有些哭腔的说道:“柳桃妹妹,我若是女子,我愿意换你去。”
柳桃拍了拍赵霸:“姐姐,下辈子你就有机会了。”
钩渐向柳桃抱拳一拜,说道:“柳桃,以前说话刺人,你别见怪。”
柳桃连忙嗨了一声,说道:“别着别着啊,多大点事,又不是抢鸡蛋。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就去了。”
柳桃笑吟吟的拧开瓶盖,给自己身上打点了香水,挥了挥手,说道:“大家等我的信。”说罢,扭着腰肢开门出去了。很快,便听到门外一侧柳桃和日本老妇说话,脚步声渐渐远去。
火小邪本想说几句感谢柳桃的话,但他忍住了,甚至没有看着柳桃离去。火小邪心里并不好受,因为他突然觉得,柳桃这个被人瞧不起的窑姐,看似放荡的身躯下,却有一个让他自愧不如的灵魂。
柳桃走后,众人沉默了半晌,火小邪才低声说道:“希望,就是那一瓶!否则……”说着轻轻摇了摇头,“惭愧!”
烟虫轻笑道:“不要担心,柳桃很会应付男人,她去打个前哨,对我们都好。”
火小邪说道:“如果对我们的好,是建立在牺牲其他人的基础上,情何以堪。”
烟虫看着火小邪,慢慢说道:“有时候,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花娘子也凑过来,柔声道:“小邪,你不用自责,柳桃不会觉得委屈的,放心好了。”
赵霸向火小邪身上挤了挤,搂着火小邪的胳膊说道:“小哥哥真是心思柔软呢,总是替人着想,姐姐我好喜欢你这样的。”
火小邪也挣不开赵霸的胳膊,早年在奉天流浪,混迹荣行的事情不住的在脑海中闪现。火小邪虽然做贼,该耍横的时候必须要耍横,该无赖的时候一定要无赖,但他时时刻刻都关心着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如果幼年的时候,说火小邪心思柔软,火小邪一定不爱听,这不像个男子汉,可是今天,火小邪真的发现自己虽然倔强好胜,内心中还是有一块异常软弱和敏感的地方。为了救自己出张四爷的大院,老关枪三人宁肯冒着被炸死的危险,也要点燃炸药;被张四爷抓捕,浪得奔不顾一切的去救瘪猴,而让火小邪逃走。每每想到这些,火小邪都是一阵阵的难过。火小邪身边,的确很多人都在默默的牺牲着……
火小邪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赵霸大哥,不要作弄我了。”
火小邪说道此处,身子却一个激灵,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火小邪连忙一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身子微微伏低,闭目仔细的一听。
众人虽说与火小邪相处时间有限,但也清楚火小邪的身手五感乃是第一,顿时全部屏息静气,不敢妄动。
火小邪听了小半会,才说道:“不远处有地震……很奇怪的地震,咚……咚……咚……,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现在又没有了。”火小邪抬起头来,看着烟虫,不解道,“象心跳……”
烟虫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我那死鬼师傅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赵霸说道:“我怎么一点没有感觉到?”
火小邪说道:“非常的微弱,我的听力和体感比一般人要强,你们可能察觉不到。”火小邪头一抬,眼睛往外一撇,又招呼道,“现在有人要过来了!”
果不其然,就听踏踏踏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走入了房中,又沿着走廊一路向火小邪他们所住的屋子走来。
这下所有人都听的真切,蹑手蹑脚的纷纷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了下来。
不多时,就有敲门的声音,咚咚咚,有老妇人的声音,用非常蹩脚的中文问道:“请问,睡了吗?打扰了,非常抱歉!”
花娘子在床上向几位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她来应付,你们别动。
花娘子把头发弄得略微蓬乱,走到房门边将门打开,门口正站着那位日本老妇。
老妇一见花娘子,客客气气的鞠了一躬,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傲气,蹩脚的说道:“柳,小姐,她说她很好,要晚,回。你们,先休息,不等她。”
花娘子客气道:“知道了,谢谢你!”
老妇还是鞠了一躬,说了句日语晚安,退后两步,走了开去。
花娘子用余光向门外瞟了几眼,并无什么异样,方才退了回来。
不一会,火小邪等人陆续爬起,再次凑在一块。
花娘子很是高兴的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甜声道:“柳桃是说香水有效!”
赵霸问道:“她传话回来,并没有坠子话啊。”
花娘子说道:“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柳桃和我曾经都是玉兰门的弟子,而且娼妓在接客的时候,彼此之间不方便传话,通常只做记号,叫做胭脂记。视情况不同,会把记号做在袖口、后领等不宜察觉又合情合理之处。所以,我看到刚才那老妇的袖口上有胭脂记里的果成记,那就是柳桃给我们的信号。”
赵霸说道:“做窑姐的有这么多讲究?”
赛飞龙接过话来,说道:“胭脂记是玉兰门的暗号,京城里八大胡同的红袖门,也用这种类似的记号,约定不同,若不是门内弟子,很难看懂。”
烟虫说道:“福建茶农之间的茶号,用茶叶说话,更是讲究。可惜,嘿嘿,失传了。”
火小邪第一次听说这种离奇的传话方式,不禁也点头道:“看来盗家的啜谟铮炖锕觯还<读耍〔还八祷乩矗詹拍歉隼细荆揖醯貌欢跃ⅰ!?
烟虫问道:“怎么说?”
火小邪说道:“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不对劲,刚才她鞠躬时不经意的两指交叉,让我看出来,她过去一定是个忍者,只不过是级别非常低的忍者。”
烟虫轻轻吸了口凉气,微微皱眉。
花娘子亦有些奇怪:“忍者?”
火小邪说道:“甲贺流的低级忍者,是侍女级别的,本事很低微,但甲贺的忍者是终身不二的,就算不做忍者,也很清高,除非是有命令,要求她伪装,她是绝不会做服侍慰安妇的事情。除非她真的是无意做了刚才那个姿势,让我误会了。不行,烟虫大哥,我们先不要着急行动,我必须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有忍者混在我们这一带,还没有察觉,会非常麻烦。”
烟虫听罢,点了点头,说道:“也好!火小邪你千万小心。”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放心,我和各种级别的忍者打了多年交道,只要我不存心暴露行踪,还是很有把握避开他们的。”
众人信得过火小邪,都无异议,让火小邪先去打探一番,速去速回。
烟虫等人在火小邪的床铺上做出有人睡觉的假象,火小邪也终于把一身的日本女式和服脱掉,露出一身的忍装,十分的贴身。这套忍装是雅子专门为火小邪缝制的,材料质地十分的考究,属于忍装中的极品。原来忍者的服饰,有“内毫”和“外衣”之分,能有火小邪这种“内毫”贴身穿着的,都属于非常高级的忍者。
火小邪露出这身忍装,不禁向钩渐等人十分歉意的说道:“我这身的确是忍者服饰,大家不要见怪。”
钩渐低声哼道:“为我所用,不妨事!你这衣服不错,有机会应该给我们一人弄一套才好。”
火小邪哑然一笑,倒也安心,抖擞抖擞了手脚,花娘子为他拉开房门,火小邪立即如一条游鱼似的,划门而出,瞬间就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踪影。
花娘子不禁暗赞一声:“好身手!”
火小邪这几日来,一直束手束脚的,特别是今天穿着身女士和服,颠簸了几个小时才来到这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现在终于可以大展手脚,真是战龙入海,浑身使不完的力气,舒坦极了。
火小邪出了屋子,就如鬼魅一样,四下穿行。火小邪自知责任重大,行动虽速,却没有丝毫大意,悄无声息的把所有可能有异的地方检查了一遍,结果是一切太平。
火小邪也觉得奇怪,如果日本老妇人是甲贺的忍者乔装,怎么附近一带一点忍者的气息都没有?莫非是自己过于谨慎了?看来最终还是要去老妇人的居所监视一番,才能定论。
这处院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日本老妇人的房间,便在妓女们所住的一排平房最顶角处,稍稍拐了个小弯,并不在一条直线上。这种房间布局,对盗贼来说,是最容易得手的,因为进可攻退可守,藏身之处还多。
火小邪见老妇人的房间还亮着灯,径直摸到窗下,做了个身法,倒挂上梁,贴在窗沿最上方,向屋内看去。
屋内简陋的很,也没有什么家具,一床一桌三个木柜几把凳子,一览无余。有汽油灯摆在木柜上,虽不甚明亮,但对火小邪而言,已经足够。那老妇人正盘腿坐在床上,摆弄着针线缝补一件衣服。火小邪看的真切,这件衣服不过是日式常服而已。
火小邪细细打量了一番,没有任何异状,而且那老妇人仔细的缝补,一时半会没有起身的意思。这样一直盯下去,想来不会有什么结果,火小邪正想放弃,另寻进屋探查的手段,未料到那老妇人突然仰头发了会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放下缝补的衣裳,翻身下床,穿上木屐,走到房门边,拉开房门,就这么快步离去了。
火小邪不敢犹豫,身子一翻,先上了屋顶,举目一望,那老妇人拿着电筒,向为慰安妇们准备的“接客”处走出,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火小邪知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侧身挂下屋顶,用手一推窗户,竟随手而开,显然是没有插上的。火小邪倒是愣了一愣,他本以为还要花点功夫,谁知这么简单。
眼下并未有更多的选择,就算是有人故布疑阵,请君入瓮,也必须进去看看。火小邪在窗外监视的时候,其实已经把屋内的每个角楼全部细细查看了一遍,微至发丝都没有放过,的确应该是安全之地。
火小邪依旧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从窗外溜了进来,将窗户掩上,以极快的速度,奔至木柜前,用手指微微压了压柜门,沿着缝隙摸了一遍,没有异状,这才打开。
柜内除了几件日常的衣物和杂用的事物外,并无异常,火小邪于是乎将其他柜子,全部查了一遍,还是如常,任何与忍者有关的东西,统统没有。
火小邪又赶至床边,检查床铺,顺便将老妇人放在床上缝补的衣服提起来看了一看。
可只是这一提,火小邪的心却猛然狂跳不止,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动弹不得!
并不是有机关启动,衣服也没有毒,而是这件衣服本身!
这是,雅子的衣服!!!!
火小邪之所以这么确定,仅是因为衣领内侧,绣着的一朵梅花!有九个花瓣的梅花!而且这种九瓣梅花,天下只有雅子一人会缝成这样。火小邪与雅子夫妻相处多年,雅子的所有衣物上,均被她亲手缝上梅花,绝无遗漏,而且绣工如同一个人的笔迹,用针密度,线头转接,深浅粗细,大为不同。
这件衣服,就是雅子的,绝无第二人!
火小邪连喘粗气,全身微微颤抖,他本以为此行未必能找到雅子,雅子去向不明,万年镇只是有可能的地方之一。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雅子必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老妇人可能是甲贺忍者的迷也立即解了,她能为雅子缝补衣服,是甲贺忍者的低级侍女无疑!她甚至有可能见过雅子,知道雅子身在何处。
火小邪眼中含泪,他多想现在就追出去,将那个日本老妇人抓住,逼问出雅子的下落,可一想起还有烟虫、花娘子、大把子赛飞龙、二把子赵霸等身陷此地,如果自己恣意妄为,极可能陷他们于重重险境之中。
火小邪拳头捏的啪啪作响,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慢慢的把衣服放好,归于原状,返身退向窗边。
火小邪打开窗户,向着雅子的衣服深深看了两眼,怅然的暗暗说道:“雅子,我会来救你,你等我!要保重!”
火小邪不愿耽搁,火速回了烟虫他们所在的房间。
烟虫他们等的也是焦急,火小邪一回来,便纷纷起身,将他围住。
烟虫眼力敏锐,一下子便看出火小邪有心事,先止住心急火燎的钩渐问话,低声问道:“小邪,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火小邪低声道:“没事……我已经出去查了一圈,还进了日本老妇人的房间,她的确是甲贺忍者,级别很低,但她没有危险……”
烟虫问道:“小邪,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生共死,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
花娘子亦说道:“小邪,你一定是见到了什么,你眼下的妆有点花了……你是哭了?”
火小邪惨然一笑,抱了抱拳说道:“谢谢大家关心,唉……我在那老妇人房间里,见到了一件衣服,是我妻子的……她在这里……”
大把子赛飞龙喜道:“这是大好事啊!一举两得!”
钩渐、赵霸也连连点头。
花娘子同样喜道:“小邪,你妻子有下落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火小邪轻叹一声,说道:“我应该高兴,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糟糕,好像……”说到这,火小邪说不下去了。
烟虫说道:“怕有诈?”
火小邪默默地点了点头。
烟虫嘿嘿一笑,说道:“但小鬼子应该没有想到,我们来了这么多好手,又是用这种方式。小邪,放松点,有时候无巧不成书!”
烟虫话虽这么说,众人心里还都是略微一沉,各怀心思,半晌无人言语。
花娘子说道:“柳桃也应该回来了。”
花娘子说的不错,柳桃正在赶回住所的路上,她一路上有士兵领着,虽说还是笑颜如花,却显出几分憔悴,头发也略显凌乱。
柳桃来到住所院门口,谢过送行的小军官,那小鬼子还不忘偷偷在柳桃屁股上摸了一把。柳桃并不反抗,只是轻轻捶了小军官胸脯两下,惹的小军官心花怒放。好在这个小鬼子知道柳桃是山本大佐的女人,不敢再放肆,只好眼喷欲火的看着柳桃离去。
柳桃进了院内,念了几声日本老妇人的名字,那老妇人便急急忙忙的赶出来,客客气气的恭维了几声,说道:“我烧了热水,柳桃小姐可以去洗洗了。”
柳桃笑道:“好啊,谢谢妈妈,我先回房拿点换洗衣物,看看姐妹们睡下了没?”
闲言不表,柳桃轻轻松松回到了烟虫他们的房间,房间里静悄悄的,所有人已经睡下了。柳桃知道这全是假象,故意骂了句给门外的老妇人听:“嗨,睡这么快!”
老妇人也不愿意久留,说道:“柳桃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叫我就好了。”
柳桃支支吾吾,把老妇人支走,走了几步,筋疲力尽的坐在床上。
只是略略一静,很快床上的众人都翻身坐起,凑到柳桃身旁。
花娘子问道:“怎么样?”
柳桃说道:“看到我的胭脂印了吗?”
花娘子点了点头,说道:“看到了,大家还是等你回来。”
柳桃说道:“火小邪的香水有用,我去找山本的时候,路上借口小解,绕了点远,果然看到有两只长的丑丑的土狗,被小鬼子用绳索牵着巡逻。这两只土狗嗅了嗅,没什么反应,牵狗的小鬼子好像觉得挺奇怪的,盘问了句我是谁,其他鬼子说了我的身份,他们才放心,可能是觉得我和山本的关系,理应服用过解药吧。”
烟虫笑道:“不错!浪蹄子办的好。”
柳桃微微一笑:“哥哥能夸奖我,心里舒坦的很呢。”
一旁花娘子却眉头一皱,很是关切的问道:“浪蹄子,你受伤了?”
柳桃一愣,马上捂住自己的脖颈,无所谓的娇笑了一下,说道:“山本那个畜生是个变态,床上没什么本事,就是突突突的时候,爱咬人,和疯狗一样,真气人!”
花娘子气的骂道:“柳桃,你怎么不早说,这个畜生,睡了我的妹妹,还干这么恶心的事情!哪天他敢离开这里回奉天,看我不把他那根脏话儿烤熟了喂猪!”
柳桃连连摆手:“别啊姐姐,这个畜生被我制的服服帖帖的,以后还用的上他呢,阉了可惜哦。好了好了,各位哥哥,花姐姐,我赶着去洗洗,外面那老婊子看我不顺眼,我如果不去洗,辜负了她的好意,她可要刁难我们的。”
柳桃说完,冲大家娇滴滴的笑了笑,从床边拿起自己的小包,摆了摆手,低声道:“哥哥们,今晚剩下的事,妹妹就帮不上了啊,你们小心哦。”
众人很是敬佩的向柳桃抱拳,目送她离去。
柳桃走后,众人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这才由烟虫说道:“现在是十二点,我们分成二组,第一组,我、花娘子和火小邪,向正北方探路!第二组,大把子、二把子、钩渐,留守屋内。第一组先行动,凌晨二点返回!第二组等我们回来以后,再商议下一步。”
钩渐嘀咕道:“什么,我要等二小时?不公平吧!”
烟虫拍了钩渐一把:“钩渐,先出去的最危险,我、火小邪、花娘子都是盗贼出身,探路比较擅长。而且,钩渐你还有重要的任务,给我们传信号。”
高手之间安排任务,几句就能说明,无须多讲。所以烟虫挤了挤眼睛,钩渐就明白了,说道:“对!对!御风神捕的东西!”说着,钩渐从怀中拿出几个弹弓一样的三叉铁,这三叉铁长的奇怪,一端不是皮筋,而是嵌着一块长方形的似木似金的硬片。
钩渐分给大家,说道:“烟虫,你们记得基本口诀了吗?”
钩渐给出的东西,是御风神捕的一项无声无息通讯的绝技,张四爷在山西王家堡抓青云客栈的贼人,在五行地宫中追踪火小邪等人时,就用过这个玩意,端的是独家专利,绝无仅有。若用手指扣动这块硬片,硬片弹性十足,一扣一放,硬片来回震动不止,可就算这样激烈的震动,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其余手持这三叉铁的人,便能够收到频率一模一样的震动,彼此之间若明白震动的暗号,就能隔空通讯,无人能察觉到。
日本忍军的“隐哨”,便与御风神捕的这项技术差不多。
烟虫拿过三叉铁,弹了几下,果然见到其他人手中的三叉铁全都无声无息的震动起来。烟虫的这个暗号是说:知道了,傻瓜!
钩渐当然知道,但他不好发作,只是黑着脸哼了哼。
烟虫笑道:“好玩意!科学上说,这叫共振吧?”
钩渐并不回答,严肃的说道:“烟虫,御风神捕之所以叫御风,便于此物有关,千百年传下来的绝技,什么科学不科学的,我搞不懂!三叉铁传信的有效距离是一里,你可不要跑远了。”
烟虫说道:“一里范围,足够!钩渐,谢了!”
钩渐叹道:“抓贼的与做贼的合作,还拿出看家宝贝,世道真是变了!”
一旁的大把子赛飞龙赞道:“怪不得御风神捕神出鬼没,配合的天衣无缝,好像心灵相通似的,原来有这个东西。”
钩渐哼道:“要不然烟虫这个奸贼,怎么非拉上我入伙!你们别弄坏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这么几把了!”
众人商量停当,从顶天娇赵霸的巨大包裹里,取出夜行衣物。这些衣服藏得巧妙,全是缝在衣服夹层内,不撕开衣物,是断然发现不了的。
烟虫、花娘子、火小邪换好衣裳,在身上抹了能破解忍毒朔婆糯多的香水,与钩渐、赛飞龙、赵霸挥手告别,依次溜出屋外,几个起落窜行,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黑漆漆的一片营地,数盏探照灯不断在天空中划过,地面上更是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中。虽然地面上不见大片灯光,警戒级别仍然是相当的高。就算夜如此深了,巡视的军人仍然是数不胜数,而且彼此遥望,互为照应。
如果是寻常的贼人,想穿过这片守备森严的地方,简直是寸步难行,可眼下三人,烟虫、花娘子是成名多年的大盗,经验极为丰富;火小邪更是不世出的盗术天才,精通火行盗术和日本忍术,久经磨练,手段高明。三人彼此合作,如虎添翼,这样的地方,对他们而言,只算是有惊无险。
烟虫、花娘子、火小邪三人从沟渠处出来,烟虫每见到一处哨岗,便会略停片刻,弹动三叉铁,给钩渐等人发回信号。火小邪尽管没有象钩渐那样,记住很多的暗号,大概也明白,烟虫是把各处的情况传回去,以便大把子赛飞龙绘图。
大把子赛飞龙身为野校督,是个杂学的奇人,绘制地形图,是他的拿手本事之一。钩渐翻译,赛飞龙绘图,赵霸放哨,这守房的三人和在外的火小邪三人,一内一外,倒也相得益彰!
烟虫、花娘子、火小邪三人走走停停,大约用了近一个小时,才从警戒最严密的地区溜出。穿过数道铁丝网,出了这片地区,立即感觉压力顿减,日军巡视的人数少了足足九成,三人撒开腿前行,也无所顾忌。好像这里属于严密包围中的一片真空地带!
这么走了大约小半里路,前方的高山黑鸦鸦一片的横在了面前,拦住去路,而且全是陡崖断壁,好像是平白无故的从地下升起似的,很是突兀。
火小邪他们要爬上这片山崖,并非难事,可他们并未这么做,只是由烟虫发回暗号,沿着山崖再向前探路。
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穿过一片石岗,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古老的村落显露出来。这片村落,临山而建,有五六十间房屋,却全无人气,满目之处全是黒乎乎一片,只有几盏微亮的马灯,在各个地方点缀着,竟如同鬼火一般。村落后方,有一条上山的道路,倒是开阔,很明显是有人重新修理过的。沿着上山的路,向山上看,道路弯弯折折的,一小段以后就全部被山崖、巨石、林木掩蔽,根本不知道通向哪里。
烟虫、花娘子、火小邪三人俯下身子,打望了一番,既无守卫,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鬼城一样。
烟虫低声道:“恐怕这就是万年镇了!如此重兵把守的地方,居然这么破败!奇怪!”
花娘子说道:“看房舍的样式,许多房子都是明朝末期的风格,相当的古老!但大部分地方,看的出一两年前还住过不少人,不是完全被废弃的村落。”
火小邪凝神静气观察了半天,也是毫无查获,不禁说道:“唯独上山的道路,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有些车轮印,明显还是新的。”
烟虫说道:“我们先不着急上山,这里距离钩渐他们,已经有近一里路了。”
烟虫话音刚落,就听到有吱吱呀呀的车轮滚动声远远的传来,三人赶忙俯下身子,屏息静气的观望。
果然有一辆硕大的平板车,被两个破衣烂衫的男子吃力的拖着,从村落临山的一角转出来。平板车上堆的满满当当,小山似的,用破布盖着,看不出是下面是什么东西。
拉着平板车的两个人,步履沉重,几乎是一步一停,分外吃力的拖动着,如果有一阵风吹来,估计都能把他们吹倒。
两个拉车人走到村落一角的马灯处,把马灯取下,挂在车身一侧,又向前拖了一段路,已经逐渐的靠近火小邪他们所在之处。
火小邪他们动也不动,心如止水。
两人把车一停,哆哆嗦嗦的走到车身边,将上面的破布拽下。
破布下的情景,猛然把火小邪的心揪的剧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娘子更是身子微微颤动起来,烟虫用手一搂,轻轻拍了拍花娘子的腰侧,安慰着她,才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车上是十几具一丝不挂的尸体,一层一层的摞起来,摞的象小山一样。而这些尸体,竟然不全是死人,还有几个人的手脚露在外面,不住的抽动。
两个拉车人行尸走肉一般,将车上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拽下来,拖到车头,直塞进地面上的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中,就听咚咚咚咚,皮肉重击山壁的声音,大概落入了几十米深,才再无声息。
原来那地上黑乎乎的洞口,竟是一个天然的地坑,若不是把人丢进去,根本看不出来有如此之深。
两个拉车人丢下一人,又去拽下一具尸体,谁知那尸体下了地,居然颤抖起来,极为无力的呻吟:“我……不想……死,求求,你们……”
拉车人不理不顾,哪管这人是死是活,只是机械似的把人往洞口处拖去。
火小邪气的脸上发烫,身子微微一动,烟虫一把按住,低喝道:“干什么!”
火小邪咬牙切齿道:“我受不了!让我去……”
烟虫加重了手劲,盯着火小邪低喝道:“你就算救了一个!你还能救多少?这些人根本活不了,救下来也是一死!现在不是发善心的时候!”
火小邪暗叹一声,心想烟虫说的没错,不禁低骂一声:“这些畜生!草菅人命!”
烟虫紧紧抿着嘴,低低喘了一口气,说道:“你看那两个拖尸人的胸前衣服上,有油漆喷上去的日本重工标志和编号,他们全是东北的劳工。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个看似鬼城一样的万年镇,黑暗处有人在秘密的工作!而且不是一两百人,很可能是成千上万的人!”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我知道我们现在该去哪里看看了。”
“你的意思是?”
火小邪说道:“那两个拉车人,从哪里来的,我们就到哪里去。
烟虫、花娘子对视一眼,烟虫默默点头,说道:“好!就听你的。”
火小邪不等下面的两个拉车人把所有尸体丢入坑中,便起身离去,他实在是不想再看把人不当人的场面。火小邪绝不是胆小,而是幼年的时候,有几个人把他当人看,一抓住就往死里打,所以火小邪当年刻骨铭心的愿望,就是人活着能够有点尊严和平等。
火小邪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烟虫、花娘子紧随其后,避开抛尸的地方,从村落的另一侧绕了过去。
村落里死气沉沉,鸦雀无声,许多房门还是大开着,杂物丢的到处都是。看上去,这个村落的居民是突然间被人强行驱逐,根本不让人有收拾东西的机会。火小邪他们沿着墙根,快步向前,一路上倒是另有发现,就是这个村落里的几条主要街道,还是有人来人往的踪迹,街道上并没有积满尘土,甚至还有人打扫的迹象,一些杂物、垃圾被有序的清理到一边堆放。
火小邪三人不想在村落里耽误太多时间,避开有可能被人监视的去处,脚步不停,横穿了整个村落,一直来到另外一头。此处,便是两个拉车人最开始出现的地方。
沿着地上的车轴印,绕过一道巨石垒成的山头,立即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熏的火小邪三人赶忙掩住鼻息。抬头一望,前方的山崖下,一个透出微光的大山洞,赫然入目,那股子恶臭味,显然就是从山洞里面传出来的。
火小邪三人停下脚步,躲在一旁,看了山洞周边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警卫。烟虫说道:“全是死人的臭味,而且臭味是从山洞里吹出来的,这个山洞可能通向别处。”
火小邪招呼了一下:“烟虫大哥,我们走!”
烟虫说道:“稍等!”说罢转身对花娘子说道,“里面肯定比较晦气,骚娘们你别进去了,你在外面等我们,顺便望个风!除非特殊情况,你别来找我们。我们去去就回啊,乖!”
花娘子抓着烟虫的胳膊,说道:“臭男人,我没事的!死人我见的多了。”
烟虫楼了搂花娘子的肩头,笑道:“得了吧,每次你见到死人,晚上都要做恶梦,抓的我全身是血。这次你去了,晚上万一一使劲,把我命根抓爆了,我可不干!”
花娘子骂道:“死不正经的!”花娘子骂归骂,脸上的柔情却溢于言表,紧紧靠住了烟虫。
烟虫搂紧了花娘子,笑道:“乖哦!听话哦!我不在别跟野人跑了哦!”
花娘子捶了烟虫一下,骂道:“去吧去吧!我还等着野人来找我呢!”
烟虫这才笑眯眯的把花娘子松开,对火小邪说道:“小邪,走!”
火小邪有点犹豫的说道:“烟虫大哥,要不你也等我……”
烟虫拍了拍火小邪,说道:“什么话,走啦!”说着已经跨出一步。
火小邪只好起身,与烟虫一道,向着山洞急速行去。
烟虫赶了几步,猛一回头,见花娘子还呆在原地痴痴的看着他,眼中含泪,不禁洒脱的冲着花娘子笑了笑,挥了挥手,继续前行而去。
火小邪、烟虫两人没有遇见任何障碍,直入洞中,洞内恶臭更胜,远远的有盏灯光亮着,很是昏暗。
两人没走几步,火小邪便站住了身子,眼前所见让他一阵阵难过。
山洞并不是很大,但在洞口几步远的地方,两侧贴着洞壁,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乱七八糟的挤成一团一团的,赤身裸体。同样有没有死的人,冻的缩成一团,在地上不住抽搐,极低的痛苦呻吟着。不仅是呻吟,还偶尔在深处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乃是人痛苦不堪,死之前竭尽全力所为。
火小邪低低的骂了一声,不忍细看。
烟虫比较冷静,眉头紧皱,拉了火小邪一把,说道:“往里去!”
两人强忍着胸口恶气,从死人堆前迈过,再向里走,又是走不了几步,就听洞内轰隆隆的作响,似乎有什么重物,沿着一个管道滑下。
烟虫、火小邪两人避开一边,向前望去。果然,在洞内点着微弱灯光的地方,还有两个穿着破烂衣衫,行尸走肉一般的男子,正在搬动尸体。轰隆隆的响声越发巨大,就见一个一人宽大的铁皮管道内,滚出一具赤身裸体的男子,咕咚一下,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已经死了。
那两个活着的男人,似乎见怪不怪,走到滚下来的尸体旁,拉着手脚,吃力的把尸体拖到一边,丢麻袋一样丢在死人堆里,然后又去搬动其他的尸体。
火小邪见此情景,低声骂道:“看来这个铁皮管道,是通向上面的!专门丢死人下来。”
烟虫点了点头,说道:“那个铁管子里面风力不小,依我看,上面的空间巨大。”
火小邪说道:“我钻进去看看!说不定是一个捷径。”
烟虫一把拉住火小邪,说道:“不要去!现在不要急!这里还有活人,我们不妨先问一问。”
火小邪想想也是,现在急躁不得,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探路,还不到决战的一刻。
两人商量停当,避开前方,由烟虫领着,在死人堆中寻找。
不用多久,便找到一个活人,但扶正了脸颊,已经目光涣散,根本无法言语。
这样找了三四个活着的,才算扒拉到一个还能不住眨眼,尚有神智的。
烟虫取出一个小袋,抽出几根烟丝,塞到这个人的鼻孔中,低喝道:“使劲吸!”
那人似乎听见,抽搐着吸了一口,竟一个激灵,颤抖着睁大了眼睛。
烟虫掩住他的嘴,低喝道:“我们是中国人!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那人看着烟虫和火小邪,虚弱的点了点头,两行泪已经滚下。
火小邪看不下去,微微偏过头去。
烟虫问道:“你能说话吗?”
那人点头。
烟虫又问道:“你是东北人?劳工?”说着松开了手。
那人呻吟一声,只是虚弱的说道:“求你们,杀,杀了我!我受不了了!求,求你!”
烟虫拍了拍这男人的脸,说道:“我会帮你!但我也想救更多的人!你回答我!”
男人啊啊了两声,算是答应,挣扎着说道:“我,是劳工,被小鬼子骗来的……兄弟们,都快死光了……你救不了他们……”
烟虫问道:“怎么说?为什么救不了?”
男人挣扎道:“山里面,修了个宫殿,里面,小鬼子,养着个厉鬼,没人可以靠近,一靠近,就会死……杀了我,求你们,逃,逃吧……”
烟虫紧紧捏住男子的后脖颈,加重了手劲,刺激他保持清醒,继续问道:“里面有忍者吗?”
“有……有……很多……他们,不会死……”
“你来这里多久了?”
“好久,好久了,忘了有多久了,我们,不能出来……”
“丢你下来的那个铁管子,通向哪里?”
“不,不知道,山里面,很大,很大……我,我受不了了,求你们,不要再让我说话了,杀了我,求,求你!”
烟虫加了把劲,可这个男人已经油尽灯枯,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张大着嘴巴,拼命的呼吸,满嘴只有一个字:“痛……痛……痛……”
烟虫见状,知道问不下去了,说了句抱歉,双手一搓,咔的一声轻响,将他的脖子拧断。
这男人似乎得到了解脱,身子一软,魂归天外。
火小邪没想到烟虫会突然杀了他,本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火小邪低喝道:“大哥!你……”
烟虫也不看火小邪,只是看着男子的尸身,默然道:“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我不是杀他,我是帮他。火小邪,谁也不想杀人!”
烟虫站起身来,又对火小邪冷冰冰的说道:“你去看看这个洞还有没有其他出入口!我在这里找找,还有没有活的。一会这里见!”说着猫下腰便走。
火小邪心里微微一颤,烟虫的这个冷冰冰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火小邪也能感受到,烟虫并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而是烟虫心中,满是浓浓的悲凉。
这个洞,是个死洞,准确的说,一半以上的面积,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火小邪就在洞内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把洞内摸了一圈,确实没有其他出路,方才退了回来。
烟虫已经在原地等着他,不过嘴上却多了一根没有点着的烟,奋力的吸吮着。
烟虫见火小邪回来,挤出一丝笑容,招呼道:“先出去吧!”
两人也不再多言语,快步溜出这个山洞,还恰好刚上拉车的两人慢腾腾的回来。只不过,烟虫和火小邪的身手,他们就算刻意要找,也是发现不了的。
烟虫、火小邪与花娘子重聚,花娘子显然是等的焦急了,一见烟虫回来,一头就钻进烟虫的怀中,如胶似漆。
花娘子说道:“臭男人,我真有点着急了!生怕洞里面太深,不知道多久才回来。”
烟虫脸上已经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态,笑道:“骚婆娘,一会不见我就难受啊?”
花娘子并不掩饰,说道:“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见不到你就是心里发慌。”
火小邪尽量躲在一旁,不去打扰他们,看烟虫、花娘子如此恩爱,想起雅子还在伊润广义手上,生死未卜,不免有些难过。甚至,火小邪想起来水妖儿,想起了在净火谷中,他曾经与水妖儿的海誓山盟,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烟虫可能察觉到火小邪的尴尬,松开了花娘子,对火小邪说道:“嗨!我没个正经,和你嫂子腻味惯了,你可别见外啊。现在……” 烟虫抬腕看了看手表,“我们该回去了!”
烟虫可能察觉到火小邪的尴尬,松开了花娘子,对火小邪说道:“嗨!我没个正经,和你嫂子腻味惯了,你可别见外啊。现在……” 烟虫抬腕看了看手表,“我们该回去了!”
三人不敢耽搁,轻车熟路的往回便赶,刚刚重新进了警戒森严的地带,火小邪感到别在自己腰内侧的御风神捕三叉铁开始激烈的震动起来,不同以往。
当然,烟虫、花娘子同样感受到了,三人立即停下,藏于角落。
烟虫将三叉铁取出,计算着震动的频率,猛然眉头一皱,低喝道:“住所来人了!人数很多!可能是大人物!让我们速回!”
三人都大吃一惊,现在刚好是凌晨两点,照理说不执勤的都已经熟睡了,怎么突然有这么一出。眼下别无他途,只能速速赶回。
三人用尽了一切,竭力往回赶去,三叉铁发来的信号还在不断的传来。
“来了几十人!有大官!”
“进门了!有枪!”
“正在院内问话!”
“院内有警戒!”
“灯全亮!”
……
先不说火小邪这边,且回去看看慰安妇的住所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片住所,所有电灯包括宿舍内的已经点亮,院子里荷枪实弹的站了几十个日本士兵。不多时,只见从慰安所门口,由日本老妇人带领着,山本大佐和数个军官,围在一个趾高气扬的日军大将身旁,从慰安所走出。
这位日军大将,正是火小邪的老熟人,依田极人!他是万年镇军事要塞的日军最高负责人!
依田极人其实刚刚十万火急的赶回了万年镇,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抽风了,不去休息,而是马不停蹄的,首先来看慰安妇!
依田极人似乎对周围的安排很是满意,走了几步以后,转过头看了看妓女们所住的宿舍。山本大佐赶忙上前解释,这是何地何地,说着说着,渐渐目露淫光,手舞足蹈。山本大佐这个无耻混蛋,竟向他介绍着花娘子乔装的花仙儿!
那位日本老妇人也已经走出来,正在门口和一位书记官打扮的日本军官讲着什么,说了几句,两人都点了点头。
书记官向日军大将跑去,鞠躬汇报了一番。
那位日军大将笑了笑,由书记官领着,向宿舍方向走去。
那位刚刚欺负完柳桃的山本大佐,一直不停的在依田耳边唠叨着,不时的
分散在各个寝室休息的一众妓女,本来睡的安生,却被突然点亮的灯光和吵杂声惊扰,大部分醒了过来,不住的发牢骚抱怨着。
老妇人已经急急忙忙的跑进走廊,重重的敲着柳桃她们所住的房门,大叫道:“柳桃小姐,柳桃小姐!”
没敲几下,就见柳桃衣衫凌乱,慌慌张张的跑来开门,问道:“怎么了,妈妈桑?”
老妇人叫道:“我们的最高长官依田大将来视察,请你们全部起床!”
柳桃并没有把门全拉开,而是堵在门口,惊讶道:“这么晚了?都睡下了?怎么不早点通知。”
老妇人很是生气的尖声叫道:“你是来赚钱的!快叫你的妓女们起床!”说着竟一把拉住柳桃的手腕,要把柳桃拽出来。
柳桃知道烟虫、花娘子、火小邪三人还没有回来,心里着急,若是平常,以柳桃的手段,放倒这个凶巴巴的日本老妇只是眨眼的功夫,可今天,越动手只能越糟糕!必须想出其他的办法!
柳桃虽然一身冷汗,但她在欢场上也见过世面的,既不生气,也不着急,只是一甩手把老妇人的手挣脱,双手一叉腰,酸溜溜的说道:“姑娘们都没有穿衣服!这么狼狈也见不得人啊!让你们的长官等等!”
老妇人没想到柳桃敢这样旁敲侧击的顶撞她,不由得声音提高八度,尖声骂道:“不行!立即起来!起来!”
柳桃哼道:“妈妈桑,我不是不起来,你总得让我打点打点吧!”
柳桃身后,还有赛飞龙,这人是个老江湖,野路子比较多,听柳桃和日本老妇人有些僵持,在柳桃身后嚷嚷道:“柳大姐,我赶快去叫人都起来,至少去洗把脸,把尿撒了!”
柳桃一听,立即会意,附和道:“你去叫吧!”
赛飞龙称了声是,侧身钻出,立即在走廊里用破锣一样的嗓子嚎道:“姑娘们!贵客来了!穿好衣服,收拾收拾,迎客了!要夜尿的,快去快去!小心哪个军爷带你走,拉一裤子!”赛飞龙一边大叫,一边跑着用手砸门。
寝室里妓女们怨声载道,也不敢违抗,纷纷爬起来,又是叫又是骂。女人们若是闹起来,和一锅炸了窝的麻雀似的,更有几个大大咧咧的女人,穿着半裸的褂子,披着件衣服,披头散发的推门出来,向着茅厕猛跑。
柳桃见状,反倒安了心,双手一摊,对日本老妇人说道:“妈妈桑,人都起来了,做妓女的就这个样子,床上好管,床下不好管。”
日本老妇人见一下子炸了锅,也没有办法收拾,只听到走廊一头日本军人已经咚咚咚的走过来,不敢在此地纠缠,瞪了眼柳桃,一路小跑着向入口处赶去。
依田极人虽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他和其他日本的高级将领一样,有个毛病,就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很要面子,故作清高。他本来由山本大佐领着向寝室处走,却听到里面女人的叫声闹成一片,不禁眉头一皱,止住了步伐。
山本大佐一见,吓的屁股一紧,赶忙鞠躬,念道:“依田大将,对不起!”
依田极人哼了一声,并不理他,但站在依田极人身边的书记官却不客气,上前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斥责道:“有必要弄这么大动静吗?”
山本大佐吃了个哑巴亏,一点不敢反抗,只是不住的点头哈腰,心里那个怨恨!明明是依田极人突然到访,把他从被窝中叫出来,使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通知,妓女们被吵醒,吵闹喧哗,关他什么事。
书记官打完山本大佐两个耳光,正器宇轩昂的要再度斥责,却听到依田极人冷哼一声:“放肆!”这一句话立即将书记官抽了个激灵,神态瞬间转为“奴才罪该万死”的摸样,哈伊一声,低头认罪。
依田极人身旁一个军衔颇高的军官,啪的反手一掌,抽的书记官一个趔趄,骂道:“你,去让女人们闭嘴,安静呆着!”
山本大佐心里偷着乐,暗暗叫爽,日本人全是这个操行,嘴上不敢说,实际一肚子脏水。
书记官正点头哈腰的要离去找那日本老妇人,老妇人却已经赶来了,连连鞠了几个躬,却好像不是很害怕依田极人,说道:“依田将军,真是对不起,支那的女人们粗野的很,请您原谅。”
书记官赶忙上前,拉住日本老妇,低声道:“和我进来,让她们安静!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先检查一下!快点!快!”
书记官拉着老妇就走,一路牢骚道:“只是让她们起床,没让她们跑出来乱吵乱跑,怎么弄成这样!”
日本老妇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有个瘦男人,好像是她们的医生,敲门叫嚷了几句,就都出来了。”
“混蛋!”
书记官、日本老妇赶去宿舍,远远的就看到柳桃正穿着身便装,披着条大纱巾在走廊上等着他们。大把子赛飞龙则陪在柳桃身后,十分恭维的看着书记官和日本老妇。
此时在房间里的钩渐、二把子赵霸正急的冒汗,钩渐玩命的弹动三叉铁,告知火小邪、烟虫、花娘子情况危急,就要顶不住了。可烟虫那边石沉大海,一点回馈都没有。其实这也怪不得烟虫,他们三个奋力赶回,哪有时间停下来回复?
柳桃和赛飞龙能挡住书记官和日本老妇多久,钩渐实在不敢奢望。而钩渐更担心的,是他看到的那个日本大将依田极人,同样是他的老熟人!在五行地宫里,周先生带着钩渐他们,差点就宰掉了依田极人,后被伊润广义的忍军将御风神捕诛灭,双方的冤仇不共戴天!
何止钩渐,哪有人会想到,依田极人竟在这个不早不晚的当口上来到这里,如果让依田极人踏足进来,以他的眼力,钩渐、火小邪均是他化成灰也认识的人物,难保不会发现蛛丝马迹!
柳桃、赛飞龙同样心里明白,眼下只能是能拖一时,就是一时了。
所以,柳桃看着日本书记官和老妇急匆匆的跑来,细腰一扭,迎了上去,一步就软倒在书记官的怀里,娇滴滴的抚摸着书记官的胸口,用日语说道:“这位大人,里面还在换衣服啦,稍等一下好吗?我是带她们来的妈妈桑,我叫柳桃。”
赛飞龙跟着满脸笑容,一个劲的点头哈腰,极尽恭维之能。
柳桃这一个发骚,一般男人是顶不住的,怎么也要磨蹭着说几句,可书记官哪里敢这个时候缠绵,他后面还有能要他命的依田极人等着。
所以书记官一把将柳桃推开,闷声叫道:“安静!安静!所有人回寝室!立刻!”
柳桃不依不饶,还是往书记官怀里钻,甜腻腻的说道:“大人,女孩子小解,还要提上裤子,不象男人方便的。”
书记官再不愿与柳桃纠缠,绝不答话,挣脱了就走。
柳桃和赛飞龙递了个眼色,柳桃突然跺脚用日语尖声叫道:“说好了今晚上让我们好好休息的!哪个混蛋非要这么晚折腾我们!老娘不干了不干了!我们明天就走!”
书记官听了,可迈不出步子了,柳桃好大的胆子,张口就是哪个混蛋……这不是直接骂依田极人吗?
书记官惊得愣了一愣,立即回过神来,顿时瞪大了眼睛,凶相毕露,大骂一声八嘎,一转身,抡圆了胳膊,巴掌狠狠地向柳桃脸上抽去。
啪的一声耳光的脆响!
书记官打的手掌发烫,盯着一看,赛飞龙正蹲在地上捂着脸哎呦哎呦连声,刚才那一巴掌,竟没有打到柳桃,而是让赛飞龙抢上一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
书记官凶性大发,见没有打中柳桃,上前一步,又抡起胳膊,继续要打柳桃。
赛飞龙跳将起来,死死抱住书记官的胳膊,嚎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还是打我,还是打我!”
书记官比赛飞龙高大的多,对赛飞龙又打又踹,就是挣不开赛飞龙,简直是气急败坏,咆哮如雷。许多妓女也听到走廊里有人挨打,慌慌张张跑出来,站在门口张望,不一会就站满了人。
书记官见被人围观,更是拉不下脸来,反手一抠,把皮带上的佩枪拿出来,顶住了赛飞龙的脑门,骂道:“松开!打死你!”
赛飞龙抱着书记官不撒手,还是叫道:“长官,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
柳桃见状,上前拽住书记官的胳膊,泼妇一样骂道:“当婊子的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开枪,你开枪!”
日本老妇人知道这次闹的大了,无奈之下,只好上来拉扯柳桃,四个人拧成一团,书记官也开不了枪,就这么混乱的僵持着。
“八格牙路!”就听走廊尽头一声大喝,一个魁梧的日本军官走了出来,大声斥骂!这人就是刚才打了书记官的日本军官。
书记官一见有长官来了,赶忙松手,向前几步,连忙鞠躬,口中念道:“这些支那婊子耍无赖!”
魁梧的军官哼了声,骂道:“滚回来!”
书记官哪敢有个屁放,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向他赶了过去。
原来柳桃撒泼骂人,声音颇大,依田极人可是听的真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眼露凶光,看模样要大开杀戒。幸好陪在他身边的魁梧军官及时在依田极人的耳边低语了两句,依田极人才压住了火气,竟一转身,就要离去。
依田极人一行人快步退出了寝舍,就听到里面越闹越欢实,依田极人实在忍不住,便与魁梧军官叮嘱了两句,让他回去喝止。
所以这一劫才略有缓解。
柳桃、赛飞龙总算松了口气,心却放不下,如果再次强令她们必须穿戴好后,迎接视察,还是逃不过,只好祈求烟虫、火小邪、花娘子尽快赶回了。
柳桃见书记官、日本老妇离去,回身招呼着走廊里的妓女:“没事了没事了!你们继续收拾,把衣服穿戴整齐了!”
有的妓女颇为畏惧的问道:“柳桃姐,刚才不会得罪了日本人吧。”
其实柳桃对此有很担心,她在奉天是个大窑姐,没少干接待日本人的淫乱的事情,知道日本人心眼极小,睚眦必报,这回让日本人吃了个闭门羹,没准能想出什么恶毒的主意来收拾她们。在日本人的地盘上,还是军事要塞里,无疑是羊入虎口,稍有差池,很可能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柳桃定了定心,故作镇定的叫道:“没事!没事!我和负责我们的山本大佐很熟,连累不到大家的!放心吧!”
一众妓女们还是嘀嘀咕咕,心怀不安的四下回房,继续收拾去了。
妓女们刚刚回屋,就见柳桃所住的房门拉开,里面快步走出一个女子。柳桃、赛飞龙定睛一看,正是花娘子!
柳桃一见花娘子,差点眼泪落下,小跑几步,一头扎在花娘子的怀中哭道:“姐姐,刚才吓死我了!”
花娘子已经换了衣裳,轻抚着柳桃的后背,低声说道:“妹妹,姐姐回来晚了!”
赛飞龙赶忙上前,招呼着大家先回房间。
房间里,烟虫、火小邪已经回来,烟虫的衣服已经换好,而火小邪披着日本和服,半边脸的粉还没有打好。众人见赛飞龙他们进来,赶忙迎了上去,仅剩身高马大的二把子赵霸,还在窗口监视。
赵霸返身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人已经走了。
果不其然,大院里依田极人被人簇拥着,向外走去,不象再有返回的意思。值守士兵和日本老妇,站在门口鞠躬,恭送依田极人远去。
众人这才纷纷长出了一口气。
钩渐一抹头上的冷汗,把黑色的妆容抹去了不少,说道:“妈的!头一次急成这样!幸好你们回来了,他们也走了,要不然……我他妈的已经打算杀鬼子了。”
烟虫幸灾乐祸的笑道:“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也不错嘛!”
花娘子拍打了烟虫一拳,骂道:“有个正经没有!我们差点害死了柳桃他们,你还说风凉话。”
烟虫嘿嘿坏笑两声,不再说话。
火小邪抱拳说道:“我们三个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日本人往里面进,院子里守卫森严,窗口左右全是士兵,一时间竟没有太好的法子进屋。幸好你们拖延了一会时间,多亏了花嫂子对房屋熟悉,我们才得以从屋顶爬入。”火小邪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果然有一块木板,还没有完全掩上。
赵霸抬头看了看,嘀咕道:“这个大个缝,你们都能钻进来,若是我这趟跟你们出去,真要卡在屋顶上了。”
大家看了看赵霸的体型,哑然失笑,刚才的紧张情绪,一并化解。
花娘子笑骂道:“别贫嘴了,火小邪,先把你的妆化好,钩渐大哥,你的脸上妆也花了!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呢!”
众人点头称是,分头忙碌。
不用多时,那位日本老妇人的木屐声踏踏踏而来,很快便走到门前。
柳桃听到脚步声,走向门相迎,却听到老妇人咚咚咚敲了三下门,气急败坏的骂道:“柳小姐!今晚你们就好好的休息吧!”说完又急匆匆的走了。
柳桃追到门口,把房门拉开,向着老妇人叫道:“谢谢妈妈桑,祝你晚安!”
老妇人头也不回,只是哼了哼,不愿搭理柳桃,快步离去。
柳桃冲老妇人做了个鬼脸,退回房内,娇滴滴的在门上一靠,媚媚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众人轻声鼓掌相庆,共渡了这次难关,大家均惺惺相惜,觉得感情增进了许多,一齐开心不已。
在火小邪那个时代,凡是江湖成名人士,无论是烟虫、花娘子这种贼人,还是赛飞龙、赵霸、柳桃这种绿林好汉,只要诚信合作,彼此信任,并不会计较个人所谓的得失,也绝无埋怨,生死与共、祸福同担,一人败则全局输,无怨无悔,此为顶尖江湖人士追寻的信条之一!亦如贼盗之间的合作,本事强者居前冲锋掠阵,承担风险;稍弱者物尽其能,尽心竭虑,勇当后盾;一言既出,退让躲避,谁下刀山谁入火海,无须争辩礼让,免得耽误了大局。
火小邪这次一路与烟虫等人走来,确实受益匪浅,好好的学了一课。
众人高兴之后,当然不会忘了正事!赛飞龙从床铺下取出一张图纸,图纸上秘密麻麻画满了图案,赛飞龙指着图纸说道:“这是我根据烟虫兄弟发回的信号,绘制的路线图。”
火小邪低头一看,居然画的八九不离十,几乎如赛飞龙跟随着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火小邪赞道:“赛大哥竟能画的这么详细!”
赛飞龙摸了摸胡须,笑道:“哪里,是烟虫兄弟小套叨信号发的好,简明扼要,一通百通,大凡要塞布防之内,无外乎那么几种格局,烟虫只要发回关键周边情况,加上钩渐能估出信号远近,所以我能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嘿嘿,老朽虽然不才,画图的本事,在中国还能排的上号。”
赛飞龙此言不错,在贼道和江湖道上,打探消息、了解地形、掌握布局,最终绘制地图,都是必备的功课。通常是又会画图,身手又好的人去完成,但这种通才却不好找,戒备森严之处,就有点捉襟见肘了。贼道里有九鸣八呜之说,讲的是什么呢?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身手好的人,进了大院,蹲在屋顶上打量一番,然后学乌鸦叫,呱呱呱,呱呱,院外的人大约能猜出里面的布置,这是说,里面是三个院落,左右两厢,主厅二层,两院侧门。再换个叫法,蛤蟆叫,咕咕,咕咕咕咕,那是说里面是一进一出的厢房,中庭行人,后院两分的意思。如果再学的是蟋蟀叫,吱吱吱吱,吱吱吱,最后拖个长音,讲的则是巡防,意思是固定哨一个,巡哨从西向东绕行,十分钟一圈,彼此观望。
象火小邪他们见到的那个废弃的古村落,在烟虫的信号里也就两小段而已,但赛飞龙画出来,街道、房屋、方位简直是八九不离十。
这种发简单信号,描述较多信息的方式,江湖里叫“小套叨”,贼行里则叫“九鸣八呜”,规矩五花八门,有专门描述村庄的,有专门描述街道的,专门描述深宅大院的,但法则近似。其实追根问底,还是一个规律,中国的村庄街道宅院,甚至大的自然环境,布局最多百十种罢了,说句“象前门大街”或“县府大院”,大概就有个基本差不多形象。同样的法则还有文书速记,满篇画的龙飞凤舞,看不懂的人云里雾里,懂的人却能够一字不漏的事后重新誊写出来。
火小邪虽然盗术的身法在这一行人已经无人能及,可这些所谓的江湖“旁门左道”,还是掌握的甚少,精通的更是不多,所以见赛飞龙画的如此详细,颇为惊讶。
钩渐、赵霸、烟虫、花娘子、柳桃几人倒不奇怪,他们年龄实际都比火小邪大出不少,最年轻的柳桃看着二十出头的芳龄,实际也快四十岁了。这些人少说也在江湖里打滚了三十年,彼此间又认识,所以不足为奇。
赛飞龙摊开图纸,一一指点咨询,烟虫跟着一一说解,不多时已把错误之处一一更正过来。
烟虫叼起一根烟,也不点燃,看着图纸哈哈笑道:“好啊!第一步便成了!”
就在烟虫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时,远在要塞深处的一处地下密室,又是另一番景象。
依田极人和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魁梧军官,带着刚才抽了赛飞龙一记耳光,灰溜溜的离开的书记官,一行三人,步入这件密室。
这件密室十分明亮,很是宽敞,屋内空无一物,只在顶头的一面墙上,写着一个巨大的朱红色忍字。在忍字下方,摆着一张软榻,塌旁焚着熏香。
依田极人、魁梧军官脱下鞋子,小步慢性到软榻前,盘腿静坐,也不说话,似乎在等人。而那位书记官,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又不敢四下张望,只能跪坐在依田极人身后不远,垂头不敢多动。
依田极人等了一会,就听到一侧有人用日语说话:“依田大将,你回来了?”
依田极人赶忙一个点头,恭敬道:“我回了!伊润大人!”
无声无息的,从一侧的阴暗处缓缓走出一个穿一身雪白和服的中年男子,步履稳重,气势之强,卷的屋内似有冷风乱窜。这位男子,正是与火小邪决裂的伊润广义!
伊润广义不紧不慢的盘腿坐在软榻上,将闭着的眼睛睁开,问道:“安全吗?”
依田极人朗声答道:“非常安全!”
伊润广义哼了声,说道:“丸田少将,去做你该做的事。”
那位魁梧的军官毕恭毕敬伏拜在地,念了声喏,长身而起,一转身,向书记官走来。
书记官不明所以,只感到不妙,可他刚刚露出惧色,已经被那位叫丸田的魁梧军官一脚踹倒在地。还没等书记官求饶叫唤,丸田一把捏住了书记官的嘴巴,止住他发出声音,另一只手一抖,竟从袖口内弹出一把手指长的银针,飞快的在书记官脖颈处刺了一下。
随后,丸田收针回袖,捏着书记官的脖颈一挤,挤出了几股血液,便就罢手,松开了书记官,转身回到依田极人身旁,盘膝坐下,冷冰冰的看着书记官。
书记官本以为自己要死,却只是浅浅的刺了自己一下,不知何意。书记官哪里敢说个不字,慌乱无比的翻身坐起,跪在地上,以头锵地,全身哆嗦,不敢抬头,嘴里含糊着支吾着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伊润广义、依田极人、丸田三人不动声色,只是看着这位书记官。
书记官跪了一会,突然心跳加速,快到无法抑制,他再也按捺不住,哎呀一声,扑到在地,双手捧住自己的胸口,不住的伸腿瞪脚,脸憋的通红,再这么折腾几下,喉头一响,直翻白眼,就这么扭曲着五官,死了。
伊润广义等三人看着书记官死在眼前,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如同看到一只苍蝇死去罢了,无足轻重。
伊润广义说道:“他早已中毒,本来四天后才发作,结果让丸田给催发出来,心脏骤停而死。依田大将,你看的出是谁给他下的毒吗?”
依田极人微微点头,歉意道:“不知道!”
伊润广义又问:“那么,安全吗?”
依田极人重重的答道:“非常安全!”
说回到火小邪这边,烟虫等人对着地图,再做分析,整理出了一条相对较为安全的道路,,依路线行走,可减少很多躲避隐藏的工夫。
烟虫、火小邪、花娘子三人又将此趟出去的所见所闻,说与众人来听,讲到劳工惨死的洞穴时,钩渐已经是咬牙切齿,后槽牙嘎嘣直响,厉声骂道:“操他们祖宗的!不拿中国人当人!”
其他众人,也是义愤填膺,诅咒日本小鬼子不得好死。
烟虫止住众人的发泄,低声道:“现在山上的情况不得而知,如果等一晚上,没有人上山,只凭我们,恐怕今晚也探查不清楚,抛尸洞里通向上方的管道,倒是一条捷径!只是……”
钩渐低喝着打断了烟虫的话:“既然有捷径,那我们就从那里进去,进到山里面看看,小鬼子养的是什么鬼!”
赛飞龙阻止道:“钩渐,你先听烟虫说完。”
烟虫笑了一笑,说道:“那条管道明显是一个破绽,按贼道所说,是一个‘假门空’,专门让你觉得这里守备薄弱,又能直通要害之处,引君入瓮。钩渐,你们御风神捕防盗,是不是也用过这种手段?”
钩渐一听,倒是愣了愣,烟虫所言不虚。御风神捕是防盗和抓贼的专家,皇家御用,这一点道理还是明白的。钩渐的性子本不是这么急躁,他在张四爷手下做事的时候,深得张四爷重用,考虑问题很是周到,但是自从御风神捕被忍者所灭,钩渐流离失所,孤苦伶仃,深居浅出,事事不顺,总是心中烦闷的很,一来二去,便有些做事愣头愣脑,不计后果了。
钩渐暗念了声惭愧,再不言语。
顶天骄赵霸哼哼两声,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说道:“烟虫你说的那个管道,我能钻进去吗?”
烟虫笑道:“能啊,妹妹,刚刚好。”
赵霸这才放心,呵呵傻笑两声。
火小邪一直在静静思考,听烟虫、赵霸说完,突然灵机一动,轻轻拍了拍大腿,乐道:“烟虫大哥!我倒有一个馊主意,不知道好不好用?”
烟虫哦了一声,说道:“火小邪你说来听听?”
火小邪看了看赵霸,说道:“就是要委屈赵霸大哥!”
赵霸叫道:“不怕委屈,不怕委屈,你说,你说!”
火小邪眨了眨眼睛,说道:“堵上!”
“堵上?”烟虫一笑,其他人也向火小邪看来。
火小邪继续说道:“对,堵上,只要赵大哥钻进去,在接近最上方的隐蔽处,将尸体接住,不用七八人,里面的抛尸的人必能发现!”
烟虫说道:“然后山里面的人会下来查看?你便能一路尾随,查明山上的布置?”
火小邪说道:“正是!山内空气不流通,肯定不便堆尸,如果堵了,从上方下去,是很难疏通的,只有下来。我们有御风神捕的宝贝,能打信号,只要不被人发现,由赵霸大哥进入管道,等人下来的时候,及早通知,让赵大哥撤出,就能让下来查看的人回去,我一路尾随上山,应能有不少收获!”
众人听火小邪说完,面面相觑,这种法子,理论上竟是完全可能的。
烟虫咋了咋嘴,笑道:“这法子真是邪!用赵霸接尸,把管道堵上,诱人出山查看,嘿嘿,火小邪,亏你想的出来!”
火小邪问道:“可行吗?”
烟虫伸了伸大拇指,挑着眉毛,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条件足够,我只要吹几口烟,就能让洞里拖尸体的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睡着,而且随时让他们醒来。下面的事情,交给我好了!火小邪,你打算让谁跟着你去?”
火小邪说道:“我一个人去吧!”
赛飞龙哎了一声,说道:“小邪,这次我和你去,我虽然老了,轻身功夫还没有丢,足够跟的上你,而且我能绘制地图,地形过目不忘,必然能帮到你。”
火小邪想了一想,抱拳道:“那谢谢赛大哥了!我们两人同去,彼此也有个照应!”
烟虫说道:“我看可行!那就这样吧!”烟虫抬手看了看手表,已近凌晨三点,烟虫说道,“马上就到三点了,我们时间不多,五点之前,我们必须返回!”
赛飞龙说道:“今晚若有机会进入山内,我们是进去一探究竟,还是不进?”
烟虫说道:“今晚时间不够,我们只能浅尝则止,有机会也不能妄动!”
众人点头应了。
火小邪心想到雅子可能就在此地,还是问道:“烟虫大哥,如果明晚还是不行,撑到后天晚上,也不行,我们该如何?”
烟虫说道:“今晚如果不行,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明天?离开?”火小邪一愣。
烟虫拍了拍火小邪的肩头:“对,离开,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用香水破解忍毒的办法,也掌握了这里部分的地形,离开后再伺机返回,藏在山里,那就时间大把,不急于一时了。”
火小邪默默点头,他知道烟虫说的对,可总是有些不甘心,千辛万苦来到这里,雅子有了下落,也想出了进入山内的办法,有机会也不能行动,而且只呆一晚上就要走了?伺机返回,什么时候才能返回?
烟虫似乎看出火小邪的心思,看着火小邪的双眼,说道:“火小邪,我们还有柳桃,还有柳桃的二三十个姐妹,我们早点一走,她们才会安全。”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你也看到了,山里面死了多少人,我们费尽周章来到这里,是要一探罗刹阵的究竟,罗刹阵一日不破,伊润广义一日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葬身此地。”
烟虫轻哼一声,笑嘻嘻的看着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是怕你妻子死?还是想破罗刹阵,杀伊润广义?”
火小邪耳朵一烫,仍然反问道:“不杀伊润广义,怎么救得了我妻子?怎么破的了罗刹阵?”
烟虫还是笑嘻嘻的,说道:“如果你妻子获救,你根本就不在乎罗刹阵是否存在,也不在乎伊润广义什么时候死吧。”
火小邪耳朵烫的象要着火,避开烟虫的眼神,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花娘子感觉的到,连忙低声道:“哎,哎,不要争了……”
“不对!”火小邪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死死的盯着烟虫,低喝道,“你说的不对!”
烟虫并不避让火小邪的双眼,与火小邪对视着,撇着嘴角,似笑而非笑的说道:“火小邪,你要是擅自行动,不听指挥,我那们今天晚上,哪里也不要去了!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走,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明白的告诉你,你要是乱来,会害死我们所有人!你必须牢记!”
火小邪丹田之内火苗乱窜,若不是脸上扑着一层白粉,脸都涨红了。烟虫从来不曾命令似的说话,也从没有这么认真过,而火小邪对烟虫一直十分的佩服和尊敬,甚至以烟虫为自己追求的生活目标,但烟虫这些话,还是让火小邪受不了,心里憋闷极了。火小邪活了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为此他恨过、怒过、哭过、消沉过、挣扎过,现在说什么会害死所有人,会乱来,难道烟虫也觉得自己很差劲吗?
火小邪嘴角抽动,慢慢的说道:“烟虫大哥,我不是个笨蛋,就算我一定会死,我也不会连累大家!”
赛飞龙显然是站在火小邪这边,脸色同样一沉,斥责道:“烟虫,火小邪是为大家着想,你说的是什么话!做大哥的必须骂你几句!火小邪的命,就是我的命!他若死,我也不会独活!”
赵霸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番,还是站在了赛飞龙这边,说道:“烟虫,你说话是有点难听哦,不像你啊。”
钩渐这时候反而沉默起来,呆呆的出神。
花娘子有些生气,骂道:“赛飞龙,赵霸,我家贼汉子说错了什么?大家是我家汉子召集来的,他顾全大局,哪里不对了?”
柳桃沉不住气,慌张起来,说道:“哎呀哎呀,怎么吵起来了,不用在乎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娘们,我这趟来,已经把脑袋押上了,只要能灭了小鬼子的什么破阵,杀了鬼伊润,救出火小邪的老婆……”
烟虫做了个怪相,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痞里痞气的说道:“呐,没行动之前就内讧了啊?吵一吵也好,越吵越清楚。来,继续继续……”
众人谁也不说话,纷纷避过头去,只留烟虫一个人嘻嘻哈哈的左看右看。
半晌之后,才有人低声说话。
“对不起,烟虫大哥,刚才是我不对……我一切都听你的,请你,不要见怪……”说话的人,正是火小邪。
火小邪当众服软,一时间没有人回应,争论本由火小邪而起,事主已经道歉了,赛飞龙、赵霸更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面面相觑,气氛不尴不尬。
好在柳桃还算是个局外人,见此状况,赶忙打了个圆场,给大家下个台阶:“呵呵,呵呵,其实大家都对,没有什么你对我不对的吧,都为了事情好嘛。嗯,是不是?”
烟虫嘿嘿一笑,伸手过去拍了拍火小邪,笑道:“刚才说话重了点,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火小邪悠悠然一笑:“烟虫大哥,你训斥的对,我一直以来,确实有些私心。下面怎么安排,烟虫大哥尽管吩咐,我绝无二异。”
烟虫看着火小邪的双眼,沉默了片刻,才呲的一声轻笑,说道:“好,火小邪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踏实了。”
一直不吭声的钩渐此时终于开口,说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烟虫环视一下众人,赛飞龙、赵霸这两个刚才站在火小邪一边的豪强,也并无异议。这两人一个是忠于火小邪,一个是忠于大把子,只要火小邪没有问题了,他们自然应允。
烟虫说道:“按照火小邪的计划,我们分兵二路,一路是我、花娘子、顶天骄赵霸三人,去抛尸洞中做事,另一路是火小邪、赛飞龙、钩渐三人,里外照应,及时联系。柳桃留守此处,若有意外,能逃则逃,生死在天。”
众人点头应了,只有花娘子微微皱眉道:“贼汉子,我们不妨把柳桃带上,留她一个人在此,只怕万一有变,她连退路都没有了。此行若不是她,我们哪里进的来?”
烟虫挤了个大小眼,为难道:“柳桃媚功一流,但是身手……跟着我们,只怕……”
花娘子怒道:“贼汉子,你刚才和火小邪争的是什么?你是怕柳桃拖累我们吗?她是我同门师妹,她的身手我比你清楚!”
柳桃忙道:“姐姐,姐姐,我从小就不喜欢练功,的确手脚笨了。”
花娘子转头一瞪柳桃,骂道:“闭嘴,姐姐我说话你听着!你能给那个日本老太婆下胭脂印,下的清楚,就说明你还不至于笨到哪里去。”
柳桃吐了吐舌尖,不敢再说话了。
烟虫琢磨了一下,说道:“也好,柳桃,你和你姐姐花娘子一起,一路上必须听我的招呼,不让你说话的时候,一句也不能说。”
柳桃见烟虫准了,笑脸如花,嗯嗯嗯连声的便答应了。
话不多表,众人抓紧了时间打点,对准时间,看好地图,火小邪等三人先行出发,烟虫随后带着花娘子、赵霸、柳桃尾随而至。
火小邪、赛飞龙、钩渐三人,都是身手了得,一路东躲西藏,加之火小邪已有先前一去一回的经验,很是顺畅。而烟虫、花娘子、赵霸、柳桃四人,一个身材巨大目标明显,一个久疏盗阵不甚灵巧,所以很是有些别扭,好在有烟虫这等东北第一大盗在,指指点点,拿捏精准,尽管走的是险象环生,处处惊心,也算有惊无险。
说来就这么几句话,不就是带着赵霸、柳桃两个盗术不精的人吗?其实这一行人,唯有烟虫能带着他们两人,若没有烟虫在,纵然是两个火小邪、三个赛飞龙,也未必能办的好。在贼道中,最麻烦的就是带着“生瓜”做事,第一解释、指挥起来费劲,第二身体是别人的,让他三秒上墙五秒过沟,左脚踩哪,右脚踩哪就算说的明白,却不见得“生瓜”能够做到。
烟虫之强,就在乎此人是相当好的“师父”,既有耐心,又有决心,更有细心。烟虫说是个独行大盗,也不是任何时候全靠自己的,偷俄国老毛子的东西,他收买的“生瓜”不在少数,很多时候必须要带着“生瓜”前往,“教人做贼”算是烟虫的一门手艺。
说些烟虫的往事,他曾经指挥一个从没有偷过东西的门童,自己并不在现场看着,仅仅是教唆了三天,便让这个门童自己操刀,从哈尔滨俄国警备局里偷了一件国宝出来,谁都以为是大盗干的,哪有人想得到是门童这种小儿?那么是烟虫喜欢“唆使”人犯罪?绝非如此,想那个门童小儿,本来家境优越,存有国宝一件,价值连城,让真正的坏人盯上,串通俄国老毛子强抢了他家,俄国人性子粗,得手了还不甘心,把门童追上来哭喊的家人几记重拳,生生打死了几个,这才落得小门童孤苦伶仃。烟虫也是喜欢这小门童,同情他身怀大仇却不能得报,如果自己去偷再送给小门童,不是不行,而是不想自己的风格,所以才会让小门童自己发誓,自己去偷,自己去藏,方能让这小门童树立信心,暂解一些冤仇之恨,还能落得个安全。
所谓大盗,大盗不坏,坏的全是那些贪婪之人,若不是贪婪之人把别人的珍贵之物据为己有,哪会引来大盗?若世间人没有自私自利之心,又哪会有大盗?
闲话不表,说回来火小邪、烟虫这边。
两路人马,一共七人,总算越过警戒最严的区域,在废弃的万年镇旁聚首。
柳桃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脸色惨白,这一路她可算是领教了什么叫险中求胜。若此时让柳桃随便说话,她一定会哭喊:“我宁肯当婊子让男人骑,也不想这么遭罪了。不过,不过,好过瘾!刺激,我喜欢!”博君一笑罢了,真要有人听柳桃这么说就瞧不起她,最好自抽耳光。
烟虫见柳桃累的够呛,伸出大拇指,向柳桃比划了一下,表示对柳桃刮目相看。柳桃见烟虫夸奖她,脸上一红,压力骤减,晃着胸脯就要往烟虫怀里钻,被花娘子一把抓住,狠狠的白她几眼,方才止住她的浪劲。
众人见了,倒也轻松不少,如此高压的情况下,还有点“闲情雅致的小插曲”,倒不失为一种极好的舒缓方式。高压之下,人的行为会不能随心所欲,多有失常,西方生理学上有“目的性颤抖”一说。而早上这些科学名词没有传到中国之前,贼道上早就知晓,越是做贼做的高明,越要减压,越要淡然,心若无物,旁若无人,去偷而不想偷,宝物在前,信手拈来,方称得上有点层次的盗术境界。
火小邪在净火谷受盗拓,也就是隐忍几十年冤屈的火王严烈传授盗术,身手锻炼虽重,炼心更是为上,便是如此。
只是,现在的火小邪,心中却做不到盗拓要求的平静……火小邪并不是忘了自己这么多年炼心的重要性,而是他实在无法完全的淡定下来,雅子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
但火小邪掩饰的很好,似乎平静的如同一块地底深埋的石头,一丝一毫的波动也不存在。
烟虫见众人状态不错,事不宜迟,聚拢了大家,低声吩咐了下一步的安排。
众人无不点头,互相打了个手势,便又分成两组,依次散去。
火小邪带着赛飞龙、钩渐,向山上摸索而去。山路虽然曲曲折折,但并不难走,许多地方都是人工修整过,也见不到什么警戒、防盗的措施,所以不用多久,三人便来到一处视线开阔之地,向上可以观察道路,向下能够打望到抛尸洞的附近情况,称的上绝佳之处。
这地方并不是火小邪发现并确定的,而是大把子赛飞龙。这个老头看着平庸,肚子里确实有几把刷子。
要论腿脚,赛飞龙可以说仅次于火小邪,若不是他年纪大了,有些腾跳踩踏的能力,只怕比火小邪还要强。赛飞龙毕竟是轻身功夫的高手,修炼的路子尽管和火小邪不同,一个是盗法,一个是武功,归根到底还是异曲同工。
再者,赛飞龙此人对地形的把握能力,也让火小邪佩服,他能够从树木长势、山石纹络、风势潮气等自然状况中大致的推测出周边的环境,象火小邪他们找到的这个地点,就是赛飞龙说左前方必有高崖,三人拨开林木,过去一看,果然如此,明明没有看见,还有这等精准,想来只有五行中土家人可以做到。
怪不得赛飞龙几十年前当任野校督,下九流、外八行中有点档次的人听他名字如雷贯耳,并能够受命去寻找圣王鼎的蛛丝马迹,端的是靠本事吃饭,没有半点虚的。
钩渐呢?他似乎完全恢复到在御风神捕时的状态,沉默寡言,很讲纪律,落在三人最后,也不急不慌,前后均能照应。火小邪、赛飞龙打前站,他就在后面警备观望,甘当绿叶,绝无争功卖弄之心。每每停顿,钩渐均会急速用三叉铁给烟虫发信号,一丝不苟。
三人藏于高崖边,钩渐如常给烟虫发了信号,很快就得到回应,钩渐喜道:“烟虫、顶天骄得手了!”
火小邪心想他们才上山来没一会功夫,不禁略惊道:“这么快!”
赛飞龙低声笑道:“不奇怪,烟虫做这种堵人窗户,封下水道这类歪门,是他最喜欢的,都是眨眼的事,天下只怕没有比他更快的了。我十多年前认识他,他在哈尔滨就走了一圈,大中午的,便把小鬼子银行的锅炉堵了,那次可闹的……嘿!”
“啊!?怪不得烟虫大哥愿意听我的,他早有主意。”
“小恩公啊,不要妄自菲薄啊,他未必能想到的,他是歪门,你是邪道。你别看他没五没六的不正经,其实心软的很,就连杀鸡他也不愿意,还特别怕死。”
“怕死?不会吧?”
“嘿嘿,说笑了,不当真,他是惜命,他听到有人说什么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就会嘲笑说是笨蛋二百五说的话,他怕死。嘿嘿,贼嘛,会算计的很。”
火小邪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这边钩渐本来一直在打信号,这时却猛不丁的插上一句话:“堵上了!让我们留心了!”
赛飞龙哼哼道:“顶天骄也算有点出息!好啊!”
三人再不言语,聚精会神的向上观察。
不用多时,只见原本黑漆漆的半山腰,一道明亮的探照灯骤然射出,刺破如墨一样的夜空,几乎象把天空割成两半似的,横扫着向火小邪三人头顶上方掠来。
火小邪、赛飞龙、钩渐立即伏低了身子,屏住了气息
巨大的探照灯灯柱,卷着一股热浪,从火小邪三人的头顶上翻滚而过,并未停留。探照灯扫了两遍,方才停了下来,直至半山腰的山路。
未过多久,就听到突突突的马达轰鸣声,探照灯很快跟着突突声移动起来,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一种马力颇大的履带式汽车。
钩渐不敢怠慢,给下面的烟虫发了信号。
大约十几分钟,在探照灯的照耀下,一个巨大的机械怪物出现在火小邪上方的山路上,仔细一看,是一辆全身铁甲包围的,方方正正的装甲车。两盏水桶粗细的车头灯,将一路上照的雪亮。
火小邪暗骂道:“出来人就出来人,还这么兴师动众!”火小邪骂归骂,心头也是暗喜,这个大铁壳子,不仅到处都是可以攀爬之处,履带下方空空荡荡的,藏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
这辆铁壳子车,还真是为爬山路设计的,尽管笨重,但是拐弯过坎,比汽车强了不少,履带一转,就能转弯,而且横冲直撞,也不怕开的快了翻覆。
十几分钟后,这辆装甲车便驶到了火小邪近前,轰隆隆的继续往山下行去,车辆前后左右,并不见人陪伴。钢铁的大壳子里,只是前方有两个观察孔,侧面有两个机枪口罢了,至于里面坐了几个人,无从知晓。
钩渐如约告知了烟虫消息,烟虫回了个好字,便不再表。
火小邪爬到山崖边,看着装甲车驶到藏尸洞前,从里面下来了三四个人,向洞中走去,一路骂骂咧咧的,隔得太远,火小邪耳力虽好,只是能听出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是日本人,至于叫骂的是什么,则听不清楚了。
又过了不多时,那几个日本人拉扯着四个搬尸的劳工,在洞外一阵拳脚,那四个劳工不敢反抗,只是抱成一团,任他们踢打,哭喊着告饶。
打了一阵,那几个日本人觉得晦气,啐了几口,便纷纷登上装甲车,骂骂咧咧的关上车门,向山上返回。
钩渐手中的三叉铁再度无声的震动,钩渐仔细辩明了,低声说道:“烟虫说成了,他们现在安好,让我们小心跟上这辆车,能进山去则进山,切勿勉强。”
火小邪、赛飞龙均点头应了,火小邪挥了挥手,三人悄然起身,向山路一旁摸了过去。
火小邪三人匍匐在路边,那辆装甲车已然慢慢驶来,火小邪低声道:“赛大哥,钩渐,刚才我看的清楚,车底下是绝好的藏身之处,我找机会钻进去,你们如何?”
赛飞龙说道:“我没有问题!”
钩渐也连连点头。对付这种情况,三人都绰绰有余。
眼见着装甲车驶过身边,半山腰的探照灯射到车头前方照路去了,时机大好。火小邪身子一纵,悄然腾起,尾随着装甲车跑了几步,抓住车后杠,身子一侧,贴住车身,便滑入车下。火小邪从车下探出半个头,招手让赛飞龙、钩渐跟上。
赛飞龙、钩渐也不迟疑,紧随而来,赛飞龙轻身功夫好,顺利进入。钩渐做这种事相对较少,略显吃力,上了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火小邪帮忙提了一下钩渐的脚踝,让他也钻了进来。
这辆装甲车车底下,可比普通的牛车马车抓手之处多了,而且离地颇高,腾挪并不吃力,只需留心颠簸时,避开地面隆起的石块。
借着探照灯时不时扫来的反光,火小邪安置好赛飞龙,钩渐,贴着最外侧,向前后观察着动静。
装甲车轰隆隆开了半晌,便听了下来,外面灯光明亮,还有不少人来回的走动。
火小邪听的懂日语,装甲车上有人叫道:“下面没事了!开门吧!”
只听吱嘎吱嘎的铁门声响,几声吆喝过后,装甲车再次启动,向前开去,外面的灯光也随之一暗,应是探照灯关了。
装甲车便径直驶入一个偌大的隧道中,火小邪略略一看,只见两扇巨大的铁门,让几个日本军人推着关上,然后退去一旁的房间,见不到人了。
火小邪念了声好,探出半个身子,左右一看,只见这个隧道乃人工开凿而成,洞壁上每隔几步点着一盏不明不暗的小灯,沿路到处都是木箱杂物,堆的满满当当,装甲车刚好能够通过而已。
火小邪暗笑一声,看着固若金汤的一座山中要塞,竟有如此多的漏洞,两边的木箱杂物,简直是专门为贼人藏身准备的。
火小邪向车底的赛飞龙、钩渐打了个招呼,手上一松,落在地面。装甲车混若无事的继续向前,哪想到带进来三个贼人?
火小邪跟着车后走了几步,接应了赛飞龙、钩渐两人,向车边一侧打望一眼,全无监视,便一挥手,领着赛飞龙、钩渐奔了出来,藏在一摞木箱之后。
有火小邪这等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大盗领头,加之火小邪是忍术高手,隧道里没有巡视,对火小邪而言,简直是无人之境。
火小邪横穿竖插,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尾随着装甲车走了一路,便见装甲车噗嗤喷了口黑烟,停了下来,这条隧道,便也到头了。
装甲车上下来数人,很是疲劳的伸手蹬脚,走向一侧,打开了隧道一侧的铁栅栏门,落了锁,脚步声踏着楼梯,逐渐远去。
火小邪正想跟上,却见车头处突然绕出一个戴帽子的中年男人,拿着扳手,弯下腰在装甲山履带上敲打,不时的伏底了身子,看看车底下的情况,似乎是这辆装甲车的司机。所幸火小邪他们并没有等到车停稳了才下来,要不被这人发现,也很难办。
这个司机当然是一无所获,伸了个懒腰,向火小邪方向走来。
火小邪见此人睡眼惺忪,知道他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回身向后侧赛飞龙、钩渐打了个安静的手势,便蹲稳了身子,静止不动。
那司机就连连打着哈欠,从火小邪身边走过,目不斜视,竟毫无察觉,摇摇晃晃的向隧道入口处走去了。
火小邪也是艺高人胆大,换一般的小贼,只怕要拉拉扯扯,腾上跳下,不找东西盖住自己,或者跳出来把司机打昏,哪能安心?岂知越是这样一动,越容易被人发现。
司机一走,隧道里很快鸦雀无声,再无人迹了。
等火小邪、赛飞龙、钩渐三人再聚时,钩渐的脸还是白的,直指自己的胸口。见火小邪示意能够说话,这才憋着劲喘了一口气,低声道:“我觉得我真是做不了贼……刚才心脏快跳出来了,幸好大把子按住我。”
火小邪轻笑一声,说道:“刚才那人的精神头,只要你不挡住他的路,不大叫大嚷,只怕他都发现不了的。”
钩渐赞道:“盗术高明!御风神捕败给你们这些大盗,服了。”
火小邪又笑道:“这个啊,就是躲着不动不吭声,我十岁在奉天偷东西的的时候就会了,不是盗术高,而是他没想到会有人。”
钩渐啊了一声,低念了一声惭愧,再不言语。
火小邪也不多说,抬头听了听,说道:“这里声音四通八达,四处没有响动,一时半会来不了人,两位放心。”说罢走到有人出去的铁栅栏门,摸了摸栅栏门上的锁头,轻轻叹了口气。
赛飞龙凑过来问道:“怎么?难弄?”
火小邪说道:“不是难弄。”说完,那锁头已经啪的一声开了。
赛飞龙略有吃惊道:“开了?”
火小邪点了点头,手一翻,手中的一跟黑色铁丝已经别入腰囊中。要说火小邪身上的工具,主要都是烟虫七年前所赠,火小邪这些年来,一直珍藏着,随身携带。要说有什么物件?一把指甲剪似的银色铁器,齿口锋利,能剪断细钢绳;两根别在一块的黑色铁丝,烟虫曾用这个东西开锁;一个钢制的柴油打火机,上面刻满了俄文,猛一下打开能听到叮的一声悦耳的脆响;一根黄褐色的短粗香烟,闻着有股子甜腻腻的味道;一个拇指宽的钢戒指,狠狠一捏,能弹出一个锋利异常的小刀片;一朵绢花,拿在手中一点味道没有,但一碰到正中的花蕊,就香气扑鼻;一块黑蛇皮的护腕,上面别着两根烟虫上铁板墙用的钢刺。
火小邪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用黑色铁丝,瞬间开了铁栅栏上的锁头,速度之快,赛飞龙根本没有注意到火小邪是怎么弄的。
其实对于火小邪来说,开这种普通的弹子锁,无论大小,都和有钥匙在手一样,根本没有难度。火小邪十多年前当小贼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开,只不过要多花点功夫,现在他到了这种级别,身手已成,不费吹灰之力。
火小邪是有些失望的,本以为进到山里,每前进一步都要大费周章,谁知现在的摆设,几如儿戏。
火小邪开了锁,也不愿等,两手一脚齐上,一并用力,铁栅栏门连嘎吱声响也没有,很是听话了的开了。
火小邪看也懒得看,招呼赛飞龙、钩渐入内,返身关门,落锁。
一道通向下方的宽敞台阶,摆在了眼前,不过十多级,尽头处透出半明半暗的光亮,似乎是有一个硕大的空间。
虽说火小邪瞧不起这里的防盗措施,但火小邪并不会大意,许多厉害的防盗阵法都是这样,前面轻而易举,让你放松警惕,但骤然间就会冒出极厉害的手段,打你个措手不及,更能立竿见影,事半功倍。
所以火小邪保持着十分的认真,缓缓的下了楼梯,前面的空间越发宽敞,可就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地面微微的震动了起来,并且震动逐渐加强,似乎有什么大东西向火小邪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火小邪念了声小心,没有贸然出去,只是用手扶着墙壁,细细的感觉着震动的频率。的确有东西过来了,块头不小!而且越来越近!
火小邪心里生疑,大山里面怎么会有这样的动静?这种震动,连赛飞龙、钩渐也感觉到了,赛飞龙眉头一皱,低声道:“怎么象是火车?”
火车!火小邪心头念道,于是他再也不愿意等,一转身,探出身子去,眼前的情况让火小邪吃惊不小,外面硕大的空间,竟是一个山中间简易的火车站,一条铁轨黑黢黢的横在不远处,远处铁轨通向乌黑一片的隧道,震动声正是从隧道里传出来的。
赛飞龙、钩渐也随着火小邪探出头来。
钩渐一见,实在有些忍不住,低骂道:“小鬼子的!竟在山里面挖了条火车隧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龟儿子的!”
不用片刻功夫,一声尖锐的汽笛响,隧道内亮光大胜,嗡的卷起一阵冷风来,哐朗朗哐朗朗,空哧空哧,一列袖珍型的火车,车头只有普通火车的一半大小,真的就摇摇晃晃,从隧道里冒出,开了过来。
这辆袖珍的火车还没有开到站,便从站台里跑出七八个日本兵,外加五六个拖着板车,穿着灰色制服,消瘦虚弱的中国劳工。
那列火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车还没停稳,便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兵吆喝着从车厢中跳下,拉开了车厢铁门。
随后,便见到一具一具的劳工尸体,从车厢里如同麻袋一般抛下,站台上的日本兵连打带踹的指挥着中国劳工搬运上板车。
站台上有日本兵和火车上下来的白大褂说话,火小邪离的不远,听的真切,乃是用日语在说:“还有没有?”
“最后还有一车,没有几个了。”
“今天这些马路大死了这么多?真是麻烦啊!”
“请再坚持一下,今天马上就结束了,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
如此这般搬了半晌,丢下了三十多具尸体,那辆火车才长鸣一声,重新发动,驶出了车站。看来这辆火车,是专门从山内的某个地方,搬运尸体之用。
站台上的中国劳工和日本兵们,将尸体全部装上板车,这才慢腾腾的推着板车离去。
很快,这个不大的站台再次死寂一片。
火小邪听这些日本兵说话,对中国劳工的性命充满了轻蔑的口气,好像他们运来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具具动物的尸体似的。火小邪恨的牙痒,却也不好发作,他最初回中国时,本以为中日两国人民相处还算融洽,今日所见,算是给火小邪彻底的上了一课,这些日本人简直是禽兽不如,什么中日友好,全是糊弄无知百姓的谎言。
事已至此,容不得火小邪多想,观望了站台周围的形式之后,火小邪果断的招呼身旁的赛飞龙、钩渐两人,向站台内疾奔而去。
这个站台端的是很小,一个站台,三个门洞,便是全部。火小邪依着刚才搬尸的板车离去之处,进了站内。走过一道人工开凿的滑坡,便是一个偌大的天然山洞,山洞里点着许多半明不暗的灯泡,显得极为阴森。
好在这个山洞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经过人工开凿,较为平整,周围一圈,依旧是怪石嶙峋,高矮参差不齐,灯光所不能照见的阴暗之处,数不胜数。
火小邪略作打望,便带着赛飞龙、钩渐从山洞一侧攀上,迂回着走了一小段,来到了山洞的侧上方,低头一看,山洞内的景象一览无遗。
山洞中间,一堆一堆的尸体,正在由十几个中国劳工剥去外衣,赤身裸体的拖到一个三人宽的金属管道前,丢了下去。想必,这里就是连接抛尸洞的管道上方了。只是那金属管道两侧,有两扇厚重的半圆形铁板,似乎是能够合拢,掩盖住洞口的,看铁板的分量,如果盖上,想从管道里破坏铁板钻出,可不是一间容易的事情。
在山洞一侧,还有一个火炉,里面烈火熊熊,从中国劳工尸体上剥落的衣服,便都投入这个火炉之中焚毁。
另有七八个日本人,戴着口罩,分散在各处巡视,还有三个对着金属管道的机枪位,各有一人把守。这些值守的日本人似乎也累了,除了三两个还算精神,其他的哈欠连天,无精打采。
火小邪见这样的防卫,倒不仅有些犯难,如果只是攻城拔寨,以他们三人的身手,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撂倒这几个日本人,并不是难事。可现在,目标还远在大山深处,前途不明,如果下手制住日本人,难免会打草惊蛇,不管手段多高明,要不了多久,也会被人发现。
火小邪还在思索,果然钩渐有些忍不住,凑在火小邪和赛飞龙耳边低声道:“一共十个小鬼子,我们各分三个,咔,做掉他们!”
赛飞龙摆手道:“你杀了他们有什么用?我们的目标不在这里!”
火小邪点头称是,扭头问钩渐道:“钩渐,你能和烟虫他们联系上吗?”
钩渐拿出三叉铁,晃了两晃,摇头道:“可能是我们进山太深,一点信号也收不到!”
火小邪微微皱眉道:“烟虫大哥他们一定很着急。”
三人沉默不语,纷纷思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可这赛飞龙、钩渐两人并不是贼,一时间没有主意,仍然向火小邪看来。
火小邪看着满洞的尸体,突然间灵机一动,冒出了一个邪门的主意。
火小邪低喝一声,将赛飞龙、钩渐两人招来身边,低声耳语,赛飞龙、钩渐听着,又是吃惊,又是感叹。
不过多时……
山洞里本来就沉闷,只听到搬运尸体的声音,可平地里一声怪叫,震的洞里嗡嗡乱响。所有日本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向怪叫处看来。
就见到一具穿着短裤的尸体,不知道怎么,从尸堆中蹦了出来,怪叫连连的绕着山洞乱跑,径直向山洞旁边的乱石中爬去。
这可把洞内的日本人吓了个够呛,他们知道这些劳工尸体,并不是全部死了,有的还剩下半口气,怎么会有人临死之前,还有这么大的精力。
但劳工“诈尸”,还要逃走,可是一件大事,一众日本人哪里还顾得上许多,纷纷向这具诈尸的劳工追去。而山洞里的劳工,一个个惊讶无比,哪里还记得要做什么,全部停下工作,向着日本人追逐方向看去。
那个“诈尸”的劳工,一路怪叫,身形尽管笨拙,却不断向上攀去。日本人歇斯底里的大叫,半包围的向他追去,可是说来奇怪,明明就在眼前,几乎能拽着他的胳膊,可就在刚刚摸到诈尸他的皮肤,他便泥鳅般的一拧,又跌跌撞撞的挣脱开,跑了开去。
追赶诈尸劳工的日本人来不及开枪射击,下面观望的日本人又没有好机会射击,怕伤了自己人,所以日本人尽管叽里呱啦大叫打死他,就是一枪不发。
可这诈尸的老兄,又跑不远,笨拙的要命,爬石头总是吊在半空,怎么蹬也蹬不上去,但日本人一靠近,他就爬上去了。而且,他一会跑到明亮的地方大声怪叫,一会又钻到阴暗处不见人影,让追逐他的日本人气的哇哇大叫,可就是奈何他不得。
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足足有近十分钟光景,洞内一片大乱之际。灯光闪了两闪,一下子全部熄灭。这下连一直呆若木鸡,观望这场猫抓耗子的好戏的劳工们,也惊恐的乱叫乱嚷起来,就听到有人大叫:“跑啊!”马上便有劳工,争先恐后的摸着黑,跌跌撞撞向唯一有亮光透出的洞口方向跑去。
机枪声立即哒哒哒的响起,枪火的亮光,照的洞内闪成一片。
又有人大叫:“不跑了,不跑了,趴下趴下!”
一众劳工便都抱着头趴下,一动也不敢动。
很快数盏手电筒的光亮点起,日本人端着枪,大声吆喝着从各处聚拢,有几个已经堵在了洞口处,严阵以待。
洞内再次安静下来,仅仅片刻功夫,原本熄灭的灯光再度亮起。
日本人筋疲力尽,全身大汗,再也没有了睡意,只是一个个不住的大喊大叫,用枪口顶着趴倒在地上的劳工,让他们立即站起来,清点人数。
等日本人清点完人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又赶忙命令劳工,清点地上的尸体数量。另一个日本人,端着枪小心翼翼的继续攀上洞壁寻找,不用多时,便在一处很是显眼的半高处,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然死绝。
就在山洞里忙乱不堪的时候,山洞外的车站一旁黑暗处,几个人已经聚集在了一起。
除了火小邪、赛飞龙、钩渐外,还多了三个,正是烟虫、花娘子和顶天骄。
火小邪只穿着一条内裤,从赛飞龙手中接过衣服,七手八脚的穿好,这才哑然一笑,喘了口粗气。
烟虫上上下下的看着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装尸体?”
火小邪说道:“是,是我。”
烟虫摊了摊手,说道:“真有你的。”
赛飞龙捻着胡须,赞许道:“小恩公真是足智多谋,料事如神!”
火小邪谦虚道:“还要靠赛大哥,钩渐大哥配合的恰到好处。”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来还十分曲折,简而话之,原来火小邪安排的事情是这样的。
火小邪脱掉衣服,所有物件,由赛飞龙打包携带,自己仅穿了一条内裤,偷摸着混到尸体堆中躺下,等待时机发作。火小邪怪叫着装作尸体诈尸而起,吸引了日本人的注意,追逐而来,赛飞龙则四处寻找电灯开关位置,找到以后,并不着急,继续等待。钩渐从另一路攀岩而走,一直爬到了管道上方,拿出三叉铁实验信号,钩渐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能够和抛尸洞里的烟虫等人联系上的方式,果然如钩渐所猜,管道上方可以联系上。于是钩渐赶忙给烟虫发信号,让他们立即从管道里爬上。烟虫收到信号,连忙带着花娘子、顶天骄爬上,直到管道口时,并不出来。钩渐向赛飞龙打招呼,人已经上来,于是赛飞龙用细铁丝制造了一次电线短路,让山洞内的灯光全灭。一片大乱之际,烟虫等三人借着黑暗一片,及时钻出。钩渐一片带路,一边起哄大叫,怂恿劳工逃跑,更是乱成一团。于是烟虫、火小邪等六人,全部进了山洞。灯光再亮之时,众人已经守在洞口,随时等候逃出洞外。
以后之事,不说也罢,这两人乘着日本人应接不暇之际,由火小邪断后,纷纷从洞内跑出,藏于站台上的铁轨一侧。
至于那具日本人后来发现的尸体,是火小邪趁着灯光熄灭的时候,扛过去的。
于是,日本人被结结实实的玩了一把,还在庆幸没有惹出大乱的时候,已经有六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山洞。
火小邪这种招数,难怪赛飞龙称为邪道,装尸体玩诈尸,恐怕只有火小邪这种脑子想的出来。好在,这个计划尽管邪门,但实施起来并不困难,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痕迹可寻。几个人各自发挥的作用恰到好处,火小邪的身法高超,大巧若拙,适合带着日本人兜圈,还不至于被抓到;赛飞龙本事很杂,寻找电路电源,轻身功夫又好,行动较快,当仁不让;钩渐遵守纪律,做事一丝不苟,该传信号,该叫嚷时绝不犹豫。如此三人,便能成此大事。
火小邪见众人聚齐,心中高兴,但一点人数,还少了个柳桃,不禁问道:“柳桃呢?”
烟虫答道:“她要吓死了,我把她藏在下面,等我们回来。”
火小邪一想,柳桃不来是明智之选,带着她进洞,不知有多少麻烦,烟虫的选择,英明之极。
只是烟虫说完,环视了这里一圈,说道:“这里是哪里?怎么还有火车道?”
火小邪低声道:“只怕我们离目的地,还要很远,不过有火车道,我们沿着火车道一路寻去,必有收获。烟虫大哥,现在由你指挥,你看下一步我们该如何?”
烟虫微微皱眉,看着深邃的火车隧道,说道:“山里面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我们虽然进来了,但更加麻烦了。”
火小邪惊道:“怎么?”
烟虫说道:“我们辛辛苦苦的,却钻到了一个笼子里面,可鸟在哪里,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进来容易,出去更难,所以,我们只能沿着这条火车道,向前走一段,走到哪里,就是哪里,然后,必须撤走了。”
火小邪有些心急道:“如果走了一段,什么都见不到,也撤走?”
烟虫说道:“对!我们能到这里,已经是成功了一大步!如此巨大的山中要塞,想摸清楚门路,只能改日。”
火小邪心头暗骂了一句改日,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把头扭开一边。
赛飞龙说道:“烟虫,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如果前行没有发现,我们也要灰溜溜的离开,太儿戏了吧!”
烟虫瞟了瞟赛飞龙,说道:“大把子,我们是来做贼的,不是来当好汉的,如果你不同意我的,现在我们就撤出去。”
赛飞龙还想说话,火小邪一把抓住了赛飞龙的胳膊,低声道:“赛大哥,我们听烟虫大哥的安排,一切以他为准!先抓紧时间,前进吧!”
赛飞龙把话咽了回去,微微白了烟虫一眼,闭口不语。
烟虫懒得搭理赛飞龙,问火小邪道:“尸体全是火车运来的?”
火小邪点头,指了指方向:“从这边来的。”
烟虫向隧道内往了往,俯身摸了摸铁轨,铁轨还是温热。
烟虫拍了拍手,站起身说道:“我们去火车来的方向,大家跟上我,快走!”
一行人打起精神,由烟虫带路,快步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内走去。
这条黝黑的隧道,似乎没有尽头,众人再好的目力,也无法在没有丝毫亮光的地方箭步如飞。好在有铁轨引路,众人只需踩着铁轨间的枕木前行,才略有安慰。
如此这般走了近十分钟,火小邪心算了一下距离,仅走了不到半里路,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何时才到尽头。而烟虫又再三强调,不管能否有发现,时间一到,必须回头。火小邪心里难受,他强烈感觉到雅子必然在这座山中的某处,可想要想见,竟如此的难。
随着无边的黑暗,火小邪的心情越来越焦躁起来,总觉得丹田之内一股恶气,纠结淤积,连个发泄的管道也没有。
众人也都沉默,只是跟随着前面一人的脚步声,不敢掉队,所以压抑的隧道之中,只能听到机械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呼吸声。
顶天骄有些忍住不了,他性格象女人,但作风泼辣,如此魁梧巨大的身材,憋在这样的地方,实在让他难受。顶天骄低骂一声:“妈的巴子,要憋死老娘了!烟虫,我这里有火绳,点上吧!”
烟虫冷冰冰回了一句:“不能点!我们一点火,就等于暴露!”
花娘子口气烦闷的说道:“顶天骄,你再忍忍!”
俗话说的好,救命稻草总是出现在临死的那一刻,就在顶天骄抱怨之际,火小邪眼睛里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光线,尽管微弱异常,但也让火小邪依稀看到了周围模糊的景象。
火小邪心头一喜,低声叫道:“前面有光了!”
烟虫目力不及火小邪,尙没有感觉到,但听火小邪这么一说,也不由得喜道:“小邪,你带路!”
火小邪借着极为细微的光亮,快步超过了烟虫,独自在前方带路,果然越向前走,光亮越盛,逐渐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微光。众人无不压低了声音,高兴的哎呀哎呀哼叫,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装过一个弯道,光亮更胜,不远处的隧道边,悬挂着一盏豆大的灯光,虽说毫不起眼,但让众人欣喜若狂,纷纷随着火小邪向前疾奔而去。
等跑到灯光前一看,众人心头又是一冷,电灯是真的,但孤零零的一盏,用电瓶驱动,除此以外,前方的隧道还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顶天骄赵霸当场骂了娘,气呼呼的往地上一蹲,不肯起来了:“妈的!做贼做到这个份上了,黑咕隆咚的钻来钻去!我们明明带着火绳,却不能点,何时是个尽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老娘我捏死几个小鬼子,大战一场,拼个你死我活痛快了!”
烟虫连连皱眉,他丝毫不埋怨顶天骄说丧气话,这样走下去,连他自己都想骂娘了。
烟虫抬腕看了看手表,从他们钻进隧道,到走到这处灯光所在,已经过了近三十分钟,连烟虫也没有料到,竟在这种毫无价值的地方耗费了这么长时间。
烟虫问赛飞龙道:“大把子,你看这隧道还有多长?”
赛飞龙看着黑暗处,皱眉道:“这里的空气流动缓慢,恐怕距离通风之处,至少还有一二里路程。”
烟虫又抬腕看了看表,啧啧了两声,说道:“真是考验耐心啊!”烟虫抬头看了看众人,又道:“时间不多了,我们最多再向前走半里路,就必须返回,各位有什么意见?”
顶天骄赵霸立即叫道:“值得吗?大把子说还有一二里路好走,我们走个半里,挺个屁用啊!”
烟虫看向火小邪,火小邪默不作声,钩渐、花娘子、赛飞龙同样沉默。
烟虫摸了摸下巴,又望了众人一眼,这才说道:“回去吧!多留点时间,我们出山!”说着,烟虫便拔腿向回走去。
花娘子、顶天骄立即跟上,随后是钩渐,只有火小邪站在原地,表情冰冷。
赛飞龙轻拍火小邪一下:“小恩公,先回去吧。”
火小邪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尾随着赛飞龙离去。
其实火小邪并不害怕黑暗,他在净火谷被盗拓磨练盗术的时候,曾经有近一个月时间,被盗拓关在地洞里,与潘子两人生活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食不果腹,潘子差点就发疯了,好在两人互相鼓励,熬了过来,从此火小邪再不怕黑。
火小邪的憋闷,和摸黑走隧道无关,难怕再让他走一天一夜,火小邪也无所谓。火小邪烦的是现在所有的事,不受自己控制,有烟虫领队,有大把子赛飞龙这个长辈,甚至二把子顶天骄发牢骚,自己也不敢责怪。
火小邪落在队伍最后,越想越难受,恨不得大吼一声,自己一个人单干算了!可是,没有理由,没有机会,没有点燃他怒火的那一颗火星,就只能这么淤积着,淤积着……
默不作声走了一段回头路,情况却陡然有变!
铁轨轻微的震动了起来!
赛飞龙立即俯身在铁轨上一听,当即喝道:“前面有火车来了!冲着我们这个方向!”
众人全部站住,不再行走,默默感觉着火车的道来。
有风流动起来,有火车咔咔作响的声音,有逐渐强烈的震动,有越来越强,由远到近的光亮,是一俩火车迎面而来,绝对不假!
火小邪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兴奋起来,扒着赛飞龙的肩头,越过众人,直赶到烟虫身旁,飞快的说道:“烟虫大哥!有火车!我们可以扒上火车,捎带我们去目的地!太好了!太好了!”
烟虫听了,却露出尴尬的笑容,答道:“火小邪,我知道你着急,但是,真的没有时间了!我们再耽搁下去,天一旦亮了,会非常麻烦!小邪,等等,下次我们还能回来!”烟虫所说,如同冷水浇头,火小邪的耳根立即就滚烫起来,喉头发甜,几乎要当场发作。可是火小邪还是忍了!他只能忍!只能忍!
火小邪微微颤抖着,淡淡的说了声好,头也不回的退下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