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火脉迟滞

火车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车头灯的雪亮灯光,照的隧道内一片通明。这个隧道,虽说是人工开凿,但仅限于铁轨这一条路,隧道四壁,依旧是凹凸不平,处处是断裂的巨石。

烟虫等人早已闪开一侧,躲在灯光所不及之处,避让着这列火车。

火小邪同样默默的躲闪在一旁,直勾勾的看着这列火车通过眼前。

火车悬挂了十多节车厢,车头之后,是一节铁皮闷罐车厢,紧接着又是一个铁皮车厢,全都黑漆漆的,但是在这列火车的中间,却有一节与众不同的车厢,有七八个窗户,透出灯光来,竟是一节硬座车厢!

当火小邪看到这节车厢的时候,不知为何,心脏激烈的跳动起来。一个车窗闪过,又一个车窗闪过,再一个……就在第五个车窗闪过火小邪面前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火小邪看的真真切切,窗口边呆坐着一个女子,双眼无神,穿着日式和服,秀发盘在脑后,坐着一动不动,好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但她是活着的,火小邪坚信!

因为,这个女子,就是火小邪此行的目的,与他共渡七年时光,怀有他的孩子的结发妻子——宫本千雅。

火小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时候,一下子呆若木鸡,脑海里电闪雷鸣,嗡嗡乱响。刚才那个坐在窗边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宫本千雅,千真万确,绝对不可能看错!

眼见着这列火车驶过身旁,逐渐远去,火小邪突然被点燃了,全身燥热难当,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追!

火小邪几乎是横着身子,闪电般的跃上铁轨,疯了似的向火车追去。

烟虫本躲在火小邪之后,刚才车厢里的那个女子,烟虫也看到了,所以烟虫心里一个冷战,立即觉得不妙,火车刚刚驶过,他就跳将出来,站在铁轨之间。

烟虫的预感是对的,火小邪已经疯了一样跳出来,要追赶火车,正和烟虫撞个满怀。

烟虫闷喝一声,牢牢的抱住了火小邪。

火小邪哪里肯让烟虫止住他,手腕一翻,立即使出了火家盗术中的绝学绕筋乱脉的手法,捏住烟虫的麻筋,发力一抖。烟虫吃不住这招,当即被火小邪甩脱,眼看着火小邪向前疾奔而去。

烟虫再也顾不了许多,厉喝道:“火小邪!你站住!”

火小邪根本不听,依旧发力前奔。烟虫紧追不舍,继续喝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不是巧合!站住!”

烟虫的声音传到火小邪耳中,直刺脑内,火小邪一个哆嗦,脚步嘎然而止!

烟虫已经追上,双上抓住火小邪肩头,大声道:“那女人是你的妻子?”

火小邪能够感受到火车越走越远,心里简直如同火燎一般难受,尖声答道:“是!”

烟虫紧紧抓着火小邪,再喝道:“她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引军入瓮的一个圈套?你是鱼,她是饵!伊润广义一直再等着放出这个饵的机会!”

火小邪冷哼一声:“她不是你妻子!”

花娘子、赛飞龙、顶天骄、钩渐四人围了过来,刚才火小邪、烟虫所说,他们听的真真切切。这四人只是围在烟虫身边,谁也不敢插嘴。

烟虫低喝道:“你要去追?”

“是!”火小邪斩钉截铁的答道。

烟虫有些怒道:“你知道你这样会连累大家吗?”

火小邪抿了抿嘴,说道:“我知道!但,对不起!你们走吧!这就是我的命!”

烟虫手抓的更紧,他明白了,火小邪的脾气一直忍着憋着,刚才那个窗口里的女人,就是点燃火小邪这个炸药桶的那一丝火苗,现在的火小邪,很难说服。

烟虫另一只手,悄然摸向腰间,他必须使出不近人情的手段,先制服火小邪。

可火小邪是谁?这时候的火小邪,敏感的如同一只受惊的狡兔,还没有等烟虫准备好,火小邪的一只手翻上来,一把就捏住烟虫的手腕,两指发力,直捏烟虫的筋络深处。

烟虫疼的哎呀一声,就这么硬生生的让火小邪扭过手来,半跪在火小邪面前。

火小邪的表情平静的可怕,盯着烟虫的双眼,缓缓的说道:“我是火小邪,我就是我,我是个五行难容之人,烟虫大哥,你最好不要管我了!”

说着,火小邪把手一松,唰唰唰连退三步,脚步加快,继续向着火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烟虫握着疼痛难当的手腕,啊的轻叫一声,却再也喊不出火小邪的名字,花娘子赶忙跪下身子,搀扶烟虫,低念道:“没事吧!”

烟虫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但烟虫身侧的赛飞龙此时突然说道:“烟虫,不好意思,我随火小邪去了。”说罢身子一腾,绕过烟虫,直追火小邪而去。

顶天骄微微一愣,但立即叫道:“大把子,等我!”竟也拔腿追去。

剩下钩渐一人,脚步动了动,差点追去。

钩渐急道:“烟虫!怎么办?”

烟虫站起身来,满脸焦急的看着火小邪、赛飞龙、顶天骄离去的方向,紧紧的攥住了拳头。烟虫的眼神中,满是无奈和痛惜!

烟虫低声念道:“我们,走吧……”

火小邪紧追前面的火车,片刻不停。

那辆火车直行的速度虽快,但是每每到转弯之处,就会大大的减慢速度。所以火小邪追了一阵,便已经追上了火车。

火小邪纵身一跳,便攀上了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换了两把手,便登上了车顶。

虽然火小邪没有回头看,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身后有两人跟着他追来,不用回头,只听脚步声,火小邪便知道是赛飞龙和顶天骄赵霸。

所以火小邪上了车顶,并未向前,而是转身回望,果然看到赛飞龙在前,顶天骄在后,两人急奔而来。

火小邪看着赛飞龙焦急的神态,心头一热,见火车已经转过弯道,正在加速,不由得将手伸出,低喝道:“快!”

赛飞龙赶上几步,攀上火车,就着火小邪手一拉,便翻上了车顶,随后顶天骄玩命似跳起,也不管能不能抓到什么,直接的向车厢上撞来,他身体巨大,刚才这一番奔跑,让他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好在有火小邪和赛飞龙在,火小邪足见一钩,半个身体向前,硬生生的把顶天骄胳膊捞住,才让顶天骄缓了一口气,抓紧了车厢上的把手。

顶天骄上了车顶,三人匍匐下来,互相望了几眼,颇为感慨。

火小邪虽然倔强,但见到赛飞龙、顶天骄不顾一切跟上来,还是感动异常,低声道:“两位大哥!你们其实不用……”

赛飞龙立即打断了火小邪的话:“小恩公!别说见外的话,我们生死同命。”

顶天骄亦道:“是啊是啊,既然来了,就要干个痛快!”

火小邪点了点头,感动道:“谢两位大哥,前方凶险难料,我们小心行事!随我来!”说着,三人匍匐着向前爬去。

其实这个隧道,十分的狭窄,仅能刚刚好通过一辆火车,所以车顶距离隧道顶,只有不到一尺高矮。那隧道的顶面也不是平坦的,开山凿石而成,凹凸不平,还时不时有尖锐的巨石凸出半尺长短,和车顶只差毫厘,就算人匍匐在车顶,仍有被这些凸起的石头刮中的危险。

火小邪三人,只能紧贴着车顶,向前趴去,若遇到凸起的巨石,还必须立即翻滚着躲避,所以三人爬行的速度,并不很快,而且相当的惊险,若不留神,让上方的巨石撞上,必然要被撞下车去。顶天骄身体厚实,光脑袋就比火小邪大了一圈,所以对他来说,最是危险,火小邪担心顶天骄,所以一直陪在顶天骄身旁,引领着他向前爬去。

火小邪此时倒不着急,他知道雅子在车厢里,必然有大量忍者看守,现在如果贸然去救,就算能救出来,还是继续被困在这片不知远近的漆黑隧道里,既然如此,不如等着看清些形式,火车到站以后,再看雅子的去向。

三人爬过了最后一节车厢,又上了第二节车厢厢顶,好在这些铁皮车厢内没有任何人际,不然还有些麻烦。

等三人在第二节车厢顶趴好,又逢火车转弯,车速大减。

火小邪耳朵一竖,眉头一皱,冲赛飞龙、顶天骄低喝了声:“有人来了!”

火小邪回头一看,就见到最后一节车厢边缘处,有一只手一把攀了上来,随后一个身影一翻,滚上了车顶。

火小邪全神贯注,看清了来者,不由得心头一震,那上来的人,竟是烟虫!

怎么!烟虫、花娘子、钩渐也跟来了?

不出火小邪所料,烟虫刚上来车顶,立即伸手,一前一后拉上两个人来,正是花娘子和钩渐!

烟虫三人趴好,这才抬起头,向火小邪望来,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追了很久,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

烟虫和火小邪遥遥对望一眼,烟虫撇着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痞里痞气的冲火小邪笑了一下,并不说话。

火小邪低哼了一声:“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赛飞龙、顶天骄也已回头看到了烟虫、花娘子、钩渐三人,赛飞龙不冷不热的说道:“烟虫还是跟来了!”

顶天骄喜道:“好啊,好啊!人又齐整了!”

火小邪不看烟虫,爬转过身子,说道:“赛大哥,赵大哥,没准烟虫追上来又是想阻止我的,我们先上前去,走!”说着,率先先前爬去。

赛飞龙言听计从,立即跟上,顶天骄还有些不解,犹豫了一下,才跟上了火小邪。

烟虫见火小邪并不等他,而是继续向前,淡然笑了一下,也招呼着花娘子、钩渐向前爬去。

花娘子有些生气道:“我们追上来帮他,他这是什么意思!真是翅膀硬了!”

烟虫说道:“哎,骚婆娘少废话了,小邪他自尊心强,一定还记恨着我刚才阻止他呢!估计他正想着,我是不是追上来,想继续拦着他。”

花娘子低骂道:“火小邪空有一身本事!年龄也不小了!平时挺有大盗风范的,怎么关键时候还像个小孩一样冲动!由着性子乱来,对这种人,苦口婆心根本没用!”

烟虫拉了拉花娘子,低喝了声小心,三人避开一块洞内凸起的巨石。

烟虫说道:“别说了骚娘们,我知道你对火小邪是恨铁不成钢,现在多说无益,我们小心点,尽快追上火小邪吧。”

花娘子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烟虫、花娘子、钩渐三人,奋力爬行,向火小邪、赛飞龙、顶天骄三人追去。

火小邪知道烟虫三人在后面紧紧追赶,他说不出为什么,很害怕见到烟虫,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刚才他独立离队,对烟虫下了狠手说了狠话,还逼着烟虫半跪在地,想想真是不近人情,做的太绝。可火小邪又想到雅子就在眼前,生死悬于一线,哪容得半分耽搁?就狠下心肠,如果烟虫再敢阻止他,照样会辣手无情。

想着想着,火小邪放慢了前进的速度,既然不急于对雅子施救,干脆等烟虫上来,说个清楚也好,省的牵肠挂肚,扰乱心绪。

于是,火小邪、赛飞龙、顶天骄三人上了第三节车厢车顶,便停了下来。

烟虫见火小邪停下等他,也不犹豫,加快速度,径直向火小邪他们爬去。

烟虫爬的近了,和火小邪只有两节车厢间的间隔,便停了下来,两人对望一眼,烟虫还是一笑。

火小邪忍不住,咬紧了牙关,问道:“烟虫大哥,说了桥归桥,路归路,你还是回去吧,还有柳桃,还有其他人要救!”

烟虫淡淡一笑,说道:“事已如此,有错也挽回不了。牺牲已经在所难免,我既然拦不住你,但也不愿意见你自己去送死,便由我最后帮你一把吧。”

火小邪心头一热,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可眼眶还是红了。

火小邪半晌不语,猛一发力,向烟虫伸出手去,叫道:“烟虫大哥,相信我!我们会赢的!”

烟虫哈哈一笑,把手伸出,牢牢的握住了火小邪的手,说道:“我希望是我错了!大家小心!”

火小邪第一感觉到,烟虫的手,原来是这么温暖而有力。

火小邪一行六人,再度重聚,众人心里明白,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要么弄清这个巨大要塞的秘密,要么救雅子出来,至于能否全身而退,倒是没有太多考虑了。

火小邪一行人爬过第三节车厢,雅子所在的车厢便在前方第五节,只间隔一个车厢。但火小邪爬到这里,却不再前行,他趴低了身子,在车身上默默听了许久,才抬头对身后的烟虫等人说道:“下一节车厢里,至少有七八个忍者,全是高手!我们贸然爬过去,必定会被发现。”

紧跟着火小邪身旁的赛飞龙说道:“那该怎么办?火车行驶的这么快,我们无法从其他地方飞过去。要么,从车底爬过去?”

火小邪说道:“绝对不可。前面车厢,底面是木制的,孔隙甚多,应该是专门防止有人在车底爬行的。”

赛飞龙奇道:“你怎么知道?”

火小邪说道:“如果不是木制的,我也听不出里面有七八个人。”

赛飞龙点头称是。火小邪回头说道:“大家先不要动,我下去再看一眼。”说着,火小邪身子往下一挂,竟如同壁虎游墙一样,滑到对面车厢的一侧去了。

见火小邪离开,烟虫冷不丁插上一句话:“大把子,你是不是很难受?”

赛飞龙一愣,当即问道:“什么?我难受?我难受什么?”

烟虫嘿嘿一笑,说道:“大把子,你年纪大了,一路折腾下来,你抗的住吗?”

赛飞龙有些微怒,低声骂道:“烟虫,你是瞧不起我?”

烟虫还是嘿嘿一笑,说道:“没有,没有,我是关心你。”

赛飞龙哼了一声,骂道:“莫名其妙!你照顾好你自己吧。”

烟虫还是说道:“大把子,我怎么感觉你对这里挺熟的啊?”

赛飞龙又是一愣,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厉声道:“烟虫,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看你才有古怪!什么我熟不熟?”

烟虫嬉皮笑脸说道:“大把子,别着急别着急,我就是随口瞎说瞎问。我是听你刚才说,火车速度快,没有地方过去,便想哪就说哪了。”

赛飞龙尖声道:“废话!这里的地势摆的一清二楚!”

烟虫连连摆手,表示歉意,避开赛飞龙的眼神。

赛飞龙气哼哼的瞪了烟虫一眼,扭过头去。

烟虫无声的哼了一声,向脚边一往,花娘子正看着他。烟虫飞快的向花娘子眨了下眼睛,扭过头来,浑然无事。

火小邪还在前面车厢一侧,紧贴着车皮聆听里面的动静,这时火车突然汽笛长鸣了一声,骤然加速。

火小邪赶忙稳住了身子,侧头向前望去,火车进入了一个下坡直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加速前行。

火小邪不愿在此久留,一侧身,又攀了回去,再度来到车顶。

火车的速度还在持续的加快,并且隧道分成两轨,火车一头扎进一个宽敞的洞口,拉响了汽笛,震的隧道里嗡嗡巨响。

风速凛冽,火车进入的新的隧道在逐渐的扩大,最后一阵破空之声炸响,火车竟出隧道里钻出,驶入了一个巨大无朋的山中洞穴中。

这个洞穴如此之大,如此之深,前不见边际,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火车就急速行驶在这个山洞的洞壁一侧,盘旋着一直向下加速,好似要钻到无边的深渊中似的。

众人紧紧贴着车厢内,双手牢牢抠住边缘,若是松劲,人就会被甩将出去。

就这样再开了一段,热浪翻滚而来,山洞最深之处隐隐有红光翻滚不止,并不时的听到噗嗤噗嗤,水火相遇发出的爆燃蒸腾之声。那不断涌来的热浪,竟是热腾腾的水雾升起,而造成的。

如此邪门怪异的地方,有一列火车沿着洞壁狂奔,实乃常人不敢想象的景象。

那火车还是没有丝毫停留,也不知是否盘绕这个巨洞走了一圈,汽笛再鸣,嗡的一声,一头扎入另一个隧道之中,随即开始减速。

众人不敢妄动,还是牢牢的抓着车厢不敢松手,这时一盏又一盏的灯光沿着隧道亮了起来,前方更有大片的光亮明晃晃的透出。

火车速度更减,并开始一长一短的鸣响汽笛。

说话间,这列火车从隧道里钻出,驶入了一个空旷无人,灯光通明的广场。

众人生怕有人看到,谁也不敢起身,只是侧脸看去。

这个广场,乃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所在,广场面积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地面平坦,全用整齐的方石铺成,平滑光亮,在灯光的照耀下,明亮生辉。广场上方大约十米高处,则是天然的山洞顶壁,怪石嶙峋,晦暗难明。

偌大的广场,举目看去,竟没有一个人值守!也没有任何一处掩蔽的防御之所!举目之处,就是一片空旷。

火车咔嚓咔嚓的进站声,在这个广场内不断的回响,空洞的让人脚板心发凉。

火小邪等人大气都不敢出,冷汗已经微微冒出,这等景象,比密密麻麻的防御更加让人担心。

火车渐渐停稳,呲的一声出了一口蒸汽,便动也不动了,好像已经熄火,再不前进了。

火小邪前方的车厢内,便开始有人走动和低声说话的声音,哗啦一声,铁门开启的声音,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有许多人从车厢里走出,踏入了广场。

凡是踏上广场之人,马上又闭口不语,甚至连呼吸也停止了似的。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中,一个火车司机,七八个穿着武士便装,四个手无寸铁的白大褂医生,二个穿着灰色忍装的忍者,步入了广场。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看着憔悴虚弱的日本女子,低着头,被他们紧紧包围着,默默地小步行走。

火小邪这次看的越发真切,那队伍中的女子,就是雅子无疑!

这一群人,虽说无声无息,但走的飞快,两个灰衣忍者一前一后,所有人连东张西望的警戒都没有,只是笔直的向广场尽头处走去。

火小邪忍住了,倒是顶天骄躁动起来,极低的骂了声妈的,就要抬头。

火小邪一把将顶天骄按住,不容他妄动。

火小邪不是不着急,而是他很清楚,这样空旷、无遮无掩而落针可闻的广场中,他要想追上这支队伍还不被发现,根本是不可能的。雅子被人紧紧包围着,而且摸样是全无精气神,极可能被人用药物制住,全无反抗的能力,不然以雅子的身手,要想逃脱出来,完全可以办到。

押着雅子的一行人笔直向前,而广场最边缘,宽大的一面墙上,只有唯一的一个进口,无人看守,也没有门锁,就是空洞洞的,任人随意进出。雅子等人走入其中,很快没有了踪影。

火小邪还是没有行动,他用眼神告诉所有人,谁也不要动弹,更不要出声,一切听他的号令。

火小邪闭上双眼,将五感提到最高,一丝丝的感觉着这里。没有多余的声音,没有异常的气味,没有明暗的变化,没有温度的升降,没有些许的震动,什么都没有,实在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不敢相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小邪才睁开眼睛,低声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可以走了。”

烟虫低声喝道:“慢着!这样的地方,明显就是让我们进去的!”

赛飞龙哼道:“那你要这里一步一岗才好?”

烟虫不搭理赛飞龙,只是对火小邪说道:“小邪,再三思!这里的情况,已经不在我们想象的范围内了!”

火小邪点了点头,还是默默地半蹲起身子,看着远处雅子离去的山洞,说道:“我不能不去了,如果谁觉得害怕,请留在原地。”

说着火小邪挪了几步,一闪身,便贴着车厢,翻落广场站台。

赛飞龙很是轻蔑的瞟了烟虫一眼,爬起身来,翻落下方。紧接着,是顶天骄赵霸,钩渐看了烟虫一眼,随之而下。

烟虫干脆和花娘子站起身来,烟虫紧皱眉头,从车顶一跃而下,快步追上火小邪,拉住火小邪胳膊,沉声道:“火小邪,你一定要一意孤行吗!这是个圈套!是个圈套!我们回去吧!你要听我一句!”

火小邪转头看着烟虫,压低了嗓子说道:“烟虫大哥,你要随我来就随我来,请你不要……”火小邪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指挥我好不好!”广场里回声乱响,火小邪的话回荡了许久,才归于寂静。火小邪这一高声讲话,连烟虫都愣住了。

火小邪一把甩脱了烟虫,没等到回声消散,就沿着广场边缘,飞快的向雅子离去的洞口跑去。赛飞龙、顶天骄、钩渐三人,紧紧跟随着火小邪,也向前跑去。

花娘子走到烟虫身边,关切的说道:“我们,还去吗?”

烟虫惨然笑了笑:“哪怕我死,也要火小邪活着,只有他,只有他能够破解这个野心滔滔的巨阵……我的路,快走到尽头了。”

花娘子一下子落下泪来:“贼汉子,还有其他可能吗?”

烟虫笑道:“没有了……亲爱的娘子,我们,去吧,去看看这个天下无盗的罗刹阵吧。”

花娘子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烟虫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烟虫,缓缓的点了点头。

两人携手,向火小邪追去。

火小邪从跨入雅子离去的那个洞口开始,他的血便不自觉地沸腾了,好像有人在呼唤他,一会是父母亲的声音在叫他慎儿,一会是严烈在叫他火小邪,一会是伊润广义在叫他儿子,一会是雅子在叫他小邪,还有更多更多的声音在叫他,有笑声,有哭声,有责骂声。

连火小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全身滚烫,眼冒金星,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杂乱无章的画面和声响,可这一切的一切,反馈在火小邪的心中,却有几个大字挥之不去:我,是,个,贼!

火小邪内心里大喊着:“我不是贼!”

但越是这样抵抗着,越无济于事,命运注定了你,是无法抗争的吧。

火小邪的脚步已经停不住了,尽管脑海中乱成一片,但他的神智无比的清醒,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不想偷什么圣王鼎,他甚至不关心罗刹阵,他只想要回自己的尊严,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

他必须要面对伊润广义!他不想逃避!如果这是阴谋,那就来吧,无论是生,是死……

漫长的道路,在脚下延伸着,没有机关,没有封锁,什么都没有,安全的如同摇篮,如同在安详的河边散步,随便你来,随便,既然你有这个勇气。

火小邪、赛飞龙、钩渐、顶天骄跑入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大厅。

便没有路了。

火小邪不会相信这里没有路,他让赛飞龙等人靠墙站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踏着砖石,向大厅的正中心走去。

“我的儿子,你来了?欢迎你来。”空荡荡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了声音,是伊润广义的声音。

火小邪并不觉得奇怪,他甚至没有举目四望,他站在原地,回答着:“我不是你儿子!伊润广义,你骗的我好苦!你出来!”

“可是我在离你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的儿子。”

“住嘴!”

“哈哈,是严烈对你说了什么吗?你这么确定你不是我的儿子?”

“不用我师父严烈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的父母亲是炎火驰和珍丽!”

“严烈在骗你,你的记忆也在骗你,难道,我不像你的父亲吗?火小邪,你宁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也要去相信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呵呵呵,呵呵呵!收起你的谎言吧。”

“现实,许多人宁肯把美好的现实丢掉,也要去捡起过去的悲伤。你真让我失望……火小邪。”

“不要再装了!是你杀了我的父母!”

“笑话啊笑话啊!”伊润广义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如果你真的记得的话,在你很小的时候,是谁把你从冰冷的河水中抱起来,是谁杀了要你性命的忍者?是我!是我伊润广义!”

伊润广义说的没有错,火小邪清楚的记得,在他落入水中,躲过了忍者的追杀,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忍者,将其他人斩为两段,并伸手要拉住即将坠入瀑布的他。只是当时火小邪害怕了,没有勇气伸出手,这才坠落了下去。

这个画面清楚的在火小邪的脑海中升腾起来,那双眼睛,对,那双眼睛,就是伊润广义的眼睛。

火小邪有些呆滞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伊润广义的声音又柔和了起来:“是的,你记得了吧。回来吧,我的孩子,回到我身边来,我还是那个疼你爱你的父亲,你还是那个开朗聪明的孩子,我的好徒弟。你只是做了一场恶梦罢了,现在,恶梦醒了,一切又回到七年前,你第一次喊我父亲的时候。”

七年前,当火小邪认伊润广义为父亲的时候,火小邪是真心的,他真心诚意的哭了,没有任何勉强的,喜悦的接受了伊润广义这个父亲,而后在日本的七年修炼,伊润广义含辛茹苦的培养着火小邪,严厉而又慈祥,多少次火小邪因为修炼忍术负伤,都是伊润广义一点点的为火小邪涂上药膏,细心地讲解失误之处,鼓励着他,给他信心。

火小邪闭上了眼睛,哽咽起来,抽搐着,颤抖着,他无声的哭着。火小邪对伊润广义,是有感情的,而且,很真挚,和厚重。

站在一旁的钩渐按捺不住,大声的呵斥起来:“火小邪!你不要听这个小鬼子胡言乱语!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立誓要杀伊润广义这个奸贼吗?”

火小邪缓缓的抬起头,无助又无望的说道:“伊润广义,你给了我一段好时光,我很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刹那之间,火小邪目光又锐利起来,“但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去杀我师父严烈!为什么不敢见我!为什么要带走雅子!你出来啊!出来啊!”

伊润广义的声音半晌没有传来。

伊润广义的声音半晌没有传来。

“唉……”伊润广义一声叹息,“火小邪,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你说!”

伊润广义便缓缓道来了这么一个故事:

“很多年以前,我和我的妻子珍丽,隐姓埋名来到中国,目的就是成为中国五大贼王的弟子,于是,我们到处偷窃,终于吸引了贼王们的注意。我们两个,很艰难通过了火门三关的试炼,成为了火家的弟子,但我们并没有公开夫妻的身份。

当年,和我们同时成为火家弟子的,有一个天生的盗术奇才,就是你所谓的父亲炎火驰。他这个人表面上和蔼平易,内心里却充满了欲望,他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永远不会放弃,会用尽一切手段来偷到手。

炎火驰喜欢上了珍丽,但珍丽爱的是我,并不是他,只是炎火驰穷追不舍,并威胁要说出我们日本忍者的身份,把我们赶出火家,不得已,珍丽委身于他。炎火驰得到了珍丽,却并不珍惜,他的欲望是永不能满足的。他的注意力,很快转到了五大世家的重宝上,他要证明自己是贼王之王,就不仅要偷到五大世家的重宝之后,再研究出一套无人可以盗走的防盗阵法。

于是,炎火驰带着我、珍丽、严烈上路了,虽说一路坎坷艰难,还是真如他所愿,将水土金木四家的重宝偷到了手,并研究出了一个血腥邪恶的罗刹阵。

炎火驰本以为大功告成,得意洋洋的打算在他荣登火王之位后,公布一切,当上贼王之王。谁知四大世家找上门来,要求处死炎火驰。炎火驰担心自己的实力,尚不能与四家公然为敌,便想出一个法子,用火家火耀针自废武功。这其实是他的缓兵之计,炎火驰知道自己有办法自行将火耀针拔除,当时,五大贼王都知道,火家的火耀针是没有办法自行拔除的,所以炎火驰愿意自废盗术,成为废人,对于五大贼王来说,比直接杀了炎火驰更痛快。

为了掩人耳目,炎火驰编出一套他和珍丽如何相亲相爱的谎话,好像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讨珍丽开心罢了,自己并没有什么野心。那可怜的珍丽啊,她为了保护我,为了我们大日本国的神圣使命,只能再度委曲求全,被废了盗术之后,和炎火驰呆在一起,被他困在一个山谷中,生下了炎火驰的孩子。这个孩子,便是你火小邪。

几年之后,炎火驰以为避过了风头,自行解开火耀针,意图自立门派,东山再起。结果被当年的水王凌波发现,水王凌波知道炎火驰厉害,仅凭自己恐怕解决不了炎火驰。不知道凌波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东渡日本,找到了我的义父商议,由日本忍军出面,诛杀炎火驰,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事成之后,他说出五行地宫所在,让大日本帝国得到中国半壁江山,同时说服土家支持日本国。

权衡之下,我义父与天皇陛下商议,便答应了水王凌波,并派我出面指挥这次行动。

我见到你火小邪时候,我知道你是珍丽的孩子,珍丽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偷偷的想让你活下来,但你跌下山崖后,下落不明。

我义父责怪下来,让我背上了一个永世也甩不掉的影人。

水王凌波也不守信,借口炎火驰的孩子可能还活着,便不告诉我们五行地宫的地点在哪里,无影无踪。

当年,大日本帝国占据中国的战略已定,如剑在弦,不得不发,只是没有拿到圣王鼎,还不敢草率行动,于是我们大费周章,终于将圣王鼎拿到,这才安心。

可我们左思右想,担心五大贼王,尽管他们都说不在乎圣王鼎是谁的,可这些大盗,所说的话能信几成?于是,我借着当年强行记忆下来的罗刹阵布阵之法,以及没有丢弃的木家重宝木媻之眼,在万年镇重建此阵,用来保管圣王鼎。

火小邪,这就是我的故事。”

火小邪听完伊润广义所说,嘿嘿嘿连连冷笑:“伊润广义,你真是会编!我师父火王严烈死前所说,与你完全不同!五大贼王,我都见过,绝不是你描述的摸样!”

伊润广义口气依旧平和:“火小邪啊,五大贼王是个什么货色,炎火驰、严烈又是个什么货色,说出来给你听了,你明白了吗?你所谓的父亲炎火驰,伙同严烈,实属不折不扣的奸贼,无耻之徒,这样的两个人,欺名盗世,从不敢说句实话!

严烈是你师父?我看也像!他教你的盗术,你和我说过,虽然精彩,却是一不留神便会发疯或者死去,要不是你火盗双脉,第一年你都熬不过去,必然死了!用心如此险恶,他可是真的为你好?仔细想想啊火小邪,严烈此人,乃是炎火驰的狗腿子,占火王之位,让火家分崩离析,将你赶出火家之后,又拿重手试你经脉,你要不是命硬,碰上了甲丁乙,早就死于荒野了。

五大世家、五大贼王,个个是阴谋钻营的小人,你要当他们是英雄好汉,那就大大的错了!中国人贼性难改,全是这些所谓的五大世家,五大贼王败坏纲纪!

怂恿人自私自利,只顾小家而弃大家,贪财恋物,争名夺利,舞弊逢迎,妒贤嫉能,混淆美丑,据物推高,私定贵贱,篡改良方!哪个不是五大世家在暗中捣鬼?

金家之财,据说有世界的三分之一,中国内战,倒卖军火,中日战争,横竖敛财,有改良生计的发明,从不共享,还私吞智慧,毁人不倦,可有一分一文为了百姓民生?土家之气,凡是中国风水宝地,全是土家编造内定,稍有不从,便毁你祖坟,断水封路,倒梁裂楼,耗尽国家钱财,大施土木,土家最擅于此事;水家之情报,拿人把柄,买卖恩怨,凡是国家内耗,必有水家添乱;木家之毒,捣乱常理,滋生恶毒,培养邪物恐吓四方,售卖药方,不为救人,只图人受此药所蛊,从而依附于木家的其他药物,中药本好,被木家改的面目全非,夸大所谓奇方异草之能;火家之力,纵容贼人遍生宇内,凡是跳出他乾坤圈的,都用所谓招徒或杀或降,毁善良之物囤积居奇,故设偷盗防盗,挑唆人铤而走险,到处传授盗术,让人有不劳而获之能。

火小邪,你自己比比,自己想想,是在我忍军之下痛快,还是相信贼王们的花言巧语?”

火小邪依旧冷笑道:“伊润广义,你说的周全,其实破绽百出!我倒是问你,你敢回答吗?”

“好!我有问必答!”

“净火谷是不是你下的杀手!”

“是!是我,这些人争权不成,余恶不绝,还想杀你火小邪,死有余辜。”

“御风神捕退出五行地宫时,是不是你诛杀了他们?”

“是,是我所为,但是御风神捕先对我动的杀心!”

“山下的洞中,有无数中国劳工的尸体,是不是因此阵而死?”

“是,要想成就大事,死亡是必须的,就算这里的十万劳工全部死绝,与我大日本帝国的大事来说,也是不值一提。”

“你根本没有把中国人当人吗?”

“我和你说过,现在的中国人是支那人,早已没有中国人的血性,如此劣等,还敢自称中国人?迟早一并屠尽!由我大日本帝国优秀子民,世上独存的中华遗脉,来再建中华。”

“好狠毒!什么友好,全是谎言!”

“历史是由谎言构成的,所谓真相,只有胜利者有资格评判。”

“你以为永远镇守住圣王鼎,就能稳守天下,万世万代吗?”

“天皇陛下和我,都觉得能。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火小邪连骨头都起得酸疼,全身骨骼格格作响,紧紧握住了双拳,很多的疑问,都在伊润广义道貌岸然、禽兽般冷血的回答中,一一解决了。

现在,火小邪只想从伊润广义口中,亲自求证!

“雅子是不是你早就安排好,围攻火家之后,就把她绑走?”

“不错,是我。”

火小邪怒吼道:“你认我为你的儿子,养我七年,是不是因为我能开启罗刹阵!”

伊润广义沉默了片刻,突然呵呵呵呵呵的长笑起来。

火小邪骂道:“你说啊!”

伊润广义止住笑声,一字一顿的说道:“是!这是最重要的原因,不过……”

“所以雅子也是你故意留在我身边的!”

“呵呵呵呵!”

“所以你教我忍术,也是为了罗刹阵!”

“呵呵呵呵!”

“我会来到这里,你很早就算计好了的,是不是!”

“呵呵呵呵呵呵!是,全都是!”伊润广义的声音一震,有点歇斯底里起来,“火小邪,你全部猜对了!”

火小邪猛然一回头,直勾勾的看着大把子赛飞龙、顶天骄、钩渐三人,这三人本站在一边不敢言语,火小邪这么一看,赛飞龙立即一个激灵,不自然的抽了抽脸颊。

火小邪恶狠狠的看着赛飞龙,尖声道:“大把子,你一直在说谎对不对?我们来到这里,你早就在与日本人联系对不对?”

赛飞龙脸色惨白,连连摆手道:“小恩公,你别激动,我我我……”

伊润广义阴冷冷的笑声响起:“赛飞龙,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一直和我们联络,火小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

赛飞龙彻底慌了,手足无措的说道:“火小邪,你不要听他胡说!”

二把子顶天骄其实对刚才伊润广义的长篇大论,一句也没有听懂,他完全云里雾里的,但说到大把子赛飞龙是日本人的奸细,他惊的下巴都落到地面上了。

顶天骄大叫道:“大把子,你,你!你怎么!”

钩渐一言不发,连退几步,和赛飞龙保持着距离。

伊润广义继续冷笑道:“火小邪,你现在才看出来吗?逍遥窝中江湖诛杀你的路条,是赛飞龙的杰作,是为了让你安心,你们装成妓女混入要塞,赛飞龙早就向我通风报信,人数多少,什么打扮,我一清二楚,甚至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万年镇,进到这个山洞,赛飞龙也一一传递给我。”

赛飞龙惊叫道:“伊润广义!你不讲信用!”

伊润广义冷笑道:“火小邪,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你父母亲所在的山谷,和净火谷一样,只凭忍者是很难找到的,是赛飞龙给我们带的路。呵呵呵呵呵!火小邪,你知道了吧,你以为你最可信赖的人,却是害死你的人啊!”

顶天骄已经嚎哭了起来:“大把子,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赛飞龙慌乱了一阵,听伊润广义把自己老底揭穿,反而恢复了冷静。

赛飞龙尖声大笑,厉骂道:“伊润广义,我一辈子精明!竟能相信了你的鬼话,与你合作!”赛飞龙骂完,却身子一抖,头也不回的向洞口处跑去。

赛飞龙不愧是逃跑的高手,故意甩下狠话,突然逃跑,让人措手不及。

赛飞龙钻进洞中,刚跑了几步,迎面一股子浓烟喷至,赛飞龙淬不及防,猛吸了一口,立即觉得胸口恶心,闷哼一声,捂着嘴向后一退。

没等到赛飞龙退去,一枚钢花穿破浓烟,直刺赛飞龙面颊!

赛飞龙不愧是野校督,如此凶险的局面,他竟然身子一猫,避开了这枚钢花。可他没料到,他一蹲之时,一只大脚从浓烟中踢出,正中他的面门,将他结结实实的踢中,整个人被踢得飞起,咕隆隆再次从洞口再次跌入大厅。

赛飞龙在地上滚了两滚,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喂,大把子,正开着联欢会,你急急忙忙走什么啊?”嘻嘻哈哈的声音从洞口传出,随即一个嘴上叼着烟卷,吞云吐雾,勾着个艳色美女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除了烟虫、花娘子外,还有何人?

烟虫旁若无人的走到赛飞龙身边,用脚踹了一下赛飞龙后腰,一蹲身,从赛飞龙后腰间解下一个不起眼的黑盒子,用力一掰,那黑盒子便开了,里面红光闪烁,竟有一套发报的装置。

烟虫看了两眼,啧啧连声:“他奶奶的卷,还真想不到有这种东西。”说着,将这套装置随手丢到一边,摸着赛飞龙后脑勺叫道:“大把子,刚才走路滑了一下,踢到你了吗?真不好意思啊!”

顶天骄在一旁嚎哭:“烟虫,大把子他,他居然……”

烟虫伸出手嘘了一下,说道:“大妹子大妹子,我刚才全听到了,别哭了啊,乖。”

正说着,钩渐直冲了上来,手持利刀,就要向躺倒在地的赛飞龙脖颈处刺去。

“当”的一声,一把刀架住了钩渐的利刃,钩渐扭头一看,竟是火小邪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到前来。

钩渐怒骂道:“火小邪,此人该死!我们全被他骗了!”

火小邪将钩渐的刀慢慢拨开,看了眼烟虫、花娘子,说道:“我知道的太晚了。”

烟虫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火小邪,这事怪我……”

火小邪打断了烟虫的话:“烟虫大哥,我欠你的恩情,下辈子还你吧。”说罢转身往大厅中央走去。

烟虫喝道:“火小邪,你做什么!”

火小邪并不答话,走到大厅中央,将刀子丢下,膝盖一弯,重重的跪在地上。

火小邪狠狠地嗑了三个响头,挺直了身子,高声道:“伊润广义,你在吗?”

“呵呵,我在。”伊润广义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

“我从来不愿意求人,但我今天求求你!求求你!我的性命,你拿去吧,我只求你放了雅子,放了烟虫大哥、花娘子、二把子、钩渐。只要你放了他们,我立即挑断我双手双脚的经脉,随便你处置。”

“哦?”

“我,求你!”火小邪沉重的说道,再次重重的磕头,额头上已经一片鲜红。

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火小邪。

烟虫叼着烟,制止了火小邪,并不与火小邪说话,只是抬着头喊道:“伊润广义,久仰大名!我是烟虫!能讲几句话吗?”

“哦!我知道你。”

“我说伊润广义大人,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

“哦?”

“你大概知道我师父是谁吧?炎尊!炎火驰和严烈的师父,我是他不争气的最后一个徒弟。我师父这个老东西,临死之前,憋不住罗刹阵的事情,和我说了,所以我略知一二。”

“嗯?你知道什么?”

“我师父说过,罗刹阵开阵,要用火盗双脉之人的鲜血不错,只是取血之人,必须怀有贼念,才可以真正的开阵。火小邪如果这样,毫无偷东西的欲望,只怕他的血,嘿嘿嘿,不好用啊!”

“笑话!烟虫,你那师傅炎尊所知的,可有我一半多吗?”

“那说不定,炎火驰说不定骗了你呢?让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辛苦一场。”

伊润广义倒是一下子沉默了。

烟虫也不着急,使劲拉起火小邪,说道:“小邪,你就算死了,他也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火小邪双眼无神,只是长叹一声。

伊润广义沉默了片刻,方才沉沉的说道:“烟虫,你是想骗我吗?”

烟虫笑道:“我们是你手掌里的蚂蚁,骗你什么?再说了,你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劳师动众修的罗刹阵,连让我们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是怕我们今天给你破解了?对了对了,就算我们破解了,对你不是更有好处吗?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烟虫,烟虫,不愧是名震东北的第一大盗,素闻你行事乖张,玩世不恭,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聪明,聪明啊!”

“看来罗刹阵现在还没有什么作用?就等着火小邪这一味药啊?”

“哈哈哈,笑话笑话,罗刹阵何须全部开阵,才可防盗。”

“那就这样呗,伊润广义大人,我们打个赌?”

“打赌?”

“放我们进去偷一下,以雅子为赌注。”

“怎么赌?”

“你把雅子放在罗刹阵里,我们去偷雅子出来,若能偷出来,你就成全了火小邪夫妻相见,若我们偷不出来,火小邪刚好给你开阵,你留雅子一个活路?你看如何?”

“哦……这个赌局好像不公平啊。”

火小邪虽说心里悲愤,但烟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火小邪心里一片清明,知道烟虫所说,乃是决心搭着全部人的性命,来搏上一把,不禁斗志再起,抬头喝道:“伊润广义,念在你我父子一场,我愿以身试阵!”

伊润广义机械般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那我们就赌这一场吧!火小邪,你要是能破解现在的罗刹阵,救出雅子,便随你们去,绝不伤害你们半分,若是不能,你们便全部化作血沫,死在阵中吧。”

烟虫大喝道:“好!不愧是日本忍军的头领,气度非凡!那么,让我们进阵去吧!”

“好,好,你们稍等……”

伊润广义的声音逐渐远去,再无一丝一毫的声响传来。

花娘子走了上来,拿出绢纱,给火小邪擦额头上的鲜血,说道:“不要流血,如果你的血这么珍贵,一滴也不流给他们。”

火小邪惭愧道:“烟虫大哥,嫂子,你们真的不该再帮我了。”

烟虫一边抽烟一边坏笑道:“咱们多少见个世面再死吧,你的苦肉计是好招,我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是好招!只是你不愿意带我玩?”

火小邪叹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烟虫笑道:“什么话?”不接这个话茬,转头对还在泪如泉涌的顶天骄叫道,“二把子,我说大妹子,赛飞龙还没死呢,把他拖过来啊。哎,钩渐,别想着杀赛飞龙了,咱们先聚过来。”

顶天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昏死的赛飞龙拖到火小邪、烟虫这边,钩渐不住的骂道:“烟虫,火小邪,赛飞龙这种通敌卖国之人,留着何用?”

火小邪说道:“先不要杀他,他也许还知道什么。”

烟虫也点头道:“不问问他到底怎么和伊润广义勾搭在一起的,还挺不甘心咧!”

顶天骄还是哭的山石乱颤:“大把子,你为什么,为什么,呜……”

花娘子安慰一句:“二把子,唉,天骄妹子,别哭了,让小鬼子笑话啦。”

顶天骄强忍着,总算停止了哭啼。

就听见轰隆隆、噶嘎嘎各种声响,这个大厅墙壁,砖墙一段一段的开启,露出无数个小门来,里面有穿着各色服饰的忍者,手上结着各式法印,无声无息的走了出来。那些忍者足足有四十多人,密密麻麻的围在大厅周围,站的笔直,谁也不发一言。

烟虫猛抽一口烟,轻声道:“火小邪,怎么,这是要先和我们打一架?”

火小邪环视一圈,说道:“全是日本忍军最高级别的忍者,但他们结着法印,不是来找我们打架的,而是恭送我们的。”

只听到一声响亮的忍者嘞诺灵咒,乃是镇压恶灵之意,一面墙壁整齐的后移,显出一个方形的大洞,洞内深处,有一片青色的光芒闪烁不停。

随着洞口打开,大厅里一众忍者们纷纷念起了嘞诺灵咒,低沉压抑。

无色无味无风无震动无温度,洞内深处,仅有那片青光闪烁着,五行地宫内有的那种玄奥、神秘、暴虐、迷乱、镇压之气,在这个洞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平静而安详,似乎在鼓励着你前进。

可这种绝无仅有的防盗感觉,还是拉紧了火小邪、烟虫等人的心弦。

便随着响亮的嘞诺灵咒,火小邪深深看了一眼洞内,目不转睛的说道:“我们走吧!”

烟虫点头示意,转头吩咐顶天骄道:“把大把子背上,带他一起进阵!”

顶天骄应了,将大把子赛飞龙背到背上,抹了把眼泪,抖擞起精神。

火小邪、烟虫、花娘子、钩渐、顶天骄赵霸,全神贯注,由火小邪打头,稳步向洞内走去。

这是条平缓、干燥、光洁的通道,笔直的直通斜下方,青色的光芒一直在眼前闪烁着,似乎在引领着众人的方向。

众人默不作声,彼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向前走了大约半里路,青色的光芒突然消失,一片柔和的光亮升起,不冷不热,亦不刺眼。

众人再向前走了一步,便走出了这个通道,眼前顿时一片白光泛起。

好在这片白光并不刺眼,众人眯着眼睛一看,眼前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镜面!

而这片镜面,并不是玻璃的,而是一层细而柔韧的沙子上,泛起的一层薄薄的水膜。脚踩上上去,地面略有弹性,水膜随着脚面下压的压力,竟退回到沙子内,所以踏脚上去,鞋底只是一层潮湿,绝不会湿鞋。

光不知道是从哪里透出来的,诺大一片的镜面上方,是一片天空一样的淡蓝色,看不到是否有顶,也看不出上方是由什么东西组成的。

只有火小邪他们刚刚走进来的地方,能看到发着微光的,洁白一片的砂岩墙壁,只不过向上再有十米,便都隐藏在上方的天空蓝中,不见踪影。

如果这里不是伊润广义口中的罗刹阵,一定会被认为是人间奇景,似乎天地相连,倒映呈辉,人如同走在天地之间,又仿佛在碧波如镜的水面上踏水而行,美的不可言状。

众人见了,不由得有些发呆,所有人心中想象的刀山剑海、毒火猛兽、杀人机关,全不存在,怎么会是如此平静安详绝美之地?

众人不知方向,只是心中突突激跳着向前走去,走了二十余步,烟虫猛一回头,却看到进来的那个通道已经隐藏在淡淡的天空蓝中,见不到了。

烟虫轻喝一声:“大家停步!”

众人略略站定,也发现了自己处在这片根本不知东南西北的地方,前无出路,后无退路。更糟糕的是,刚才走过的脚印,也在眨眼间,被水膜覆盖住,根本看不到一点痕迹。

所以,众人连前进的目标在哪里,也不知道了,有些发傻的站在原地。

钩渐念道:“糟了!我们似乎被困住了!现在该去哪里?”

花娘子微微喘气,说道:“天下竟有这样美妙,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顶天骄瞪大着眼睛,东张西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说不出话。

烟虫抬起手腕,剥开手表上的一个小盖子,里面有个指南针,正如同陀螺一样转的飞快。烟虫说道:“这里有异常庞杂的磁性!虽说微弱,但足以让我们迷失方向了。”

火小邪依旧盯着前方,说道:“这里不可能是无边无际的,我们无论往回走或者往前走,是一定能够摸到墙壁的。能够摸到墙壁,就一定有出去的办法。”

烟虫啪的一下,把手腕上的指南针合上,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吞云吐雾起来:“往前走吧!雅子一定在这里的某处。”

众人都是硬汉,既然进来这里打赌,便没有临阵而退的打算。

只是大家不知道,到底这片看似无边的“水面”就是罗刹阵,还是罗刹阵位于这片“水面”的某处?

众人踏步向前,缓缓又走了百余步,再次停下,左右看去,毫无变化,这片美景虽美的不似人间,可美丽的异常单调,无论怎么行走,就像原地踏步了一百多下似的。

烟虫不禁笑了,哼哼着骂道:“这是个什么意思?伊润广义想让我们先散个一天的步,让我们平心静气吗?”

火小邪也觉得这么走下去,不是个办法,便问道:“烟虫大哥,你师父炎尊死前,说过罗刹阵大概的样子吗?”

火小邪也觉得这么走下去,不是个办法,便问道:“烟虫大哥,你师父炎尊死前,说过罗刹阵大概的样子吗?”

烟虫答道:“我那死鬼师父,也从来没有见过罗刹阵的样子。他只告诉我,罗刹阵是个无人可盗之地。”

花娘子说道:“空无一物,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自然是无人可盗?”

烟虫说道:“如果罗刹阵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空阵,犯不着让伊润广义如此煞费苦心。”

火小邪看了眼背在顶天骄身后的赛飞龙,说道:“烟虫大哥,麻烦你把赛飞龙弄醒!兴许他来过这里。”

烟虫念了声有理,走到顶天骄身侧,从袖口处捏出一点粉末,塞进赛飞龙的鼻孔里,花娘子、钩渐上前,纷纷抽出利器,以防赛飞龙清醒后制住他。

烟虫笑了笑,摆手说不用,然后把赛飞龙的脸扶正,啪啪两个大耳光抽了过去。

赛飞龙哼了两哼,悠然转醒,他刚刚回复神智,先是愣了愣,但马上回过神来,全身一个激灵,从顶天骄背上跃下,拔腿就跑。

钩渐立即要追,烟虫拦住了钩渐,叫道:“大把子,你有本事跑掉吗?”

赛飞龙跑了十余步,也发现这里乃是个无边无际的“水面”,连方向都没有。赛飞龙听烟虫这么一叫,便站住了,紧张的看了几眼,叫道:“烟虫!你这个混蛋!玩什么阴招?这里是哪里?”

烟虫摊手道:“罗刹阵!”

赛飞龙看了看脚面,那层水膜和镜子一样,将自己照的一清二楚。

赛飞龙愣了愣,哼道:“这里就是罗刹阵?”

烟虫坏笑一声,说道:“那你觉得是哪里?”

赛飞龙骂道:“我怎么知道?”

烟虫说道:“赛飞龙,你害了我们一路,把我们害进了这个防盗阵法里,没想到你也进来了吧。”

赛飞龙拧着眉头,骂道:“废话少说!你们想要如何?告诉你们,我赛飞龙不是这么容易死在你们手里的!”

顶天骄又哭了起来:“大把子,你为什么啊?你多少给个理由吧,如果你真的帮了小鬼子,那妹妹我只能和你恩断义绝了。大把子,求你解释一下吧!”

赛飞龙骂道:“哭个屁!要不是我,逍遥窝早就被端了多少次了!我就是帮了日本人,怎么的?来杀我啊!”

火小邪大喝一声:“赛飞龙!”

赛飞龙与火小邪对视一眼,立即避开眼神,气焰顿减。

火小邪喝道:“赛飞龙,我不想知道你到底骗了我什么,我就问你,你到底来过这个要塞没有?”

赛飞龙抬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过!”

火小邪喝道:“你到底见过我的妻子没有?”

赛飞龙点了点头,说道:“见过,我见过她两次,最后一次,就是在你们和伊润广义说话的那个大厅里。”

“然后呢?她去了哪里?”

“墙壁上开了一个四方大洞,由伊润广义和一群忍者带着,进洞去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赛飞龙抬起头,有些恳求似的看着火小邪,“火小邪,我是对不住你……”

“别说了!”火小邪愤然骂道,转过身子,再不愿看见赛飞龙。

烟虫低声道:“火小邪,赛飞龙的确不知道什么。我们暂不妄动,先仔细想想,该如何应对。”

火小邪望着前方,说道:“这里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只能期望一件事!”

烟虫问道:“是什么?”

火小邪没有回答,向前走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竭尽全力的大吼起来:“雅子!你在哪里?我是小邪!我来找你了!你听到了吗?我是小邪!”火小邪一边大吼,一边向前走去。

烟虫听火小邪突然高声喊叫,微微愣了一愣,但马上会意过来,花娘子刚好靠将过来,烟虫一把搂住,冲花娘子欣慰的笑了笑,跟随着火小邪走去。

钩渐收了利刀,狠狠瞪了赛飞龙一眼,紧随而去。

顶天骄还在垂泪,一边走一边看着呆立在不远处的赛飞龙,说道:“我们走了啊,走了啊,大把子,你不要跟着我们了,你想办法走吧。希望你洗心革面,知道错了,然后能不能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了啊。我怕我以后会亲自动手杀你啊……呜呜呜呜。”

顶天骄边哭哭啼啼的,边跟着火小邪他们就走,赛飞龙站在原地,见到所有人消失在天空蓝的色彩中,突然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来,撒腿追去。幸好有火小邪的大吼声引路,赛飞龙奋力追赶,才终于看到了顶天骄等人的身影。

赛飞龙并不上前,只是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离,紧紧尾随。

火小邪一路吼着,直至声嘶力竭,也不放弃。

烟虫听火小邪嗓子都喊破了,有些不忍,本想伸手制住火小邪,让花娘子一把拉住,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烟虫随便火小邪去叫好了。

烟虫知道花娘子是一片好心,便也罢了。

火小邪吼的心里瓦凉一片,如果雅子在这里,如果她还有一丝清醒,应该能听到他的呼唤,火小邪坚信这一点。火小邪自小倔强,绝不认输,今日哪怕他喊裂了声带,永不能说话,火小邪发誓也要坚持下去。

火小邪最后大吼一声,精疲力竭,咕咚一下,跪倒在地,双手伏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烟虫俯身过来,低声道:“要不要换一个人帮你喊喊试试。”

火小邪摇头道:“不行的!声音千万不能杂乱了。雅子可能是被一种叫朽木令的忍毒制住,五感迟钝,类似于行尸走肉,要想唤醒她,除了独门的解药,就是我一遍一遍的呼唤她。”说着,再次站起身来,继续大吼道:“雅子!我是小邪!你听到吗?”

火小邪的嗓子已经嘶哑了,每喊一声,都拉扯着喉咙巨疼,其他人都知道火小邪已经到了喉咙撕裂,失声不语的边缘。

花娘子紧紧抓住了烟虫的衣袖,垂下泪来,低声道:“救救火小邪吧!菩萨啊,请你救救火小邪吧!”

烟虫轻轻的抚摸着花娘子的额头,搂紧了花娘子。

火小邪再喊了两声,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一挥,示意所有人停止。

果然,火小邪的耳中,听到了非常非常细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邪,小邪……你快走吧……快走吧。”

火小邪一个激灵,腾起了希望的熊熊火焰,继续大叫道:“雅子!雅子!听到了吗?我是小邪啊!你听到了吗?继续说话,你继续说话啊!”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小邪,你不能过来,快走吧,快走吧,我求求你了。”

火小邪已经辨明了这个声音的方向,顿时箭步如飞,想这个方向小步跑去,每跑几步,就努力地大叫道:“雅子!你继续说话,不要停啊!不要停啊!”

雅子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晰起来:“小邪,小邪,小邪……你不能过来,不能过来,不能过来……”

火小邪再也不喊叫,他已经看到一个淡淡的身影,从天空蓝的色彩中透了出来。

火小邪闷喝一句:“大家跟上我!”说着,向着这个身影疾奔而去,眼见着,雅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雅子双手被悬挂着,吊在一个木架子上方,双眼无神,只是颤抖着双唇,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小邪,小邪,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火小邪哪管这许多,大步流星的直冲而去!

眼见着,距离雅子只有十步之遥,突然感觉到地面极为微小的一震,一面铁墙从拔地而起,瞬间的速度,就升高的看不见顶端了!

火小邪嘎然止步,回头一望,竟不见了烟虫等人!

再看这扇铁墙,上不见底,两边不见边际,也不是埋在沙子里的,竟像是浮在沙子上的那层水面上的。

火小邪伸手一碰铁墙,冰冷无比,混无生气,连接缝也没有一个。火小邪狠狠敲打了铁墙一下,闷声作响,火小邪竟听不出来有多厚!那就是厚度惊人!

火小邪隔着这扇铁墙大喊:“雅子!雅子!”可是,再没有声音传来。

火小邪简直不该怎么办才好,他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发生了,火小邪最担心的便是有一道无边无际的铁墙,横在面前,阻挡住自己的去路。

火小邪奋力推了推,铁墙丝毫不动,可就这么一推,却感觉到身后又是一震!

火小邪回头一看,这回他惊的有些脚跟不稳,竟然又有一道几乎一摸一样的铁墙拔地而起,两扇铁墙把火小邪夹在了中间!

更糟糕的,这样的两扇铁墙,竟开始缓缓的合拢!

火小邪哎呀一声大叫,伏地就挖,可是挖开一片沙子,立即就被周围的沙子填上,好像自己在水中捞月一样,根本是徒劳无功!

两扇没有边际的铁墙移动的很快,无声无息的向火小邪夹来。火小邪闷吼一声,双手双腿一蹬,撑着两面铁墙就向上腾去。

可是,两面铁墙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火小邪急速的腾上了十多米,还是不见铁墙的顶端。

渐渐的,两扇铁墙把火小邪牢牢地夹住,火小邪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正在一寸寸的被压扁,胸腔即将崩裂!脑袋也被铁墙夹住,整个头颅剧痛无比,这无比庞大的力量,很快就会把自己夹成一块肉饼。

就在火小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完蛋的时候,他天生的一种求生欲望,让他体内的另一道经脉运动了起来,奋力的抵抗着两面巨墙的夹击之力。火小邪一口鲜血喷出,他最后只觉得自己的第二套经脉之力直冲脑海,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火小邪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动了动,他觉得他应该死了,怎么,他现在眼中的光芒是阎罗殿里的火把吗?

再过了一会,火小邪才发现,他眼前正晃动着一个打火机的火苗。

火小邪一声嚎叫,坐了起来,疯了一样的上下乱摸,说道:“我没死!我没死!我记得我已经要被铁墙夹死了!”

烟虫把打火机啪的一下合上盖子,抓紧了火小邪,急切的问道:“火小邪,你清醒,清醒一点,你怎么了?什么铁墙?”

火小邪颤抖着说道:“你们没有看到吗?啊?两扇看不到边际的铁墙,向我夹过来,一点先兆也没有,我根本逃脱不掉!”

烟虫有些纳闷:“没有啊?火小邪,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铁墙啊?是不是你的幻觉?”

火小邪直喘粗气,说道:“幻觉?不可能!刚才发生的是真的,是罗刹阵的防盗阵法!不可能是幻觉!”

烟虫使劲摇着火小邪,说道:“一定是幻觉!火小邪!你刚才跑的太快,我们差点没有追上你!等我们追上你的时候,发现你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好像在爬什么东西,好像在喊叫什么,却没有声音!然后你直挺挺的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就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火小邪双手在地上一按,沾了些沙子上的潮气,奋力的搓揉着脸部,总算让自己从刚才的临死体验中恢复了一些,略微平静。

火小邪的心脏还在不住的跳动,但比刚才好多了,火小邪咽了几口,方才说道:“我最担心的防盗手段,就是两扇没有尽头的铁墙将人夹成肉饼,刚才居然发生了……”

烟虫、花娘子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有些不明白火小邪在说什么。

火小邪哎呀一声,翻身而起,继续叫道:“雅子,雅子!你听到了吗?”

雅子细微的声音,依旧从不远处传来:“不要,不要过来,小邪,你不要过来……”

这次连烟虫他们都听到了。

火小邪站直了身子,异常冷静的说道:“盗即是不盗,盗即是不盗!”说着,向前慢慢的一步步走去。

雅子的身影渐渐地出现了,她虽然是双眼无神,面色憔悴,但并不是刚才火小邪见到的样子,被吊在木架上,而是独自一人跪坐在一个小垫子上面,微微的低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邪这个方向,不住的念叨着:“小邪,不要过来,小邪,不要过来……”

火小邪硬下心肠,雅子就在眼前,他怎么能不靠近?

火小邪心中再度升起救走雅子的念头,却同时生出另一种畏惧之心,如果再碰到一次铁墙夹击,该如何是好?

“火小邪,别动!我想起来了!”赛飞龙大喊道。

赛飞龙这一喊,生生的把火小邪喊的停下脚步。

赛飞龙追上来,并不靠近,只是语无伦次的尖声叫道:“所有中国劳工,都是全身没有任何伤痕死去的,有的人好像是被剑刺穿而死,但根本没有伤口!有的人好像是被冻死的,但根本没有冻伤!我见到过一眼他们死的样子,真正的样子!并不是你们在抛尸洞里见到的尸体摸样!所有死去的劳工,我们在抛尸洞里,看到的劳工尸体,都是被人重新扳直了身子,看着好像是病死的罢了!”

赛飞龙话音刚落,突然顶天骄疯狂的手舞足蹈起来,他的动作,像在躲避着什么,惊恐万状,在天空中挥拳猛击,最后竟抱着头蹲下来,好像在承受什么东西的重击似的,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顶天骄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

赛飞龙与烟虫、花娘子、钩渐、火小邪五人,顾不上什么恩怨,立即围拢上前,拼命拉扯顶天骄,但是顶天骄直吐白沫,根本无法控制。

“打昏他,打昏他,打昏他……”雅子极为虚弱而又急促的声音响起。

火小邪回头一看,想也没有想,冲着顶天骄脖后一记重击!

顶天骄哼也没哼一声,昏倒在地。

“快跑,快跑,快跑。”雅子急促的低声叫道,“罗刹阵,罗刹阵,会唤醒你,最,最不想见到的东西,最害怕的东西,最不能破解的防盗术,所有的,所有的想象,会在你的脑海里变成现实,你们会在自己的想象中,杀死自己……快,快跑……离开我,离开我……”

火小邪大吼一声:“不!”

可是,就在火小邪一声大吼后,脚下的“镜面”却闪了两闪,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疯狂的长了出来。

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天空、地面,非常的真实,火小邪所在之处,竟变成了一片无边的草原。有微风徐徐的吹来,吹来泥土的芳香;有飞鸟划过天空,发出动听而悠扬的鸣叫;有一朵朵的白云,在天空中慢慢的漂浮着;有远处翠绿的山麓,开满了各色的鲜花。

这里……这里是……

火小邪睁大了眼睛,飞快的四下一看,雅子竟然在不远的草地上,依旧是双眼无神的跪坐着。

火小邪大叫道:“这不是我的想象?雅子,你也看到了吗?我能看到你!”

雅子急促的说道:“是的,我也看到了……”

“这,这是我的想象……”有人沉声说话。

火小邪扭头一看,只见烟虫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而烟虫身边,是略显惊慌的花娘子,再有几步开外,则是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赛飞龙。

烟虫大喝道:“怎么回事!烟虫大哥!你是真的吗?”

烟虫慢慢转过头,也有点疑惑的看着火小邪:“那你是真的吗?”

花娘子已经持了钢刺在手,大声道:“我们是不是见到了同样的景象!一片大草原!”

赛飞龙跑上几步,尖声叫道:“是,一片绿色的草原!还有鸟,还有云,还有风!怎么回事?这,这不是假的!”

火小邪背上冷汗直冒,弯腰拔下一根青草,质感是如此的真实,连断掉的茎叶中流出的汁液,也能闻到一股青草的香味!

所有人都弯下身子,抚摸着这片草地,没有任何的迹象能够证明,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是真实的。

但是赛飞龙又大叫起来:“钩渐呢!为什么看不到钩渐!他去哪里了?”

火小邪立即注意到,的确钩渐不见了。

烟虫此时身子却微微的颤抖了起来,颤声道:“这是我的想象,糟了!大家小心!”

说话间,一股强烈的风席卷而来,刮飞了天上的云朵,这股风卷着无数的断草,向火小邪他们刮来。

烟虫大叫道:“小心啦!那些草会伤人!”

话音未落,一条断草竟如同飞针一样,向着火小邪面门直刺过来,火小邪双手一格,将这根草拨开,却觉得这根草硬的如同铁片一般,震的手发痛!

更多的断草好像被风指挥着一样,在空中翻了翻身,通体变的笔直,一根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火小邪等人袭来。

众人拼命格挡,躲避,就算火小邪这等身手,也无法从密入豪雨一般的草箭中全身而退,很快,火小邪除了面部,整个身体,全被扎满了断草,鲜血横流。

烟虫、花娘子、赛飞龙三人更糟,不仅被冲散分开,连脸上也刺满了断草,如同血人。花娘子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疼痛感是真实的,这些柔软的草叶,竟有这么大的威力,根本不是真实的世界可能发生的情况。

火小邪狂吼一声,不自觉地催动体内第二套经脉,那股异样的劲力,直冲头颅内,震的自己脑海内一片红光,什么都看不到了。

红光一闪而过,火小邪再能看到事物的时候,、什么都消失了,火小邪又回到了那片“镜面”的世界。如同火小邪最早遭遇的铁墙一样,一回到“镜面”的世界,全身没有受任何的伤,连疼痛感也立即消失了。

一旁的烟虫正紧闭双眼,在一片虚空之中,极力的挥舞着双臂,一边怒吼道:“火小邪,打昏我!快!”

火小邪的第二套经脉之力一松,唰的一下,骤然间又回到了那片恶梦般的大草原上,草箭铺头盖脸的袭来,疼痛感依旧真实无比。

火小邪硬生生的用后背挡住草箭,直冲烟虫,烟虫也奋力向火小邪跑来,他的双眼,已经被刺瞎了。

火小邪调转刀柄,向着烟虫脖颈处奋力一击,烟虫啊的一声闷叫,跌倒在地。

大草原的一切,在眼前突然暂停了下来,接着,慢慢的消失了。

烟虫正扑到在火小邪脚下,他同样毫发无损。

赛飞龙还在闭着眼睛,野兽一样的嚎叫着挥动双臂,火小邪大吼一声:“赛飞龙,安全了!”

赛飞龙这才停止下来,惊愕无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安全无恙,这才咚的一下跪倒在地,大口喘气,惨声道:“我以为我一定会死在那片草原上。”

离赛飞龙不远,花娘子缓缓的爬了起来,同样发现自己并无异样之后,立即向烟虫跑来,将烟虫抱起,抚摸着烟虫的脸颊:“贼汉子,贼汉子!你没事吧!”

火小邪站起身来,说道:“嫂子,烟虫大哥是昏倒了,他没事。”

花娘子却哭了起来,抱着烟虫摇晃着说道:“贼汉子,你说你要带我去草原,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但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你脑海中的草原,这么危险!”花娘子将脸颊贴上烟虫的面孔,哭了几声,突然流着泪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们去不了了,对不对……”

火小邪心里难过,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心思。

火小邪调整了自己的气息,口观鼻,鼻观心,让自己心若无物,只是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平静的问道:“雅子,你在吗?”

雅子还在不远处,她低声回答:“我在。”

火小邪问道:“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看到同样的景象?”

雅子艰难的说道:“现在的罗刹阵,有许多的变化,它既能让每个人看到不同的景象,也能让所有人看到一样的景象,它会选择想法最强烈的人,将这种想法变成真实,来防盗。现在的罗刹阵,是设在每个人的心里的,无论你是多么厉害的大盗,你在罗刹阵里,都必须面对自己的挑战。”

“我发现了,我只要在临死之前,催动体内的第二套经脉之力,自己将自己的大脑封闭,就能解脱出幻境。雅子,我想到带你出去的办法了。”

“没用的,火小邪,这里还有其他人清醒着,你可以控制住自己,但你控制不了他们。”

“我可以让他们都暂时昏迷!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再回来救他们。”

“不可能的,我所在之处,是罗刹阵的中心。我只要离开这里半步,罗刹阵就会把任何想法无穷无尽的放大,只要人活着,就会被罗刹阵捕捉到,如果你坠入昏迷之人的想法里,比任何事情都恐怖,没有时间,没有光明,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只能等死……”

“那……只有杀了他们……”

“是的,只有,杀了他们……”

火小邪全身冰凉,他脸上的肌肉跳动着,心中一片黑色的火焰在慢慢的升腾。

“杀了他们,救出雅子”,这句话在火小邪的心中浮现出来。

赛飞龙、花娘子两人在旁,火小邪、雅子的对话他们听的真切。而火小邪的眼神变化,也让他们看在眼里。

火小邪转过头来,冰冷的看着花娘子和赛飞龙,眼中杀意闪烁。

赛飞龙一个冷战,突然厉声道:“火小邪!你想干什么?”

花娘子并无惧意,反而微微一笑,继续把昏迷不醒的烟虫抱在怀中,只顾着低头看着烟虫,满眼是爱恋之情。

赛飞龙已经怕了,他知道真的动起手来,必然不是火小邪的对手,于是飞快的左右四顾了几眼,慢慢向后退去,寻思着逃跑的办法。

赛飞龙同时叫道:“花娘子,这个畜生动杀心了!你还不与我联手?”

花娘子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只是按压烟虫的人中等穴道,试图将烟虫唤醒。

说来奇怪,火小邪打昏烟虫的这一下,并不很重,要按常理,花娘子不须费什么功夫,就可以弄醒烟虫,可是这回,无论花娘子如何努力,烟虫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赛飞龙见花娘子不搭理他,狠狠呸了一声,又看了眼不远处,同样人事不省的顶天骄,突然哈哈大笑道:“火小邪,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你杀了我们四个,还是没用!因为钩渐不见了!你想救你的日本老婆,就必须再把钩渐找出来杀了!”

火小邪杀心虽在心头萦绕不散,却并没有立即动手之念,相反他低头一看,正看到“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面目狰狞,哪里象是自己。

火小邪心里猛然一个激灵,一股子愧意涌起,将他刚才的杀心冲淡。

“我竟会想杀了花娘子他们!”火小邪心里怒吼道,“用别人的性命,来换我和雅子离开此处,我做不到!”

火小邪紧紧闭了几下眼睛,将心中的暴虐之气压住,转头对雅子说道:“雅子,杀了他们救你,我做不到……”

雅子低声道:“这几个中国人的性命,这么重要吗?”

火小邪点头道:“很重要!”

“比我还重要吗?”

火小邪呆了一呆,他根本没有想过,雅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火小邪缓缓说道:“雅子,你很重要,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雅子眼角慢慢垂下一滴泪来:“我知道了,小邪,你快走吧。”

火小邪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走的,雅子,如果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的,我会选择让你活下去。”

雪亮的猎炎刀,便被火小邪拿在了手里。

火小邪说道:“雅子,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用我的血,开启罗刹阵,满足伊润广义的愿望。”

雅子见火小邪竟要自尽,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一下子扑倒在地,尖声道:“小邪!你不能这样!谁也不知道罗刹阵得到你的血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火小邪惨然一笑:“我没有办法救你,我输了,雅子,只要你能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我这一生便值了。”

火小邪说完,手起刀落,刺向自己的手腕动脉。

“住手!”一声大喝响起。

这一声大喝,让火小邪的刀尖微微一颤,偏了半分,但一注鲜血还是汩汩流出。

鲜血坠落在地面上,立即渗入沙子内,地面上一道明显的血线,竟被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吸引,向雅子所在的方向射去,然后分散成网状,消失不见。

火小邪并没有管这些,侧头一看,只见烟虫圆睁着双眼,奋力的挣扎起身,不顾一切的大吼道:“住手!火小邪!”

“住手!”一声大喝响起。

这一声大喝,让火小邪的刀尖微微一颤,偏了半分,但一注鲜血还是汩汩流出。

鲜血坠落在地面上,立即渗入沙子内,地面上一道明显的血线,竟被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吸引,向雅子所在的方向射去,然后分散成网状,消失不见。

火小邪并没有管这些,侧头一看,只见烟虫圆睁着双眼,奋力的挣扎起身,不顾一切的大吼道:“住手!火小邪!”

火小邪还是举着手腕,并未止血,冲着烟虫同样大声道:“烟虫大哥!罗刹阵用我们的想象防盗,我自己是根本无法打败自己的!烟虫大哥!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走吧!”

烟虫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努力的稳定着自己的脚步,向火小邪奔来,厉吼道:“就是因为世界上的人有畏惧之心,才会容忍邪恶猖獗!罗刹阵就是利用了这点,才成为无人可盗之阵!”

烟虫一把抓住了火小邪手腕,止住火小邪的鲜血,继续吼道:“火小邪,你不能认输!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能破解罗刹阵的人,我们都可以为你而死!你必须活下去!”

火小邪被烟虫这样声嘶力竭的一顿骂,竟有些愣了,无以作答。

花娘子赶上前来,掏出丝巾,为火小邪包扎伤口。

猛然间,地底一阵巨大的震动传来,好像有一面大鼓被重重的擂响,只是声音被完全隔绝了。

这种无声的震动,激的“水面”泛起了无数道涟漪,而这些本该平整扩散的波纹,竟也被雅子所在的地面吸引了过去。这种震动,火小邪曾经在要塞里感觉到,果然是罗刹阵发出的。

烟虫见状,瞪着火小邪双眼吼道:“你不记得了我曾经说过吗?罗刹阵如果得到了你的血,会从正五行罗刹阵变为逆五行罗刹阵,是个比现在的罗刹阵更加邪恶的防盗阵法!连你的父亲炎火驰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火小邪的鲜血一停止流下,剧烈的震动持续了三次,便突然间又恢复了平静,刚好烟虫把话说完。

火小邪愕然道:“是完成了吗?”

烟虫紧张的喝道:“不知道!可能你刚才流出的血还不够。”

这时雅子的哭声传来:“小邪,你不能死……”

火小邪的眼泪唰的一下涌出眼眶:“雅子!”

雅子不住的颤抖着,坐起了身子,深情的看着火小邪,又是温柔、又是抱歉、又是惋惜的哭啼道:“小邪,我骗了你七年,但我是真心的爱上了你。可我是个忍者,我有我的使命,我不能为了爱你,就像你说你不能为了爱我,而杀了其他人救我一样,放弃我做为一个忍者的信仰和使命。我怀了你的孩子,是伊润广义安排的,可当我知道我终于有了你的孩子以后,我是多么的开心。我身体里有的精血,所以,我应该可以替代你开启罗刹阵,这样你就不用死了。可我无法说服伊润广义,他不放心我的血能够替代你,他还是要利用我,骗你来找我。小邪,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下去一个人,我只会选择,让你活下去。”

雅子说着,慢慢抬起手来,她的手腕,正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鲜血一接触到地面,整个地面,立即发出一阵吸吮似的隆隆之声。

火小邪本来被雅子先前所说,惊的目瞪口呆,她是否骗火小邪,火小邪根本不在乎,但对雅子所说的为了忍者的身份,宁肯去死。

眼见着雅子手腕上的鲜血流出,火小邪胸前一苦,脑海中一片无边无际的烈火,根本让他没有了理智。

火小邪大叫一声:“雅子!”拼命向雅子跑去。

可雅子所在的地面,骤然隆起,托着雅子向高处升去。

火小邪拼力向上爬,可沙面光滑无比,根本没有任何发力之处,连火小邪这种身手的大盗,也爬上一步,滑下一步。

雅子勉强的向火小邪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低声道:“小邪,我爱你……请你一定要活下去……”雅子抬起头来,非常满足的肃然道,“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便头一低,垂下手去,雅子的手接触到地面,立即如同坠入水中,被沙子完全包裹住了,一片血红的沙子,如同漩涡一样,旋即扩散开来。

火小邪嚎叫不止,涕泪交流,眼见着雅子死在自己面前,简直如同千万把刀同时刺入自己的心脏一样,无比的疼痛和难受。火小邪只是想到,雅子死了,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没有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雅子被隆起的沙堆托向半空,吸吮声嘎然一停,整个沙堆急速的向下地面沉降下去。这种沉降之力,如此的强烈,竟把火小邪从沙堆底部击出五米开外。

一种绞裂声再从地面下升了起来,整个地面再次剧烈的震动起来,一个以雅子所在地为中心的巨大沙漏顷刻间便形成了。

火小邪眼中一片血红,向着这个沙漏处冲去,他已经有些癫狂了。烟虫、花娘子见状,知道火小邪想去寻死,奋力追去,火小邪已经一个倒栽葱,冲入这个沙漏里,狂吼着雅子的名字,向下滚去。

烟虫、花娘子一把没有拉住,眼睁睁的看着火小邪逐渐远离。沙漏中心,正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不断地吞噬着一切,并渐渐的扩大着。

火小邪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头朝下的顺着沙漏的流动,毫不挣扎的向下滚去。

烟虫看了花娘子一眼,吼道:“火小邪的心智已经迷糊了!你在这里接应!我去救他!”说着一跃而下。

花娘子啊的一声大叫,根本来不及阻止烟虫,便见到烟虫冲了下去。

花娘子见这种根本没有逃生可能的巨大沙漏,心如死灰,竟不听烟虫的嘱托,也向下爬去,拼命的伸出手,竭力叫道:“贼汉子!”

烟虫几个翻滚,从这个沙漏中直扑火小邪而去,一把抓住了火小邪的脚踝。

烟虫大吼道:“火小邪!!!清醒!!!”

可火小邪睁着眼睛,双眼无神,整个人竟似痴傻了一样。

烟虫见火小邪毫无反应,心急如焚,拖着火小邪就要向上爬去。可这种句型的沙漏,哪里好爬!

烟虫奋力蹬了几步,连身子也站不起来,就被强烈的力量直拖着向下滑去。

花娘子也已经从上方滑到烟虫面前,不由分说的将烟虫的手腕牢牢握住,尽管如此,三人依旧一起向下方滑去。

烟虫见花娘子也下来了,急的大叫:“你下来干什么!”

花娘子叫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烟虫喊道:“哎呀,你这个骚娘们!我死了你活着,你还能初一十五给我烧烧纸钱吧!”

花娘子叫道:“我不管,就算到阎王老子那里,我也不准女鬼勾搭了你!我就要陪着你!”

两人一边贫嘴叫嚷,一边奋力稳住下滑的速度,可是,两人无论如何努力,也上去不了半分。

烟虫暗暗想道:“他奶奶的,今个还真是无计可施了!”

沙漏中心的黑洞,如同食人的巨口,发出呜呜的低鸣声,眼看就要吞没三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沙漏上方,一道亮光向着烟虫电射而至,有人大吼道:“接着!”

烟虫顾不了这么多,伸出左臂,那道亮光在烟虫胳膊上一撞,打了弯,紧随其后的绳索便缠上了烟虫的手臂。

烟虫大喜,手臂一盘,更是把绳索绕紧,仔细一看,竟是一把御风神捕的三爪钩,再一抬头,果然看到钩渐正站在沙漏边缘,紧紧拉着绳索。

有这道绳索帮助,烟虫、花娘子、火小邪三人下滑速度立减!差之毫厘的停止在沙漏最下方黑洞的边缘。

钩渐狂喝道:“抓紧了!千万不要松!”

烟虫也喊道:“钩渐!稳住!”

烟虫一手抓着火小邪的脚踝,一手紧拉着绳索,花娘子也腾出手来,一只手帮烟虫抓着火小邪,一只手紧紧盘着绳索。

烟虫得绳索助力,发力前行,让他和花娘子蹬上来几步。可是不好,这个沙漏的范围还在扩大,钩渐不得不向后退去,以他一人之力,已经渐渐吃不消了,脚下不稳,竟也被拖着要跌入沙漏中。

钩渐满头大汗,有些耐不住,只是奋力支撑。

烟虫见状,心头叹了一口气,大叫道:“钩渐!支撑不住了就松手吧!”

钩渐咬着牙关不松手,可烟虫、花娘子、火小邪三人之重量,还是拖着钩渐慢慢向沙漏边缘滑来。

烟虫长叹一声,叫道:“钩渐!松手吧,你不松手我就松手了!”

钩渐摇了摇头,既不作答,也不松手。

就在钩渐要被烟虫三人拖入沙漏的一瞬间,一股子新的从绳索处涌来。

钩渐扭头一看,上来帮忙的竟是赛飞龙。

赛飞龙不看钩渐,只是叫嚷道:“我们一起出去!我们一起出去!你们别死!”

有赛飞龙助力,局势立即又稳定了下来,烟虫、花娘子大喜过望,借着绳索之力,再向前努力爬去,渐渐离最下方的洞口远了几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用多时,烟虫、花娘子必能带着火小邪从这个沙漏中爬出。

可事与愿违,就当众人都觉得生机再现之时,就听到沙漏下的那个黑洞中一声怪兽似的闷哼,地面如同被人狠狠的抖了一下,不仅黑洞口猛然增大了一倍,沙子的下滑速度也顿时快了数倍之多。

众人猝不及防,被震的齐齐跌倒,顺着湿滑的沙面,猛的向下滑去,其速飞快,毫无挣扎之力。

烟虫大骂一声:“操他祖宗……”业已无计可施。

来不及松开绳索,烟虫、花娘子带着火小邪,三人已经直落黑洞之中。

烟虫本想着这次是死定了,可他们刚笔直下坠了一尺,绳索却一紧,生生将他们拉住,不再下坠。

接着,巨力沿着绳索涌来,三人如同小鸡一样,被绳索直拖出洞中,并顺着沙漏壁不断向上。

烟虫看不到是谁,只是叮嘱花娘子:“抓紧了!”

绳索上行的飞快,不用多时,就被拉出了沙漏。

烟虫见拖了困,立即拉着花娘子起身,将火小邪架起,撒腿便跑。

再看绳索一端,是顶天骄的庞大身躯!怪不得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原来昏迷不醒的顶天骄,本来和烟虫一样,一直醒不过来,但随着雅子以自己的血开阵,沙漏形成,震动不断,顶天骄才算是悠悠转醒。

顶天骄一醒,正看到钩渐、赛飞龙两人拉着绳索,跌倒在地,向沙漏中滑去。

顶天骄知道大事不好,翻身而起,简直是横飞过去,一把抓住了绳索的最末端,接着,顶天骄大吼连连,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拖着烟虫、花娘子、火小邪、钩渐、赛飞龙五人,出了险境。

若不是顶天骄这种角色在此,就算烟虫生出十个脑袋,也难逃沙坑灭顶之灾。

烟虫、花娘子架了火小邪,与顶天骄、钩渐、赛飞龙会和,也来不及道谢,只是紧张万分的叫道:“大妹子,你背起火小邪,我们快跑!”

顶天骄刚刚苏醒,就遇到这种惊人的变故,本来还有一肚子问题没问,见烟虫这种表情,还敢问个什么,一把拉过火小邪,背在后背上。

一行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拼力沿直线向前奔跑。

烟虫猜测的不错,就在他们刚刚跑开没有几步,整个地面就和炸开锅了似的,波浪似的翻滚起来,呜呜呜的怪叫不绝于耳,脚下的细沙不断地向众人后方滑去。

就见到一道圆弧形的沙陷边缘,紧紧追赶着烟虫等人,若是怠慢了一步,被沙陷追上,就永无脱身之日了。

那本来如同画境一般绝美的景色,也翻天覆地的变化,地面且不说,上方原本如同天空一样看不透深远的天蓝色,也渐渐退去,换成一股子暗灰色,并且越来越清晰!

原来整个上空,遍布着一种暗灰色的藤蔓!那片天蓝色,是这片藤蔓形成的!至于为何,谁人能知?

烟虫等人疾奔向前,因为天蓝色退去,目力可及远处,便已经开到了这个庞大山洞的墙壁,可是这样不顾一切的奔跑,哪里还记得原来进来的入口方位?

眼下沙陷有蔓延至整个地面之势,若是直奔向前到了洞壁,再沿洞壁寻找入口,只怕是来不及了。

烟虫这点想到了,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正有所犹豫间,就听钩渐大喝道:“跟我来!”说着跳到队伍前领路。

烟虫虽说不解,却也问不得所以然,只是看着钩渐的背影,生出一股浓浓的陌生感和信服力。

赛飞龙嚷道:“钩渐!你知道方位吗?”

钩渐冷言骂道:“不信我就滚!”

赛飞龙吃了个哑巴亏,他这时更没有勇气离开队伍,只好跟着钩渐,众人一道发力狂奔。

钩渐领着大家疾奔,果然看到远处洞壁上,有一道暗灰色的光芒透出,不是入口又能是哪里?

众人将将好迈入洞口内,烟虫扭头一看,惊的心中发凉,沙陷已经袭至入口处,偌大的洞穴已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倘若晚了半分,哪有命在。

众人略略放慢了脚步,本想着喘口气,山崩地裂之声传来,这个隧道竟然摇晃了起来,沙石坠落,裂缝如同渔网一样不断开裂!

钩渐喝道:“只怕连山石也要陷进去了!快跑!”说罢领着大家继续向前狂奔。

原本进来的隧道并不长,但这样剧烈的摇晃,众人连脚步都站不稳,跌跌撞撞的奔出这条隧道,来到忍者目送他们入阵的大厅时,隧道已经全部崩塌。

好端端的一个大厅,此时也已是面目全非,地面开裂,碎石无数,大厅顶部的方砖还在不断地砸落。

众人稍稍定神,就听到大厅内随着砖石崩裂之声,伊润广义的大笑声也断断续续的传来:“你们竟……跑的出来……恭喜……罗刹阵已经……成了……圣王鼎……连我也拿不出来了……你们能跑多远就……多远吧……不过……外面还有……等着你们……看你们……有没有运气……跑掉了……哈哈哈……哈哈。”

伊润广义这番话说完,便被刺耳的山石崩裂声掩盖住,再也听不到任何他的任何声音了。

赛飞龙面红耳赤的叫骂道:“伊润广义,你不得好死!”

而此时,被顶天骄背在背上的火小邪,噗的一口污血吐了出来。

火小邪艰难的说道:“放我下来,我要回去……”

火小邪挣扎了几下,顶天骄不好拦他,由着火小邪从背后滑下。

可是火小邪落地,却全身酸软无力,手脚丝毫不听指挥,瘫软在地。

顶天骄赶忙搀扶,让火小邪用手支开,唤道:“我要去救雅子!”

再说烟虫、花娘子、钩渐、赛飞龙四人,从进入大厅,听到伊润广义说话开始,便在四处寻找出口,可是原本进来的通道,却被一块从上方降下的巨石堵的水泄不通,显然是忍者们在撤离此处时,人工降下来,意在困住火小邪等人的。

眼看着从原路出去,并不太好的办法,烟虫等四人便分散开,分头寻找出路。

烟虫扭头一看,正看到火小邪瘫倒在地,竟要自行爬开去,便快步赶来,不由分说的将火小邪拉起,喝道:“火小邪,你还要去哪里?”

火小邪不住的翻着白眼,痛苦不堪的说道:“我要回去……”

烟虫骂道:“火小邪,你清醒清醒!你到底怎么了?你妻子已经陷入罗刹阵去了,里面是万丈深坑!你这个样子,回去也是找死!你听我说一句,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你还有报仇的机会!”

火小邪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大口的喘气,却说不出话来。

烟虫将火小邪架住,问道:“你能听的清我说什么吗?”

火小邪点了点头。

烟虫说道:“那你怎么不能动弹?”

火小邪喉头啊啊两声,说道:“不知道,我的手脚,不听使唤,脑袋象要爆炸了。”

烟虫嚷道:“可能是你受罗刹阵影响太深!”

烟虫猜的不错,从火小邪在罗刹阵中,拼命想去救雅子未果之后,火小邪的脑海里便乱成了一锅粥,行为动作全部受限,故而跌入沙漏之后,也如同木头人一样动弹不得。直到火小邪被顶天骄背离罗刹阵,进入大厅之后,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火小邪只是不能行动,却能听能看能记,所有发生的一切,全部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会有误。

火小邪继续坚持,嘴上不软:“我不能走,不能就这么走。”

烟虫骂道:“刚才我们就差点全陪你死在罗刹阵里!你还要再害死我们一次吗?就算你想死,也要死得其所!振作起来!你的命比我们都值钱!”说着,再不搭理火小邪,将火小邪拖开一边。

火小邪垂头不语,他记得刚才烟虫、花娘子拼命在沙漏里救他,毫厘之间,就会和他一起跌入沙漏底部。火小邪并不是傻子,他只是不能接受雅子为他而死,他无力施救的事实,他也明白,他这个样子回去,同样无力回天。

烟虫一番毫不留情的责骂,倒把火小邪骂的清醒了一点,不由得悲从心来,深叹自己空有一番本事,却不仅束手无策,还总是连累别人。

两行泪顺着火小邪眼角留下,苦涩难言……

火小邪此刻的心情,又有几人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