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入水成龙

  小船之上的山西恶鬼诸王家好手看着鬼影子被林渺逼入水中,便暗叫不妙,后见鬼影子破水而出,却又被扯入水中,便知情况大大不妙,远远地只能看到那片水域如同煮沸了一般,翻涌着奇怪的水花,激涌着强烈的暗流,但却没有半点人影,还不时有血花飘起。

  而让费祥更心惊的则是来自在身边水中挣扎却很快死去的同伴,他没敢忘记,在他身边的水底之下尚有一个可怕的人物,其拥有的水性是无人可比的。以自己身处的小船去面对此人根本无济于事,这使费祥心中发毛,眼见鬼影子也被缠在水中,哪还敢在这片水域之中抓林渺?一挥手呼道:“快靠回去!”说话间自己领先将小船调头往回划。

  这群人也早就心寒了,哪里还有丝毫再战的念头。是以,不用费祥提醒,也都调转船头向回跑,也不管水中那几个尚在挣扎的人及在水底之下生死未卜的鬼影子。

  “看!”费祥身边一人突地一指河心,惊叫了起来。

  费祥回头,骇然发现鬼影子已漂在河面之上,鬼影子身边的河水化成一片血红,而鬼影子的躯体如一块浮标般顺水波轻荡着,林渺的头却在不远处冒了出来。

  鬼影子死了,费祥知道这个结果是真实的,死在林渺的手中。在水底下的战斗,鬼影子败得一塌糊涂,他也绝没想到自己算计人一生,一个从未失手的杀手名流却会死在一个比自己小数十岁的年轻人手中,而且是在水中。

  当然,这与武功并无太大的关系,问题是鬼影子的水性比林渺相差太远,而在水中,武功反而变得不太重要,这也是鬼影子的致死之因。他对自己太自信了,以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落水,以其轻功,早已达到渡水如履平地之境,可是他忽略了对手,若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他确实可以踏水登岸,但林渺的出现却是个意外。他可以不下水,但林渺却把他逼下了水,是以鬼影子为他的失算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或者,他选择在涡河之上杀林渺就是一个错误的抉择。

  “轰……”山西恶鬼脚下的船也破开了一个大洞,他大惊,再不敢犹豫,抓起两块木板,抛落水中,纵身脚点木板以极速掠上并不远的河岸之上。

  落到实地上,山西恶鬼这才松了口气,呼道:“绳子给我!”那破船之上的人顿时明白,忙将船上的绳子抛上岸。

  费祥抓住绳子大喝:“蹲下!”双臂使力,小船若箭般撞向岸边,虽然船中灌了水,但船速依然快极,差点便将船上之人晃下船去。

  “轰……”小船速度过快,一下子撞上岸边,只把船头撞得破碎,船上之人皆滚落岸上,但这些人却松了口气,至少,在岸上他们觉得放心多了。

  另一艘小船也快速靠岸,船上之人迫不及待地跳上岸来,一个个心有余悸地望着水面,又望了望在河中间水面一晃一晃的鬼影子的躯体,他们怎也没料到这不可一世的顶级杀手居然是这种死法,似是被人系于河心,并不会被水流冲走。

  山西恶鬼也怔神傻了眼,今日他们折损了这些人却并没能对林渺有半分伤害,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回去该怎样向王郎交差。

  鲁青和鬼医则是大喜过望,这种战果确实出乎他们意料之外。那晚他们虽然并未与鬼影子交过手,但是,他们却听说过鬼影子的可怕,而林渺那日被击得受伤不轻也是最有力的说明,却没想到居然就这样解决了这个头痛的人物。

  林渺游上河岸,已是精疲力竭,几近虚脱,虽然他的水性比鬼影子好上许多,但是鬼影子也是一代高手,其难缠的程度是勿用置疑的,想要在水中将此人击杀,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林渺也受了其几掌,在他将刀刺入鬼影子胸膛之时,鬼影子便捏住了他的喉咙,使得林渺喝饱了一肚子水,差点没在水中昏死过去。幸亏是在水中,鬼影子并没能将他的脖子捏稳,在他拼命挣扎之下,最终成功脱困。但他仍是硬受了鬼影子一脚,是以河水之中有鬼影子的血,也有他吐出的血,但这一脚也帮林渺将腹中的水吐出许多,否则绝无法游回对岸。

  铁头也游了回来,他的水性极好,但却冻得差不多,他可没林渺那种抗寒耐寒的本领。在水中尚好一些,可是上岸来被冷风一吹,才真正感到奇寒无比,冻得两排牙齿直打颤。当然,让王郎这次行动的人员几乎全军覆灭,这点牺牲是值得的,至少林渺是这么认为。

  河岸上有间小草屋,想必是真正的艄公所居之所,几人并不担心费祥敢追来,连鬼影子都死了,他们绝没有再追上来的勇气,除非他们想死。

  林渺并不想在这涡河之畔浪费太多的时间,宜尽快赶去淮阳才是,到了那里便有天虎寨的兄弟接应,行事就要方便多了。而在这里,还不知道王郎会派出什么人来对付自己,若是节外生枝,那可就不太妙了。是以,待铁头烤干身子,四人便共乘两马而行,他们必须赶路!

  待四人赶到淮阳,已是第二天了,而林渺却听到了一个惊天消息:刘玄在寅阳称帝,改年号为更始,封百官,更大赦天下,封王匡、王凤为公侯,朱鲔为大司马,刘寅为大司徒,陈牧为大司空,其余将领封为九卿。

  这确实是最让林渺震惊不已的消息,绿林军称帝的人居然是刘玄而非刘寅。

  [注:绿林军经过这一番争论,最有资格当选的刘寅被怀有戒心的平林、新市将领们否决,而刘玄被拥立为皇帝。地皇四年二日初一(即公元二十三年二月初一),绿林军在淯水边设起坛场,为刘玄举行登基大典,欢庆自己的政权诞生。刘玄宣布改年号为更始,大赦天下,拥立刘玄的平林和新市将领大受封赏,王凤、王匡为公侯,朱鲔为大司马,陈牧为大司空,刘寅因其为刘室皇亲,被封为大司徒,便如王常等支持刘寅称帝的下江兵半领及南阳士大夫们却受到排挤,封为九卿,地位低于平林、新市的主要将领。]林渺也感到意外,也感到忧虑,刘玄乃魔门的左护法,这个人称帝岂不是把江山完全交给了魔门?虽然他与魔门之间暂无什么利益冲突,可是他对魔门一向毫无好感,更知其是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组织,若让这些人主宰天下,受苦的人只是百姓。

  当然,事已成定局,他也是无能为力,刘玄如果真是魔门中人,便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因为自己知道其身分,是以,林渺知道这次宛城之行绝不会风平浪静,还必须小心行事,否则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如何能敌刘玄的十数万大军?如何能敌刘玄身边的那许多绝顶高手?

  不过,林渺知道刘玄绝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自己,至少有刘寅、刘秀在,王常虽然与自己并无多大交情,但其正直不阿,想必也不会让刘玄乱来。

  当然,以刘玄现在的力量,根本就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对付他,这是勿用置疑的,是以林渺一到淮阳便立刻改头换面,更传书让姜万宝作好最坏的打算,刘玄对自己与小刀六的关系并非不清楚,是以,很有可能会拿小刀六留在南阳的产业和生意开涮,这对他们在南方的发展极为不利。是以,林渺不能不让姜万宝和天虎寨的人小心防备,并将大部分人力和资金向北转移。他可不想让自己在刘玄手上大败一笔。

  刘玄绝不想让人知道他与魔门有关系,这样只会使他难容于天下正道。是以,刘玄绝不会容忍林渺活于世上,这是可以肯定的。

  当然,眼下宛城尚未被攻下,刘玄仍不会对汇仁行的产业进行打击,因为他尚有许多地方需要用上这些人。是以,姜万宝这段时间还是安全的,但过些日子就很难说了。因此,林渺必须要在这段时间把宛城的产业转移,这也是刻不容缓之事。

  不过,在淮阳,有许多天虎寨的兄弟,传达消息极快,而这些人知道林渺回来了,更是喜不自胜,知道林渺在河北之事,皆斗志极高,更有动力。

  林渺并不想太过暴露自己的身分,在淮阳也显得极为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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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城,四门皆闭,城中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兵,皆不得出城。

  事实上,城门根本就不敢打开,否则义军会如潮水般涌入,使宛城不攻自破。

  虎头帮大部分帮众已经迁出了宛城,那是因为害怕严尤入城之后对他们进行报复,而后来因绿林军围城,想入城都没有机会。

  绿林军并无大举攻城之意,而是采取在城外四面扎营,以死围宛城的策略。

  事实上,城中的粮草并不充足,虽然城内在战时采用各种渠道屯粮,可是供城中十数万军民之用,又岂是这临时屯粮所能够解决的?这一点姜万宝也极清楚,因为他也是曾为宛城筹粮的人物之一。

  为宛城筹粮,是岑彭来请他帮忙的,宛城之中银子有的是,但却少粮,是以姜万宝乐得买给岑彭一个人情,毕竟他曾是岑彭手下的一名谋事,虽不得重用,却也多少有点交情。

  何况,为宛城筹粮乃是个肥差,因此,姜万宝知道城中的存粮顶多只能维持两三个月,过了两三月便会粮绝,若无救兵的话,宛城惟有落个举城而降的命运。

  这也是刘玄此次攻打宛城的主要策略之一,今日的宛城乃是坚城,城中安插的内应已经给拔除得差不多了,因此,想破这般坚城,惟有死困一途,别无良策。

  刘玄自然不会死守在宛城之外,此刻他已是更始帝,最要紧的便是发布复兴刘氏江山的诏告,更让刘寅和刘秀兄弟二人兴兵北伐。在宛城之外只留下刘玄、王常、朱鲔、陈牧四人主持,王凤、王匡则与刘秀兵分两路直逼洛阳,遇城破城,遇镇夺镇,义军之势锐不可挡,各地的豪强纷纷响应,皆杀官而反,自称将军,改用汉朝的年号,只待刘玄的诏书便立即归顺。只在十数日之间,南阳、弋阳、南郡、南乡诸地响应者多达十余万,是以,王凤和王匡、刘秀兵马所过之处,各地的豪强望风而附。

  绿林军发展之速让林渺也感到意外,而这一刻,他也看到了所谓的汉室正统是多么的有号召力,尽管汉哀帝和成帝之时天下间民不聊生,但是汉室毕竟有过辉煌的历史,与王莽的苛政相比,百姓依然怀念往日的时光,而且在这些百姓的思想里仍保存着那些最愚蠢、最纯朴的思想,也便是对皇族的尊崇,使他们认为天下是刘家的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无法改变过来。是以,刘玄打出复兴汉室的口号,立刻使旧汉的一些老臣和各地的豪强认为刘玄才是真主,一时之间,连赤眉军也给完全比了下去。

  当然,王莽的大军也正在向洛阳结集,这也是绿林军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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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渺赶到小长安集,已是离开枭城的半月之后,小长安已经全都变了模样,商旅减少许多,到处可见绿林军。刘玄虽为帝,但却无都城,其帝号是有名无实。是以,在其所居的寅阳附近圈为军事之地。不过,小长安集尚算平静,今日的绿林军,军纪严明,与民共生,无人敢稍为犯禁。

  刘寅和王常皆是以治军极严称著,这虽然让少数战士吃了不少苦,可却使军中上下心服。他们来自百姓,而受百姓拥戴,虽然纪律严明一些,但却颇有成就感。

  林渺听得姜万宝讲起这几个月来的情况,当初的二十多万两银子,现在翻了数倍都不止,而且其产业尚在不断地扩大,其人才济济,多数可独挡一面,现在是生意遍地开花,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

  林渺自是欣喜无限,他确实没有看错人,而眼下最主要的尚不是动用这些财力,他们所要做的仍只是休生养息,韬光养晦,只有积累到足够的资本或适当的时机之后,才是真正动用这一切的时候。

  林渺返回小长安集依然保持着极度的神秘,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此刻他的财力比之湖阳世家这等大家族要相去甚远,虽然他已经可以富足一方了,可这与他的目标仍相去太远。

  不过,有姜万宝和小刀六为他招募人才,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他没时间和机会自己出手,这些人便成了他的眼睛,他可以省力许多。同时,他更要与姜万宝谈一下将人力物力向北转移之事,更将刘玄之事向姜万宝道明,让其心中有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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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郎心中的惊怒,无以复加,鬼影子竟死于涡河,尸体由山西恶鬼让人送了回来。他怎也没有料到,林渺居然能杀鬼影子,看来这个年轻人已经是越来越可怕了。

  费祥不敢回来见王郎,这也让王郎气恼,手下办事如此不力,不过,他也知道林渺绝不好对付,否则当日也不会让林渺自邯郸城溜出去了。当日倾出了那么多的人力都未能将林渺留住,眼下就只有山西恶鬼这个林渺的手下败将,想要有多大的作用那是不可能的。

  “老爷子,我看这小子的事情我们还是先搁一阵子吧,我们先筹大事要紧,眼下刘玄称帝,如果让其先打出兴汉的幌子,只怕我们很难有戏看。我们也应该早作打算,趁他们在穷于应付王莽大军之时,将河北大局掌握,到时候我们居北,他们居南,足以与之分庭抗礼!”王昌提议道。

  王郎眉头一皱,吸了口气道:“没想到刘玄居然这么快行动!不过,绿林军并不足为虑,只要有刘寅在一日,刘玄便绝无法安下心神,迟早绿林军会出现裂痕,刘寅岂是甘居人下之人?我们只须坐观好戏登场即可!”“老爷子,眼下河北的局势可能会出现变动,诸如信都的任光,很可能是一个威胁,他让林渺成为枭城城主,可见其心也对河北这块肥地有野心。他身为信都太守,自不便出面,所以这才让林渺替他去完成任务。说白了,林渺不过是任光的一颗棋子而已,因此,我认为,我们应该抢在任光的前面行动,林渺只是任光之后的目标,只要任光一去,河北便没有支持林渺的力量,到时候,一个小小的林渺,一座小小的枭城又何足道哉?”蒋兴也插口道。

  王郎望了蒋兴一眼,此人一向为他所重视,也追随了他十数年,对他忠心耿耿,虽在王家没什么职务,也不经常抛头露面,可对王郎来说,蒋兴的分量比王昌还要重,这一点王昌也不敢否认。

  王昌也极敬重蒋兴,因为此人确实见识过人,足智多谋,这十余年来一直让王郎韬光养晦,这才让王郎成为北方第一豪强,是以王家无人不敬此人。但蒋兴总不喜抛头露面,且常为王郎打点府外之事,是以很难得在邯郸住上几日,这次因刘玄称帝之事,才回到邯郸。

  王郎淡淡地笑了笑道:“蒋先生所言虽然有理,但却绝不可以小看林渺那小子!如果先生亲自到了枭城,便知道,这小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枭城治理得那般好,足见此人之智慧和手段超出常人,而自他与铜马、王校两军交锋的两战可以看出,此人狡猾多智,用兵奇诡难测,是以要想对付任光,必须先将他除掉。若有此子相助任光,想要对付任光绝不是一件易事。另外,此子诡变百出,在邯郸之时,我便已感觉到此子难缠之极,若不能为我所用,必会成为我之大患,若再让他返回河北,只怕形势会大大不利于我!”王昌不语,他知道王郎心中始终有块心病,那便是林渺曾劫走过白玉兰,而且此刻白玉兰依然挂念着林渺,整日忧郁,一副病态,王贤应恨不能食林渺之肉,但他爱白玉兰太深,自不能找白玉兰出气,因此只愿能杀掉林渺。而王郎要击杀林渺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林渺让他丢了个大脸,倒并不是真因为林渺暂时对他有什么威胁。说实在的,以林渺眼下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威胁到王郎的发展,当然,往后会是怎样的情况便没有人可以知晓了。

  蒋兴想了想,王郎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对一只老虎,如果先去其爪牙,自然就更容易对付一些,而林渺便是任光的爪牙之一。要对付任光,先对付林渺,也并无不可。想到这里,蒋兴不由得问道:“那老爷子要如何对付这小辈呢?他此刻只怕已在南阳,我们能赶得上他吗?”“给我飞鸽传书太白顶,请老祖宗派人对付这小子,不信他还能够插上翅膀飞了!”王郎淡淡地道。

  “老爷子,这有些不太妥吧?老祖宗在山上不问世事已经多年,他是因为不想理会尘世之事,才离开邯郸去南阳的……”“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王郎打断王昌的话,冷然道:“你便说鬼影子被林渺杀了,便是老祖宗不派人出手,雷霆威他们也绝不会让林渺好过!”“老爷子说的很对,当年老祖宗手下杀手盟之人,个个亲如手足,他们这些杀手兄弟随老祖宗归隐太白顶,但如果他们知道鬼影子死了,必定会大怒。有这群当年纵横天下从未失手的杀手盟的人去找林渺算账,这小子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活下去!”蒋兴赞同道。

  王昌的脸色有些难看地望了王郎一眼,仍劝道:“老爷子,老祖宗当年创下的这杀手盟,在他归隐那一天之后,便不希望世上再有人提起,也不希望……”“这个我知道,但是成大事又岂能拘小节?要老祖宗真要怪,便让他来怪我这个从不被他看好的孙子好了。他既然是我王家的人,就应该为我王家的大业出一份力!”王郎不悦地打断王昌的话,冷然叱道。

  王昌神色再变,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办!”王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然,更多了一丝兴奋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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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齐燕盈小姐执意要见你!”姜万宝皱了皱眉道。

  林渺眉头大皱,讶然问道:“齐燕盈怎么会知道我回到了小长安集?”“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好像很肯定主公回来了,而且还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否则主公会后悔的。”姜万宝也一脸惑然地道。

  林渺也大为错愕,齐燕盈怎会这么肯定他回来了呢?会不会只是想诈出他的行踪?又是什么重要的事让她来说?而这会不会是齐万寿的主意……?

  “阿四已经在外面挡住了她,主公要不要见这女娃?”姜万宝试探着问道。

  林渺也有点头大,问道:“她是几个人来的?”“只有她和两个婢女!”姜万宝道。

  “好大的胆子!好吧,你带她进来!”林渺想了想道。

  不过半晌,齐燕盈随着姜万宝气鼓鼓地行入了客厅。

  “这便是你要见的人!”姜万宝指了指林渺的背影悠然道。

  “好大的臭架子,你以为自己可以躲得了一辈子吗?你以为自己的行踪很秘密吗?”齐燕盈一股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小姐脾气尽露无余。

  “哦,齐小姐认为我有躲一辈子的必要吗?我这不是在此接见齐大小姐吗?”林渺不愠不火地转过身,淡然答道。

  “啊!”齐燕盈失声低叫了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语气之中多了一分尴尬地道:“怎么……怎么是你?”林渺不由得笑了笑道:“怎么不是我?我正是小姐要找的林渺,自长街一别,小姐容颜更胜昔日,真让我欣慰。”“你,你就是林渺?”齐燕盈瞪大了双眼,脸色羞红,语气竟有点不流畅了,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一切似乎来得太突然了。

  “为小姐看座,沏茶!”林渺坦然向一旁的护卫吩咐道,旋又向齐燕盈大方地道:“请!”姜万宝有些好笑,齐燕盈一入客厅便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可是见了林渺居然一下子变了腔调,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那咄咄逼人的气焰全不见了,还有点坐立不安的小女儿态。

  “我,我刚才不是,不是……”齐燕盈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但是手抓了抓衣角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林渺心中好笑,打断她的话道:“齐小姐不用解释,我知道小姐乃是性情中人,自然不拘泥于小节,林渺就喜欢这种性格之人!”“真的?”齐燕盈大喜地反问道,顿时又恢复了轻松之态。

  “当然是真的,不知这次小姐找我有何事相告?”林渺故作认真地问道。

  “哦?”齐燕盈这才似乎想起了正事,不由道:“是我爹让我来的,我爹说,你与他过去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只希望以后大家能够好好合作,就像这几个月在生意上的合作一样。因为我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齐燕盈说话间目光向四周的护卫及仆人望了一眼。

  “你们先退下!”林渺向那妇仆和护卫轻喝了声,心中却极度意外。

  齐燕盈又将目光投向姜万宝,似乎想姜万宝也出去,林渺却笑道:“大小姐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不必对他隐瞒任何事情。”齐燕盈这才轻啜了一小口茶,道:“我爹说,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便是魔门!是以,他才想与你不计往日的恩怨,共同对付魔门这一大敌!”“哦?”林渺心头狂震,他确有些相信齐燕盈的话了,因为他知道齐万寿曾杀了游幽,为了玄门之秘而背叛了魔门。是以,魔门要对付他那是极为正常的,在权衡轻重之下,齐万寿这才要与自己抛弃成见,这种可能性极大。

  “我爹还说,刘玄此刻正在秘议如何对付你,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你的行踪,所以你要小心!”齐燕盈又道。

  林渺神色顿变。

  “为什么你爹他自己不来,而要让你来?”林渺沉吟了片刻,淡然问道。

  “如果是我爹亲自来,能够见到你吗?而且我爹是何等身分,岂会亲自来跟你说这些?我是我爹最信任的人,由我来代言难道还不够吗?”齐燕盈有些不忿地反问道。

  林渺歉然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是我多疑了,请齐姑娘代我转告你爹,我十分乐意与他合作,能让他不计前嫌是我林渺的幸运,也谢谢你们给我带来的消息!他日有空,定当亲自上门谢过!姜先生代我送小姐回府!”“喂,我来给你送了这样一个消息,你连请我吃一顿饭都舍不得吗?”齐燕盈一听林渺立刻要送她回去,不由得又恼又急地立身质问道。

  林渺一怔,笑道:“如果齐小姐肯赏脸的话,那便吃了饭再走也好!”“你这人太吝啬了,还要我开口提出!这一顿饭我吃定了,而且还要和你一起吃!”齐燕盈大耍小姐脾气,不服气地道。

  姜万宝也不由得感到好笑,齐燕盈仍像个孩子一般,说话做事都依着性子。

  “那就依齐姑娘吧。”林渺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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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五阿姆度与松鹤道长决战武当山?”林渺微讶反问道。

  “不错,这消息已经传出了好久,而且传闻那群一直追踪一个神秘人物的正道人士遭到了魔门的袭击,有许多人受了重伤,连松鹤道长都受了伤!”陈通吸了口凉气道。

  “看来魔门已经很猖狂了,江湖有难了,但你们切记,不可太过张扬,尽量做到韬光养晦,只有待时机成熟之后,才能够振翅飞翔!”林渺沉声叮嘱道。

  “主公放心,我们全听主公的吩咐!”陈通肯定地道。

  “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主公之智何其深远,让万宝佩服!眼下群雄并起,我们若想强自出头,只能是耗尽自己的力量而无所得!”姜万宝赞赏地点头道,旋又道:“我想为主公引见一个人,不知主公可有兴趣一见?”林渺讶然道:“先生所引何人?既然是先生引见之人,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何不请他进来?”“有请贾先生!”姜万宝向外呼了一声,不一会儿,杜林便引着一个中年儒生大步行入。

  “贾复见过姜先生!”那中年儒生入厅便向姜万宝行了一礼,客气地道。

  “这位是我的主公林渺!”姜万宝忙介绍道,旋又向林渺介绍道:“这位乃是冠军县的贾复贾君文先生。”“贾复见过主公!”“贾先生免礼,请坐!”林渺打量了贾复一眼,只觉此人神态从容沉稳,面目古奇有风雨不惊之态,不由得心喜。

  “久闻主公少年英杰,豪气干云,智慧过人,志向远大,不知主公对近日群雄并起有何见解呢?”贾复不客气地坐下,开口竟先一步发问道。

  林渺暗讶,贾复如此先扬后抑地直接提问,可见此人不擅作伪,而且必有过人之见识,否则也不敢喧宾夺主地向他询问。

  “'少年英杰、智慧过人'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些乱世生存之道,而在世俗的暇隙间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而已。眼下群雄并起,皆是为民请命,可谓一件好事,只是,天下已够乱够苦,能弃私欲者甚少。是以,天下群雄终难齐心。若要让我对每一位有所评价,那大可不必,天下局势已很明朗,南有绿林,东有赤眉,东南两面,余者皆只能相附生存,别无选择。北方最乱,但却自成一体,无序可循,成与败无人可以预料。是以,北方尚有争议之处,但依眼下形势,得天下者应在南方和东方。南方绿林军若能再破王莽聚结的洛阳大军,则天下唾手可得,赤眉必望其背项;若无法取胜,则赤眉尚有希望。而北方短时间内无力外征,惟待一统才有可能形成浩大之势,这两年之中,可以不提!因此,所谓群雄并起,只能看东南方的好戏而已!不知先生认为我所说可对?”林渺淡淡地反问道。

  贾复神色不变,轻呷了一口茶,又问道:“那主公又意欲何为呢?”“天下非一家之天下,若刘玄能做到国泰民安,救民于水火,我惟坦诚相附,或是敛尽巨资安享一方而已。当然,大局未定,时局难料,我们又何必操之过急?值此大乱之时,惟韬光养晦,待机而动方是正理。箭射出头鸟,别人四下争战之时,我可蓄力待发,彼疲我动,一举而惊天下。不知贾先生认为我所想之法可有错?”林渺又反问道。

  贾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然的喜色,赞道:“好个韬光养晦,那主公认为刘玄能否做到国泰民安呢?”“贾先生又怎么认为呢?”林渺不答反问道。

  贾复不由得一笑道:“或许绿林军中有治理天下的人才,但却不会是刘玄。我亦同为南阳之人,对此人之习性虽不敢说知之甚详,但知他是个安于享乐,却又懦弱之人,只看其留王凤、王匡,而挤王常和刘寅便可知。他对手下将领无果敢决策,必会使腐败成风,百姓何以能幸福?天下何以得清明?是以,我并不看好绿林军。”“先生似乎忘了绿林军还有刘寅、王常这样的人物在!”林渺含笑反问道。

  “如果是刘寅、王常称帝,或许天下真能清明。从其治军之法来看,这二人确有治天下之才,但刘寅法令太苛,若用之于民,要是在武帝升平之时或可大治,可此际天下已是残破不堪,苛吏苛严只能使大多数百姓难避其灾。是以,刘寅也并不太适合今日的天下之主。当然,在绿林军中似乎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只不过,刘寅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当政,如今绿林军畏避他的人绝不止一个,其性刚烈,终会被刘玄所不容。是以,刘玄称帝,刘寅的命运已经注定。因此,我不觉得绿林军得了天下便能治理好天下!正如主公所说,天下非一家之天下,得而复失并无不可,若百姓让他当皇帝,他便可当皇帝,百姓怨声连天,他自然也无能为力!”贾复肯定地道。

  林渺欣然笑了笑,赞赏道:“先生的分析正合我之心意,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所以,我现在并不想争一时之快,找个合适的地方储存力量,再找个合适的时间举臂高呼,自可事半功倍!”“主公果然有非凡之预见,想必这合适之地就是北方了!”贾复欣然立身再次施礼道。

  林渺不答,只与贾复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朗声欢笑起来。

  贾复也心领神会地跟着大笑起来,姜万宝和杜林也悠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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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有个人想见你!”陈通神色古怪地道。

  “又是什么人?”林渺有些微恼,他回小长安集才住一日时间,便先有齐燕盈知道他的下落,现在又来了个陌生人。

  “他不肯说,但绝不是一般的人!”陈通望着林渺的表情,倒真有点怕林渺生气。

  “不是一般的人?那你告诉他我在这里了?”林渺冷然反问道。

  “没有,但是他却抓了齐燕盈小姐!”陈通无可奈何地解释道。

  “什么?”林渺不由得失声低问,神色大变,顿时明白何以陈通的表情这般古怪。

  “来者就一个人吗?”林渺又问道。

  “就一个人!”陈通点了点头。

  “好大的胆子!就一个人也敢擒齐家大小姐,带我去看看!”林渺吸了口气道,他知道这个人是不见不行了。如果齐燕盈有个三长两短,他与齐万寿之间便真的再也没有合作的余地了,何况齐燕盈也并不是一个惹厌的人,林渺对其颇有好感,自然不想让其受到伤害。

  未到大厅,林渺便已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气,仿佛在大厅之中潜伏着浓浓的危机,这使林渺不由得吃了一惊,微顿之际,又继续大步行入大厅之中。

  “林公子救我!”齐燕盈一眼便认出了林渺,不由得呼喊道。

  林渺的目光却落在坐于大厅上首一名以血面具扣住面庞的人身上,与其透过面具的目光一触,他禁不住自内心打了个寒颤。

  “好冷好利的目光!”林渺心中暗忖,他自问从未见过比这更可怕的目光,这道目光仿佛一下子透入他的心底,将他的所有心思全都一览无余,而自对方身上更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势,使大厅之中每一个人都不敢大声喘气,其势霸绝而肃然。

  “你就是林渺?”那血面具之人冷然问道,声音自骨子里透出一丝傲意,仿佛有高不可攀之势。

  “不错,我便是林渺!敢问阁下如何称呼?还请先放了这位小姐再说!”林渺向齐燕盈指了指,肃然道。

  那血面人淡漠地一笑,悠然松开齐燕盈的手道:“你可以走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齐燕盈一呆,有些惊惧地望了血面人一眼,却不敢说什么,然后迅速跑到林渺的身旁。

  林渺也有些意外,这神秘人物倒很大方,如此轻易地便放了齐燕盈,这确让厅内所有人都讶然,也对这神秘人的来意有点莫名其妙。

  “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林渺客气地问道。

  “三老令曾经在你手中出现?”那血面人又淡淡地问道。

  林渺一呆,望了神秘人一眼,并不否认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三老令确实曾落在我的手中,你是赤眉军的人?”“可以这么说,那你的三老令是如何来的?”那人淡漠地一笑,又问道。

  “我不知道阁下的身分,却要回答阁下这么多问题,这不公平!”林渺也淡漠地回敬道。

  那血面人一怔,神情微变,语气更冷地道:“从来都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般说话!”“这样的狂人我见得多了,你究竟是什么人?”林渺不屑地反问道,他心中也有些恼了。

  “年轻人好狂,有个性,你听着,我就是樊祟!”那血面人悠然立身而起,淡漠地笑道。

  “啊!”林渺和厅中所有人都失声惊呼,林渺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怎也没有料到眼前这人会是赤眉军的首领樊祟!

  “哼,你是樊祟?有何为证?”林渺冷然反问道,他确实很怀疑这一切。

  “没有必要作任何证明,你必须相信!”樊祟淡漠地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你的三老令是不是琅邪鬼叟给你的?他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林渺心中有气,但听其口气,倒颇有些像樊祟,也便漫不经心地道:“不错,三老令正是琅邪鬼叟交给我的,他已经死了,难道幽冥蝠王没有跟你说吗?”“除了三老令外,琅邪鬼叟还有什么东西交给了你?”樊祟不答反问道。

  “鬼影劫!”林渺淡漠地回应了一声,心中却已明白樊祟此来的目的,他自然不会如实相告。

  “除此之外呢?”樊祟又问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渺冷然道。

  樊祟冷哼了一声:“你比谁都明白,我要你带我去隐仙谷走一趟!”“啊!”林渺吃了一惊,急道:“对不起,我尚有许多要事待办,恕不能奉陪!”“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樊祟冷而肯定地道,其霸道十足。

  “樊祟有什么了不起吗?我铁头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这里可是南阳,你有什么好狂的?”铁头见樊祟如此目中无人,心中已是大怒,此刻见其根本不把林渺放在眼里,他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樊祟并不发怒,只是仍以冷静之极的目光对着林渺,平静地问道:“你去还是不去?”林渺肯定地摇了摇头,道:“恕不奉陪!”“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樊祟悠然向林渺逼近。

  林渺吃了一惊,樊祟并未出手,但其强大的气势有如钢罩一般紧裹着他,强大的精神也紧紧地锁住他的每一缕念头。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动静,便立刻会引来雷霆一击,而自己若不动,只会等待受其惊天一击。

  “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铁头冷哼,挥桨横撞而出,拖起一股狂澜般的气旋卷向樊祟。

  樊祟眼都没眨一下,仿佛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望着那千钧之物狂砸而下,他依然一步步逼向林渺。

  铁头暗道:“找死!”铁头并没有如愿,他像大厅中所有人一样错愕,在他的大铁桨只距樊祟半尺许时,却不知为什么,大铁桨落到了樊祟的手中。

  樊祟的手,快得难以形容,准确地抓住了那挟带万钧冲击力的大铁桨,无声无息,他依然平静地迈着小步逼向林渺,连斜眼都不曾看铁头。

  “轰……”大铁桨倒撞上铁头的身子,铁头惨哼着飞跌而出,整个桨身竟然变得弯曲,如一张奇形怪状的弓。

  鲁青和陈通也都快攻而上,他们绝不允许别人在这里如此猖狂。

  二人联手,声势又自不同,但结果却完全一样,他们根本就没能沾上樊祟的衣服,便已被樊祟挥手击出,如两只纸鸢般跌在铁头的身上,而樊祟依旧悠然地逼向林渺。

  林渺有刀不能出,只觉得自己无论是自哪个角度出刀,都只会撞上樊祟的拳头,无论哪个角度都只会产生与铁头、鲁青同样的结果。他实在想不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仿佛憋在心中的气一直都无法遣散。樊祟每向他逼近一步,他胸中积郁的残气便越多,如果他能出刀,则可以自刀身泄出,可是他不能出刀,不敢出刀!

  “哇……”林渺狂喷出一口鲜血,他无法抗拒来自樊祟的压力,无法遣泄内心的郁气,是以惟有以喷血的方式来缓解心灵和身体上的压力,但他依然没能摆脱樊祟那冷如冰刃的目光,不过,他已经可以出刀了!

  大厅中所有人都大惊,樊祟犹未出手,林渺便已经喷血,而林渺却在此时出刀,这一切都让他们大惑不解,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林渺毕竟还是出刀了。

  刀锋划过血雾,拖起一道凄艳的弧光,让那片血雾凝成一抹血色的刀气,破入樊祟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