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异域商机
王邑的大军一败再败,虽尚有数十万之众,但却经不起刘秀的几次攻击,只好一退再退,收拾好残兵败将逃返洛阳。
绿林军的声势可谓一日千里,洛阳各地的豪强纷纷揭竿而起,颖川城也是如风中残烛,城中的官兵已无斗志,对攻来的绿林军连出城一战都不敢,破城也只是时间问题。
刘玄以宛城为都城,南阳诸地早已尽在囊中。而在南阳、南郡诸地的义军也纷纷表示有臣服之意,表示愿意支持刘玄为刘室正统,已经承认了刘玄更始皇帝的地位,这使刘玄更是欣然,也更是不可一世。此刻他手下战将如云,只待他挥军而出,直捣黄龙!他几乎已经看到了王莽的末日,但是另一个阴影却已在他心中升起,因为他听到了许多有关于刘寅的传闻,这让他心中多出了许多解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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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六在土坡上喝着酒,这是从中原带来的,不是匈奴人所喝的那种马奶酒。马奶酒的味道很重,喝起来有点菇毛如血的感觉,小刀六喝不惯,所以他自己备了一些酒。望着对峙的翰东海迅速地退去,他知道,悍狼那方有难了。
悍狼虽狡猾,但是他不知道小刀六真实的实力。是以,他根本就想不到小刀六会逼翰东海自另外两方攻这座小镇,而放弃了这正面的小刀六。
沙里飞坐在墙头的镇定让翰东海感到高深莫测,而且一上来便死伤两三百人之众,对方又有那么多的强弩以对,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能够自这一方有所突破。而且在黄沙之中还有许多潜在的敌人,这些人一开始便震慑了匈奴战士听心神,使翰东海更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任灵看着翰东海退走,不由得问道。
小刀六自信地笑了笑道:“我们自然是坐在这里看戏喽,等悍狼马贼被杀得差不多时我们再出手!”“要是被翰东海闯入了镇中,那我们该怎么办?他们那么多人!”任灵担心地道。
“那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翰东海敢来,我们便擒贼先擒王,把翰东海给抓了,自然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苏根一旁插口道。
“那为何我们刚才不擒?”“让他们与悍狼狗咬狗,咬上一通再说,否则,像悍狼这样的疯狼,追在我们的后面不是一件很让人心烦的事吗?”小刀六淡淡地道。
任灵顿悟,她刚才亲见那群飙风骑战士居然隐伏于黄沙之中,在沙漠中穿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也便是说,即使只有小刀六这一队人,也不惧翰东海两千铁骑!只不过,小刀六是想借翰东海的手除掉那群狼。
小刀六自然不太想亲自对付悍狼,即使悍狼真的是大漠中最凶恶的马贼,仍然会有自己的伙伴,能不亲自得罪便不亲自出手,否则只会在大漠之中凭添许多敌人。小刀六是商人,他自然明白,少一个敌人比多一个朋友都要好!所以,他才留在临仙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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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六所猜没错,翰东海大批的人马绕到了临仙镇的后方,悍狼便没有小刀六那般轻松,他不知道翰东海何以会弃正面不攻而来背后袭击他们。
悍狼却明白,如果他们稍有闪失的话,翰东海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他本想趁翰东海缠住小刀六的人马时,劫得财物自这个方向迅速逃走,他们自信在沙漠之中没人能追得上,但这一刻却根本就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机会。
悍狼与翰东海的匈奴军战得如火如荼,而那边的铁朗也同样遇到了攻击,这两面依凭两丈高的土墙紧守,倒也让翰东海一时难以攻破,惟有以实木击撞被封的镇口。在人数上,悍狼要少很多,射了两轮箭矢后,翰东海的人便到了土墙之下,于是便开始了越墙的肉搏之战。
悍狼的弓箭完全无法与小刀六的天机弩相比,杀伤力更是远远不如,反而给翰东海所趁。
翰东海本意也只是想试试这边的防守能力,但见悍狼的防守能力与方才东面的相差不知多少,便决定攻击这一面。
匈奴战士抢战城头,马贼们只好奋力击杀,尽管他们人少,但占着地利,倒也斩瓜切菜般,不过匈奴兵很快便能在那入口处清理出道路来,如果让其清开了障碍,势必长驱直入,杀得悍狼诸人无还手之力。是以,悍狼不得不苦守,现在哪还有机会去劫小刀六的财货?只巴不得小刀六的人来相援,但这只是一种奢望而已。
如果悍狼知道小刀六此刻正在高处坐壁上观的话,保证会气出病来。不过,他并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昨晚的秘谋早被小刀六获息,因此,小刀六让人去助铁朗等人,却并不来援悍狼一干马贼。
临仙镇中的局势都在小刀六的掌握之中,他完全有信心摆平这一切。
……
翰东海终于冲破了镇口的封锁,杀得悍狼不得不向东面退却。
悍狼退至东面,却见铁朗诸人也退至此方,小刀六已经在东面的大街之上设下了路障。
悍狼的数十残兵被翰东海追在后面的怒箭又射杀了十余人,逃到小刀六所设的路障之处时,已经只剩下二十余人,神情极为狼狈。
翰东海因被悍狼的部下杀伤两三百人之多,所以对悍狼恨极,紧追不舍。
“翰大统领,留条生路才是好生之德!”翰东海追至东面,突见一人遥立土坡之上高声道。
“狼王!”铁朗忙为悍狼及余部掩护,使其能安然退至东面一角。悍狼鬓发已乱,满身血迹,但依然显得极为狼狈。
“你们怎么先来了?”悍狼惊见铁朗,吃了一惊问道。
“南面守不住,只好退到此处!”铁朗无可奈何地道。
悍狼的脸色很不好看,此刻他们窝在这东面的一角,真个是被四面包围了,本想找机会乘马远扬而去,但这一刻惟一的办法便只能是击败翰东海的人,否则就没有机会脱开这些匈奴兵的包围,可是他们能够突围而出吗?翰东海拥有十倍于他们的兵力,他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小刀六的身上。
翰东海目光所及,他认出了那土坡之上的人是一个极为年轻的人,而且是汉人的妆束。
“哼,你是汉人?”翰东海冷哼着问道。
“不错,我是汉人,但却并不想与匈奴为敌,如果翰大统领可以网开一面的话,我们不妨坐下来谈谈!”说话者正是小刀六,他说话很客气,不紧不慢,不愠不火。
悍狼想到昨晚小刀六与他们谈话时也是这般不愠不火,但是却证实了至少有十种杀死他的可能,今天小刀六依然是如此平静,悍狼却禁不住担心,因为翰东海与他们相距只有五十步之远,而大队的匈奴战士只待一声命令,便可狂杀而上!他是知道这群匈奴战士的可怕的,勇悍毫不畏死!
“跟汉狗是没有什么商量的!如果你不是汉人,今日或可免除一死,但你却是汉人,所以今天注定要死!”翰东海冷杀地道。
小刀六依然不愠不火地道:“如果翰大统领要如此选择,只怕并没有什么好处!”“哼,你这汉狗想威胁我……?”翰东海不屑地道。
“你这匈奴狗,别以为姑奶奶怕你,你一张臭嘴放干净一些,如果再不干不净地骂,本姑奶奶有你好看!”小刀六的耐心和脾气好,任灵可就已经听不入耳了,她自小便在高门大族里长大,受尽呵护,何尝受人如此辱骂过?是以,她忍不住便回骂了出去。
翰东海先是大怒,随即一看,顿时心神大震,不由得大笑起来,道:“竟有这般美人,很好,杀了你们这些汉狗,这美人便是我的了!”悍狼与其手下也是第一次见到任灵,亦禁不住为任灵的美丽所镇住。他们生在大漠,何曾见过如任灵这般娇秀丽质天生的美人?目光不由得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悍狼本就是好色之徒,见任灵的美丽,差点忘了此刻正身陷重围。
狂狼和野狼几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他们却知道,小刀六绝对是不好惹的角色,而且眼下的问题是他们能不能突出重围,还要看小刀六的,这一刻他们绝对得罪不起小刀六。
小刀六摇了摇头,仿佛是对翰东海的表态有些失望,道:“那只好武力相见了,不过,你会后悔的!”小刀六的话才说完,翰东海便发现在小镇大街两边的土坯房顶之上出现了数十条人影,而手中所执的是他们见所未见的弩机,每张弩机上竟装有十箭,这确让他为之骇然。这时他又想起了那自黄沙之中破出的箭雨,那杀伤力无比猛烈怒矢!
“我不希望这会是最后的结果,即使是你拥有十倍的兵力,也不会有任何便宜可占!我希望翰大统领三思!”小刀六冷冷地道。
悍狼诸人也为之惊讶,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过这可以连发十矢的弩机,只是不知道这弩机的威力如何,但却发现翰东海的脸色变成了铁青色。
“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谈谈,不是吗?”小刀六自那土坡之上悠然而下。
“嗖……”一支冷箭以快得让人吃惊的速度射向小刀六,便在小刀六转身行下土坡的一刹那!
铁朗不由得惊呼:“小心!”小刀六似乎没听到一般,对那支暗箭根本就没反应,翰东海正冷笑之时,那支箭竟定在虚空之中。
翰东海、悍狼和铁朗诸人都呆住了,那支箭居然被任灵的纤纤玉指给夹住了,然后便定于空中。
“喳……”任灵的玉指便像一把剪刀一般,那支冷箭应手断为两截,而小刀六便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翰东海诸人确实吃惊不小,如果换作是其他人,或者他们并不太吃惊,但出手的却偏偏是那美丽而纤弱的女子。
看任灵那漫不经心的表情,任何人心中都无法不震撼,那纤纤玉指竟能轻易剪断那坚硬的箭杆,这份力道,便是悍狼也自问不如,翰东海也为之沉思。
翰东海知道这看似纤弱的女子绝对是个高手,是个极难缠的对手,而小刀六身边的一个女人便有如此功力,那在这个年轻人的身边又会有多少高手呢?至少那个沙里飞也是个难缠的人物。
悍狼此刻却暗自庆幸没有对小刀六下手,如果他真下手了的话,只怕这中原来客比翰东海更不好惹。昨晚他便尝过苦头,明白这个中原的年轻人根本就不用亲自动手,便可让他死十次!
“如果想杀我,这种箭根本就不管用,这一次我可以不追究,因为我们还是敌人,但我却想翰大统领约束一下自己的部下,否则发生的后果只会是难堪的,我不想与匈奴为敌,其实我觉得我们完全有合作的可能!”小刀六很悠然地自那土坡之上行下,神色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合作的可能!”翰东海端坐马上不动,他知道,只要他一动,四面的怒矢将如蝗雨般洒下。这小镇之中,他的部下虽然已将小刀六诸人包围在小块地方,却也无法展开骑兵的优势,大街虽宽,只不过仅能数马并行而已,而这正好给土坯房顶的弩箭手喂箭。
“有!我相信,你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汉人,而是哈鲁单于!难道不是吗?如果在统一大漠与和我为敌的选择上,我不知道统领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小刀六如闲庭信步一般来到双方对峙的前线,与翰东海相对,自信地道。
小刀六的口气,几乎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不单是翰东海,即使是悍狼等人也是感到无比的吃惊,他们更无法揣测这中原来客是什么来头了。
“你有办法让大漠统一?”翰东海眼中放射出一抹异彩,急问道。
小刀六自信地笑了笑道:“我没有,但是你们却有!大漠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商人,但我却能帮你们统一大漠!”翰东海根本就不相信,冷笑了笑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叫萧六,如果你到过中原,就应该听到过我的名字,若你听过我的名字,便不会怀疑我说的话了!”小刀六很自信地道,说话的同时,向土坯顶上的人打了个手势。
房顶之上的数十战士立刻收起强弩,半点犹豫都没有。
匈奴骑兵竟也不敢进攻,仿佛被小刀六这口气和态度给镇住了,而且翰东海没有下命令。
“我不习惯在刀兵相对之下与人谈生意,我不觉得我们是敌人,也许昔日汉人与匈奴有过仇恨,但时间也会消磨一切,便像昔日昭君出塞,我们曾是兄弟之邦,可今日已不复存在一样!难道翰大统领便没有想坐下来喝喝酒,谈谈生意的念头吗?”小刀六孤身一人轻身掠过丈许高的障碍,像一只鸟般轻悠洒脱。
翰东海的眸子里闪过诧异和困惑之色,小刀六居然敢完全暴露在他们的箭矢下,更对他的大军丝毫无惧!不过,他自小刀六越过障碍的身法中可以看出,这个年轻人确实不好惹。
悍狼和铁朗也禁不住为小刀六担起心来,如果翰东海突然起了杀念,小刀六必首当其冲地迎接铁蹄。
“难道你不怕我趁机杀了你吗?”翰东海冷冷地问道。
小刀六很轻松地笑了笑道:“你不是傻子,所以你不会杀我!因为我可以让你为你的主子创下不世的大业!”“我不相信!”翰东海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杀我?为什么不敢自这正面攻临仙镇?”小刀六反问道。
翰东海不语,目光却向土坯房上扫了一眼。
小刀六不由得笑了笑道:“就因为这小小的弩机是吗?”说话间小刀六拿出一张空天机弩。
翰东海神色微变,他不能否认小刀六的话,确实是因为这小小的弩机的杀伤力太强,他才没有动手。
“你知道它叫什么吗?”小刀六又反问道。
翰东海摇了摇头,但显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在中原,它叫天机弩,可以改变上天安排的命运,一次可射十支连弩,射程五百步,轻便易拿,一个人就可轻易操作,其威力可破盾裂甲,相信你有体会。而在中原,只有我能够造出这种利器,任何战旅只要用上天机弩,便足可以一敌十,甚至是以一挡百!你想想,如果你们拥有一万张天机弩组成的队伍,大漠之中,还有谁是敌手?”小刀六把玩着天机弩,不无诱惑地道。
翰东海的眼中射出神往的光彩,小刀六的话很实在,实在得让他无法不接受。
悍狼诸人也为之吃惊,他们也是初次听说过这种利器,却也都动了好奇之心。
“不知道翰大统领认为我们有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可能吗?”小刀六又淡淡地问道。
翰东海突然“哈哈……”大笑,似乎是极为开怀,迅速向身后的战士呼道:“传我命令,诸队就地驻扎,没我之令,不准妄动!”说话间竟跃下马背,爽朗地道:“自然可以一谈!刚才多有冒犯,正如你所说,匈奴和汉人的仇恨只是过去的!”小刀六也爽然一笑道:“那我们就在这临仙镇把酒畅谈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酒菜!”此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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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之前还是生死大敌,但在一刻之后,却是把酒而坐,这之中的变故让人一时转不过弯来。
双方都曾血战,至少翰东海的部下死伤已达五百之众,可是突然之间却可以放下相互之间的仇恨,而对坐论酒。
悍狼的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拼死拼活,最后小刀六与翰东海竟成了朋友一般。尽管他也希望小刀六能有能力使他们摆脱困境,可是这种摆脱困境的方式却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翰东海身经百战,他自然不是傻子,更是一个行事绝对果断的人。他很清楚,尽管他拥有十倍于敌的兵力,但若想在小刀六手下讨到什么便宜那绝不是一件易事。这个年轻人不只是口气狂,更是大胆得让他吃惊。不过,他明白小刀六有狂的资本,在没有把握拿下对手的情况下,若有得到更大好处的可能,他为何不选择?因此,翰东海只有退而求其次。
小刀六确实已经准备好了酒和一些下酒的菜,翰东海自也不吝啬,将一头自悍狼手中夺下的肥猪烤了,看上去,在这异域之中也颇有一番情调。
翰东海把玩着那张天机弩,仿佛是有点着迷,他自然是用弩箭的行家,这种东西入手便知道好坏,这一刻他确实已经放下要杀小刀六的念头,而是很认真地与小刀六谈交易。
悍狼和铁朗作为一路人马的首领,也有幸可以喝到这顿酒,他们心中亦无不想得到这神奇的利器。
“我此来本就是意欲在大漠找到好的商家伙伴,只要有人愿意买,我可以保证绝对是一流的好货!至于昔日可能存在的矛盾只能是过去的,我始终相信,只要有好东西不愁没人买,不知翰大统领认为呢?”小刀六呷了口酒,淡淡地道。
“嗯,这天机弩确实是上等的好弩,只是价格似乎太贵了一些!”翰东海吸了口气道。
小刀六“哈哈”一笑道:“这已经是我开出的最低价格了,因为我是想与大统领还有呼邪单于长久的合作,否则绝不会只要三匹良马的价格!试想,若有这天机弩攻城掠地,所征服的并不只是敌人的牛羊马匹,还有许许多多可以为你们放牧养牛羊的奴隶!有了他们,更可以减少自己战士的牺牲,这来去之间又岂是这点牛马所能够替代的?”“三匹良马可以换到数十匹绢帛,这弩弓比数十匹绢帛还贵!”翰东海道。
“不错,这的确比绢帛还贵,大统领要知道,这弩机的制作所花的工夫可也不少,即使是我在北方的所有兵刃作坊加起来,一个月也只能打造出两千张。另外,你们的战马运至中原,我还要将它们卖出去才能够变成金银,这之中我们仍要花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还要担当许多风险,但你们拿到弩机便可以直接送上战场,直接掠夺敌人的马匹!如果翰大统领认为这天机弩太贵的话,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至少以后也算是朋友了!”小刀六语气不紧不慢,很是悠然。
翰东海眉头微掀,这天机弩确实比普通的弩机贵上十倍,但这却是一个让人无法回绝的诱惑。
“好香的烤猪!”小刀六吸了一下鼻子,两名匈奴战士已将大烤猪摆上了桌。
“不若我们先来吃点再说吧。”小刀六掏出一把银质的小刀,说话间已经立身而起。
那两名匈奴战士便要退去,小刀六却叫住道:“稍等一下,把它的骨头带走!”众人皆愕,不明白小刀六何意,众人的目光全都盯在小刀六的身上。
小刀六笑了笑道:“我也应该给大家露一手了,在没做这种生意之前我可是个好厨子!”众人顿感好奇,也微惊愕,倒想看看小刀六有什么戏要上演。
“你快动手啊,我还没吃过你做的菜呢!”任灵催道,她似乎也听说过小刀六昔日是大通酒楼的主厨兼老板,但她一直都不相信小刀六能做出什么菜来。
小刀六只是笑了笑,把袖子卷了起来,手中银质小刀以极速划出,桌上顿时只有一片迷茫的银光,烤猪不见了,甚至是桌上的菜也都笼在银雾之中,小刀六的手似是在颤抖般地振动。
众人一脸惊愕不解之时,银芒顿消,桌上什么都没有变,烤猪依然是烤猪,甚至连酒水都没有溅出一点。
翰东海和悍狼都笑了,仿佛有点嘲弄的味道,他们还以为小刀六能做出什么来,可是弄了这一阵玄虚却什么也没有变,他们自然有些不屑。
任灵和铁朗诸人也为之愕然,有点茫然地望着小刀六,不知他弄什么名尝。
小刀六神色不变,只是向那两名匈奴战士道:“把烤猪抬起来!”那两名战士愕然,却依言抬起了烤猪,便在其抬起烤猪的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除小刀六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无比古怪。
烤猪被抬起,但在桌子之上却放着一具极为完整的骨架,光秃秃的骨头依然冒着热气,却没有一丁点肉,依然是猪的形状。
众人的目光再投到那烤猪之上,却发现在烤猪的下腹处有一道线条极怪的刀痕,却没有一根骨头。
骨和肉分离得无比完整,却只有一道刀痕,而这道刀痕却只在烤猪腹底。
没有人会不明白这是小刀六的杰作,刚才那一片银芒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以无比玄妙的手法将整头烤猪的骨和肉完完全全地分离了开来。
“把这骨头抬走吧!”小刀六的语气极为平静,漫不经心得让人意外和吃惊。
任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第一次认识小刀六一般。
翰东海沉默了良久,才吸了口冷气道:“好刀法!好刀法!”悍狼和铁朗诸人也都倒抽了口凉气,他们想都未曾想到过世间竟有如此快捷而犀利诡异的刀法,如果换作不是烤猪而是人,那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一堆骨架依然有形有样,便像抬走了一具腐烂的猪骨。
“献丑了,请用吧!”小刀六谦虚了一声,悠然笑道。
“不知萧公子刚才用了多少刀?”翰东海有些好奇地问道。
“十五刀!”小刀六吸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十五刀竟能将全部的骨肉分离?”悍狼失声惊问道。
“我的功力还不够,其实这只需要一刀,便我却足足用了十五刀!”小刀六道。
翰东海更怔住了,不敢相信地问道:“有人能一刀便将这些骨肉分离得这么完整?”“不错!而且比这还要完整!”小刀六肯定地道。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们何必谈这些?不如来喝酒!”小刀六岔开话题道,似乎他不再关心是否能够达成与翰东海的交易,天机弩的事也成了可有可无。
翰东海却咬了咬牙道:“好!我们便以你说的价格订置你的天机弩!”小刀六不由得笑了,笑得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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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赶回枭城之时,已是六月中旬,此时的枭城已经是颇具气派,整个城池向外几乎扩大了一倍,那是因为许多村落依城而建的堡垒,也成了这枭城的延续。
贾复已赶派人先一步来到了枭城,告诉了林渺一个让他心中波翻涛涌的消息:梁心仪确实没死,但却追随在大日法王的左右。这消息是自藏宫的口中所得到的。
藏宫是一个绝不会说谎的人,他说那画中的女子是叫梁心仪便绝不会错,但为什么梁心仪会跟在大日法王的身边,却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世间不可能会有两个如此相似而且又同名的女人,也便是说,梁心仪一定活着,那个女人一定是梁心仪!
林渺的心中有着太多的激动和欣慰,这个消息使他失眠了两日。他从来都不会失眠的,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居然失眠,如果告诉别人,他这样的高手也会失眠,只怕会让人笑话,但他却是真真实实地失眠了。
枭城的许多事,朱右处理得极好,欧阳振羽和海高望也是极擅理财的人,而且近来枭城之中又有许多优秀的人物前来依附,使得枭城已是藏龙卧虎了,许多人都是冲着林渺的名头、冲着枭城这一片升平的气派而来。真正的有才识之人并不真的在乎你拥有多强大的实力,而是展望你是否有可以发展的潜力,只看枭城的景象,便足以让许多异士青睐。
这当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林渺返回枭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见义兄任光,向任光讲述了这些日子的经历,然后便处决了奸细崔启,清理掉崔启的一干人等,肃清铜马军的内部,许许多多的事情确让他忙了好几日,尽管有朱右等几人将城中一切事务打理得极好,但毕竟林渺离城已有数月,城中的情况得重新熟悉,再重新布署,或是设置一些长远的计划。
而白善麟派亲信来到枭城,谈到北方合作的问题,欲与黄河帮、信都大豪们联手在北方建造一个庞大的生意网络,这是信都大豪们都极乐意的事情,试问谁不想与这财力几可与寿通海相比的大家族联合呢?不过这之中仅限于几个极重要的人才知道自己合作对象的身分。
白善麟并不想让王郎知道他的行动,因此,只有耿纯、刘植、任光、林渺及林渺身边的几名重要财物人务知道这件事。
有白善麟的加入,无形之中便把生意网拓宽数倍,本来流通仍有些缓慢的物资,在这一决定之后,便可以以更快的速度转换,贩卖到中原各地,然后变成金银或必须的物资运到信都和枭城,这确实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而更让林渺心喜的是,白善麟愿出二十万两银子开通信都至枭城的官道及枭城至虎沱河码头的官道,这也是一份让人不想拒绝的厚礼。
枭城铜马军已从最初的数千扩充到了近两万之众,这些人都经过严格编排,训练是一刻也没有停下。
目前枭城的资金足够应付眼下的运作,这比昔日铜马军的部众要少,但更精简,装备却是最完善的。
林渺也不想扩军太快,那样便很难提高作战的整体素质。
信都的兵马也日盛,现在各州郡都欲招兵买马,以备割地自据,信都欲自成一体也不得不提升自己的力量。
不过,林渺回枭城之后,便不再顾忌多招兵马了,这是迫于王郎的威胁。
北方诸地的百姓早就对枭城闻名已久,而近两月来,林渺更是在江湖中出尽了风头,很轻易地便挣得了民心和一些江湖豪杰的心!许多江湖豪杰都慕名来投,还有许多江湖中的一些小帮派、小组织也都千里迢迢地相投林渺。
事实上,在南方,绿林军势大,其部下勇将如云,高手如云,因此,除了有特别出色的本领或是拥有特别的声望去投靠绿林军才有可能出人投地,但如果投到一支正在发展,诸如枭城铜马军这样有极大潜力的队伍,很可能便能得到重用,是以,许多人都自中原赶到北方。
当然,也有人是看不惯刘玄,不太相信刘玄。不过,自绿林军辖地赶来北方投靠枭城的人不是很多,除了天虎寨的一些旧友外,余者也都是与林渺或姜万宝有交情的一些人,多是受人推荐而来的,但自其它的地方赶来枭城相投的豪杰却是极多。
林渺当然不用亲自为这些事情头大,他只是将这些事交给卓茂。
卓茂是近三月前投入枭城的,朱右对此人的才华极为赏识,在这三月之中经数次考验而处之泰然。因此,朱右重用了卓茂。林渺一回城,便第一个介绍卓茂与之相识,可见朱右对此人之赏识。
林渺对卓茂表现出来的才智和办事能力也极欣赏,这是一个不多说话的人,但每说的一句话都绝不可以轻视,稳重沉着,即使遇上大事,也绝对处事不乱,更有自己独特的思想,不附庸别人的意见,即使对林渺也不例外。因此,林渺对此人也极喜欢。
卓茂也确实是个能独挡一面的人才,这是勿庸置疑的,这使林渺省下了许多心思。
一个成功的统帅并不需事事关心,只要做到了然于胸就行了,该放手由别人做的便放手,林渺就是一个从不在意分权给能承担权力的人。
在林渺回城的第六天,舂陵来人了,这让林渺很是意外。赶来枭城的是刘富,刘富乃刘寅最信任的刘家长老之一。
刘富带来了一封由刘寅亲自书写的信涵,更让刘富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刘家已经承认了林渺是舂陵刘家老三的事实,更传书天下舂陵刘家的本宗子弟,告之事实的真相。刘家诸长老已经都接受了这位自幼遗失在外的孤子,还请林渺有时间去舂陵一趟,做到真正的认祖归宗。
刘寅的信写得至诚至情至信,其中所洋溢的父兄之情诚恳之极,还盖以舂陵刘家宗印。
林渺召刘富在密室相见,读信之时也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林渺心中的情绪无可名状,也不知是委屈、高兴还是激动,但不可否认,这让他感到很意外。
他没有想到刘寅居然会在他没有到舂陵的情况之下便召开了舂陵刘家长老的会议,更直接让他认祖归宗。
刘富看了林渺背上的火龙纹,他身为刘家长老之一,自然知道当年那生下来便拥有火龙纹的婴儿之事,他也是当年目睹林继之抱走那婴儿的人之一。是以,当他看到林渺背上的火龙纹之时,也是老泪纵横。
林渺对自己的身世本有一丝疑惑,刘富详细地讲了昔日林继之拿武皇的紫佩去舂陵刘家带走他的情景,及后来刘家之人四处寻找他的下落而不着的心情,直到这一刻,林渺心中的疑惑已不再存在,只是仍有一丝阴影。
如果不是桓奇的死,林渺此刻确实已经可以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是桓奇在讲了这个秘密后却被人杀了。两人所讲的虽然有极多相同之处,但是却不能不让林渺心中生出一丝阴影。
是谁杀了桓奇?又为什么要杀桓奇?是谁重伤了桓奇而又不杀呢?棋痴又为什么不要他见桓奇呢?这之中究竟有什么秘密?那重创桓奇的人又是谁呢?
当然,绝不是武皇杀了桓奇,那人的武功与武皇相比,相去太远,而且武皇已是半人半魔,根本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事实上,武皇要拿这件事来欺骗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以武皇的武功和地位,他林渺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物,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为何武皇却要说他是舂陵刘家的老三?还教他《广成帝诀》中的绝世武功。因此看来,武皇刘正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谎。
如果武皇刘正不曾说谎,那么,桓奇和刘富所说的都是真的,但那人为什么要杀桓奇呢?伤桓奇者和杀桓奇者是否是同一路人呢?桓奇是在讲完自己的身世之时立刻惨死,什么东西都不曾留下,这不能不让林渺将这一切与自己的身世联系起来。是以,他心中不能不多出一丝阴影。
如果是在数月之前,或许林渺不会在意这些,那时候的他不过是孤身一人,但现在他却是北方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数以万计的枭城百姓和战士。因此,他不能不慎重,他不想因这未知的后果使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望毁于一旦。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好的话,会使天下之人认为他是附言趋势之辈,那样不仅起不到好的效果,反而会坏事。当然,如果这件事情很顺利的话,那只会使他更有声望,更具号召力,那他便成了名正言顺的汉室正统!一跃成为民心所向之人!这一点非常重要,也非常具有诱惑力。
林渺还没等到吴汉的回复,他已经派人去了渔阳,他要在吴汉那里得到林继之的身分,解开心中的疑惑。也许吴汉知道林继之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而许多的秘密本身就跟吴汉有关联。所以,一回枭城他便派人去询问吴汉,料想吴汉的答复应在这两天。
林渺安排刘富在枭城暂住几日,他立刻去找来朱右相商。
朱右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也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需要谨慎行事,不能够有些微的错漏,否则可能会将好事弄砸。
林渺与朱右相商之后,便立刻赶往信都,这件事必须与任光说明白,至少到目前为止枭城的力量仍需信都支持,他与任光不能有隔阂,更不能让任光对他产生误解,这很重要!他在北方的发展,许多方面都得要信都支援。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如果瞒住任光的话,到时候若成事实,必会引起北方势力的非议,那结果可能便成了坏事!因此,他必须不能向任光有任何隐瞒,这也是取得信都力量支持的最好方法。
任光对这消息也可以说是极为意外,但他却是个极放得开之人,林渺对他的信任使他无话可说,同时也为林渺感到高兴。他与朱右的意见一样,认为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遇。
任光很清楚,即使是他能成为割据一方的豪雄,终就可能成为帝王,他不是汉室正统,更何况南方汉室正统的刘玄已经距帝业不远,总有一天他要受到招抚,还得成为汉室的臣子。另外处在眼前的问题还是王郎的威胁,因此任光宁可让林渺成为刘室正统,如果林渺成为刘室正统的话,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北方行事。另外,任光还可以借林渺与南方的刘玄一较长短,再怎么说,林渺是他的义弟,又是他支持才有今日成就,若让林渺将来成了大汉天子,自要比刘玄成为大汉天子对他有利多了。因此,林渺向他坦白这个问题之时,他立刻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