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道路艰险

  那么,弄假成真,就按呈报的路线走,反可使总兵府感到意外。

  他反复思索后,决定照此实行。

  于是,他纵马赶上总镖头,把意思说了,正副镖主也极为赞同,于是改变方向,往曲靖府方向去,出省境走赤水,至四川永兴到泸洲……这是从京师至滇的西路。

  至于提前上路的古山紫等人,他已嘱他们在滇黔边境分界处所设牌坊“滇南胜境”处照面,然后继续前行。

  以他的判断,滇境内沐朝弼不会下手。至黔境后,道路愈发难走,山陡路险,最易受到袭击,镖车多半会在这里遭劫。

  第一天到了嵩明州,在此歇息。五天后到滇黔边境。

  道路盘旋而上,直达山巅,至题有“滇南胜境”牌坊处时,山平天高,道路宽敞。

  时正中午,艳阳似火。但八方来风,吹去了暑热。

  众人迎风远眺,只见重山,山叠山,仿佛人已陷入了千山万壑中,永远走不出去了。

  骆天杰道:“从此地跨入黔境,道路更艰险,今日只怕下不了云南坡。你们瞧,从山顶绕到山脚,再从峡谷里绕出去,够走一阵子的,沐朝弼要是在这么窄的山道下手,镖车相距甚远,到时首尾不能相顾,情形就大大不妙了,前辈以为如何?”

  端木梓道:“不错,道路盘旋,车距拉开不仅首尾不顾,中间也难保平安。还有,对方若在悬崖口设卡,一夫当关,万夫莫过。”

  不见古山紫等人,端木梓不禁有些焦急。

  莫非错过了时候,或许是错过了地方,镖车不能在这种地方等候,无沦如何得往下赶。

  他略一思忖,决定将诸位重新分配。

  董华、陆永刚带十名镖师开路,中间由骆天杰、孟霜雁押阵,他与武家兄妹、张家兄妹断后若遇劫镖顽匪,各自为战,并相互救援。

  一百名驽箭手,将驽箭对准山崖,若遇敌,对空发射响箭报警。

  每辆车上的镖伙和两名士兵,则护住辕马和镖银,不必和强盗交手,在双方激战时,能走就走,脱离斗场。只需赶到集镇或县城,当有官兵和衙役相助。

  众人均知可能遇敌,各自整理兵刃,面对荒山野岭,心中似压上了沉重的铅块。

  商议已定,重新组合,然后,由总镖头董华下令出发。

  镖车开始盘山而下。驿道就象束腰的玉带,一圈又一圈,缠绕在山峰上。镖车慢慢行,以免往下冲时失控,冲到悬崖下边去。

  孟霜雁与骆天杰并辔而行,走在第二十五辆镖车之后。

  霜雁道:“你说贼人会在何处拦截?”

  骆天杰道:“山路弯曲,贼人若在这一带动手,不便厮杀。”

  “真的么?那你说在何处动手最为合适?”

  “下了坡,在峡谷里动手更方便。”

  “你以前经历过这种阵势么?”

  “闯荡江湖八年,虽然也经历过群斗,但从无今日这样担心。”

  “担心?怎么说?”

  “昔日争斗,除了兵刃,并无东西牵累,今日却有这几十辆镖银,好叫人担心。”

  孟霜雁叹道:“我也担心呢,还有些害怕。出道以来,我从未有过这种情形,虽说我经历的大场面不多,但从未感到惊恐。此次押镖,关系重大,不光自己,这二三百人的性命,两位大人的安危,不通统在我们肩上么?”

  骆天杰道:“遇敌时,务请不必……咦,前面怎么停下了?”

  孟霜雁道:“莫非……”

  话未完,一支响箭“嗡”的响起。

  这是报警的声音,前面已经遇敌。

  骆天杰道:“放响箭!”

  “嗡——”

  霜雁道:“怎么办?道路太窄,不能冲上瞧瞧!”

  骆天杰道:“雁妹,待我上前探视吧。”

  他从马上腾身而起,施展轻功,绕过镖车、绕过螺纹般的弯道,不一会就到了前头。

  只见董华、陆永刚和几名镖师仍骑在马上,并无贼人踪迹。

  他来到董陆二人马前:“什么事?……”

  不用两位镖主说明,他已看到了前面的情形,不禁愣住了。

  那儿是一个急弯道一边傍山,一边濒临深渊。一块巨大的岩石,正挡在道上。若弃车人过,自可通行,镖车想过,非把巨石搬掉不可。

  董华道:“这块岩石分明是昨前天才从山崖上滑下来的,各位请看,那便是滑动的痕迹。”边说边指着山半腰。

  骆天杰仔细看去,果然印迹鲜明。这块岩石重达万斤,原是山崖上凸出的一部份,怎么好端端的会跌落下来呢?

  他提气一跃,到了岩石跟前。

  仰头往上看,石块印迹处离地四丈来高,他又是一跃,抓住一棵小树,已到了那儿。

  这回看得分明,这拦路巨石的确是山崖凸出的一部分,与山崖石块本是整体,剩余在山崖的部分凸凹处,明显有斧斫刀砍的痕迹。说得准确些的话,是被人用凿子沿凸出的孤形部分周围凿了一圈,硬生生把凸出的部分剥离,让它滚到道路上,成了拦路石。

  这个功夫花得很大,也非一日能成。

  他心中了然,定是沐府爪牙的功德。

  回到地面,他把想法告诉了董华陆永刚。

  此刻,走在最后面的端木老儿也已来到。

  端木梓看了看挡路的巨石。“有别的路可行么?”他问,陆永刚道:“只此一道,别无他途。”

  “沐府爪牙想滞留我们,只要矿银误了行期,不能按时到达京师,不令押送矿银的人治罪,张、武两位大人头上的乌纱也保不住。”

  董华道:“用心险恶,贼人本性。前辈,该如何处置?”

  端木老儿道:“把这碍眼的东西推下深谷,除此也别无他法!”

  骆天杰道:“前辈,此石重逾万斤,只怕难以撼动呢。”

  端木梓道:“不妨事,士兵们携有炸药,炸掉一半,剩下的就好办了。”

  带队的军官于此道是行家里手,用不了多一会,便将炸药安置好。

  可是镖车得往后退,这费了不少时间。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碎石如雨,撒向四周。烟尘落地,已把巨石炸掉一半。

  端木梓、骆天杰、董华、陆永刚,四人齐肩而立,运起神功,把残石往外推。

  盏茶时间,才把残石推落山凹。

  这一耽搁,无法赶到预定地点了。

  端木梓道:“贼人设石拦路只是先着,只怕有后着,请两位镖主行进时,选择易守的地方宿营吧,反正今日是赶不到集镇的了。”

  两位镖主齐声答应。

  当众镖车下到山脚时,已是薄暮时分。

  峡谷里流着一条潺潺的溪水,只能在此处过夜。总镖头一声令下,大家停下镖车,各自忙碌起来。涮马的涮马,烧篝火的烧篝火,做饭的做饭,警戒的警戒。

  端木梓仍未见到古山紫等人,心中不禁纳闷。猛地他想到,他们四人会不会出了意外?

  这个念头一起,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沐府中高手众多,还有些神秘人物不被人知,要是此次全部出动,纵使古山紫他们四人武艺高强,只怕也是势单力孤。如果四人真的罹难,这镖银还能保得住?

  骆天杰走过来,轻声道:“前辈,夹在这峡谷里,夜间若受暗袭,只怕是不妙。”

  端木梓道:“不错,可又无法继续前赶。”

  天杰道:“入夜后,将篝火烧得旺些,把两边山崖照亮,以防贼人潜伏。”

  这主意不错,端木梓找总镖头商议去了。

  那边武氏兄妹和张家兄妹坐在一辆镖车前,议论着眼前的地形,猜测着匪踪。

  张雅梅叹了口气:“四壁阴森森的,好叫人害怕。”

  武玉婵道:“也不知到了夜间,有没有鬼出来捣乱。”

  雅梅吓得挤紧了她:“哎哟,你可不要再说,我害怕。”

  武玉婵自己也抖做一团。

  武智雄道:玉妹就爱胡思乱想,这样许多人在一起,鬼又怎敢来扰?”

  张涛道:“鬼来了倒无妨,沐府的强盗来了才叫人头痛呢!”

  话才落音,一声尖啸响起。四人惊得跳了起来,往两边悬崖眺望。

  这啸声又尖又响,十分刺耳。可啸声来自何处,却很难判断。

  所有押镖人员都听到了啸声,俱皆神情紧张地东张西望。

  但啸声消失后,再无别的声响。

  饭后,人们心神不定。

  此刻,太阳沉入了山凹,周围烟岚四合,暮色苍茫中人们困倦地倚在镖车前,几大堆篝火开始燃起来了。

  熊熊的火焰带来了几分生气,一些士兵活跃起来,唠叨起家常。

  就在此时,又响起了一声尖啸。是人是兽?很难区别,啸声给沉入了黑暗深渊的山谷,带来了恐怖和不安。

  武玉婵小声道:“是鬼!听见了么?这哪里像人的声音?”

  张雅梅道:“哎哟,这可怎么办才好?”

  张涛道:“说不定是什么怪兽。”

  武智雄道:“难说,深山老林,什么怪物都有。”

  他曾见端木梓过来了,便喊道:前辈,这是什么声音?”。

  端木梓神情严肃,答道:“人的啸声,以丹田之气送出,此人内功精湛,不知是敌是友,倒要小心提防呢!”

  “什么,是人?!”两个姑娘齐声叫道。

  “不错,今夜只怕不得安宁。”

  武智雄道:“前辈,我们人多,只要小心,不怕他偷袭。”

  端木梓摇摇头:“不能轻敌。”

  夜幕低垂,除了篝火能照映到的地方,全都黑成一片,什么都瞧不见。就连峡谷上空的星星,也像被夜色抹黑了似的,一颗颗暗淡无光。

  蓦地,啸声又起,似乎近在眼前。

  快要入睡了的镖伙和士兵,一个个又坐了起来,不安地谛听着。

  啸声一停,万籁俱寂,更增添了恐怖。

  突然,一声惨叫,犹如一支利箭,穿透了每个人的心。

  一辆靠山崖的镖车旁,顿时乱了起来。

  未等其他人弄清是怎么回事,又一声惨叫迭起,震骇了所有的人。

  董华和陆永刚立即朝纷乱处跑去。

  只见骆天杰单膝跪在一个躺着的士兵身旁,正借着篝火的余光,查验死者伤口。

  见两位镖主来到,他伸出两指往士兵喉头一拔,取出一支光闪闪的暗器。

  这是一支三寸铁镖,比一般江湖人用的镖小了不少。而且镖尖特长,形态奇异。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递给董华。

  董华接过一看,不禁惊呼出声:“追命镖!”

  陆永刚也惊道:“难道是他?”

  这时,端木梓也挤进入圈,接嘴道:“不错,正是追命镖,当年威镇八方的暗器!”

  他手心上也托着一支。

  两支镖,要了两条命,而且都准准地插在咽喉上!

  昏暗中打得如此准确,实在叫人胆寒。

  骆天杰道:“请教前辈此镖来历。”

  端木梓道:“先让大家找地方隐蔽,这两支镖不过是杀鸡给猴看。”

  骆天杰立即传令,让大家各自寻找藏身处,便互相不要远离。

  端木梓遂让人请男女诸侠和众镖师议事。

  等人到齐,便在一堆篝火旁坐下。

  端木梓举起手中小镖,对众人道:“此镖名追命镖,二十年前威镇江湖,使用此镖的人叫车振武,也不知出自何门派。他出手狠辣,每发必中。依仗此绝技,他横行江湖,不分黑白两道,也不管有理无理,只要他想杀谁,谁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由于积怨太多,寻他复仇的人不少,这就使他下手更是无情。只要他怀疑你是追踪他寻仇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抖手就是一镖,置你于死地。因此,无辜的人死在他手里的也不在少数。后来,他不堪困扰,渐渐在江湖上失去踪迹想不到今夜有两名士兵死在追魂镖下,各位要小心提防,一发现对方踪迹,立即通知大家,千万不要莽撞。”

  孟霜雁道:“前辈,这老贼必是潜在山上,不如上山把他赶出来一见高下!”

  端木梓摇头道:“此人武功极高,况且射杀两人的目的,旨在动摇军心,只怕他不会老老实实蹲在山上,此刻早已不知何处去了。”

  骆天杰道:“且搜他一搜,看是如何!”

  话音才落,又是一声短促的惨呼响起。

  众人惊得跳了起来,就在他们当中,倒下了一个镖师。

  骆天杰一瞧,这镖师面朝右边山坡,当即提气一跃,直扑坡上林中。

  孟霜雁担心个郎安危,也立即腾身而起。

  骆天杰落在林中陡坡上,屏息宁神,默察林中动静。一阵衣袂轻飘声,孟霜雁悄然来到他身后。

  他以传音入密对霜雁说:“贼人就在这附近,我们距离三尺,搜搜看,可要小心了!”

  霜雁答道:“放心,你前头走吧。”

  她扯了三尺青锋,骆天杰也扯出兵刃,两人轻轻搜寻在林中。

  天杰走一段便停下来谛听,听一会又走,这办法果然很好,他察觉到了贼人的踪迹。

  就在一株大树上,潜伏着一个人。

  骆天杰看好一棵大树,往大树一靠,扬声道:“躲在前面树上的小贼,偷偷摸摸发射暗器也不怕丢脸,你……”

  话未完,猛觉一股锐风袭来,便赶紧往大树后一闪,只听身后的树干上“夺”的一声,暗器钉进去了。

  骆天杰只要稍慢一慢,一条命就算赔了,这样厉害的暗器,出道以来,他从没有碰到过,不禁感到心惊。

  他既惊又怒,道:“发暗器的小贼,有种的现出身来……”

  就在这时,突听贼人藏身的大树上叶片哗喇喇一阵响,一条黑影一闪,蹿入了不远的树丛中,紧接响起霜雁的娇叱声:“哪里走!”

  骆天杰怕她有失,急忙从树身后跃出。

  那贼人只此一跃便没了声息,骆天杰、孟霜雁搜遍了那一片也没找到他。

  孟霜雁气得骂道:“藏头露尾的小人……”

  骆天杰见她出声,惊得急忙一把将她拖入树后,只听“夺”一声,暗器打在树干上。

  孟霜雁惊出了一身冷汗。

  山林伸手不见五指,这厮的暗器,仍然打得这般准,万不可再出声找死。

  骆天杰借着树干护体,伸手去摸暗器,不一会就拔出了一支小镖,形状和杀害镖师的暗器一样。

  他传音孟霜雁以树干护身,往一侧绕过去,自己藏在附后喝道:“朋友,你只靠暗青子讨生活么?有本事的下来一斗!”

  “嘿嘿嘿嘿”,一声冷笑起自他身后,他赶紧一闪,躲入另一株树后。

  孟霜雁闻声也忙折转身返回。

  笑声过后,又没了声音。

  骆天杰一抖手,将那支小镖朝声音传来处打去,人却往侧绕走,试图从一旁截住来人。

  孟霜雁查不出那人所在处,便发声引他:“喂,你还算个人么?有胆量的出来!”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冷笑。

  听声音,人已在七八丈外,似乎在他们二人上方。

  孟霜雁十分焦躁,往上就追。骆天杰离她三尺,并肩而上。

  可是,来人又没了踪影。

  孟霜雁又出口骂,马上就听到了一阵冷笑,算是回答。

  就凭着这笑声,两人穷追不舍。

  他们追着追着,已翻过了山梁,明知来人有意逗引他们,说不定还是诱人上钩之计,但两人怒火腾腾,非把他追上不可。

  片刻,两人来到一片林木稀疏的草地上,一个黑影离他们三丈,站在那里。

  骆天杰还未开口,黑影又是一阵冷笑。

  孟霜雁柳腰一拧,腾空而起,一声娇叱,一剑朝黑影刺去。

  黑影身子一晃,又没了踪影。

  骆天杰急忙抢上,与她并肩而立。

  刚站下,就听一阵狞笑,四周突然出现了九个人,慢慢向他俩逼近。

  果然,他俩中了圈套。

  迎面走来的三人,中间的一个开口道:“小辈,放下兵刃,跪地求饶,免遭残肢断臂的下场!”

  孟霜雁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口出狂言,快快报名领死!”

  那人恶狠狠骂道:“刁妇!连我化骨姥姥都不认识,亏你还行走江湖,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这人竟是女的,而且是鼎鼎大名的化骨姥姥,令孟骆二人倒抽了口冷气。

  化骨姥姥姓徐名珍,纠集着一伙凶徒,常在江浙两广一带作案,手段凶狠毒辣,是一个凶名昭著的女魔头。

  孟骆二人情知今日凶险,这一带大约都是人家的人,逃走只怕不易,只有先拼他一阵子再作打算。

  骆天杰传音道:“我先斗斗她,你押阵。”

  孟霜雁道:“好的,不过要小心。”

  骆天杰长剑一晃,自下而上,直撩化骨姥姥咽喉。

  化骨姥姥双肩一摇,已退后一丈,怒道:“小辈找死!给我拿下。”

  旁边二人怪叫一声,一左一右,两把手朝骆天杰双肩劈去。

  这边一动上手,堵在后面的也立即出手,有两人和孟霜雁斗在一起,其余几人散在四周,防止两人逃跑。

  骆天杰与两名对手过了十几招,竞未能将对手刺伤,足见两人功夫不凡。

  这样缠斗下去,于己不利。骆天杰一变剑法招数,使出了凶狠杀着,一剑将其中一个左臂刺穿,那人怪叫一声,退了下去。

  化骨姥姥一声怒吼,舞动蛇头拐杖,泼风般卷将过来,势不可当。

  骆天杰运足腕力,施出绝招,剑芒暴长,与化骨姥姥斗在一处。

  眨眼十招过去,骆天杰已经不敌。

  他虽是一流好手,但化骨姥姥厉害非常,加上又有一人相助,骆天杰岂能吃得消?

  他拼命抵住化骨姥姥那只沉重的蛇头杖,提心吊胆地生怕她放毒。

  据江湖传言,化骨姥姥的蛇头杖虽是镔铁打造,但上半截至蛇头中间是空的,蓄有她自己配制的化骨液。

  与人交手时,只要揿动蛇头下的机纽,就可以从蛇头喷出毒汁,叫人防不胜防。那毒汁十分厉害,人只要在肌肤上沾上几点几滴,全身就会溃烂,直至尸身化成浓汁,连骨头渣也不剩。

  因这药液难制,她等闲不肯使用。若是遇到高手,她为了保命,自然也毫不吝惜。

  这是江湖传言,谁也没亲自见过她使用。因为见识过的人,早已魂归地府。

  正因为无人见过,也就传得十分神奇,以致与化骨姥姥动手的人心虚胆怯,不等用毒液攻他,早就丧命在镔铁杖下。

  骆天杰虽然艺高胆大,但夜间与白天是不同,莫说这种毒液,就连暗器也十分难防。所以他时时注目于化骨姥姥的双手,看她是否要去蛇头下揿动机纽。这样分神的结果,哪里还挡得住她的击攻?

  三十招过后,骆天杰只有招架躲闪的份儿,哪里还能向对手反攻?

  这边孟霜雁起初咄咄逼人,一手幻龙剑法让对手捉摸不定,大大占了上风。旁观的贼人见情形不妙,立即又有二人加人战团,把孟霜雁围在中间,扳回了劣势。

  她面对四个强手,无暇分心去探看骆天杰动手的情形。

  骆天杰虽然不敌,但一时也不会被伤,他咬紧牙关苦斗,还不时向孟霜雁瞥上一眼。

  这时,有人突然叫了一声,惊动了所有动手的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又有人叫了一声,竟是站在圈外观斗的贼人。

  化骨姥姥等人一惊,不免有些分神,和化骨姥姥合斗骆天杰的贼人也突然“哎哟”大叫一声。此声刚出,与孟霜雁力斗的四人中,又有两人齐声大叫。

  骆天杰虽未弄清贼人受了什么暗算,只知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遂虚晃一剑,一纵身落到了盂霜雁身边,小声道:“快走!”

  化骨姥姥顾不得追赶他们,厉声喝道:“什么人在暗中做手脚,有种的给老身滚出来!”

  骆天杰、孟霜雁蹿入林中,估摸着方向,直往山上奔。身后,只听化骨姥姥和她的八个贼伙在怪吼怪叫。

  不用说,确实有人暗袭了他们,两人这才能够脱身。

  骆天杰来时虽然记方向,但黑夜在山林中不比白天,转悠了好大一阵子,还没找到镖车停歇地。

  幸好他们最后见到了火光,重新估准了方向,在天亮前找到了峡谷。

  端木梓等人正焦急地惦念着,一见他们回来,纷纷前来问询。

  骆天杰把诸般情形说了。

  端木梓道:“你们走后,我们又死了两人,后半夜还算平静,只担心着你们。”

  董华道:“如此说来,贼人就在这一带,说不定明日就要劫镖呢!”

  端木梓道:“贼人用心恶毒,夜间滋扰,白天阻拦,动摇我军心,疲惫押镖人员,即使不劫持镖银,反正不能按期进京。我们从明日起要紧赶路程,务必挫败贼人。”

  不多时,天已微现曙光,押镖的人们,几乎整夜都未合眼,在惊慌中熬过。

  天大明,已把死去的士兵镖师埋好,吃了早饭,动身赶路,?

  一夜的滋扰,给押镖人员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人人提心吊胆,生怕何时受到暗算,莫名其妙地死去。加上一夜未合眼,精神疲惫,一个个无精打采。

  端木梓和董华诸人心中暗暗着急,但又想不出良法来鼓舞土气。

  车轮滚滚,马儿打着响鼻,往峡谷外走去,还不知有什么危难在前边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