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叶玉溪这时盈盈起立,闻言毫不动怒,淫笑连连,走近一把抱起南宫亮,放在毡子上,纤纤玉指勾住他下颚,媚声道:“现在你不从命行吗?”
南宫亮这时心中一片焦灼,面对佳人,犹如蛇蝎,苦于不能转动,心中暗忖道:“目前情形下,光骂也没有用,用硬的不行,不如用软的……”念头飞转至此,他强压满腔怒火,叹声道:“二位姑娘请高抬贵手吧,给人家看到了,像什么样子。”陆湘玲嫣笑道:“黑夜荒庙,有谁还会到这里来!就是来了,凭‘黑白双花’名号,恐怕也讨不了好去。”这时叶玉溪已缓缓站起身来对陆湘玲道:“二妹,你先出去!”陆湘玲道:“我才不出去呢,刚才大姊相抱相依,看得人心痒痒的,现在该轮到我先来啦!”叶玉溪倏然娇笑道:“哦,我们还得赶路,就不分先后,要行动就赶快吧。”这黑白二女一番协调,听得南宫亮心头连震。在刚才刹那,他怎么也想不出江湖上有这么二个淫娃。这时,他再也不能缄默了,大声道:“二位姑娘真的如此不顾廉耻?”叶玉溪咯咯娇笑道:“这是相爱啊,其实,有多少人要动我们‘黑白双花’的脑筋,他们未必能如愿以偿。”陆湘玲接口道:“不过老实说,咱们姊妹阅人也算不少,但像少侠这样英俊人物却还不多见。”南宫亮冷笑道:“这种苟且淫荡的举动,叫做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小爷不敢领教……”语声未落,只见黑白二少女鼻中发出二声轻哼,意似不屑!接着,那二条玲珑的娇躯一阵颤动,身上黑白二件罗衫,已轻轻地脱落……昏暗深沉的殿中,立刻现出二具诱人的白影。那莹然而充满曲线的肉体,似乎在黑暗中,发出异样的光彩。而一阵阵幽香似乎向南宫亮渐渐迫近。在这刹那,本来荒凉的殿中,立刻充满了春意。南宫亮心头大急,他想闭起眼睛。但是想到闭起眼睛对这二个淫女的举动,自己更无法防备,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人终究是人,当他目光触及这二具含有无边春意,及无限神秘的胴体时,他的心弦也不禁开始颤动了。这时黑白二女已神态慵懒地缓缓走近。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充满着诱惑。南宫亮蓦地厉喝道:“无耻东西,你们以为小爷肯顺从吗?”叶玉溪娇娆地笑道:“想不到你竟是这般硬朗,但是任你铁打心肠,铜浇筋骨,姑娘也要把你炼化。”话声中,右手微抬,已捏着一根三寸长的小小竹管。南宫亮一怔,道:“这是什么?”陆湘玲曼声道:“傻子,你没有见识过吧,姑娘竹筒中的粉末,不但能把你带上仙境,而且也能使你感到意想不到的快乐。”南宫亮心中一沉,怒道:“这难道是媚药?”叶玉溪咯咯笑道:“不错,这正是名闻江湖的‘极乐登仙散’,少侠,只要你不固执,以后咱们姊妹将永久是你的人了。”“极乐登仙散”五个字一入南宫亮耳中,他脑海中犹如触电一般一颤。他暗暗喊道:“糟,难道这黑白双花是‘极乐仙子’的人。”就在他惊骇之际,只见叶玉溪已将竹管凑在唇上,作状欲吹。南宫亮心中大急,大喝道:“慢点。”叶玉溪一怔,娇声道:“少侠想通了吧,假如不用这药更好,免得咱们姊妹横遭蹂躏,接不下来。”她误会了南宫亮,目光灼灼,已露出难耐的情火。南宫亮狂笑一声,道:“你们是在做梦,我南宫亮想不到你们竟是‘极乐仙子’门下,放过今天,小爷立刻要你们的命。”二女一听眼前少年竟是南宫亮,神色立刻一惊,旋即同声娇笑起来。但这时南宫亮心焦如焚,眼前诱人的嗣体,在他目光已变成狰狞的骷髅,他也无暇理会对方笑中用意,专心苦思解开穴道的办法。他虽身具无上功力,但即使有一千种办法,但要在这短短时间中完成,却是力不从心。二女的笑声在他耳中,已变成刺耳的丧钟,终于他潸然流下二行英雄之泪。他想起外祖的安危,想起自己父亲的受苦,想起风火峡中母亲将遭遇到惊险的情况,不由暗暗一声长叹。在这刹那思潮汹涌中,只见二女笑声一敛,叶玉溪已道:“你原来是南宫亮,想不到咱们姊妹误打误闯,却中了头采。”南宫亮这时回到现实,反而心境平静,冷冷道:“姑娘要杀要剐任便,但要想侮辱我南宫亮人格,嘿嘿!万万办不到。”陆湘玲轻哼一声道:“南宫亮,姑娘既知道你是谁,怎敢再杀你,要知道家师‘极乐仙子’已经颁下诺言,凡漓宫中谁先能活捉你,立刻以宫主之位相让,连升七级。”南宫亮一怔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到风火峡漓宫后,自会知道,不过现在你却是咱们姊妹的猎物,放过不得。”说完眼波一飘,道:“大姊,快动手吧。”叶玉溪一声轻嗯,樱唇一嘬,向竹管吹去。竹管中立刻喷出一丝白色的粉雾,向南宫亮门面飘到。不要看这一点点粉雾,大殿中立刻漫起阵阵异香。异香一触南宫亮鼻际,他猛然惊醒,暗叫了声:不好!在这刹那,他张口吹出半口气,迅速闭住呼吸。他竟欲以气息摒除这股诱人欲醉的香气……站立的叶玉溪见状嘻嘻地笑了,她得意地道:“你终不能摒住呼吸一辈子。”说着,已同陆湘玲俯身为南宫亮解开衣服。一声声轻微的异响过后,南宫亮的衣扣,一粒粒地被解开。而南宫亮头上虽然急出一身冷汗,但是身躯因被点了麻穴,丝毫无法躲避。长久的不呼吸,使他体内感到被压窄一样的痛苦。而额上如黄豆般的汗水已滚滚而下。这时,他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际,势必又要张口吸气,就在他暗暗长叹,正欲松懈之时蓦地——殿外响起一声叱喝:“好无耻的妖女,打!”一道阴柔的掌劲穿门而入,向黑白双花背后击至。事起突然,黑白双花一声惊噫,双双跃开,娇叱道:“是谁破坏了你姑奶奶的好事!”南宫亮这时心中蓦地一喜。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能解除他的危机,至少可以让他有时间,运功自通经脉。在这刹那,他猛然睁开眼皮,目光一瞥,不由失声道:“原来是黎姑娘。”来的少女年约十七八岁,长发披肩,天蓝罗裙,正是“独脚阎王”黎乙休之女黎雪。但南宫亮这一失声而呼,却忘了他鼻孔尚有一丝异香未散,一口气吸入后,察觉已迟,只觉得异香入鼻,头脑微昏,神经反而一振。黎雪一入殿门,眼见黑白双花赤身裸体,粉脸不禁一红,叱道:“还不与姑娘穿好衣服领死!”接着侧首柔声道:“南宫少侠,你没有什么吧!”南宫亮刚才吸入些微“极乐登仙散”后,除了感到周身有一点异样外,并没有什么,闻言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你别放走她们。”说完,暗暗运气准备自己冲开受制麻穴。在这刹那间,“黑白双花”已迅速披上罗衫,脸上顿时泛起一丝忿怒及欲念无法发泄的怨恨情。叶玉溪首先冷冷一声脆笑道:“丫头,你是谁?竟敢破坏咱们姊妹好事?”黎雪冷笑一声道:“阎王堡主之女并非无名之辈,倒是你们二个贱人,竟拿着下五门的淫药,迷起人来,今天姑娘要是叫你们逃出手掌,就从此改姓换名,不叫黎雪。”“黑白双花”神色一惊,她们想不到半途上出来的程咬金,竟是“独脚阎王”之女。二女相顾一眼,陆湘玲首先诡然娇笑道:“原来是黎老鬼的丫头,上次咱们‘影子血令’饶你一命,现在却作威作福起来。”她口中说着,手已迅速在罗衫内一掏,手中已握着一根小小的竹管,竹管中正是驰名武林的“极乐登仙散”,不过这与刚才吹向南宫亮的迥然不同,是专门对付女子的。黎雪心思何等慧黠,她秀目一飘,已把一切看在眼中。刚才愤怒妒恨的怒火,立刻化成一片杀机,粉脸一沉,冷笑道:“贱婢,口骂不如动手,等你逃出姑娘手掌,再骂不迟。”语声甫落,身形已电掣而起,玉腕探处,已连接劈出二招。这二招正是“独脚阎王”的看家绝学,“惊神泣鬼十二式”,第一招“地藏超魂”、第二招“神鬼皆惊”,连气呵呵,虽没有她父亲施来那股雄迈的气势,但诡滑犹有过之。大殿中立刻涌起一层层阴绵绵的掌风,“黑白双花”虽为“极乐仙子”公孙媚的得意弟子,但是在招式功力方面,却无法与黎雪相提并论,一见来势诡奇,身形双双分开侧闪三步,心中不由微微生凛。但黎雪岂肯罢休,不要说心上人已经吩咐,就是刚才眼见那一幕,已经酸火大炽。她一招落空,娇躯一狞,纤纤玉掌一收一圈,已转向叶玉溪拍去。这份快速的招式,使叶玉溪花容失色,双腕一翻,连出七掌,但黎雪却一声冷笑,腰部一沉,掌式由下而上,如泥鳅一般,穿过对方掌,攻向叶玉溪胸前。阴绵绵的掌风,威力陡增一倍,正是“惊神泣鬼”中精妙绝招的“惊神八式”的起手招,叶玉溪心头大骇,她想不到对方年龄虽与自己相若,功力竟如此不凡。在这电光石火刹那,要避已迟,蓦地,殿中响起一声娇叱,一条身影,挟着二股惊风,向黎雪背后袭至。黎雪娇躯一闪,目光微瞬见正是陆湘玲,只得撤招回身反撩而出。砰地一声,双方掌风接实,陆湘玲踉跄退出四步。黎雪则屹然而立,秀眸中透出一股寒人心魂的煞气。叶玉溪惊魂甫定,见状忙恍身与陆湘玲并肩而出,侧首低声道:“等下咱们联手夹攻,你把那登仙散准备好。”陆湘玲微微颔首,黎雪已冷笑道:“你们二个最好别想出什么鬼主意,免得姑娘等下下手更惨毒。”叶玉溪一声冷哼,身形再度飘起,玉掌一连攻出八掌。这次,黎雪一动不动,等掌影堪堪袭身,一声轻叱,十指倏然扬起,向叶玉溪手腕切去。叶玉溪本是用的引牵之招,掌式一收,就想撤身,但她身法虽快,仍逃不出黎雪左手五指。只听得“嘶”地一声,右腕罗袖,已被黎雪撕掉一块,差些抓及手腕。黎雪抓着碎布,飞快以指一分为二,向鼻中一捏,这些原来瞬眼间的事,一旁陆湘玲原有默契。一见叶玉溪动手,早已侧身闪进,就在叶玉溪衣袖被撕时,右手举到口边一吹,掌心竹管中的“极乐登仙散”已激射而出,一蓬粉红色的粉烟,立刻向黎雪涌去。黎雪刚把破布塞入鼻孔中,见状冷笑一声,道:“贱婢,还有什么伎俩没有。”身形电掣而起,对那阵异香,竟然无动于衷,掌式飞扬,向陆湘玲击出。这情形不由使黑白双花心中一愕,心想对方怎么不怕自己独门媚药。她们没有看清黎雪刚才在脸上一抹的举动,早已有了准备。最感震惊的是陆湘玲,但她眼见掌式涌到,已无暇多思,忙变招换式,双掌一阵飞舞,退后六步,才堪堪化去来势。这边三个少女打得激烈非凡,而睡在一旁运功解穴的南宫亮却有了变化。他心无二用,缓缓聚集真元,冲击被制穴道,周而复始,,终于大功告成,但是,当他坐起,正想一跃而起时,倏然感到丹田中缓缓升起一股热流,巡行全身,血脉渐渐贲张,而且心中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是渴念着什么,也逼切地需要什么了。他暗暗感到奇怪,但是他怎知道这是因为刚才一不小心吸入一丝“极乐登仙散”,随着他血气运行,已深入心脏。这还算是他幸运,“极乐登仙散”的药性没有“无色登仙散”强烈,同时因为他内力精纯,所以发作得较慢。可是,现在他却渐渐按耐不住,他自己也说不出什么缘故,懒洋洋地……耳闻殿中掌风飒然,于是他急急睁开眼皮,当他看清情形时,心中怒火勃发,正想一跃而起,身躯未动,他陡然觉得四肢无从着力,而且当看到三条来回飘动的娇小倩影时,心中欲念忽起。渐渐地,他全身酥痒难熬,呼吸逐渐粗重,他不自觉地发出一丝丝原始性的哼声。他双眼中这时已充满了血丝,暴射着欲念的火花。眼望着恍动的娇躯,恨不得一把抱过来……但是他的一线灵智,尚未泯灭,拼命以牙咬唇,克制住自己。这时,黎雪正好一招“佛降九幽”,掌锋斜挥,交叉迫向“黑白双花”前胸。叶玉溪身形横飘三尺,陆湘玲却一连退了七步。正好背后退到南宫亮面前。南宫亮正满口鲜血汩汩,咬唇苦撑,一见白衣背影,一种长久积压的欲火加上怒火,使他疯狂地一声暴吼,一个虎跳,十指如剑,直向陆湘玲背后抓去。这一抓,似乎用了他全部真力,陆湘玲全神对付黎雪,已经手忙脚乱,她怎会想到南宫亮自通血穴,药性已渐发作。等到十指袭身,发觉已自不及,她陡觉背心痛彻心肺,一声惨叫,神容凄厉,缓缓向地上倒去。只见她背后白色罗衫已经粉碎,背脊之处,现出十个大洞,鲜血如泉而涌。南宫亮一袭得逞,十指透心拔出,他低头看看双手鲜血淋漓,目光如赤,也看不出是怒是欲,一声狂笑,就向殿门口冲去。鲜血似乎使他渐泯的灵智,有一丝清醒的作用,他下意识地想离开这里,愈快愈好。但这刹那之间的变化,不但使叶玉溪骇然失色,也使得黎雪心中一惊!她愕然注视着南宫亮,见他额上青筋暴凸,鼻息淋淋,加上满口鲜血汩汩,不由吓了一跳,急急喊道:“南宫亮,你……你怎么啦!”焦急的语声中,伸手想把他一把拉住。岂知南宫亮知道再要耽下去,非出丑不可,他暗暗告诉自己,赶快走开,愈快愈好,否则,自己对后果不敢想象。这不但是为了黎雪的清白,也为了南宫一门的声誉。而自己能勉强保持理智,不会太久。他眼见黎雪伸手拦来,硬起心肠,一声厉叱道:“我不要你管,还不滚开!”左掌一推,当场把黎雪推出四步,人却跄踉奔出荒庙,向漫漫的夜色中急奔而去。这现象使黎雪目光中充满了骇异和惊惶。她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他现在会变成这样呢?对自己的好意救援,没有一声感激的话,也没有一丝感激的表示。她想到这里,一种少女自尊心的受伤,使她像受了极大委屈一样,低低的哭了。她秀慧的秋波中,泪水像珍珠一般一点点的向下滴,透过泪水,眼光模糊,看到的只是一座黑黝黝而荒凉的殿堂,还有那在地上,鲜血淋淋的尸体。这是一份凄惨的景色,而黎雪的心底却更苍凉。她暗暗想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要这样看不起自己?”她苦涩地回忆三年前见到他的时候,自己曾一见倾心,但是他没有发觉……第二次见面在阎王堡,自己拚着受父亲的责备,当众,吐露出久藏心底的秘密,但他虽没有拒斥的表情,也没有惊喜的神情,而自己丝毫没有灰心……现在,这次,偶然的相遇,自己救他于危难之中,可是……黎雪再也想不下去,多想了只有伤心,要是在家中,她真想好好的大哭一场。半晌,她终于收敛住低泣,擦干泪水,目光向地上尸体缓缓一瞥,低低叹一口气,就欲离去。倏然——她目光接及地上一件东西,不由心中一动。那是一支三寸长小小的绿色竹管。黎雪知道这就是装独步天下的“极乐登仙散”之物。她缓缓拾起,拿在手中慢慢玩弄着,暗忖道:“他那种神态,莫不是中了这种媚药?”转念至此,她把刚才经过又回想了一遍,不由啊地失声喊了出来。她一顿脚暗暗道:“我怎么没有想起这一点来,唉!难怪他会如此不近人情,现在只有赶快设法把解药弄到手。”一想到解药,黎雪陡然想起殿中尚有一个叶玉溪。她倏地旋身,秀眸四扫,哪里还有叶玉溪的人影。这“黑白双花”仅剩的“黑玫瑰”叶玉溪早趁黎雪伤心失神之际,溜之大吉。黎雪不由大急,她知道这种欲火自焚,是最伤精元之事,,假如中毒深厚,三个时辰中,血脉枯裂而亡。她一见叶玉溪已不知去向,正欲掠身出殿追赶,倏然瞥见地上陆湘玲的尸体。于是她存着一种希冀的心情,赶忙走近尸体,俯身一阵搜查。果然在罗衫的腰囊中,取出一个瓷瓶,外面注明的,正是解药二个字。黎雪此刻心中如一块石头落了地,身形电掣而出,奔上荒道,举目四望,哪里还有南宫亮的影子。有了解药,没有人,等于白辛苦,黎雪一路举目四望,一路高喊:“南宫亮,你在哪里?亮哥,你在哪里?亮哥……”尖颤的喊声,随着黎雪人影划破了漆黑的夜空,曳过驿道,曳过丛林,也滑过山岭,传向遥远……遥远,但是回音却是一片寥寂。仿佛南宫亮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