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渡长江 蒋军大溃退
设盛宴 杯酒擒双谍
(17-1)
(字幕):1949年1月
(画外音):“国民党蒋介石倒行逆施,大打内战,终于走到了自己的末路。”
(画外音):“三大战役终于胜利结束,辽沈战役胜利结束了,消灭蒋军四十七万人,俘虏了廖耀湘等高级将领。”
(画面)解放军解放沈阳的景象,俘虏了国民党高级将领多人景象。
(画外音):“淮海战役胜利结束了,国民党五十几万精锐部队被消灭,俘虏了杜聿明、黄维等高级将领。”
(画面)解放军解放徐州景象,俘虏了杜聿明、黄维等人的景象。
(画外音):“天津战役胜利结束了,天津被攻克,俘虏了陈长捷等高级将领,北平和平解放。”
(画面)天津攻城景象,杜平正与傅作义谈判景象,解放军入城及群众欢迎盛况。
(画外音):“解放军百万雄师已开到长江北岸,南京政府危在旦夕。”
(画面)解放军正准备渡江景象。南京政府国旗低垂,街上一片混乱。
(画外音):“蒋介石被迫下野,李宗仁虽然代理了总统,但是权力有限,一切他仍然都得听命于下野住在溪口的蒋介石。”
(画面)报纸上蒋介石下野报道特写。报童叫卖声。蒋介石正在开会布置军事的景象。
(画外音):“假和谈,真备战的阴谋被揭破了。”
(画面)和谈景象,宣告和谈失败报道特写。
(画外音):“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战斗打响了,百万雄师过大江。”
朱总司令命令的广播。
(画面)1949年4月20日朱总司令命令的报纸特写。
解放军大军横渡长江的壮观景象,占领滩头,向纵深突进景象。
南京城内一片混乱景象。
(以上均用现有资料)
(17-2)师部
张罡正在和聂长谦一起召开全师营以上军官紧急会议,李亨、田道坤等均参加。
聂长谦:“请各位注意,张师长有重要命令宣布。”
张罡手持一张命令:“奉上级命令,本师另有任务,即将防务交左右友邻部队接防,立即向湖州、杭州方向前进。现在由聂参谋长布置任务。”
聂长谦:“……今天之内必须把防务移交完毕,行军准备工作必须于明晚十时前完成,后天清晨按建制队列,陆续向汤山方向出发……”
忽然听到远处有炮声,全场哗然:
“怎么?共军打过江来了吗?”
“这防务有什么好交的?今天准备,明天就可以上路。”
“看样子我们师是走杭州湾,上船到台湾吧?”
“……”
聂长谦:“肃静。”
张罡:“谁在胡说?这是我们的大炮,我们的江防十分巩固,共军休想打过江来。”
聂长谦继续:“先遣营由师侦察营担任,今天下午出发,目的地汤山。通信连、工兵营和第一团随师部行动,其后为第二第三团,政工处由李副师长,田副处长带队殿后,负责收容任务。”
张罡:“敢有离队开小差的,立即交执法队处置,这点,也请政工处加意防范。”
聂长谦:“李副师长,你有什么说的吗?”
李亨:“我师是奉命开拔,不是撤退,不能有半点儿慌张。在交接防务时,必须把本师所负责防务,一段一段交接好,不得造成慌忙撤退的印象,影响友军军心。开拔时,必须把一切轻重武器全数带走,不得散失。还有,必须按聂参谋长安排的,有秩序地行动,途中不能出现抢道和拥塞现象。目前,军中情绪不稳,有许多人怕去台湾,张师长刚才已经宣布了上级命令嘛,我们是向杭州开拔,不是去台湾。我看,为了稳定军心,防止有人开小差,是不是先整顿一下部队纪律,晚个一两天再出发也不迟。”
田道坤:“现在奉命开拔,另有任务,不宜迟迟上路,我看有些工作可以边走边做。其实有一天准备就行了,明天完全可以上路。”
军官中有人反对,有人支持。
聂长谦与张罡交头耳语,宣布:“师长决定,今天准备,明天开拔,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不再议论了。”
(17-3)李亨住处
陈自强在替李亨收拾东西。
陈自强:“长官,我们真的要到台湾去呀?那这一走,哪年能回家哦!”
李亨:“这就很难说了。不过如果江北那边过来得快,拦路切断,大家就都走不成了。”
陈自强:“我是宁肯冒险开小差,也不愿去台湾的。我去了台湾,我妈他们怎么办?长官,你不是说一定可以带我回四川吗?难道你现在要跟着去台湾了?如果是这样,你就放我走吧。”
李亨:“你自己走,不一定走得掉。我们到前面看情况再做决定吧。”
陈自强:“那……”
李亨:“陈自强,你不是说我到哪里,你到哪里吗?你不用担心,到时你听我的,准没错,我包你有出头之日,包你能回四川。”
何志坚来了,一进门就叫:“这明摆着的是去台湾了嘛,下面都在叽叽咕咕地议论埋怨,不愿去台湾呢。我那营更不好办,说宁肯当俘虏,也不去台湾。我怎么办?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开小差,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李亨:“老乡,这事还是慎重一点儿的好。我看还是走一路看一路,机会肯定是有的。如果江北共军打过来了,肯定会直扑东南,切断我们的退路,那时,军中一乱,你把你那一营人拖出来,我们找个地方隐蔽起来,不就有机会了?”
何志坚:“那好,我就听你的。”
(17-4)南京城李亨家中
李亨回到家中,告诉陆淑芬部队要向杭州开拔的事。
陆淑芬:“你看时局这么乱,仗打得这么孬,南京城说不定哪天就被共产党攻下,你难道不怕将来共产党得了天下,找你们算账?我看你还是离开部队,早点儿脱身的好。要不然,被共产党抓住怎么办?这个利害你难道都不明白?”
李亨:“我们这个师是嫡系部队,肯定是要撤到台湾去的。我如果现在离开部队,那是临阵脱逃,捉住我,也是要掉脑袋的。”
陆淑芬:“我们到香港去,在那里,我们可以安然过一辈子。”
李亨搂住她:“淑芬,不要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17-5)后撤途中
清晨,队伍整装出发。
全师所有的卡车,都用来拖炮和拉枪支弹药等,士兵们只好步行。
张罡、聂长谦坐在吉普车上,后面跟着一团团长乘坐的吉普车,其后是步行的士兵。天气有点儿热,部队带的武器行装又重又多,队伍行进得很慢,有士兵在说怪话:“这个走法,要走到何年何月,才到得了杭州?”
李亨、田道坤同坐在一辆吉普车上,后面是政工处的汽车。车开得很慢。
政工处的军官在收容掉队的士兵,押着向前走,行动缓慢。
拖着大炮辎重、载着枪支装备的汽车,想要快走也受阻挡,押车的人在车上和步行士兵对骂起来。
(17-6)宿营地
晚上。张罡、聂长谦和李亨、田道坤及师里团以上军官在开会。
聂长谦:“今天第一天情况不大好,一天只走了五十里。像这种走法,十天也到不了杭州。”
军官们诉苦。
军官甲:“中途休息,一些士兵借上厕所就溜了,派去找的人,一去也不见回来,后来也不敢派人去找了。”
军官乙:“我们团晚上点名也减员不少。这个走法不行,士兵中有人说怪话,说是不如干脆当俘虏好了。”
军官丙:“我们三团也有开小差的,不过二营营长何志坚,把他那个营管得很紧,一个开小差的也没有。”
李亨乘机说:“不如让何志坚这个营帮着我们一起搞收容。”
张罡同意了。
李亨小声对田道坤:“这样就好了,我们收容的担子就轻一些了。”
聂长谦:“张师长,恐怕要向上反映,迅速给我们再调些汽车,才能及时走到杭州。”
张罡:“我这就给南京打电话,要求调汽车来。”
聂长谦:“那明天就歇营吧,先稳定一下军心。”
张罡想了一下:“也好,等汽车来了再走。”
田道坤小声地问李亨:“我们听到的那些动摇军心的谣言,要不要向张师长汇报?”
李亨:“你说呢?”
田道坤:“我看算了,一汇报肯定要挨骂,并且谣言更会扩大。”
李亨:“迟早会传到师长耳朵里,那时不仅要挨骂,恐怕还要追究责任呢。”
张罡见李亨和田道坤在小声说话,心中不满:“李副师长,有什么就说出来,在那里嘀嘀咕咕干什么?”
李亨:“报告师长,政工处听到一些动摇军心的谣言,田副处长想向你汇报。”
张罡:“还要你们汇报什么?我早听说了,什么优待俘虏,不杀不辱,还发路费让回家……无非就是共军那些传单说的话。你们政工处,搞政治的、搞情报的,到底在做什么?军心如此不稳,你们是怎么防范的?我问你们,那些动摇军心的谣言你们查过吗?”
田道坤:“我们马上追查,查出来,非拿几个脑袋来示众不可。”
李亨:“谣言的事,我也查过,不过到底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还没有查出来。有人说,共产党的传单,南京城里满天飞,谁都捡得着。而且开拔前,从江北撤过江来的部队,也带回不少消息传到我们师。这样吧,这事就偏劳田副处长负责追到底,我带何志坚营搞收容。”
张罡:“算了算了,追什么到底?你查得着谁?还是想一下怎么稳定军心,搞好你们的收容吧。”
(17-7)宿营地
早上。
从南京开来一些汽车,可是不够数,军官们为分配汽车吵了起来,各不相让,最后只得各团均分。让士兵一部分坐车,一部分走路,士兵也乱吵起来,连一些下级军官在内,都抢着往车上爬,乱哄哄闹成一团。
张罡生气:“他妈的,只拨来这么几部汽车,倒麻烦了,还不如都走路。”
聂长谦:“师座,听说南京城里乱哄哄的,情况很不好。一旦共军过了江,城里的大车小车都向这条京杭国道拥来,麻烦就大了。我们快点儿走吧。”
张罡:“马上下令,赶快出发。”
(17-8)行军途中
部队在向前行进,走路的士兵疲疲沓沓,军官们在连催带骂往前赶。
后面已经有逃难的官员们的大车小车开了过来,想超到队伍前面,部队士兵不让,吵了起来。
拿着新式武器的内政部第二警察部队和一些宪兵坐着汽车开了过来,强要路上的人让路,不让,就把挡道的汽车掀到路边去,又打又骂。
张罡眼见他的部队有坐车的、有步行的、有拖炮的、有拉辎重的,陷入逃难人群中,车挤、人喊、马嘶,一片混乱,怎么也走不动,叫人向天开枪,压不住。
聂长谦拿着国防部的命令去办交涉,也不管用。
李亨和田道坤在公路上拦住一辆逃难的小车,从车上走下一个副官模样的人。
李亨向他问情况。
副官:“你们还不知道呀?共军已经打过长江,正在合围南京呢。城里有办法的坐飞机走了,没有办法的还不只有顺着这条道朝杭州撤退!”
李亨对田道坤:“快去报告张师长。”
李亨和田道坤走到张罡车边,田道坤向张罡报告。
张罡:“怪不得这么多的逃难的车马人群。”转头对聂长谦,“参谋长,马上通知营以上军官,过来开紧急会。”
聂长谦布置下去,不一会儿,营以上的军官们都到了。
(17-9)路边
张罡在路边召开紧急会议。大路上,仍然是一片混乱。
聂长谦介绍情况:“共军已经过了江,正向南京合围。城里大量的人,都顺着我们走的这条道往杭州撤退,我们这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就被这些人车赶上。各位也都看到了,现在是一片混乱,我们师陷在这些人车中简直无法前进。”
一个团长:“我团现在被挤成几截,开小差的士兵更多了,这样下去,到杭州恐怕连一半的人马都保不住。”
一军官:“部队带的重武器太多,拖累大,行动很不便。”
张罡当机立断:“把重武器和辎重全部丢下,汽车也不要了,轻装前进!部队全部退出公路,我们从小路向湖州方向走。”
聂长谦:“你们回去,马上执行师长命令,以营为单位,各向北开进几公里,沿乡间小路朝东南方前进。”
(17-10)乡间小路上
部队到底从一片混乱的京杭国道上撤了下来,在乡间小路上行进。张罡等军官也只有步行前进。
张罡对聂长谦:“这一下总算可以像个部队行军了。要是我们还在公路上,要不了三天,这个师就会拖垮,剩下你我几个光杆司令了。”
聂长谦:“就是不拖垮,也要饿死。这一下从京杭国道拉到乡下来,总算可以征到粮食,不会当饿死鬼了。”
张罡:“不过还是要催着快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共军赶到我们前面去。”
聂长谦对一团团长:“李团长,你赶快抽一个营,在北边和大部队平行向东前进,注意左翼有无敌情。”
张罡:“下令各团都抽出一个营来,警戒左翼前进。”
三团团长得到命令后,叫来何志坚:“我看你这个营还基本完整,就由你们作为我们团左侧卫,向北警戒,和部队平行前进。”
何志坚:“是。”
何志坚带着他那个营向北再向东,和整个大部队平行前进。
(17-11)途中宿营地
早上。部队还没有开拔,李亨和田道坤正在整装待发,一个从师部来的传令兵到了。
传令兵:“师部命令,请副师长和田副处长到师部去开会。”
李亨:“田兄,天天都开这样的例会,何必我们两个都去参加,不如我留下,你去参加算了。”
田道坤欣然地:“好的。我正好去师部听点儿消息。”带着一个马弁走了。
(17-12)二营住地
李亨看田道坤带着马弁走远后,便放心大胆地带着陈自强来到何志坚营的住地。
何志坚的勤务兵王得胜把他们引进何志坚的住房,送上茶水,然后拉着陈自强到门外去了。
何志坚:“副师长,我正想来找你。团部一大早来了命令,叫我尽快带着部队,继续担任左侧卫,警戒着向东疾进,下午一定要赶到顺河集。我到团部找到团长,对他说不行,这样赶路会把部队拖垮,他才给我露了一句,说是江阴炮台的官兵起了义,解放军从江阴大批渡过长江,直扑湖州而去,我们不快跑,就要当俘虏了。你听到说江阴炮台起义的事没有?”
李亨:“我没有听说呀,我要知道能不早给你通消息?噫,师部对我这个副师长封锁消息,有名堂。”
何志坚:“副师长,你不是说要找机会吗?我看这就是一个机会来了。我们营担任左侧卫,你干脆跟我一起,带着队伍直接向北去,当俘虏总比去台湾强。解放军不杀俘虏,立功还可以受奖呢。”
李亨:“你的消息要搞确实了。如果解放军没来,如果这是故意放出谣言来试探你的,那你不就上大当了。再过一天看看吧,反正你是左侧翼,在大队伍北边,说走就能走。至于我嘛,看看再说吧。不过你放心,你就是要起义,我也不会告发你的。”
(17-13)顺河集
何志坚带着部队快傍晚时到达顺河集,扎好了营。
李亨和政工处作为收容队尾后,到顺河集时,天已经快黑了。
政工处刚安顿好住处,田道坤回来了。
田道坤出奇地亲热:“李兄,这一天把你拖累了吧,好好休息休息。师部已经前去三十里扎营了,我留在这里等你们来。”
李亨:“师部开的什么会?你在师部听到什么消息吗?”
田道坤:“没有什么,就是开的一个例会,检查行军情况。据聂参谋长估计,以这个速度行军,大概要不了两三天就可以到湖州了。”
李亨不悦地:“还要走两三天?人都快给拖死了。一天到晚就是走呀走,像瞎子一样,什么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南京究竟怎么样了?共军究竟打到哪里了?”
田道坤:“快了,到湖州便什么都清楚了。李兄对共军的行程,倒挺关心的。”
李亨:“不是关心,是担心。只怕一到湖州,我们就要成共军的俘虏了。”
田道坤:“哪能呢?李兄过虑了。好了,你早点儿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17-14)顺河集何志坚营部
田道坤直接来到何志坚的营部。
王得胜正站在院子门口,看到田道坤来了,大声地:“田副处长,你来了?”
田道坤:“何营长在吗?”
王得胜:“营长在后院打水抹澡。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他。”
王得胜进到后院,对何志坚:“营长,那个田道坤找你来了。”
何志坚正在后院和几个连排干部说话,让他们从院子的后门走了。
何志坚不太感兴趣地:“知道他找我干什么?”
王得胜:“没问。不过,看他那样,好像神秘兮兮的。”
何志坚警觉地:“哦?”和王得胜一起走出后院,到了前房。和田道坤寒暄。
何志坚:“王得胜,给田副处长泡茶。田副处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王得胜给田道坤上了茶,没有离开。
田道坤:“老乡,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说着,望了一眼王得胜。
何志坚:“王得胜,你到外边去一下。”
王得胜走出门去。
田道坤鬼鬼祟祟地把门关上。
何志坚警惕地看着他到底要干什么。
田道坤:“老乡,恭喜恭喜,你高升了。”从怀里拿出一张张师长的派令,上面盖着大红官印。
何志坚接过派令,念:“兹特派何志坚代理本师第三团团长兼二营长,特此派令。”
何志坚笑:“我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了,这是为什么?三团不是有龙团长在吗?”
田道坤:“龙团长调师部任副参谋长去了,所以请你代理三团团长。”
何志坚疑惑地:“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吧?”
田道坤更鬼祟地看看窗外:“当然,还有一个重大的任务要你去完成。你先看这个。”说着,从怀里拿出另外一张派令来让何志坚看,何志坚接过去:“兹特派田道坤代理本师副师长兼政工处处长,特此派令。”派令上也盖着大红官印。
何志坚:“田副处长,哦,不,田处长,你这才该恭喜呀,升了大官了。”
田道坤:“彼此彼此。”
何志坚怀疑:“那原来的副师长兼政工处处长李亨干什么去呢?”
田道坤冷笑了一下:“李亨嘛,自然有他该去的地方。我就是为这事奉张师长之命,以代理副师长和代理政工处处长的名义来找何团长的。”
何志坚:“什么事?”
田道坤:“张师长收到国防部绝密命令,据军统局情报,李亨是打入我部队的共党分子。国防部命令张师长立刻逮捕李亨,送去杭州,交军统局查办。张师长本来想趁今天上午在师部开会的时候扣押李亨的,但是李亨没有去开会。为了不引起部队的骚动,张师长责成我回来向何团长你传达命令:今晚上秘密逮捕李亨,并立刻送师部转押杭州,交军法处置。”
何志坚笑了笑,心中有数地:“哦,原来是这样。感谢张师长对我的栽培,感谢田处长的信任,我一定效全力执行这个命令。不过卑职以为,在今晚执行命令前,要不动声色,和他照常往来,以免泄露机密。”
田道坤:“那是自然,不能让他有丝毫察觉。”
何志坚:“索性我今晚上请他到我这里来喝二两,就便行事。如何?”
田道坤:“那好极了,就看何团长今晚的神通了。”
何志坚:“我同时还想请田处长晚上也来做陪,这也是我们喝庆功酒嘛。”
田道坤:“我一定奉陪。”
何志坚:“我动手抓了他以后,再来请你。”
田道坤:“好。”
(17-15)营部
何志坚住的房子后院里。
何志坚、王得胜和一个连长正在小声地商量什么。
何志坚:“不知这田道坤说的情况是不是真的。也许他是想取代李亨的位置,才编出一个共党分子罪名,好把李亨除掉。不过从李亨平常和我谈的一些来看,他起码也是一个国民党中的不稳分子。”
王得胜:“不管这个李亨是不是共产党员,把他和田道坤一起抓起来,到了那边再说。”
何志坚:“现在情况很紧急。估计张师长对我也不放心,只不过我有一营人在手,他不敢轻易动我。所以,先给我戴官帽子,等到我抓了李亨送到师部,他就顺手把我也抓了,来个军法从事。”
连长:“解放军到底打到哪里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明天就拖起队伍,往北边直开过去。能碰到解放军最好,一时碰不上,我们拖到哪个山上躲起来等待。”
何志坚:“只能这样,当断不断,必遭大难。”
王得胜:“那好。我这就去通知陈自强叫他做好准备。今晚上我们来演一场好戏吧。”
何志坚:“还要想办法办一桌像样的酒席哟。”
王得胜:“那是当然,还是要像模像样嘛。”
(17-16)何志坚住房
屋里摆了一桌不很丰盛却也不错的酒席。
王得胜:“时间不早了,好戏该开幕了。我去请李亨来。”
何志坚:“一定要把陈自强也叫来。”
王得胜:“那是当然。”
(17-17)政工处住地
王得胜来到政工处住的院子,穿到后院去请李亨。
王得胜:“何营长说今天走累了,请副师长过去喝二两解解乏。”
李亨:“好呀,我早就发了酒瘾了。”
王得胜对陈自强说:“你陪着副师长过去吧。”
李亨:“对了,陈自强,你就陪我一起去。”
陈自强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怜悯,对李亨点了点头。
李亨带着陈自强和王得胜,一起走出后院,李亨看到了田道坤。
李亨:“田兄,你不到老乡那里去喝口酒解乏?”
田道坤:“我这边还有事情,我等一会儿来奉陪吧。”
李亨:“你一定来哟。”
田道坤:“我一定来。”
(17-18)何志坚住房
陈自强和王得胜陪着李亨来到何志坚的屋里,然后他们俩退了出去。
李亨见一桌酒席,很高兴:“何老弟,不想在这兵荒马乱中,你还能搞到一桌酒席。只可惜呀,现在不是开怀畅饮的时候。”
何志坚:“这是请房东替我办的。副师长,今天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李亨:“我也想找你。今天在路上,从老百姓的口中听到,解放军的确从江阴打过长江了,现在正沿铁路线向苏州打过去,看样子是想大包抄,把京杭路切断,一网打尽哟。”
何志坚:“如此说来,我们大概都已经落进大网里,准备做俘虏了。”
李亨:“你要是带着队伍起义,还可以立功受奖,哪里会做俘虏?”
何志坚:“我就是请你来商量的。副师长,你先看看这个。”说着,拿出他当团长的派令来,递给李亨,“你看,他们给我升了官,代理三团团长了。”
李亨接过派令:“兵荒马乱的,给你升官干什么?”突然悟出,“哦,大概是要你执行什么命令吧?是针对我的,对吧?那好,何团长,祝你高升了。我就坐在这里,你动手吧。”
何志坚笑:“副师长,你别多心,你把我何志坚当成是什么样的人了?”
李亨:“那么你……”
何志坚:“他们这么多年,没给我升过一回官,现在拿个代理团长来哄我,真是笑话。就是现在封我个师长、军长,又怎么样呢?副师长,拿你的血来染红我的顶子,你想,我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吗?何况张师长那人对我早有看法,说不定我抓你去献功,他马上又把我也抓起来,向上级请功去呢。还有那个田道坤,他那点儿道行我还瞧不起。”
李亨:“田道坤怎么了?”
何志坚:“田道坤是军统特务,今天下午回来拿张师长给他的派令,把你的副师长和政工处处长都撤了,他升了代理副师长兼政工处处长。就是他奉令来收买我,要我今晚把你抓起来,立即押解师部。”
李亨:“我早知道田道坤要算计我,张师长也一样。他们就是把我杀了,也跳不出解放军的网子去。”
何志坚:“我是不会替他们当刽子手的。不过,我倒是想要把田道坤抓起来。我们早下了决心,明天就拖起队伍往北去迎解放军,田道坤就算是送给解放军的一个礼物。”
李亨:“不过抓田道坤,要做得利落,不要露了风声。”
何志坚:“那我们就现在把他请来,演一场好戏。当然,还得请副师长你来当个配角。”
李亨:“随你们怎么办吧。”
何志坚叫:“王得胜。”
王得胜和陈自强一起进来。
何志坚:“你再到政工处去请田处长,就说请他来喝庆功酒。”
(17-19)政工处住地
王得胜高高兴兴来到政工处。
王得胜:“田处长,何团长请你过去喝庆功酒,李副师长已经被请在那里了。”
田道坤喜:“好,好。我们走。”又小声地问王得胜:“抓起来了吗?”
王得胜点头:“你过去就知道了。”
(17-20)何志坚住房
田道坤带着他的勤务兵,随王得胜他们兴高采烈地走进何志坚住的院子:“何团长。”
何志坚迎了出来:“欢迎欢迎。”把田道坤让进屋,转身对王得胜,“王得胜,你带两位长官的勤务兵去隔壁喝酒。”
王得胜:“是。”带着陈自强和田道坤的勤务兵走了。
田道坤进房,见李亨安然地坐在那里,愣了一下,又见满桌酒菜一点儿也没有动,甚是奇怪,但镇定地打招呼:“李兄,你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喝酒吗?”
李亨:“何营长说,一定要把你请来,我们一起喝。我们正在等你来呢。”
何志坚:“正是,你们二位,一人不来,这酒喝起来就没味道。来,坐,我们喝酒。”
何志坚给二人斟满酒,三人举杯,喝了起来,酒过几巡,似乎都略有醉意。
田道坤举杯:“何团长,祝你高升,来,干杯。李兄,你也干杯吧。”
何志坚举杯:“田副师长、田处长,也祝你高升,干杯。”
田道坤一愣:“你说什么?副师长、处长?”
何志坚一脸醉态:“田处长,都不要打哑谜了,你本来是副师长兼政工处处长嘛,派令我都看到的。”
李亨也带有醉意,举杯:“对,对。田副师长、田大处长,我也祝你高升,来,干杯。”
何志坚笑嘻嘻地:“来,都来干杯,为了我们的胜利。”
李亨和田道坤举起杯来,同时:“对,为了我们的胜利,干杯。”
三人同时一饮而尽。
何志坚:“请用菜,请用菜。”夹起一箸菜,很有几分得意地送进嘴里。
田道坤夹菜,向何志坚示意:“对,动手吧,夹菜。”
何志坚:“时间早着呢,酒醉饭饱了好办事,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说不定喝不成了。”
三人又举杯:“对,今朝有酒今朝醉。”
都喝得醉意蒙眬。
何志坚看一下表,向外叫:“勤务兵,泡茶。”
王得胜和陈自强进来了,田道坤的勤务兵却没进来,不知到哪里去了。
王得胜给三个人各泡了一杯茶,和陈自强一起,把茶送到他们三人面前,然后分别站在李亨和田道坤的后面侍候。
何志坚又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两位老乡,请干了这最后一杯酒。”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何志坚:“今晚上恐怕要委屈你们二位了。”下命令,“勤务兵,把他们两个的枪都下了!”
王得胜敏捷地下了田道坤腰上的枪,陈自强去下李亨腰上的枪。
李亨:“陈自强,你这是干什么?”
陈自强没有理会,下了李亨的手枪。
王得胜陈自强各自举着枪,对着李亨和田道坤的头。
李亨和田道坤都愣了,望着何志坚。
田道坤:“何团长,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不执行命令,把李亨抓起来。”
何志坚:“田副师长,我这不是已经动手了吗?”
李亨:“何营长,你怎么啦,说好了的,怎么不把田道坤抓起来?”
何志坚:“李老乡,我也没有放过他呀!”大喝,“来人,把他们两个都给我抓起来,一个军统特务,一个中统特务,通通绑了!”
二人齐叫:“啊!”
连长带着几个士兵进来,把李亨和田道坤的双手反剪,用绳子捆了起来。
田道坤:“何团长,你不要开玩笑哦,你这团长还是我保举的呢。”
何志坚认真地:“田副师长,谢谢你的保举,不过现在还是要委屈你一下。”
李亨:“何老弟,你这是怎么搞的,真是喝酒喝醉了吗?”
何志坚:“李副师长,我现在清醒得很,委屈你了。”
田道坤:“何团长,你忘了张师长给你下的命令了?李亨是奸党分子,是共产党,你还不赶快把我放了,把他送到师部去?”
李亨:“何营长,你不是说明天拉出去,投奔解放军吗?”
何志坚开心地笑了,对李亨:“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是把你们两个特务抓起来,明天早上宣布起义,投奔解放军去。有什么话,请到解放军那里说去吧。”对田道坤,“田副师长,你说得可有点儿不对,李亨并不是你说的共产党,他是你的难兄难弟,老牌的中统特务。”
说到这里,何志坚忽然哈哈大笑:“告诉你们,我们才是地道的共产党呢,我来介绍一下,”指着王得胜,“他是我的上级,南京地下党派出来的联络员,我奉他之命,把你们两个特务抓起来。”又指着陈自强,“这位是王得胜同志新发展的共产党员。”
田道坤大惊:“啊?”
李亨同时大惊,但惊的不同:“啊!”
(17-21)禁闭室
在二营驻地一个临时禁闭室里,关着田道坤和李亨,室外有陈自强持手枪守着。
田道坤辗转不安,李亨却无动于衷。
田道坤:“李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我们‘两统’的人,却总还是一个蒋总统的人,我们还是抛弃前嫌,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的好。”
李亨:“你哪里还把我当作一个‘统’的人?军统想把中统挤出军队,你想当副师长和政工处处长,就给我造许多谣言。这一下好了,我们都自投罗网了,真是活该。你说设法逃出去,你莫非是想套我的话,好去何志坚面前去邀功吧。”
田道坤:“不是,不是。我们现在是大难当头,要同舟共济呀。”
陈自强:“不准说话。”
田道坤轻声:“李兄,门口站岗的不是你的勤务兵吗?你何不想办法说动他,放我们走呢?他要多少钱给多少钱,要多大官给多大官,只要他悄悄出去给张师长报个信,我们就得救了。”
李亨:“田兄,你刚才没有听说,这个陈自强是一个共产党员?我哪里说得动他。并且他要离开这里,不会被何志坚的人发现吗?”
田道坤:“那好办,只要他借口去上厕所的工夫,通知这个营里一个人,叫那个人马上去跑一趟就行了。”
李亨:“哦,你在何志坚下面也安得有钉子?那好呀,他是哪一个,我试试叫陈自强去跑一趟。”
田道坤:“陈自强还没答应去,我不能说这个人。”
李亨:“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那就不用说了,等何志坚来处置我们好了,红烧清炖都由他。”
田道坤:“李兄又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亨大声:“算了,算了,你那点儿小肚鸡肠,我还看不出来。”
陈自强干涉:“不准说话。”
又过了一阵,田道坤忍不住又说话:“李兄,这样吧,你先把陈自强说动了,只要他肯去,我会告诉他的。”
李亨:“好吧,我也不想在这里等死,我就试试看。”
李亨走到窗口下:“陈自强。”
陈自强走了过来,客气地:“什么事?”
李亨:“田道坤想逃出去,他说只要你肯替他传个话,他会告诉你去找这里的哪个人。他还说,你要多少钱他给多少钱,要当什么官给什么官。”
陈自强:“他倒想得自在。”
王得胜刚好走过来,对陈自强:“不要和他们说话。”
陈自强:“不是我要说话,是李副师长找我说话。”
王得胜:“他想说什么?”
(17-22)禁闭室外
陈自强把王得胜拉到一边,告诉了他。
王得胜:“哦?好呀,陈自强,你就答应他呀。”
陈自强:“我才不干呢。”
王得胜在陈自强耳边叽咕了几句什么。
王得胜:“这么好的事,怎么不答应?”
(17-23)禁闭室
陈自强走回窗边:“李副师长,我答应了。你叫他过来我自己给他说。”
李亨:“田兄,你过来,陈自强要自己跟你说。”
田道坤走了过来。
陈自强:“先说清楚,你给多少钱,再说给个什么官。”
田道坤:“好呀,小兄弟,我现在把身上的现钱都给你。”摸出身上的现金和手上的一枚金戒指递给陈自强,“你传了话,五根金条、一个排长,怎么样?”
陈自强:“五根?少了,我要十根。排长?也小了,至少是连长。”
田道坤:“好,十根就十根,连长就连长。”
陈自强:“那还差不多,你要我传话给哪一个?”
田道坤贴着窗口小声地:“你立刻去找你们三连的罗永卓排长,叫他去师部跑一趟,让张师长来救我们。”
陈自强:“好,你等着吧。”离开了窗口边。
(17-24)何志坚住房
王得胜陈自强在向何志坚报告情况。桌上放着田道坤给的钱和戒指。
王得胜:“是不是马上把这个罗永卓抓起来?”
何志坚想了一下:“不要打草惊蛇。谁知道田道坤是不是在我们营还有别的密探,你一抓罗永卓,别的人听见动静就会跑掉,那就坏了大事了。先派人把罗永卓监视起来,明天早上走以前把他抓了就是了。陈自强,你现在去稳住田道坤,就说没找到罗永卓。”
陈自强:“好的。”
(17-25)禁闭室
陈自强回到禁闭室外,在窗口对田道坤:“我去找了,罗永卓不在。”
田道坤:“妈的,不知道又死在哪个酒馆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田道坤在窗口叫陈自强:“小兄弟,你找不到人,不如你干脆把我们放出来,我们自己想办法。”
陈自强:“这门是锁着的,钥匙在何营长手里。”
田道坤又生一计:“小兄弟。”
陈自强:“又是什么?”
田道坤:“你再到政工处去跑一趟,就说我和李副师长被扣在这里,叫他们来救我们。”
陈自强:“好嘛,你等着。”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陈自强回到禁闭窗口,对田道坤:“通知到了,政工处的人说,天明时他们来救你们。”
田道坤:“好,好。事成之后,你这连长当定了。”
陈自强:“还有金条呢?不能赖账哟。”
田道坤:“哪会呢?”
陈自强:“说的是十根哟。”
田道坤:“十根就十根。”
陈自强走开后,李亨故意对田道坤:“陈自强是共产党,你信得过他吗?”
田道坤:“他共产党怎么样,金条比共产党员更值钱。”
天快亮时,何志坚带着一个全副武装的班来了,何志坚打开了门,进到禁闭室,对田道坤、李亨:“还要委屈你们一下。”转身命令,“朱班长,把他们两个绑起来,你们押起先走。”
(17-26)途中
田道坤和李亨被捆在一条绳子上,朱班长牵着绳头,带着一班人,押着他们出了顺河集,往北走了。天色未明,谁也没有看见。
李亨对田道坤:“我说陈自强是共产党,你不信。”
田道坤:“他的信是送到的,只怪政工处的人来晚了。”
朱班长等人押着他们二人一直向北走去,天色已明。
田道坤:“这是把我们押到哪里去呀?”
李亨:“就是你说的我们该去的地方。”
突然从北方传来隐约的炮声。
田道坤一惊:“该不是炮声吧?现在是四月,可能是春雷。”
李亨:“对,是从北方来的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