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了以优异成绩考取穆主任的博士,每个周末我都到省图书馆学习,一时冷落了丹阳,她每次打电话都充满了怨气,为了事业有成,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星期天中午,我离开省图书馆阅览室时一身的轻松,几篇关于神经干细胞基因诱导、移植治疗的前沿文章让我受益匪浅,我走出阅览室,一个人在走廊走着,走廊里静极了,高举架和欧式落地窗让人感到庄严肃穆。
初冬季节,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温柔而迷人,走廊里回响着我的皮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正当我信步走向电梯的时候,一位身材高挑、披肩长发、身穿黑色裘绒大衣的女孩迎面走来。我们同时站在电梯前,彼此情不自禁地相视一眼,女孩淡淡地一笑,腋下夹着一本时尚杂志。她漂亮得让我发窘,电梯门开了,我下意识地让她先上,她又微微一笑,跨步走进电梯,我紧随她上了电梯,电梯里顿时弥漫着女人香。我一直认为女人香可能比漂亮的脸蛋更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因为气味无形却有很强的穿透力,能提高女人的魅力。更何况眼前这位美女皮肤白皙*,眼睛清澈得如同二月的池水,鼻子高挺圆润,嘴唇若樱桃般诱人,长发泛着淡淡的红色,她的头高贵典雅地扬在白如象牙塔的脖子上,线条风韵流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青春靓丽的气息。
我们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突然她夹在腋下的时尚杂志滑落到地上,我不假思索,很绅士地弯腰捡了起来,并掸了掸递给了她。她接过杂志莞尔一笑。
“谢谢!”她温柔地说。
“不客气,”我也颇有绅士风度地说。
电梯门开了,她飘然而去,我呆愣了半天,留下了一片麻木的茫然。
每个周末,离开省图书馆时,我都在附近吃点快餐,然后到省图书馆对面的左岸咖啡馆喝一杯咖啡。我喜欢这家咖啡馆的人文气息,上下两层,并不沉重的木门,底层是大堂,其实也并不能称其为大堂,不大的空间,不长的吧台,几张小圆桌,厚实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幅时尚油画。与其说是一家咖啡馆,倒不如更确切地称其为文化沙龙。因为邻省图书馆,便有很多喜欢读书的人,一边喝着浓浓的咖啡,一边在这儿阅读。
我从房屋中心穿堂而过,寻找我常坐的靠近大玻璃窗的座位,不料被一位女孩占了,我仔细一看是黑色长裙,胸前一抹紫色的月牙儿,好不典雅,旁边搭着黑色裘绒大衣,这不是我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吗?
这时,女孩已经发现了我,冲我微微一笑,这一笑妩媚极了,那张秀丽的脸楚楚动人,很是耐人寻味。
“这么巧,一起坐坐吧!”她略带羞涩地说。
我搭讪着说,“真巧,”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时,耳边传来了我特别喜爱的日剧《东京爱情故事》里的那首《当爱情忽然来临》,那熟悉的旋律让我着迷。透过沿街的大玻璃,倾斜而入的午后阳光,让我倍感温暖。磨制或烧煮咖啡的奇怪机械,错落地摆放在台上,柜台后是陈年威士忌,奇异的咖啡豆,久违的老式胶木唱机。因为我常来,所以服务小姐已经认识我了。
“先生,还是一杯速溶咖啡吗?”
我笑着点点头。
“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姚淼,是搞舞蹈的,在省歌舞团工作。”
“我叫林庆堂,在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工作。很高兴认识你。”
她伸住纤纤玉手,我们握了手,便是一阵沉默,好像神经外科与舞蹈之间很难找到什么共同点。
这时,服务小姐给我端上了刚刚冲好的热咖啡。
“姚小姐很喜欢咖啡吗?”我只好以咖啡为题问道。
“我更喜欢喝咖啡时的心情,”她略带羞涩地说。
“心情?”
“对,其实品尝咖啡就是为了追求一种感觉,轻轻地喝上一口,闭上眼睛,口中依旧回旋着涩涩的苦味,所有的心情便因此而荡漾。”
“姚小姐不愧是搞艺术的,说出话来都飘着咖啡的醇香。”
我注意到,姚淼看我的眼神带着一种忧郁的美,这种眼神是女人最勾人的那种,我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我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时尚杂志,翻开扉页,却发现空白处写着一句话:“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馆了,不在咖啡馆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了。”我看到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
“这是一个维也娜艺术家的话,我很喜欢,”她解释说。
“其实咖啡能反映出优秀舞蹈的本质,”我放下杂志说。
“怎见得?”她好奇地睁大眼睛问。
“表面上看,咖啡是静的,但一杯意大利浓咖啡充满了力的对抗与激情,就如同在舞蹈中以力与美达到最完美结合的拉丁舞,”我有些卖弄地说。
“想不到你这么懂艺术,居然能用咖啡形象地比喻舞蹈,看来你一定是位好的神经外科医生,”她惊讶地说。
“意大利有句名言,”我略微傲慢地说,“男人要像好咖啡,既强劲又充满热情。”
“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我这样说你不介意吧?”她很大方地问。
“不介意。其实好的外科医生都是艺术家,这种艺术叫生命艺术,特别是我们这种专门研究大脑的医生,必须要有咖啡一样的性格。不过我离这种境界还差得很远哪!”我神侃道。
很显然,姚淼对于涉及艺术的话题都感兴趣。
“照林先生的说法,我们是同行了?”她凝视着我说。
“不不不,对不起,姚小姐,我的意思是说,大脑与艺术是有联系的,”我不好意思地说,“好的神经外科医生要有琴心剑胆,而好的舞蹈者应该首先是个智者,因为她的舞蹈是用心用智慧跳出来的,不仅仅是用肢体。”
“你是个有思想的人,我喜欢,”姚淼深情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请不要再叫我小姐,叫我的名字,好吗?”
“那你别再称呼我为先生,也叫我名字好吗?”我心里有些惊喜地说。
“好的,林先生,噢,不,林哥。”
我望着她好看的窘态哈哈大笑,引来许多邻桌的目光。
“姚淼,有很多人盯着我们看,”我笑着说。
姚淼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向四周看了看说:“不奇怪,一个生存在舞台上的人本来就需要有获取目光的能力。”
“这话有道理,”我赞许地说。她便露出骄傲的表情。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她看出我有要走的意思,便向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写下了她的联系电话递给我。
“林哥,有空打电话吧。”
我接过纸条看了看,便也在纸上给她写了联系电话。
埋单后,我们一起走出咖啡馆,她向门前一台白色本田车走去。
“林哥,你去哪儿?我开车送你吧,”她一边走一边说。
“那多不好意思,”我难为情地说。
“别客气,上车吧,”她真诚地说。
我再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便上了车。
“林哥,你去哪?”
“去北方医科大吧。”
姚淼熟练地开着车,车内一股女人的香气让人想入非非。我们都没说话,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女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她好像对我很熟悉,特别是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早就知道我。
“什么时候有演出告诉我一声,让我们普通医生也开开眼。”
“一看你就是个大忙人,会有这种闲情逸志?”
“我是一个善于忙里偷闲的人。”
“我可是一个善于闲里偷心的人,”姚淼带有*性地说。然后,她用一双杏目看了我一眼,我被看得有些发窘。
车驶到医院东门,我说:“好了,就到这儿吧,谢谢你送我。”
“林哥,认识你我很高兴,别忘了打电话。”她说完一打轮,本田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我像做梦一样,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刚一转身,丹阳站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我的心突突地跳着,心想也不知道丹阳看没看见姚淼?
“看什么呢?失魂落魄的。”
“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怎么像个幽灵似的?”我惊魂未定地说。
“人家一下飞机就来看你,你还这么说我。”丹阳佯装生气地站着。
我赶紧哄她,“对不起,宝贝,是我不好。”我接过她的黑皮箱,搂着她向宿舍走去。
连着一个星期我都想给姚淼打电话,这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但是打电话会发生什么?我害怕结果,因为我就要和丹阳结婚了。理智虽然战胜了情感,可是这种压抑着的冲动让我每个晚上都重复着做一个梦:在一所别墅里,我追赶着一位女孩,那女孩向楼上跑去,我奔上楼梯追赶她,她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首好听的曲子,我抱着她来到楼梯前亲吻,亲吻过后,她笑着跑下楼梯,我奔下楼梯,我们就在楼梯上追来追去,终于我累地喘不过气来。每到这时,我都因床上的潮湿而醒来。我知道我又遗精了。
我重复做着这个梦,让我很痛苦。念研究生时,读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在这本书中,梦中的楼梯代表*,他认为*的韵律性动作在上下楼中重演了。钢琴的琴键也是楼梯的变异。
每次从梦中醒来,我都为自己做这个梦而羞愧,特别是一个快结婚的人还在遗精,更使我惶恐。
我想起在大学刚见到蒋叶真时,每天晚上都梦见与她*,那时并未梦见什么楼梯,而是直接梦见与她上床,那段日子我的枕头下常备放着一条干净的*。
这是我头一次梦见上楼梯,由于没有准备,只好半夜起床寻找*,搞得罗元文莫名其妙。
不过,白天工作忙起来,就把姚淼忘在了脑后了,心想,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艳遇,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星期一上午,我正和罗元文在医生办公室的电脑前工作,一位身材高挑,硕大干瘪的下巴上满是黑黑的胡茬儿的年轻的老外走了进来,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前额却已经秃得发亮了,浓眉大眼高鼻梁,很有儒雅风度。
“请问赵雨秋在吗?”
罗元文见是老外找一位女护士,好奇地问:“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
“我是阿里,是伊拉克的留学生,我是赵雨秋的男朋友,”来人很客气地说。
我一听心中暗笑,心想这赵雨秋可够*的,与曲中谦的关系搞得满城风雨的,怎么又冒出个老外男朋友?
“赵雨秋昨晚夜班,现在不知道走没走,你去护士站问一问吧,”罗元文说。
“谢谢!”阿里说完,便转身走了。
“元文,这老外够爽的,自称是赵雨秋的男朋友,这要是让曲主任知道了,鼻子还不得气歪了,”我说。
“庆堂,你可真是个书呆子,这小子就是跟咱们一起竞争穆主任博士的伊拉克留学生阿里,据说这小子的水平不在你我之下,”罗元文笑着说。
“是吗?他怎么会与赵雨秋认识呢?”
“我听陈小柔说过她与这个老外的事,据说是在医院工会举办的舞会上认识的,”罗元文饶有兴趣地说,“阿里一见到赵雨秋就爱上了,可是赵雨秋对这个老外却带搭不理的。”
“也难怪,阿里毕竟是伊拉克人,要是美国人情况就会倒过来。”
“庆堂,你倒是蛮了解赵雨秋的。对了,我忘了,她曾对你有过意思,”罗元文哈哈笑着说。
“元文,你小子别拿老实人开心,这要是传到曲主任耳朵里,还不得给我穿小鞋,”我不高兴地说。
“哎,庆堂,你说阿里能把赵雨秋追到手吗?”罗元文问。“听陈小柔说,这个老外确实动了真情。”
“我看不太可能,”我不理解地说,“这伊拉克刚打完仗不到两年呢,那个国家千疮百孔,以赵雨秋的性格不会喜欢伊拉克的,再说两国的文化差异太大了,中东的妇女都得把头蒙起来,赵雨秋那么爱美,怎么可能遭那种罪。”
“有道理,有道理,”罗元文点头说。
“元文,你小子不是说近期结婚吗?怎么还没动静?”我问。
“我本来想考完博士再结婚,可是慧慧的爷爷催得急,要抱重孙子,我想好了,元旦就结婚。”
“你小子找个好媳妇,电视台广告部可是个赚钱的地方,以后你小子一定是个有钱的主儿。”
“哪有你小子浪漫,找空中小姐,看你见了谢丹阳的样儿,将来没准儿怕老婆,”罗元文有些嫉妒地说。
“究竟谁怕老婆,咱们走着瞧。”
罗元文一边笑一边看表说:“不跟你贫嘴了,我得去重症监护室看看我的几个病人了。”说完急匆匆地走出医生办公室。
这时,赵雨秋也从医生办公室门前走了过去,身后跟着那个阿里,我走到门前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赵雨秋傲慢地往前走,阿里殷勤地在后面跟着,心想,看来这个老外确实爱上了赵雨秋。
我回到电脑前刚坐下,传呼机就响了,我从腰带上取下呼机一看:“今晚六点钟我在中华大剧院有演出,你来吗?我给你留了票。姚淼。”
看到这个传呼我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激动是因为姚淼居然主动与我联系了,紧张的是一旦被丹阳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人是很难抵挡得住诱惑的,我壮着胆子给姚淼回了电话,约定五点半在中华大剧院门前见面。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好容易熬到下班,饭也没吃,就打车去了中华大剧院。
大剧院门前人流如潮,巨幅宣传广告非常醒目,上面写着:
大型音乐舞蹈《朝圣》,由著名舞蹈演员姚淼倾情打造,舞者们用肢体语言自然地表现了藏族同胞的宗教、图腾、爱情、劳动、欢唱,用极其质朴的歌声和舞蹈,展现了藏民族生活的绚丽多彩。
总编导居然是姚淼。
我正看得出神,一位小伙子问:“你是林先生吧?”
“对,你是……?”
“姚老师让我把票给您,”小伙子说完,塞在我手里一张票就跑了。
我愣了一会儿打开票一看,居然在三排十五号,这么好的票是很难搞到的,我不禁有了些感动。
检票入场后不久,演出开始的铃声响了,大幕徐徐拉开。
第一场《天国》,朝圣者跋涉在路上,转经筒始终陪伴着他们,他们一次次用身体丈量着道路,一次次的亲吻着大地。尽管风吹日晒,尽管雨雪交加,他们心中却燃烧着大火。最后,他们走向神山,走向理想的天国。
表演大量地选用了藏文化的许多舞蹈元素去表现人性之美,服饰以藏族牧区的袍服为主,肥大宽敞,色彩以黑、红、黄三个基调为主,歌中唱道:
天国之中有一片金色的云
金色的云里有一个金色的太阳
金色的太阳照在金色的山上,
金色的山上长满金色的树
金色的树上有一只金色的鸟
金色的鸟唱着一支吉祥的歌……
十几个藏族打扮的姑娘载歌载舞、服装典雅,音乐曲调热情奔放,古朴动听,具有独特的藏族古代音乐特征和浓郁的乡土气息,领舞的就是姚淼……
我被姚淼的舞蹈震撼了,这不是肢体的舞蹈,这是灵魂的舞蹈,我完全被感动了,我的心好像在随着姚淼的节奏在跳动,原来舞蹈是这样源于生活,又超凡脱俗的。
姚淼在整台演出*有四段舞,但不是独舞,而是群舞,只不过是群舞中的领舞罢了,但这更给人一种平和的承受的状态,让人切身感受藏族女人在承受生活时的那种沧桑感,并从这些高原妇女身上体会到人性是共通的,生命的真实是最具震撼力的。虽然舞蹈太肢体、太情绪、太视觉,但这正是真实的具体体现。
我没想到原来舞蹈也会让人落泪的,我被感动得泪眼模糊,深深地沉浸在美的享受之中。
一个半小时的演出结束了,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演员们谢了三次幕,观众才陆续散去。我想去后台表达一下谢意,又想人家刚演出完,改天再说吧,便随人流往外走。
我刚走到门口,姚淼没卸妆就跑了过来。
“林哥,别走,等我一会儿,我卸妆后马上过来。”她热情地挽留。
我只好站在那儿等着,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跑回舞台。我心想,应该请姚淼吃晚饭,以表谢意,但不知她喜欢什么口味?
大约二十分钟,姚淼身穿一身典雅精致的绣花唐装翩翩而至。
“走吧林哥,我请你吃饭。”
“你这个总编导刚刚演出完,不与同事们一起庆贺,有时间陪我?”
“也不是第一次演《朝圣》,没有新节目,大家都演腻了,我特别想听听你的看法,走吧。”
我们一起走出剧场,来到她的白色本田车前一起上了车。
“姚淼,晚上我请客,你想吃点啥?”我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喜欢吃川菜。”
“那就去狮子楼吧。”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就想去狮子楼,”姚淼一边开车一边说。
“姚淼,你是怎么创作这台大型舞蹈的?”我问。
“三年前,我为了寻找舞蹈创作的灵感,决定去采风,用了大概两年的时间,四次进藏,走遍了大半个西藏,与藏民面对面交流,获得了不少灵感,又专门去了四川的凉山、甘孜等地寻找素材,我觉得如果只是跳普通的锅庄,藏族舞蹈没什么意思,于是在这台大型音乐舞蹈中设计了天国的场景,没有舞蹈动作,只是通过音乐、灯光、朝圣的动作将其中的精神展示出来,你不觉得很精彩吗?”她得意地说。
毫无疑问,姚淼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不是有人说,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吗,全国的民族舞蹈资源这么丰富多彩,你按着这个路子坚定地走下去,将来一定能震撼当今世界的舞台。”
姚淼听后很高兴,她说,“林哥,你真行,快成我的知音了,我心里想到的都被你说出来了。”
“其实我们有说不清、数不完的民族文化资源,凡是能把心沉到生活中的艺术家,从中摘取点滴或片段,把这些宝石上的灰尘拂去就是精品。当年的《丝路花语》就是靠挖掘民族文化宝藏进行再创造诞生的艺术精品。只不过这种挖掘和创造,需要真正的眼光和品位,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和热情,更需要静下心来,深入生活。”我有点卖弄地说。
“想不到你对艺术有这么深的理解,都可以到我们团搞策划了,”姚淼发自内心地说。
“我不过是班门弄斧,是你的演出太精彩了,使我有感而发,”我笑着说。
“林哥,我觉得你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你是那种既能沉住气,又能抓住要害的人。”她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上次在咖啡馆的谈话,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一个能把咖啡和舞蹈艺术地联系在一起的神经外科医生,这本身就让我很感兴趣。我本来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的,但你很沉得住气,我知道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再也不会理我了,你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我说的对吗?”她温柔地问。
我看了一眼姚淼,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姚淼停好车后,我们一起走进狮子楼。礼仪小姐引领我们坐在靠窗的座位,服务小姐递上了毛巾把,又倒了茶。
“两位吃点什么?”
“我点还是你点?”我看了看姚淼问。
“你点吧,林哥,我想看看你点的菜合不合我的口味。”
我笑了笑,翻着菜谱一连点了四道菜。
“林哥,你可真会点菜,都是我喜欢吃的,”姚淼高兴地说。
我又要了两瓶燕京啤酒。然后说,“姚淼,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吃辣的。”
“我从小就爱吃辣的,工作后人家都以为我是四川人。”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我斟满了两杯啤酒。
“姚淼,感谢你让我欣赏到一场别开生面的舞蹈,大有酣畅淋漓之感。来,我敬你一杯,祝贺演出成功!”
“林哥,虽然我们是邂逅相遇,但有一见如故之感,”姚淼端起酒杯动情地说,“林哥的思想和学问让小妹佩服,找知己难,找知音更是难上加难,虽然我们只见了两次面,但小妹像是遇上了知音,倍感幸运,来,林哥,这杯我敬你。”
我没想到眼前这个美女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我和姚淼正在推杯换盏,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师兄,真是好雅兴啊!”
我抬头一看,脸腾地一下红了,原来是蒋叶真。心想,坏了,蒋叶真非误会不可。
“呀,是叶真呀,真巧,”我故作惊喜地说,“姚淼,这位是我研究生同学蒋叶真,现在是省卫生厅的副处长。”
“幸会!我叫姚淼,在省歌舞团工作,”姚淼主动伸出手说。
两个漂亮女人的手握在一起就像有排斥力一样,相互点一下就松开了。
“叶真,又有饭局,不介意就坐一会儿,”我说。
“姚小姐若是不介意,我就坐一会儿,”蒋叶真坐在我旁边说。
“师妹遇师兄应当喝一杯!”姚淼很大方地说。
她给蒋叶真倒了一杯酒,又给我满上。
“叶真,咱俩难得碰上一次,来,我敬你一杯,”我说。
“在学校时,你就像个书呆子,想不到师兄会有搞舞蹈的朋友,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来,师兄,还是我敬你吧。”
蒋叶真说完,与我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我只好随着干了。看得出蒋叶真自从去了省卫生厅以后,言谈举止越来越官气,远没有姚淼那么冰清玉洁。姚淼似乎看出蒋叶真对她与我在一起有些嫉妒,她很大气,但却很少插话。
“叶真,今天又是什么饭局?”我问。
“庆堂,可惜我们同学一场,你竟一点也不关心我,昨天厅党组下文,任命我为医政处处长,今天处里的同事聚一聚,算是对我的欢迎。”蒋叶真责怪地说。
我听了以后心里的滋味怪怪的。只好说,“叶真,你天生就是从政的坯子,来,祝你高升,我们再干一杯。”
我给三个杯子倒满酒,姚淼也端起杯,蒋叶真略有得意地说“谢谢”,然后一饮而尽。
这时一位男同事走过来说:“蒋处长,你怎么在这儿?弟兄们早就到了,一直在包房里等你呢!”
蒋叶真站起身说:“师兄,姚小姐,我先告辞,下次我请客,庆堂,给谢丹阳带好,就说我很喜欢她。”说完与我和姚小姐握了手,咯咯笑着和男同事一起走了。
我听得出来,蒋叶真故意说出谢丹阳的名字,意思是提醒姚淼,林庆堂身边有很多女人。
我正胡思,姚淼却说:“林哥,你这个师妹看你的眼神可不对头呀!”
“姚淼,你也跟我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你师妹一定爱过你,而且现在心里还有你。”
“在大学时,我和她确实有过一段感情,但阴差阳错地都过去了,”我坦诚地说,“现在她不仅仅是省卫生厅医政处处长,而且还是有夫之妇,丈夫是一位画家。”
“可我觉得她并不幸福。”
“怎见得?”
“很简单,你师妹身上的官气太浓,这是真正搞艺术的男人最反感的。林哥,你要小心,她不会放过你的。”
“净拿你大哥我开心,来,喝酒。”
姚淼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她说:“林哥,附近有一家野豹子夜总会,我们一起去蹦迪吧?”
“好啊!”我说。
我买了单,姚淼也没跟我争,不过,去野豹子夜总会我心里有些打鼓,因为我口袋里只有三百多块钱,怕买不了单出丑。
野豹子夜总会门前停了百八十辆车,出租车也排着长队,这是东州市最火的一家夜总会,我平时很少到这种地方,所以心里有些发紧。姚淼停好车,挽着我的手走进野豹子夜总会。
舞池里人头攒动,快节奏的音乐让人们激情似火,我们先找了一个散座坐下。
“两位要点什么?”服务小姐问。
我囊中羞涩,没敢开口。
“一个果盘,两听可乐,”姚淼顺口就说。
然后她一把拽起我说,“走,林哥,咱们去跳舞。”
说心里话,这段时间工作、学习太紧张,我正想找机会发泄一下,便和姚淼一起扎进人群,疯狂地跳起来。姚淼对我的舞技很惊讶!
“林哥,想不到你的舞跳得这么好!”她在嘈杂的音乐中大喊道。
“我在大学时跳舞得过头等奖。”我也喊道。
一曲狂舞之后,换了一首慢四的曲子,姚淼贴得我很近,我搂着她纤纤细腰,一本正经地跳着国标舞,可是我握着她温润的手,心里却沉醉了。
渐渐地姚淼把头倚在我的肩上,我的脸贴着她的头发,我表面沉静,心里却突突直跳,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会遇上姚淼这种高档次的女孩,她的美丽大方深深地震撼了我。我们默默无语,相依相偎地跳着,一曲终了,还不知道下来,姚淼拉了一下我的手,我才反应过来怔怔地走出舞池。
我们就这样一支舞一支舞地跳着,终于跳累了。
“姚淼,不早了,我们走吧,”我说。
姚淼倚在我的肩上,好像没听见,我只好不松不紧地搂着她跳,终于有了湿漉漉的眼泪滴入我的脖子,我下意识地搂紧她。
“庆堂,我累了,我们走吧,”她轻轻地说。
我发现,她不再称我林哥,而是直接称我为庆堂了。
夜已深沉,车流稀了,姚淼开车把我送到医院宿舍门前,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我推开门下了车,又伸进头说再见时,姚淼还在拭泪。我的心有些发紧,关上车门,又挥了挥手。
车开走了,我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白色本田车,无比惆怅,这时腰间的传呼机发出尖锐的提示音,我一看是丹阳传的:“你去哪儿疯了,为什么不回话?”我看看表,已经是下半夜一点钟了,心想只好明天再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