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震云
分类:现代小说
日期:2020年02月28日
状态:完本
九年前,我从部队复员,回到了家。用爹的话讲,在外四年,白混了:既没入党,也没提干,除了腮帮上钻出些密麻的胡子,和走时没啥两样。可话说回来,家里也没啥大变化。只是两个弟弟突然蹿得跟我一般高,满脸粉刺,浑身充满儿马的气息。夜里睡觉,爹房里传来叹气声。三个五尺了五高的儿子,一 下子都到了向他要媳妇的年龄,是够他喝一壶的。那是一九七 八年,社会上刚兴高考的第二年,我便想去碰碰气。爹不同意,说:兵没当好,学就能考考上了?再说……再说到镇上的中学复习功课,得先交一百元复习费。娘却支持我的想法:要是万一……
刘震云
申村的第一任村长,是我姥爷他爹。“他爹”到现在,成了“祖上”。大家一说起过去的事,就是“祖上那时怎样怎样”。我虽然寄养在姥爷家中,大家也让我喊。据三姥爷序列中的孬舅讲,祖上长得很福态,大人物似的,脸上不出胡子。我当时年幼,上了他的当。后来长大成人,一次参加村里烧破纸,见到了百年之前的祖上画像,才知道是个连毛胡子,这才放下心来。
到新兵连第一顿饭,吃羊排骨。肉看上去倒挺红,就是连连扯扯,有的还露着青筋。这一连兵全是从河南延津拉来的,农村人,肚里不存啥油水,大家都说这肉炖得好吃。这部队的肉就是炖得有味儿。但大家又觉得现在身分不同往常了,不能显得太下作,又都露出不大在乎的样子,人人不把肉吃完,人人盘底还剩下两块骨头。全屋的人,就排长把肉吃完了。排长叫宋常,二十六八岁,把我们从家乡领到这远离家乡的地方。排长吃完肉,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各人的盘底,问:“大家吃饱没有?”
阅读刘震云的小说集《官场》,深深为其小说艺术所惊叹折服。在这部小说集子里,刘震云展露了他惊人的创作才华,以鲁迅式的白描一针见血地写人,写官场中的人,写权力纠缠下的人。作为小说家的刘震云是将“一切实在的真实转化为写在文本中的真实”。他更关心某种“返回平民”或“返回真实”的意识。《官场》是刘震云关于“权力意识”的一种文本解析,尤其是《官场》中的省委书记许年华,虽然着墨不多,却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物;此人对官场的权力操作娴熟自然,但在整体的权力角逐中依然是一个牺牲品。
五一节到了,单位给大家拉了一车梨分分。分梨时,办公楼门前设了个磅秤,杂草弄了一地。男老何跟男小林将分得的一筐梨抬到办公室,大家开始找盛梨的家伙。有翻抽屉找网兜的,有找破纸袋的,有占字纸篓的,女小彭干脆占住了盛梨的的草筐,说到家还可以盛蜂窝煤。接着大家又派小林去借杆秤和秤盘,回来进行第二次分配。女老乔这天去医院看医生(据女小彭讲是子宫出了毛病,大家不好问候她),回来得晚些。进门见大家占完字纸篓和草筐等,心上有些不高兴,便径直去翻梨筐。
《我不是潘金莲》是当代著名作家刘震云获茅奖后的第一部长篇,也是他第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小说。直逼现实,书写民苦,使这部小说成为《一句顶一万句》的姊妹篇。和《一句顶一万句》一样,故事都是写一个戴了绿帽子的人想杀人,其实不过是想在人群中找到能说上话的人,不同的是,书中是一个戴绿帽子的女人,从杀人到折腾人,不过是想在人群中纠正一句话。这个顶了潘金莲冤名的妇女经历了一场荒唐的离婚案后,要证明之前的离婚是假的,更要证明自己不是潘金莲,走上告状路。结果从镇里告到县里、市里,甚至申冤到北京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不但没能把假的说成假的,还把法院庭长、院长、县长乃至市长一举拖下马;以至每到“两会”时她所在的省市县都要上演围追堵截的一幕,竟持续二十年。刘震云用一个看似荒诞的故事讲述真切的生活常理。他的写作立场使他成为当代文坛少有的可以与时代、人民和国家对话的现实主义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