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猛虎旅谁也没注意到有两架飞机在云层中穿行……飞机飞过没多久,天就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猛虎旅的坦克,步战车、运输车都泡在雨中。
田青河的吉普车不断超车行进。田青河看着外面,又看看手中的地图。
猛虎旅东路是山区泥路,坦克、步战车在泥泞路上行进。
康凯指挥车的雨刮器快速地刮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仍很难看清外面的景物。康凯用对讲机通话,猛虎3号!猛虎3号!我是猛虎,你那里情况怎样?
田青河的车停在路边,田青河拄着拐穿着雨衣站在车外,一战士穿着雨衣背着电台跟着他。田青河听到康凯的呼叫用对讲机回话,猛虎!猛虎!我是3号!这里已是暴雨,我已命令部队快速通过,尽快赶到小白河边。上游水库情况怎么样?
上游水库已被我控制,到达小白河渡口立即过河。
3号明白!
猛虎旅的一辆141卡车陷坑,车轮打滑,堵住了通道。战士们跳下车,推车,垫路。参谋跑过来,对炮兵连长喊,快,跟上,前面就到小白河了。
炮兵连长挺火,妈的,天气预报真是瞎胡扯,阴有小雨,这他妈成暴雨了!
蓝军的飞机仍在云层中穿行……
猛虎旅指挥所的几台指挥车、通讯车停在开阔地上。康凯的车开过来停下。
张大印立即跑过来报告,旅长,雷达显示,大槐树地区上空有蓝军运输机活动,经气象组分析,有可能是蓝军对我使用气象武器。
康凯有些出乎意料,不简单啊,庞承功也呼风唤雨了!通知各部队,以最快速度赶到小白河,不要停留,快速过河!
猛虎旅十几台坦克停在河边,后续坦克一辆辆停下来,田青河停下车,立即下车。田青河拄拐瘸着腿往前走,一边向河边走一边让身边的参谋通知后面部队停止前进,就地疏散隐蔽,注意防空。
田青河来到河边,河水已经涨上来了,河边的树已淹在水中。田青河的眉头紧紧地锁上了。
康凯的车超越着一辆辆坦克、步战车,快速向前开来。康凯看到战车全部趴在路上,心里着了火,他跳下车,和张大印穿着雨衣走河边走去。楚冰冰跟在他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康凯正往前走着,突然听到后面楚冰冰大叫起来。
康凯转回身。楚冰冰金鸡独立,指着泥地叫着,我的鞋,我的鞋……
康凯只好走过去,从泥里把她的解放鞋拔出来。楚冰冰接过鞋,干脆就依在康凯身上,把鞋重新穿好。
田青河在雨中看着地图。两名通信兵背着电台跟在他的身后。
康凯来到田青河身边,情况怎么样?
水涨得邪门了,水深已超过两米,部队无法过河,只能请求调舟桥营来架桥。
康凯皱紧了眉头,舟桥营没有配属我们作战。康凯走到河边看了一会,把雨衣一脱,抓起一根标杆朝河里淌去。
楚冰冰惊叫一声,小心!
康凯淌出没多远,河水己漫过他的胸部。
张大印在岸上喊,旅长,魏副军长来了!
康凯回头望去。魏嵩平和几个随员正冒雨朝河边走来,康凯转身朝岸上涉来。
魏嵩平在向田青河询问情况。康凯来到岸边,楚冰冰和张大印伸手把他拉了上来。
康凯走向魏嵩平,魏副军长,看来涉水过河是不行了。
魏嵩平说,不行就不能冒险,那就请示调舟桥营来架桥吧。
舟桥营来不来都无济于事了,等他们架好桥过河,已不可能按时赶不到基地,跟没过河一样。
魏嵩平强调,到不了就到不了,哪也比在这里干等强。
康凯说,楚副司令有话在先,不能按时到达就算自动退出演习,都是不战而败!
魏嵩平以命令的口气,马上给导调中心发个报,说明情况。规则是人定的,自然风险可是人力不可抗拒的。
康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可这不是自然风险,是庞承功利用气象武器,搞了人工增雨,这已经是战术,我们这一发报,就等于发了宣告失败的白皮书?
魏嵩平说,演习毕竟是演习,只要我们尽了力……
康凯不干,还没有到基地交上手,就这么败了,我心不甘……
魏嵩平问,那你说怎么办?你能让这些坦克、步战车按上翅膀飞过去?
康凯烦恼地说,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魏嵩平来气了,康凯!你这是跟谁说话呢?你怎么这么犟!事实摆在这儿,不让舟桥营来,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请示了,表示我们想到了,我们采取了行动。自己解决不了,又不请示,干等着失败,这算是什么事?我不是你副军长,算是你的一个参谋,我的话你也该有个反应吧?
康凯也来了火,魏副军长,不明白跟谁说话的可不是我!既然让我当红军的总指挥,难道这想办法的权利你都不想给?
魏嵩平一下被康凯噎住,你!
魏嵩平的秘书走上来,首长,军长、政委来了。
魏嵩平和康凯回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陈军长、贺政委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他们都没有穿雨衣,也没有打雨伞,就任凭雨水淋着。
魏嵩平顺坡下驴,好,你自己跟军长、政委说吧。
两人走向陈军长、贺政委。陈军长、贺政委也迎了上来。
康凯向两位首长敬礼,首长,你们怎么……
陈军长说,你以为想打赢的就你一个人?
康凯有些愧疚,首长,我,我们……
贺政委说,你想说的我们刚才都听到了。我们在基地等你,等着你们。
陈军长一扬手,没时间磨嘴皮了,走!
军长和政委扭头就走了。魏嵩平愣了愣,回头瞪了康凯一眼,紧步跟了上去。康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田青河相视一笑。康凯突然发现雨停了,一抬头,发现有人为他打上了一把伞,打伞的楚冰冰。
肖书悦放下电话,团长,前方报告,康凯他们已经被阻滞在小白河南岸,正泡在雨水里望河兴叹呢!
庞承功笑了,这水煮鱼的味道比烤全羊可能要地道一点吧。
我们准备了那么多菜,我真担心他们没吃完肚子就撑破了。
哎,有朋自远方来,我们要热情款待嘛!康凯胃口大得很,怠慢不得,咱们还得备上几道菜,一道道地给他上。
好嘞。
肖书悦和庞承功这一招真把康凯难住了。康凯蹲在河边,用手撩拨着河水。忽然他急中生智。
不对!即使是暴雨,这水涨得也不可能这么猛啊!
田青河问,会不会上游水库出了问题?
上游水库控制在我们手中,不可能往下泻洪……这河水也不像是从上游泻下来的,你看那些漂浮物……
水面上漂着一些杂草在打转,没有明显的向下流动的流向。
康凯断定,下游肯定出了问题!
田青河说,刚才我查了一下地图,下游有一个小水坝,是老百姓浇地灌溉用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大面积拦蓄水,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
康凯警惕起来,野狼团实施了人工增雨。上游主坝被我们控制住了,他们眼看放水阻路不成,肯定会在下游截流搞名堂。
对,立即派部队搜索下游水坝。
康凯吼,张科长!
到!张大印就在身边。
田青河说,从装步营抽调三十人,组成突击分队,叫李营长率领,占领下游小水坝,如遇抵抗,坚决歼灭。一定要拿下水坝,开闸放水。
是!张大印转身跑去下游小水坝的缺口已被沙袋堵住,水位不断在增高。陶永泉指挥着野狼团特种兵小分队正在小坝一侧构筑了简易工事,做抵抗准备。
李春良率猛虎旅突击队的战士在风雨中向下游奔去。基地导调组的车紧紧跟随。
陶永泉发现猛虎旅的突击队,立即指挥野狼团特种兵分队利用工事向红军开火。李春良指挥猛虎旅突击队在风雨中疏散开队形,边冲边打。野狼团特种兵分队用密集火力压制着红军的攻击。李春良指挥突击队分成两组,一组正面牵制,一组从一侧河里迂回包抄过去。风雨中,双方激战不休,水坝前,爆点,水柱接连不断。
康凯听到激烈的枪声,确定了判断。
老田,野狼团真在下流堵坝拦水了。
田青河拿起电台送话器下令,东北虎!东北虎!下游水坝,02出击!
魏小飞等三辆坦克立即沿河边向下游开去。
陶永泉指挥野狼团特种分队战士利用工事拼命顽抗。李春良的突击队在地形上不占优势,很难接近。正好三辆坦克赶到。魏小飞在坦克上用机枪扫射。猛虎旅突击队在坦克的掩护下边冲边打。陶永泉眼看抵挡不住,率野狼团特种分队边打边撤。魏小飞用坦克炮直接对着水坝开炮。小坝上的沙袋墙立刻被炸出几个口子,洪水猛地突口而出。魏小飞等战士跳出坦克,一个个踩着泥水冲过去。魏小飞等战士冲到水坝顶,奋力掀去一只只沙袋。战士们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在风雨中举枪欢呼起来。
洪水在不住地往下倾泻……
雨已停。猛虎旅的坦克,步战车、自行火炮等分成三队涉水过河。坦克冲进河中,激起一片浪花。浅水处,指挥车和通讯车在过河。楚冰冰给突击分队的战士们拍了照,突击分队队员们一张张脸上全是泥水。
猛虎旅在紧张在奔袭,野狼团官兵却进行篮球对抗球。庞承功带头轻松地奔跑在球场上。庞承功突然断了一个球,战士们围了上去。庞承功东突西晃,把球运到了篮下。
两个战士插上来阻挡封门。庞承功转身运球,起跳,一个漂亮的空中倒手,左手扣篮,球落网破。
啦啦队喝采,鼓掌。冯远东急急跑来,把庞承功拉出场外。
庞承功没等冯远东开口,就说,猛虎旅过了小白河了吧?
冯远东喘着粗气很纳闷,你已经知道了。
庞承功说,预料中的事嘛,用不着着急。
冯远东这才缓过气来,肖参谋长让我请示你下一步怎么行动?
庞承功说,副菜上齐了,该上主菜了。
草原公路上,野狼团的坦克分两路在开进。草原上,两匹马奔驰而来。柳成林身穿蒙古袍子,头扎彩巾,戴着墨镜,与乌兰并驾齐驱。柳成林向野狼团战士们招手。野狼团战士也向他挥手。乌兰笑看着他,柳成林更是得意。
在猛虎旅后面的公路上,陆雅池带着救护车飞驰追赶部队,陆雅池焦急地望着车外。救护车来到河边,涉水过河。
柳成林骑马上了山坡。他跳下马,坐到草地上,看着日落的辉煌。柳成林美滋滋地拿出拨号对讲机,打开呼叫,猛虎!猛虎,我是坐地虎……
康凯的指挥车正随车队在进行。康凯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接电话,我是猛虎,是否顺利?
柳成林躺在草地上,坐地虎出山,所向披靡,一切都已搞定……
远处,乌兰骑马赶来,乌兰下马。
康凯说,不错,说说情况。
柳成林得意指挥乌兰,那儿花多,你就在那儿采花。
康凯问,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成林说,哦,我的女朋友来了……
乌兰跑过来问,怎么,你给你女朋友打电话?
柳成林转对乌兰说,是啊,我柳成林还是挺招女人喜欢的……
指挥车内康凯问,你在跟谁说话呢?
柳成林说,跟我女朋友啊。她现在就在我身边,小鸟依人……
好你个柳成林,我派你去是干什么的,相亲啊?
哎,不是你答应的吗?我总不能老卖老鼠药啊!
行了,我没空跟你闲聊,说说正事。
楚冰冰坐在后面注意听着。
柳成林说,我已经摸清,他们在基地组成了三道防线……
好,只要能吃上肥羊,其它问题我就不追究了。记住,明天一到,我就要饱餐一顿,给我看准下口的地方……
康凯关了拨号对讲机,这柳成林还真行,不到一天,就搞定了。
楚冰冰问,怎么,他真找到女朋友了?
康凯说,化装侦察,找个了女同志做掩护。
难说,无心插柳柳成林。
康凯叹息一声,可他有心栽花,那花就是不开啊!
乌兰挨着柳成林坐下,听说你送给楚冰冰一条项链?
柳成林一愣,这……你怎么知道的?
乌兰说,这你别管,就说有还是没有?
柳成林在乌兰火辣辣的目光中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有。可送她项链的人多了,不是金的就是银的,咱送的是铜的,排不上号……
乌兰笑笑,送我一条,怎么样?
柳成林一怔,送你?
乌兰点头,嗯。
柳成林很为难,我……我只有老鼠药……
乌兰说,想毒死我啊。
不是不是,我来搞侦察,除了这什么也没带。
乌兰掏出一个小锦盒,给。
柳成林一愣,接过打开,原来是一条白银项链。
给我戴上。说完,转过身去。
柳成林迟疑着把项链戴在乌兰的脖子上。
乌兰转过身来,目光如火。
柳成林不知如何是好,挺好看的,真的挺好……
这不是铜的,是银的,白银。
白银能防邪,象征着纯结。
对。那就算是你送给我的了。
乌兰说着转身跑开,跨上马去。柳成林赶紧跑过去骑马。马一惊,猛地一窜,柳成林跌下马来。乌兰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拍马而去。柳成林飞身上马,紧追而去。草原上传来了悠扬的马头琴声响起……广袤的草原上,柳成林和乌兰并驾齐驱,二人策马奔驰的身影融入巨大的落日之中……
猛虎旅以两个步战车连的兵力,成疏散队形向桥头开来。守桥的野狼团部队猛烈开火。猛虎旅战士跳下车,利用各种障碍物掩蔽,射击……
猛虎旅向大白桥进攻的同时,康凯的指挥车打头,带领三辆坦克沿沙石路开出了老营盘。康凯的车上还坐着陆雅池、楚冰冰和张大印。康凯在看着地图。
猛虎旅步战车的上机枪和炮向桥头开火。野狼团依然猛烈阻击,双方战斗激烈,四处是炸点,硝烟。
康凯的指挥车在一个草莽丛生的路口停了下来。康凯对照着GPS定位仪,没错,就是这个路口。康凯和张大印跳下了车。两人跑到路中央,路上还留有越野车轮压过的痕迹,康凯断定楚副司令就是从这个路口去的基地。他朝后眺望,远远可见随后跟进的三辆坦克的灯光。
陆雅池和楚冰冰也下了车。
康凯对她俩说,等会我上坦克打头,你们俩随张科长殿后。
楚冰冰说,不,你在哪我在哪。
康凯说,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说着打着手电去迎开来的坦克。三辆坦克开来,在康凯的指挥下停在路边。
康凯对张大印交待,你去跟后面那两台车交代一下,准备出发。
张大印跑步而去。康凯走向第一辆坦克,康凯刚登上坦克,一辆越野车打着双跳飞驰而至,急剎在康凯的跟前,康凯瞪大眼睛。车上下来两个人,竟是魏嵩平和梁明辉。康凯一愣,赶紧下车迎上。
没等康凯敬礼,魏嵩平劈头就责问,听说你要走这个路口?
康凯知道来者不善,也就单刀直入,对,这是唯一的出路!
魏嵩平显然强压着火气,哼,出路?这路以前你走过吗?
没有。
魏嵩平提高了语气,可我走过!这还能叫路吗?有好几个地段连越野车都过不去,你竟然想走坦克装甲车,我看你真是吃错药了。
康凯脸上的笑容像被急风刮了似的消失了。梁明辉担心地看了康凯一眼。陆雅池和楚冰冰走了过来。陆雅池用眼色示意康凯要冷处理。
康凯会意,重又绽开笑容,魏副军长,你可别忘了,这GPS航迹还是你帮我搞来的,我们认真查对了,这条路是通的。我还在心里感激你呢,感激你在我们陷入绝境的时候指了一条出路,不信你问楚记者。
楚冰冰说,是啊,康旅长简直是如获至宝啊。
陆雅池朝康凯笑了笑。
魏嵩平口气软了下来,你们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次楚副司令带着我们走这条路,这心就悬在嗓子眼里,衬衣都被汗水浸透了。有几处司机都不敢开了,是楚副司令自己开过去的。
康凯说,你们首长都能走通,我想我们也应该能。
魏嵩平说,我们是什么车,前后驱动的越野车,而且是大白天,这黑灯瞎火的过坦克装甲运输车,到时候用不着野狼团阻击,你自己就要过过不去,想退都退不出来,死路一条。我一点都不是吓唬你,绝对一条死路,死路一条!
康凯犯难地说,可我们别无出路,只有背水一战,因为……
魏嵩平打断,不用多说了,作为领导,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部属在想什么呢?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猛虎旅的第一个亮相,别说你这个当旅长的,就我这个副军长又何尝不想做个胜者?但我们千万不能因为求胜心切而铸成大错。
康凯说,魏副军长,你明说吧,要我怎么做?
魏嵩平说,今晚就地宿营,明天原路返回营区。
康凯大惊失色,什么!就这样打道回府,连基地都不去了?
陆雅池和楚冰冰对视一眼,也大感意外。
一直默然无语的梁明辉开了口,魏副军长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允许我们主动退出,这次演习可以到此结束。
康凯惊愕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嵩平说,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责任由领导承担。事情已经明摆在这里,我已经请示了楚副司令,楚副司令也没有异议,现在就等你们旅党委表个态,有一个正式的报告就行了。
康凯冷冷地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主动退出演习,承认不战而败?
魏嵩平走向前,用手抚着康凯的肩,和颜悦色地说,怎么叫不战而败呢?两天杀出两百多公里,突破几道堵截,着实很不容易了。再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想想,这句话为什么能流传几千年?何况这还是自家内部的演习,并不是真正的打仗,这胜败就更是常事了,何必去较这个真呢?为此付出亏本的代价呢?就这次演习来说,双方实力毕竟悬殊太大,败也是在情理之中,预料之中。依我看,这种演习是重在参与,虽败犹荣,况且败的又不只是我们一家。你尽管放心,没有人会小看你康凯……
康凯忍无可忍,一股火气冲口而出,魏副军长,这就是一个将军对自己部下的关怀?
魏嵩平不觉一怔,康旅长,我希望你冷静些,我完全是为猛虎旅着想,也是为你着想。这里要是出事,就不是伤田青河一条腿的问题了,那是要出人命的。咱就说白了吧,就此退出演习,那就海阔天空,如果一意孤行,惹出什么事来,往后将会暗无天日……
康凯愤愤地说,我没有想到,这一番话会出之一位扛着将星的将军之口。
魏嵩平沉下了脸,悻悻地说,那好,我不说了,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康凯说,我真不明白,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军人没有败的借口,胜就是胜的理由,有百分之一胜的可能,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拚杀,那怕打得只剩下一兵一卒,我们也要杀到基地去……
魏嵩平勃然大怒,你?康凯,我警告你,不要为了满足自己一点可怜的虚荣,毁了红军团,毁了猛虎旅!
康凯也顶上了火,如果我们的将领都像你这样,毁的可不止一个猛虎旅……
魏嵩平嚷了起来,你?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康凯针锋相对,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梁明辉突然喊了一嗓子,行了!还有完没完?
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
梁明辉走向前,冲着康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上级首长呢!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政治委员?还有没有猛虎旅党委?
康凯像挨了一闷棍,瞪着眼,懵了。
楚冰冰惊讶看着梁明辉,陆雅池依然波澜不惊。陆雅池走过去,从康凯手中拿过手电,一语不发地拉着楚冰冰走了。
梁明辉转对魏嵩平,魏副军长,我们马上召开一个战地紧急常委会,决议一形成,我马上向你报告。
魏嵩平缓下口气,好吧,我特地把你拉过来,就是要你这个政治委员来讲讲政治。要快,楚副司令还等着我回话呢!说着瞪了康凯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梁明辉超前几步,为魏嵩平拉开了车门……
夜色中,一辆坦克开上一处陡坡,坦克成倾斜状趴在坡上。田青河、车长和魏小飞从坦克里钻出下车,打着手电探路。三人走上陡坡,打手电朝前看,前面隐约可见连续的上下坡。
车长犯难地说,参谋长,前面是连续陡坡,能不能叫工兵过来把坡平一下。
田青河想了想,来不及了,把我带来的杆子拿来。
魏小飞跑去取来绑在坦克上的长杆。
田青河用绳子把手电绑在杆头上,递给魏小飞,坡太陡,在车里根本看不到路面,你在坦克前举着这个引路,车我来开。田青河回头走向坦克。
魏小飞说,参谋长,你的腿……
少废话,扶我一下。
车长扶田青河登上坦克,田青河坐进驾驶舱,车长也登上坦克。田青河注视着前方,透过视窗,只能看到夜空。魏小飞在坦克前举起绑了手电的杆子。
田青河喊,小飞!再举高一点。
田青河看到了杆子上手电的一点亮光。坦克挂上低速档,加大油门向陡坡缓缓前进。魏小飞举着杆子一步一步后退。田青河双手握操纵杆。
坦克终于开上坡顶,接着又俯冲下去,田青河的脚用力踩着踏板。
一点亮光在视窗的一方夜空上方闪动,坦克再次向第二个陡坡冲过去。坦克越过第二个陡坡,坡下是片泥水潭。田青河加足油门,冲过泥水潭。坦克开上一处平地,停一下来。
魏小飞大喊,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田青河大汗淋漓,吃力地从驾驶舱爬出,一下又滑了下去。
魏小飞一惊,他爬到驾驶窗口,参谋长!参谋长!
车长和驾驶员把田青河从车里拖出来,田青河的腿上已经血流不止。
魏小飞,参谋长,你的腿……
喊什么?马上向旅长报告,就说此路能过坦克,接通所有车长,听我讲解驾驶要领和注意事项。
魏小飞拨通拨拨号对讲机,猛虎!猛虎!我是虎崽!3号要讲话……
康凯听到信息,魏小飞!你听着,一定要照顾好田参谋长,原地待命,等候通知!康凯说完关上拨号对讲机,背转对梁明辉,冷冷地说,政委同志,田青河找到了,可以开你的战地紧急常委会了。
梁明辉平静地说,常委会已经开完了。
康凯不觉一怔,猛地转过头来。
梁明辉笑了笑,此前我已经和其他常委通了话,就差田青河了。现在他已经用行动表了态,可以形成决议了。
康凯疑惑地看着他。陆雅池和楚冰冰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梁明辉伸手接过康凯手中的对讲机,拨号,魏副军长,你好!我是梁明辉,我旅的常委会已经开完了,现在我以猛虎旅党委书记的名义向你正式报告,我旅党委常委全票通过,已经形成一致的决议……
你就讲结果吧。
梁明辉一字一顿地说,我旅常委的决议是,决不言败,决心沿老营盘山路杀向基地,那怕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死战到底!
没等对方回话,梁明辉已经“啪”地关上了对讲电话。
康凯一下子傻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楚冰冰扑闪着大眼睛,一时也没有回过神来。陆雅池依然波澜不惊,笑望着梁明辉。
梁明辉笑笑,康旅长,下命令吧,该出发了。
康凯却扭头慢慢地走开,蹲了下去。梁明辉走过去,把手搭在康凯的肩上。康凯慢慢回过头来。梁明辉也望康凯。两人对视着,用眼睛在交流着自己的内心。康凯别过头去,这个从不落泪的汉子的眼中竟沁出了泪花。
猛虎旅的一辆辆坦克冲上陡坡,一辆辆步战车冲过泥水潭,一辆辆自行火炮拐过急弯。
田青河用一条腿支撑着身子站在路边,挥着手,指挥着车辆开过……田青河正要向前迈步,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冯远东来到肖书悦身边,参谋长,大白河桥方向报告,猛虎旅攻势很猛,请示是否实施爆破。
肖书悦看了看表,再等等。
庞承功盯着电脑屏幕,你们过来一下。
肖书悦和冯远东走了过去。
我看猛虎旅的打法好像不大对头。
肖书悦疑问,怎么不对头?
庞承功说,你们看,这是大白河桥方向传来的现场录像,猛虎旅进攻的面很宽,可是火力并不是很强,只上来步战车掩护步兵进攻,坦克却没有出动。
肖书悦说,猛虎旅的坦克营一直停留在老营盘一带。
庞承功说,我怀疑,猛虎旅是否只是佯攻大白河桥,而非势在必夺?他们的坦克不可能睡大觉,等着步兵拿下大白河桥再大摇大摆地过桥?
冯远东说,猛虎旅的打法和前两天确实不一样。
肖书悦严肃起来,第一天的烤全羊他们来者不拒,第二天的水煮鱼也照吃不误,今天这麻辣烫,他怎么就没胃口了呢?
庞承功说,得防康凯一手。不要忘了,康凯虽然当了虎头,可他的狼性没改。虎路不通时,他必走狼道。要是把他逼急了,常常会剑走偏锋,反弹琵琶,马上派人沿大白河一线进行侦察,防止他们从别的地方迂回前进。庞承功立即看了看地图,要迂回只有老营盘,可老营盘没有路啊?庞承功转身对冯远东交待,让侦察分队扩大搜索范围,有情况立即报告。
几名战士用单架抬着田青河小跑着送往救护车,陆雅池、楚冰冰和乔麦在两侧防护着一起跑。
康凯和梁明辉赶过来。
康凯问,老田,怎么样?
田青河咬着牙说,大部队基本上都过来了,只有几辆油料车还在后面……
康凯急了,哎呀,你还念着这些,我是问你的腿!
腿没事……
陆雅池告诉康凯,田参谋长刚才驾驶坦克时,用力过猛,腿部伤口崩裂,大量出血。刚把血止住,得马上送回总院,不然腿就保不住了。
康凯心疼地说,老田,你真不要命了!
梁明辉俯下身,老田,按说我和旅长都应该陪你上医院……
田青河困难地说,不不不,开什么玩笑,这要命的当口上我已经添乱了。
康凯说,不,你已经为猛虎旅立了一大功。
梁明辉交陆雅池交待,陆军医,给你们院长打个电话,就说我说的,让他亲自护送田参谋长去总院,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田参谋长的伤。
是!陆雅池跟着担架一起跑向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