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珍珠港之恋
太阳尚未出来,夏海云起床后走到阳台上,情不自禁地往舰院的操场望去,她是想在早操的队列中寻找到陆涛的身影。
夏海星动作夸张地打着哈欠走出卧室,透过玻璃窗看到阳台上的姐姐正向操场观望,急忙走上阳台,倚在门边故意问:“姐,看什么呢?”
夏海云并不隐瞒:“看他们出操呀。”
夏海星怪笑着说:“是看他出操吧。”
夏海云问:“他?哪个他?”
夏海星说:“我正想问你呢,不就是合影照片上的那个他嘛。”
夏海云抿嘴笑道:“照片上我是跟两个人合的影,两个人以上当然就是他们了,小毛孩子,你懂什么呀。”
海星再无话说,便朝她吐吐舌头,回屋去了。
望着不远处正在晨练的研究生班的学员,夏海云又想起了她和陆涛初识的情景。
那天的天气格外清爽,美国某西岸海港码头上,礼炮声声,军乐嘹亮。
中国军舰307舰、308舰缓缓驶入美国西海岸码头。威武的中国海军官兵盛装礼服在军舰甲板上站坡。
岸上,彩旗飘扬,华侨代表挥舞着气球、鲜花欢迎远渡重洋而来的中国海军。
狂热的人们不停地欢呼着。
一位坐着轮椅的盲人老华侨激动得流着热泪,不停地问身边的孙女摸样的小姑娘:“JOE,他们到了吗?到了吗?”
孙女说:“到了到了,这就靠岸了,两艘好帅好帅的军舰呀!一艘是307,一艘是308……爷爷,您哭啦?”
老华侨热泪盈眶:“这可不是一般的军舰,这是从中国来的军舰啊!是从中国来的呀!中国的军舰到美国,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呀!”
另一边,舞狮的队伍在锣鼓声中跳跃过来。
军舰在领航员的指引下缓缓靠岸。随后,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两头狮子在滚绣球,绣球爆炸开来,两条写着“欢迎来自祖国的海军将士!”,“威武之师,文明之师!”的横幅展开。
军号齐鸣,军舰的三层甲板上,站坡的中国海军官兵洁白的海军军服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格外耀眼醒目。
两艘军舰高高桅杆上信号旗变换着。中国海军编队首长在军乐声中走下军舰。美国海军将军上前欢迎。
欢迎仪式后,人们络绎不绝的走上军舰参观。
留学生代表夏海云和同学们一边兴奋地指指点点,一边朝308舰走来。
失明老华侨的孙女推着轮椅向307舰走去,突然轮椅出了什么故障,他的孙女用力推着。
正向308舰走去的夏海云看见了,主动走过去,用力帮助孙女推着轮椅。于是,海云和她的同学们向307舰走去。
甲板上,307舰的水兵和海云一同将老华侨搀扶上军舰。
陆涛在舷梯旁主动迎接老华侨,说:“老先生,您慢一点,小心……”
老华侨说:“我这是到了中国的军舰上了?”
陆涛说:“对,老先生,您现在就在中国军舰上。”
老人突然“扑腾”跪在甲板上,用脸贴着甲板,嘴里不住念叨什么。他的小孙女不解,忙蹲下,焦急地问:“爷爷,您这是干什呀?”
老华侨说:“这儿就是中国的地方,中国的地方啊!孩子,爷爷离家52年,52年!今天总算是回家了,回家了!”
说着老人又用手动情地抚摸着舰甲板兀自唠叨:“回家了,回家了……”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陆涛将老人扶上轮椅,吩咐水兵照顾老人,并目送轮椅上了前甲板。
另一边,夏海云的外国同学用英语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海云,你不是说要带我们见见舰长吗?”
“你不是保证请舰长给我们介绍中国的小伙子吗?”
“你真的认识舰长吗?你不是吹牛吧?”
夏海云说:“等一下见到舰长,你就知道了,他会因为我而热烈欢迎你们的。现在请你们参观参观我们中国的军舰。”
听到熟悉的语言,陆涛转过头打量着夏海云。好一个漂亮优雅的姑娘。看似随便的衣着又透露着着意的个性追求。
夏海云指着军舰说:“诸位,这是我们中国自己设计,自己制造的驱逐舰,全长160米,宽38米,吃水X米,航速38节,前后甲板各有130毫米双管主炮……”
女同学诺雅问:“这儿的小伙子可以有一个不是中国人的女朋友吗?”
另一个女同学依娜也凑近前问:“他们上岸可以请我们喝咖啡吗?”
夏海云说:“这样的问题你们最好去请教舰长先生了。”
女同学拉拉嚷嚷道:“我们要见舰长。”
夏海云说:“好,我这就去给你们找舰长。”
陆涛微蹙眉头望着这个口气颇大的中国女青年。不料,夏海云径直朝他走来。陆涛慌忙将目光转到别处。
夏海云兴冲冲地对陆涛说:“少校先生,请问,这舰的舰长叫什么名字?”
陆涛本来对海云刚才的话语就有些逆反,这下回答起来虽然礼貌却很生硬:“对不起,小姐,没有特别的允许,我不能告诉您舰长的名字。”
夏海云被噎住了:“我……”
陆涛冲她敬个礼,转身去照顾其他的参观者了。女同学们走过来:“海云,他对你说了什么?”
“这位英俊的军官好像对你并不热情啊。”
“你说的舰长在哪里呢?”
夏海云脸颊泛红,有些下不来台,她倔着脾气再次叫住陆涛:“军官先生,我要找你们的舰长!”
陆涛有些惊讶:“小姐,我说过没有特别的允许,我不能……”
但陆涛还是命令水兵去找舰长于大海了,然后对夏海云说:“小姐,已经派人去找舰长了,请您等候。”说罢,他又一次礼貌地敬礼,去照顾其他参观者。
诺雅问:“海云,这个漂亮的军官对你很礼貌啊?”
依娜说:“太礼貌了就是距离。”
海云没说话,不禁又打量一眼走开去的陆涛咬了下嘴唇。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海云,是你么?”
夏海云扭头见是于大海,高兴地叫起来:“于叔叔!咱们又见面了!”
于大海高兴地说:“是啊,是啊,想不到会在美国见到我吧,”
夏海云说:“是啊,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几位同学,法国的诺雅,巴基斯坦的拉拉,南非的依娜,这位就是我说过的舰长于大海叔叔。”
于大海与海云的几位同学一一寒暄后对夏海云说:“海云,出发之前我见到你妈妈了……”
这时,308舰的副舰长肖明走了过来,对于大海说:“报告,于舰长,我们舰长说,编队首长请您到我们舰上开会。”
于大海说:“哦,就去,就去……海云,我去一下就回来的,你们先在军舰上转转,等我回来有样东西给你。”
夏海云说:“哎。”
她发现肖明站在一边直眼望着自己,便冲他微微一笑。
肖明急忙招呼:“您好。”
肖明忙抓住机会上前与夏海云握手自我介绍:“您好,我叫肖明,308舰的副航海分队长。”
夏海云微笑点头。
于大海走出几步,发现肖明还在那儿立着,就说:“哎,肖明。”
肖明醒过神来,再次冲海云点头一笑,很不情愿地离去。
诺雅说:“海云,这个年轻的军官也很潇洒嘛。”
依娜说:“这你就不用打主意了,我看他那个眼神,是喜欢上海云了。”
夏海云说:“你们怎么总是在小伙子身上打主意?走,走,我们还是参观军舰。”
太阳渐渐西沉,307舰甲板上的军旗迎风招展。
舰上的英语广播响了:“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参观时间已经结束,请尽快离开军舰,谢谢您的合作。”
老华侨等人陆续离舰,陆涛和官兵们在甲板上一一送别。
夏海云的同学却依依不舍。
诺雅说:“看那落日,多美呀!”
夏海云站在船头,神往陶醉地说:“那当然!这军舰就像漂浮在海上的摇篮,每天都躺在大海的怀抱里——那是世界上最宽广的怀抱;每天都伴着涛声入睡,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摇篮曲!”
依娜说:“海云在做诗!”
拉拉说:“那——海云,你能说说,太阳像什么吗?”
诺雅说:“妈妈的眼睛?”
依娜说:“情人的眼泪?”
拉拉说:“乱说!太阳怎么会像眼泪?”
几个同学都哈哈大笑。
夏海云说:“我知道太阳像什么!大家跟我来!”
诺雅说:“可是,该离舰了,广播都催了三遍了!”
夏海云调皮地说:“到底想不想知道太阳像什么?”
同学们犹豫了一下,跟着夏海云向高甲板跑去。路上碰到的水兵试图拦住他们:“各位!时间到了!”
夏海云伸着一个指头央求道:“一分钟!就一分钟!”
她们跃上高甲板,夏海云调整六分仪,激动地叫:“快看!”
取景框中是放大了的、清晰的、微微颤动着、晶莹闪烁的夕阳,它的美深深地震撼了她们。
同学们轮流观看,水兵试图劝说他们离开,但是没人理会。
依娜感叹道:“是——是生命!太阳——太阳是生命!”
突然,拉拉说:“看……快看诺雅!”
同学们这才发现,法国的女同学诺雅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了下甲板,她站在船头,衣裙飘飘,陶醉、舒展地伸开双臂,沐浴在金红的夕阳与和煦的海风中。
她们惊呼着:“My god!”
夏海云和女同学奔下去,忙给诺雅拍照,照相机快门咔嚓地响个不停。
她们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姐,这样很危险!请下来吧。”
海云从照相机里看见了陆涛的身影,抬头看,果然是那个彬彬有礼却又面色冷峻的军官,陆涛说:“参观活动已经结束了,请你们下舰。”
夏海云说:“于叔叔——哦,你们于舰长让我在这里等他的!”
陆涛说:“是吗?”
夏海云说:“那当然!她们都听见了,可以为我做证!”
陆涛冷冷地说:“规定时间已到,对不起,请你们立刻离舰!”
夏海云说:“我可不可以问你一句话?”
陆涛说:“请问。”
夏海云说:“你们到美国是为什么来的?”
陆涛说:“加强交流,增进友谊。”
夏海云带着几分挑战似的说:“你还没忘,那就好!你看,你眼前就是一个小联合国,而且是对中国人民有深厚感情的一个小联合国。”
黑、白、黄色的面孔上便流露出各种笑容。
夏海云说:“于副舰长说好了要我们在这儿等他的,你却要赶她们下舰,合适吗?”
小联合国的脸上露出了更为甜蜜的笑容。
陆涛礼貌真诚地说:“谢谢诸位朋友对中国海军的热情,谢谢!但是今天参观的时间已经结束,现在,请你们下舰!”
陆涛说着,行了军礼,似乎在等待她们的离去。
夏海云有些来气了:“于叔叔说好了的……”
陆涛严厉地说:“我再说一遍,请你们立刻下舰!”
海云冲同学们作了个无奈的手势,用英语嘟囔一句:“扫兴!”而后带着几位同学走下舰去。
当晚,为了欢迎中国军舰首次访问美国,当地华侨和知名人士特地为中国出访官兵举行了一场联欢晚会,鲜花、彩带、大红宫灯把现场点缀得十分热闹祥和。
台上正在进行传统的荷花舞、扇舞等节目。
舞蹈结束了,演员谢幕,众人热烈鼓掌,闪光灯不断闪烁。
司仪宣布:“下面将由海军官兵表演节目,第一个节目,是陆涛的小号独奏。”
陆涛走上舞台,静静地站立了片刻,人们安静下来,望着这个英俊的军官。
于大海站起身,大声介绍:“这是我们307舰的航海分队长,也是军乐队的首席小号。”
众人鼓掌。立在人群后的海云撇一下嘴,并不鼓掌。她记起白天在307舰上受他冷淡的不愉快。
陆涛吹起一段乐曲,现场一下子显得那么安静。
陆涛放下小号说:“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把这把小号传给了我,父亲问我将来想做什么,我回答他:‘像您一样,做个水兵。’”
“父亲没有说什么。从那以后,他开始教我吹小号。”
陆涛吹奏了一个小过门,继续说:“当我终于成为一个水兵的时候,我问父亲:我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您为我高兴吗?”
“父亲说:‘当你第一次站到大海上,月光洒满甲板,独自吹奏小号的时候,或许会明白我的心情。’”
本来心怀厌恶的夏海云注视着陆涛的眼神,不知因何而满含兴趣了。
人群中的肖明有点不自在地东张西望,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夏海云。
陆涛还在说:“在即将到达美国的一个夜晚,在太平洋的月光下,我终于独自吹奏了我的小号。就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我的父亲——一个离开大海的老水兵的心情。他对大海的爱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所以,他教会我音乐。他使我拥有一种力量,当我对祖国的爱,对海洋的爱,对事业的爱,都到达极至的时候,我——有能力表白!”
说完,他开始吹奏小号,现场的人们都被他的饱含激情的音乐深深感动了。
前面的一位老华侨坐在轮椅上入神地听着。
夏海云的目光朦胧起来,似乎倾听到了藏在音乐深处的大海的涛声。看得出,她受到了震撼。
一曲终结,掌声雷动。
主持人宣布:“下面,请308舰的肖明上台表演。”
308舰舰长也大声介绍:“这是我们308舰的航海分队长肖明!军乐队的首席萨克斯手!”
肖明向水兵们示意了一下什么,潇洒地走上舞台,幽默地鞠了一个躬。人群中有人笑了起来。
肖明说:“即将为各位表演的是一群轻松愉快的海上舞蹈家,我们这些水兵最懂得海洋的节奏,现在就请他们把这大海的节奏跳出来!”
他吹奏了一个深情又流畅的旋律,进而转向轻快的节奏,几个水兵跳上台,表演起精彩的水兵的踢踏舞。
众人鼓掌叫好。
在鼓点敲击的空档,肖明显些卖弄地说:“昨天一位到我们军舰参观的华侨老先生说:中国的军舰乘风破浪,横跨太平洋,你们这是自郑和下西洋以来,中国海军走得最远的一次出访!作为一名参加这次远航的海军军人,我骄傲!我自豪!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海洋的节律,今天,我就把心中的海洋的节奏奉献给在座的诸位!”
肖明又吹奏起来。
水兵们邀请所有的人加入他们的舞蹈,场面变得更加热烈。
夏海云不禁也随着节奏击拍。
一曲终了,又是掌声雷动。
肖明趁热打铁:“在国内,军民联欢会有一个节目是少不了的,那就是军民合演一个节目,我提议,请这位小姐代表在这儿的中国同胞跟我合演一个节目,好不好啊?”
说着,他已经走到海云面前作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鼓掌叫好。
夏海云落落大方地走上台。
与夏海云并肩站在大庭广众之中,肖明非常兴奋:“夏小姐,请你点一个歌,什么歌都可以,你唱,我伴奏!来一个军民联唱!”
海云笑道:“好!就唱个《军港之夜》吧。”
肖明赞道:“好啊,这是我们水兵的歌!”他端起萨克斯吹出一个流利悦耳的前奏。
海云伸手拦住肖明:“等一等,既然叫军民联唱,只有我一个人唱可不行,海军也得出一个歌手,跟我合唱!好不好呀!”
众人鼓掌赞同。
官兵们相互推让。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陆涛!陆涛!上!”
于大海顺势将陆涛推出人群。
到了这份儿上,陆涛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向舞台。
夏海云有些意外地发现走近前的竟是白天在军舰上对自己颇不客气的那个军官。
肖明也意外地望着陆涛。
陆涛上了台,礼貌的冲海云一笑。
于大海见肖明正自愣怔,催促道:“肖明,愣着干什么?伴奏啊!”
肖明吹了起来,“军港之夜”的旋律悠扬地响起。
夏海云带头唱了起来:“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陆涛也不由自主地加入:“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唱着唱着,夏海云越发地投入,和陆涛相互对视了一眼,唱到歌曲的高潮时,两人都沉浸在音乐的意境之中。
宁静优美的旋律飘荡在大厅里。
表演完毕陆涛悄悄从场内走出,漫步来到海边,默默地望着大海。
夏海云发现了走出去的陆涛,悄悄地跟出来,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顽皮地一笑。
夏海云的同学诺雅也悄悄跟出,拉了海云一下:“怎么,看上这位白马王子了?”
夏海云诡秘地一笑:“看上他?嘻。他白天把我从军舰上撵下来,不给我面子,我要好好地报复他一下。”
诺雅吃惊地问:“报复?”
夏海云一笑,对着诺雅耳语了几句。诺雅瞪大眼,尔后又点点头,快步走到了陆涛身后。夏海云悄悄隐藏起来。
诺雅走到陆涛身边:“你好,军官先生。”
陆涛回过身来,站起:“你好,小姐,有事吗?”
诺雅说:“您刚才说这把小号是你父亲传给你的,有好多年历史了?”
陆涛看了看手里的小号:“是的,是我父亲当水兵时,他的水手长送给他的,我父亲又把这小号传给了我。”
诺雅笑着说:“我有位朋友是位收藏家,他特别喜欢收藏有历史价值的乐器,刚才,他让我来问你,能不能把这把小号卖给他。”
陆涛一怔:“卖给他?对不起,不可能。”
诺雅又说:“他可以出很高的价钱。”
陆涛摇摇头:“多高的价钱我也不会卖的。”
诺雅急了:“三万美元。”
陆涛稍稍一愣:“对不起,这不是多少钱的事,对不起了,小姐。”
诺雅叹口气,失望地离去。夏海云突然从黑暗处走出来,对陆涛说:“嘿,上尉同志。”
陆涛很是意外:“是你?”
夏海云口气有些嘲讽地问:“怎么,不该是我?”
陆涛忙说:“不不不,只是没想到。找我有事?”
夏海云大胆地望着他:“是有事,刚才有人找你买这把小号?”
陆涛问:“是呀,你怎么知道?”
夏海云说:“是我让她来的。”
陆涛一惊:“你让她来的?你出那么大的价钱,收藏这把小号干什么?”
夏海云想了想:“也怪我的同学刚才没说清楚,不是收藏,是还愿。”
陆涛一愣:“还愿?”
夏海云点点头:“是呀,有位老华侨,解放前被抓了壮丁,后来到了台湾,再后来到了美国。离家的时候,他父亲留给他一把小号,没想到前两年搬家时弄丢了,多少年来,他一直没有和家人联系上,看到你那把小号就像见到了老家的亲人。他刚才给我说了,你这把小号和他那把好像是一批产品,所以托我不惜代价买下。”
陆涛“噢”了一声,想了想,说:“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就送给他吧。”说着轻轻抚摸着,随后把小号递给了海云。
夏海云一愣,却不得不接过来:“什么,送,送给……我……我的那位老华侨?”
陆涛真诚地点点头:“是的。”
夏海云有些不安了:“这不是你父亲传给你的吗,他知道了,肯定要难过了。”
“不会的。”
“不会,为什么?”
“我们家客厅里挂着四个字,是我父亲写的。”
“四个字?”
“吃亏是福。”
“吃亏是福?”
“是的,吃亏是福。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父亲就常对我说,吃点亏不要紧,如果自己吃亏能让别人幸福,那就不算吃亏。只要那位老华侨能了却自己的心愿,我父亲不但不会生气,反而还会很高兴,对不起,我该回去了。”
夏海云拿着小号:“哎……”
诺雅从别处过来,望着她手里的小号,问道:“海云,你出了多大的价钱?”
夏海云说:“无价!”
诺雅问:“无价,什么意思?”
夏海云有些惆怅:“这个傻瓜,我编了一个蹩脚的谎言,他居然真的相信了。”
诺雅说:“那……那把小号还是还给他吧。”
夏海云想了想:“不,你先给我拿着。”她把小号交给诺雅,进了会场。
联欢会演出结束了,人们久久不愿意离去,在“军港之夜”的乐曲中,海军官兵与当地华侨、留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聊着。
于大海和几个军官正围着失明的老华侨,轻松地说着什么。
老华侨说:“刚才那个小号和萨克斯管都吹得好啊,我年轻时也喜欢吹的。”
于大海对站在一边的肖明说:“哎,肖明,老先生夸你呢……”
肖明没听见,眼睛依然东张西望。于大海走过去:“哎,肖明,怎么魂不守舍的?”
肖明由愣怔中醒来:“哦,您说什么?”
于大海顺着肖明的视线望去。不远处,夏海云正在跟陆涛聊天。
于大海冲肖明一笑:“那个女孩子气质不错吧?”
肖明点头:“嗯,相当优秀。”
于大海有些得意地说:“那也是咱们海军的子弟,她妈妈是我的老师,舰艇学院的教授潘紫荆。”
肖明惊讶地说:“哦,难怪呢。”
肖明向海云、陆涛走去:“你好!”
夏海云不无得意地说:“我认识你,叫肖明,马上要到舰艇学院上研究生了。”
肖明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
夏海云又扭脸对陆涛说:“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也要上研究生去。”
肖明、陆涛奇怪地相互望着:“这就怪了!”
夏海云望着他俩疑惑的神态,更显得意了,说:“不是怪,而是秘密。等你们回去就知道了。”
肖明急切地问:“哦?这么说,等回国之后,我们还能再见面了。”
海云点点头。
肖明说:“一言为定,这是我的电话。”说着,他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片递给了夏海云:“能不能把你的电话……”
夏海云说:“回去你一定会见到我的。”
肖明不太相信地盯着她的眼睛问:“真的?不是说着玩的吧?”
夏海云卖着关子:“不是,因为我们家跟你们进修的地方不远呀。”
肖明紧追不舍:“不远是多远?一公里?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夏海云抿嘴笑着:“五分钟。”
肖明兴奋地说:“哎呀,这么近!缘分,缘分啊。”
夏海云说:“那不一定,波音飞机五分钟飞60多公里呢?”肖明一愣,更被夏海云的顽皮吸引。
这时,主持人再次宣布:“联欢晚会到此结束!”
即将分手的人们纷纷照相留影,有的还互留地址、电话。
肖明忙拿出照相机对夏海云说:“夏小姐,我们合个影可以吧?”
夏海云爽快地答应:“好啊。”
肖明欲叫陆涛拍照,转头看见陆涛已经离开,到一边跟其他人说起话了。他又喊于大海:“于舰长,帮帮忙,给我和夏小姐照个合影。”
于大海接过照相机,低声逗趣:“肖明,你小子真行,将来打仗,一定是个进攻型的。”
肖明冲他一笑,急忙掩饰地告诉他如何按动快门。
这时候,海云已将陆涛叫了过来:“陆涛,来,来,一块儿拍张合影!”
待肖明转过身才发现,海云已经将陆涛拉到了她的身边,稍微一怔。海云正在朝他招手:“肖明,过来呀。”
肖明只得装作高兴的样子走到海云身边。
于大海弯着腰寻找角度:“准备好了吗,说茄子!”
海云和陆涛、肖明齐声说:“茄子!”
下班后潘紫荆没有回家,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正在上网。进入兰色国门聊天室。
有人敲门,是王参谋进来了。
潘紫荆回头招呼:“王参谋来了?”
王参谋说:“我刚才去你家,海星说你在这儿上网,我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呢。”
潘紫荆不解:“出毛病?为什么,你说我不该上网?”
王参谋说:“上网是必不可少的,可我觉得聊天……”
潘紫荆说:“哦,说说你的理由。”
王参谋说:“你就说我的学院网上这兰色聊天室吧,我上过一回,总觉得废话太多,有用的话太少,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潘紫荆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公开聊天的内容,也许私聊能聊出一些有深度的东西。”
王参谋说:“我看不见得,我还看到这样一个对话,一位叫‘踏浪寻波’的男学员说:我很帅,可是我很无奈。另一位叫‘随风起舞’的女学员回话:我很丑,可是我很抢手。你说,这象什么话。”
潘紫荆听了,笑了笑:“叫我说呀,这个随风起舞的女员是个假的。”
王参谋说:“假的?怎么会呢?”
“我是说他也是个男的。这两个年轻人,也只是相互调侃一下罢了。你也许不知道,在网上,我只是个新手,还没人愿意理我呢。”
“哦,你网上的名字叫什么?”
潘紫荆用鼠标点了一下:“你看,我都打了半天招呼了,没有理我。”
王参谋说:“你说的是‘同志你好’,这哪是打招呼,整个一检阅队伍的首长,你看你看,既然你的网名叫‘水兵’,我看应该反过来叫,首长你好。”
潘紫荆一怔:“嗯,有道理有道理。上回,我上了一个叫‘缘份天空’的聊天室,发现里面全是一帮战士。”
王参谋问:“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网上有一个人说:总政有紧急通知,明天就要关闭所有聊天室。”
“胆还真大,冒充总政治部。”
“是呀,我当时就让他不要胡说,你想怎么着了?”
“他肯定。”
“哪儿,谁知另一位说:通知大家,发现有军官进入我们聊天室。再有一位紧接着说:这还了得,安排他转业。”
王参谋一愣笑了起来,说:“安排他转业?”
潘紫荆也笑了说:“把我给踢了出来。”
潘紫荆给王参谋倒了杯茶水。
王参谋说:“所以我说,这个聊天室瞎胡闹的多,总政真来个通知,关闭了也没什么不好。”
潘紫荆说:“八十年代那会儿,我在驱逐舰支队当参谋长,刚刚配发微机,大家用的却很慢。打一份文件,要费半天时间,还有人把微机用来玩游戏,当时就有老参谋提意见,说一个报告用一支笔就行了,用微机打,一个字一个字拼,再用打印机打印出来,又浪费,真正的用处成了游戏机了。可到今天,这样的意见没有任何人会提了。我现在上网呀,还是出于就象当初一个字一个字拼着打文件一样,可这一步不过去,只怕将来要成漏网之鱼。我现在上网,以一个‘水兵’的名字,刚好听听学员们的真实意见。”
王参谋问:“有收获吗?”
潘紫荆说:“我级别低,你看我才7级。都不愿跟我聊,就是有一个叫‘舰长’的,跟我找上了头。”
王参谋笑着说:“‘水兵’对‘舰长’,有点意思。”
潘紫荆说:“是有点意思,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舰长’上来了。”
王参谋知趣地说:“那你这个‘水兵’赶紧去报到吧,我先走了。”
在相离不远的电脑室里,古小峰正在上网。
屏幕上显示出:[水兵]:你好,舰长同志。
古小峰马上回答。
[舰长]:你好,水兵同志。
[水兵]:上回你说的一句话非常有意思。
[舰长]:什么话?不想当舰长的水兵不是好水兵。
[水兵]:不是,是另外一句,水兵和舰长一样重要。
[舰长]:这句话是我说的,我主要想看看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水兵。
[水兵]:哦,那你看我合格吗?
[舰长]:通过上一次的谈话,我觉得你是个年轻的水兵,但,还算基本合格。
[水兵]:那你说说为什么,水兵和舰长一样重要呢?
[舰长]:这个问题应该是你回答我。
[水兵]:我想应该是木桶原理吧。
古小峰一愣。
[舰长]:木桶原理?请讲。
[水兵]:一只木桶是由一块块木板组成,木板可以有长有短,存水量不取决于最高的那一块木板,而是最短的那一块木板。
古小峰又是一怔,想了想,马上又回答。
[舰长]:有想法,但不够准确。
[水兵]:为什么?
[舰长]:你这个理论得出的结果是:每一个水兵都很重要,而不是舰长和水兵的关系。
[水兵]:那你说该怎么解释。
[舰长]:你真是一个水兵?
[水兵]:是的,真正的水兵。
[舰长]:要用太深的理论,你还不一定能明白。
[水兵]:是的,我文化程度不是很高,能不能用浅显的道理跟我讲讲。
[舰长]:容我想一下好吗?
刘晶晶走进营房电脑室,开始登录,进入聊天室,她的网名是“虎斑贝”。
刘晶晶发现了[舰长],兴奋起来,赶忙键入[虎斑贝]:舰长同志,虎斑贝有礼了。
另一个电脑室里,古小峰正在考虑[水兵]提出的问题,并没有注意到[虎斑贝]。
刘晶晶看了半天没见反应,又开始打字。
[虎斑贝]:[舰长],你想干什么,怎么不理我?
古小峰总算想出了回答[水兵]的话:
[舰长]:我想,用“电话原理”来阐述比较接近。
[水兵]:电话原理?请指教。
[舰长]:比如,任何一个电话,可以由国家区号,地区或城市区号,到了城市有分局区号,再加用户的号码,国家区号可代表舰长,地区区号可为部门长,用户区号可代表每个水兵,看上去有大有小,但,其中任何一个数字错了,电话总是找不到准确的位置。
[水兵]:有点意思。
[虎斑贝]又紧急呼叫:[舰长],你给我马上回话。
古小峰正在给[水兵]回话:
[舰长]:我给你说了半天电话号码,你怎么才有点意思?
古小峰猛然发现了[虎斑贝]的呼叫,有些慌神,一不小心,把给[水兵]的回话给[虎斑贝]发了出去。
刘晶晶看到[舰长]的回话,吃了一惊,更加生气了。
[虎斑贝]:你喜欢上谁了,聊得这么热乎,怪不得不理我了。
古小峰正在想法给刘晶晶回话,见此话更加慌乱。
[舰长]:你说哪去了,我正在跟一个网友讨论问题。
[虎斑贝]:我知道,你在网恋了,刚喜欢上谁,就不理我了。
[舰长]:哪有的事,确实在研究问题。
[虎斑贝]:研究问题就可以不理我的三次呼叫。你说的谁信?
[舰长]:刚才正说到关键部分。
[虎斑贝]:是到了关键部分了,不光有点意思,还留电话号码了。
古小峰更是不知所措,哭笑不得。
[舰长]:我的虎斑贝,你是不是刚在醋缸里泡了,这是天大的冤枉。
[虎斑贝]:我冤枉你了,好好好,我多心,不不,我多余,我下了,你去找你的意思吧。
古小峰急了。
[舰长]:别别别,千万别,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
[水兵]:[舰长],[水兵]呼叫。
古小峰回过神来。
[舰长]:对不起,舰长现在遇到紧急情况,要出去处理一下。
[水兵]:紧急情况?
[舰长]:是的,关于虎斑贝。再见。
古小峰匆忙下网了。
穿着迷彩服的刘晶晶嘟着嘴正在陆战队驻地的哪儿站着。
古小峰匆匆跑来,笑着说:“你这身迷彩,远看,真像一只虎斑贝。”
刘晶晶背过身去不理他。古小峰说:“哟,还真的生气了?”伸手要去胳吱她。
刘晶晶厉声说:“离我远一点,要不我给你个大背胯。”
古小峰做出个迎敌的架势说:“你还来劲了,你来吧,看你能把我扔多远。”
刘晶晶气得直跺脚:“是我要扔你,还是你要扔我?”
古小峰赔笑道:“刚才在网上是我不对。”
刘晶晶声调变软了说:“一声不对就完了?”
古小峰说:“那还要怎么着,不就是理你晚了一点么?”
刘晶晶说:“理我不理我是小事,你和谁在那么难舍难分,又是什么‘有点意思’,还留‘电话号码’?”
古小峰说:“你全都知道了。你要不想信我,你陪我一起和他见见面。”
刘晶晶哼了一声:“我才不去呢。你和网友约会,我才不当电灯泡呢。”
古小峰开玩笑:“你要不去,万一网友爱上我怎么办?”
刘晶晶说:“我就要考验考验你。”
古小峰说:“求求你,这样的考验可别再来了,你看,我这满嘴的牙都快掉光了。”
刘晶晶说:“掉牙?”
古小峰说:“酸哪!”
刘晶晶说:“去你的。”
停晚,在海滨浴场沙滩,明亮的灯光下,陆战队的女兵们与体校的跆拳道队友们训练对打,喝喊声此起彼伏。
夏海星也在对打的队阵中,紧缩着唇一副玩命的样子,与一女兵打得不可开交。
古小峰领着陆涛、陈毛走进来,席地而坐,立刻被精彩的跆拳道对打吸引住了。刘晶晶此时正在给队员做着示范动作,没有看到他们。
陈毛指着刘晶晶问:“古小峰,是不是你那位呀?”
古小峰点头,冲刘晶晶挥挥手喊叫了一声,刘晶晶扭头看到古小峰,开心地笑着招招手,继续对学员讲解。
陈毛啧啧赞叹:“嗯,飒爽英姿,古小峰,你艳福不浅啊!”
夏海星一眼瞅见穿着海军军装的陆涛,马上想起了姐姐的那张照片,本想向刘晶晶打听,又突然记起什么,悄悄走到练习场外,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夏海星对手机说:“姐,我们跟陆战队女兵合练跆拳道,你不来助助阵吗?”
“我的设计图还没修改好,改日行不行?”
夏海星又说:“姐,人家当兵的都来看我们练习了,你不来吗?有一位正是跟你合影的那个。”
“是肖明?还是陆涛?”
夏海星说:“我也分不清,他们两个都长的那么帅。”
手机里沉默了,像是在迟疑。
夏海星催问:“姐,怎么不说话了?”
“哦,我知道了。”
夏海星又问:“知道了算是怎么回事呀。你到底来不来。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夏海星刚刚关了手机。刘晶晶已跑过来催促夏海星:“夏海星,训练时间,怎么打起电话来了?”
夏海星顽皮地说:“我在学雷锋!”
刘晶晶瞪他一眼:“又贫,打手机说是学雷锋!”
夏海星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雷锋叔叔说过,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为人民服务是无限(无线)的。”
说着,晃了一下手中的手机。
夏海云下了的士,走到海滨浴场,果然看见陆涛坐在沙滩上,她欲上前招呼,又觉有些唐突,迟疑着走了过去。
练习场上,夏海星一个转身,飞起一脚将一个女兵踢了个踉跄,女兵也不甘示弱,疾速还给海星一脚,把夏海星摔了个嘴啃泥。
陆涛、陈毛、古小峰一齐叫好。
夏海星爬起来,一眼看见姐姐,又瞟一眼陆涛,故意大声招呼:“姐,怎么才来呀?”
陆涛扭脸朝后面望去,看到夏海云一愣,深感意外,急忙站起来:“夏海云?!你怎么在这儿?”
夏海云笑道:“我还要问你呢。”
陈毛眼睛望着夏海云,低声对古小峰说:“今天是情人节吗?怎么美女频频出现呀。”
陆涛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夏海云撇撇嘴:“官僚主义!你从天上飞到海院操场,又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讲演,这我可都知道。”
陆涛睁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
夏海云卖弄地笑着说:“我亲眼所见呀。”
陆涛更加惊奇:“你不会也参加了我们的开学典礼吧?”
夏海云点着头:“差不多。”
陆涛更觉奇怪了:“什么是差不多?”
海云调皮地一笑:“是个秘密。”
陆涛望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有多少个秘密?”
陈毛在一边对古小峰说:“陆涛这小子,见色忘友,一见靓小姐,就把咱们撂在一边了。”
古小峰说:“我看出来了,这位小姐对陆涛有意思,你小子就少搅和吧。”
陈毛也不理他,高声叫道:“陆涛,别光站着说话呀,要不要我给小姐弄点饮料去呀?”
陆涛忙向他们介绍:“这是夏海云,我出访美国时就见过面。这位是古小峰,也是我们研究生班的。哎,那位是陆战队的刘医生,就是他的女朋友。”
还没等陆涛介绍,陈毛就上前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陈毛,陈毅的毅,毛泽东的毛。”
夏海云不禁笑道:“哟,这名字有点领袖的气派呀。”
陈毛眉飞色舞:“哇,你也这么认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夏小姐,怎么对跆拳道这样感兴趣?”
海云一笑:“哪儿呀,是我弟弟非拉我来看他练跆拳道,没想到他打得还不错。”
陈毛问:“你弟弟?”
夏海云指着比赛场地上的海星:“就是那个傻乎乎的楞小子。”
陈毛惊叫道:“他是你弟弟呀?一点也不傻,刚才那几个拳脚,真厉害呀……”
古小峰见陈毛没完没了的只顾跟夏海云聊,反倒把陆涛晾到了一边,便咳嗽一声低声叫道:“陈毛!”
陈毛这才意识到自己喧宾夺主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陆涛,你们聊,你们聊。”
这时,夏海星笑着走了过来:“姐,来了还是有收获吧,见到老朋友啦?”
夏海云先给他介绍古小峰:“这位是你们刘晶晶教练的男朋友古小峰。”
海星一听见“古小峰”三个字,立刻学着武侠电影中人物的样子对他拱手施礼:“哎哟,我们刘教练的家里人到了,失礼,失礼。我应当叫什么呢?叫师爹吧?”
刘晶晶刚好走过来,喝叱道:“夏海星,你贫不贫呀,欠打是不是?掌嘴!”
夏海星连忙告饶。
刘晶晶走到古小峰面前,当着众人,大大方方地亲了他一下。
女兵们都“嗷嗷”叫嚷起来。
古小峰难为情地捂着另一半脸颊:“晶晶,在医校上学的时候,文文静静,怎么一到陆战队……”
陈毛作出陶醉状:“我的牙都快酸掉了。”
夏海云笑着又介绍陈毛和陆涛。
一见陆涛,海星就道:“咱们见过,见过。”
陆涛思索着:“没有吧?”
夏海星说:“照片上见过,是不是,姐?一回到家,我姐就把那张照片翻了出来,要不我怎么看得到呢。”说着,上前一步嘴巴贴在陆涛耳朵边说:“哎,你们每天早上跑步,我姐姐都在阳台上看着呢。”
陆涛意外地问:“哦,你们家就住海院里边?”
夏海星扭脸问:“怎么,姐,你没跟他说呀?我们家就住79号楼,1门,401。”
陆涛看着海云:“这就是你说的秘密?”
海星卖弄地说:“还有个秘密呢,我妈妈就是给你们上课的教授呢。”
陆涛又是一个意外:“你妈妈?她是?”
海星抢着说:“我妈妈叫潘紫荆。”
陆涛和陈毛、古小峰都愣了,重新打量夏海云和夏海星。
陈毛惊叫道:“这真是缘分,缘分啊,你妈妈是我们的系主任,教我们班几门课呢。”
夏海云对弟弟说:“就怕人家把你当哑巴卖了,是不是?陆涛,我这弟弟就欠人调教,把他交给你成不成?他再耍贫嘴,就好好整治他。”
陆涛笑道:“他是跆拳道的高手,我哪敢调教他呀?”
陈毛说:“陆涛,你不也练过柔道吗?还怕跆拳道?”
海星一听,来了情绪,抢前一步,摆个架势说:“来来来,陆大侠,咱们比试比试?”
陆涛极力推辞。海星哪肯放过他,硬是拉他下场。陆涛询问地望着夏海云。
夏海星叫:“姐,你就发句话吧,你不点头,陆大哥不敢教训我。”
夏海云脸红了,笑道:“陆涛,你就教训教训他吧,省得他没大没小的。”
陆涛只得脱下军装,跟着夏海星走下沙滩。
陆涛与海星拳打脚踢的已经进行了好几个回合。女兵们和跆拳道的体校的学生们齐声为海星加油。
海星频频得手,陆涛连连退败。
海星得意地挑衅:“来呀,有什么绝招就使出来呀。”
古小峰对刘晶晶说:“你的学生蛮厉害呀。”
刘晶晶摇摇头:“你们看不出来?陆涛是有意让着夏海星呢。”
古小峰说:“不会吧,陆涛可是轻易不服输的。”
陈毛显得很世故地说:“这你都不懂?陆涛怎么着也得给未来的小舅子一个面子呀。”
古小峰一怔:“小舅子?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吧?”
刘晶晶不屑地盯着他:“你什么脑子?刚才海云都说了,今后就把海星交给陆涛调教了,话里的潜台词难道都听不出来么?”
陈毛点头:“嗯,这就是爱情信号啊。”
古小峰想了想说:“那这场较量陆涛肯定是输定了。”
这里的话刚刚落音儿,场地上,陆涛猛地发力,已将夏海星打翻在地。
众人“啊”地惊叫起来。陈毛脱口道:“打得漂亮!”
海星像是被打坏了,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古小峰和刘晶晶都有些担心地望着夏海云。
夏海云也担心地赶过去。
陆涛先是一愣,急忙蹲下身搀扶夏海星。
夏海星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子叫道:“痛快!打得痛快!”
海云吓了一跳。
海星对陆涛说:“陆大哥,刚才你那一手实在厉害,一定教教我啊。哎,可不是白教啊,说不定我还能帮您的忙呢。”
陆涛问:“哦?帮我什么?”
夏海星诡秘地瞅了姐姐一眼:“天机不可泄露嘛。”
夏海云问:“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海星笑着冲陆涛挤了挤眼睛:“这可是我们的小秘密啊。”
离开海滩,夏海云与陆涛、陈毛、古小峰三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学院大门。古小峰望一眼海云和陆涛,扯扯陈毛的袖子,低声说:“哎,快分手了,让人家有个单独说话的工夫吧。”
陈毛忙对陆涛说:“我们有点事儿,先回去了,你们聊。”
陆涛看看手表:“快吹熄灯号了,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古小峰忙说:“不急,不急,你们聊,你们聊。”
古小峰扯着陈毛匆匆走去。
陆涛和海云缓步走在树冠覆盖的路上,路灯透过树叶的间隙斑斑驳驳洒在两人的脸上。
夏海云问:“黄金海岸时装展览会你来看吗?”
陆涛说:“如果放假,我会去看的。”
夏海云又问:“如果不放假呢?我设计的时装你不感兴趣?”
陆涛又说:“哦,当然有兴趣……”
海云立刻说:“那就一言为定啊,到时,我等你……哦,我到家了。”
陆涛打量一眼前面的宿舍楼,礼貌地与海云握手道别。
从潘紫荆家廊道走出来的肖明恰恰看到了这一场面,他愣怔片刻,立刻躲到暗处,望着正轻声细语的陆涛和海云,心里很不舒服。
熄灯号吹响了,陆涛向海云挥挥手,匆匆跑向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