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老赵跟踪刘一刀,来到了这个庄稼院子,站在梯子上把风的土匪一报信,二当家就做好了准备。老赵一进院,他大喝了一声:“站住!么哈么哈?”
“哎哟,吓了我一跳!”老赵抱着脑袋。
“妈的,是个空子。要饭的,再走一家吧!”二当家的挥挥手说。
“我不是来要饭,我是来投奔你们的。我看见你们刚才绑架了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他话还没说完。二当家的手冲土匪一摆,两个土匪冲上来把老赵摔倒在地。二当家的踩住老赵,“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哎哟哟,别踩呀,我说我说!我是来给你们通风报信的!我知道你们绑架的是谁!”老赵喊着。
说这话时正好刘一刀和田耀祖从屋里走出来。老赵看见了刘一刀,他又看见了刘一刀身边的田耀祖,用手一指,“他,他认识我!”
田耀祖怔了一下,他马上反应过来,“我?我怎么会认识你?”
“他是在包头开棺材铺的田光宗田老板!”
刘一刀看着田耀祖,“你在包头开过棺材铺?”
田耀祖马上摇摇头,“我离开杀虎口一直隐藏在鄂尔多斯草原。我什么时候去过包头开什么棺材铺?”老赵急了,“田老板,我是梁满囤的掌桌师傅老赵啊!”
田耀祖眯起了眼睛,“你认错人了,我也不姓田,也没开过棺材铺。我是相士赛半仙!大当家的,这个人满嘴胡言乱语,说不定就是官府派来的密探,他踩破了我们的山门,可就留他不得了。”
“拖出去砍了!”刘一刀不耐烦了。两个土匪上来拖起老赵往外走。田耀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老赵喊道:“啊?大当家的,我真是来给你报信的。那个被绑架的老头老太太是包头兴盛制革厂老板梁满囤的爹娘,他是跟志同贸易公司的董事长田青一起回老家祁县的!”
听到田青的名字,刘一刀一愣:“等等!”
田耀祖倒吸了口凉气。
刘一刀走近前来,俯下身来看着老赵,“你再说一遍,什么公司的董事长叫什么?”
“包头志同贸易公司董事长田青!”
“谁?!”
“田青!”
田耀祖暗中咬牙看着老赵,干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你说的田青多大年纪?”
“二十多岁,不到三十。”
“长得什么模样?”
“浓眉大眼,白白净净,文质彬彬。”
“可会武功?”
“会!尤其会使暗器。”
“他现在哪里?”
“杀虎口!”
“你怎么知道?”
“我亲眼看见田青一伙人从我身边路过。我还亲耳听见他和他的媳妇,先走一步去杀虎口安排食宿。跟在玻璃马车后边的那个瘦子是田青的销售部的侯经理,外号瘦猴。”
刘一刀一拍脑袋,“原来如此呀!我好险被那个老不死的给骗了!哈哈!我这回可真是钓着大鱼了!可你为什么要出卖田青呢?”
“那是因为田青出卖过我!我原来在梁满囤的作坊当掌桌的,手里有一份老师傅留下的熟皮子的配方。梁满囤的作坊要倒闭了,我告诉田青我有配方,让他接手这个作坊。他非但不感谢我,还把我有配方的事告诉了梁满囤。梁满囤就因为这个把我赶出了皮匠作坊,我才落到这般地步。我恨不得他死,不得好死!”老赵咬牙切齿地说。
“我怎么才能抓住这条大鱼呢?”刘一刀问道。
老赵一听赶紧献上自己早就在路上想好的主意:“梁满囤的爹娘是坐田青的车来的,梁满囤同田青一向不合。他丢了梁满囤的两位老人,就没法向梁满囤交代。田青为人又特别仗义,决不会丢下二位老人不管。这会儿他一定在杀虎口等大当家的派人去要赎金。大当家的不如借此机会把他激上山来。”
田耀祖坐在炕沿上如坐针毡,恨恨地看着老赵。
“他知道我在这里,他还会来么?”刘一刀问。
“此人心高气傲,他十有八九会自己来!”
田耀祖忙摇摇头,“我看未必。这个田董事长为了两个土埋半截的老菜帮子来自投罗网,我看不大可能。万一他再去报了官,我们可就惨了。反正那对老菜帮子也不是他亲爹亲娘,他犯得上为他们前来冒死吗?以我的推算,这个什么董事长肯定不能来,不能来。”
刘一刀有些犹豫了,摸着脑袋想辙。
老赵急了,“我肯定田青能来!以他的为人,他决不能把梁满囤的爹娘扔在这不管!”
刘一刀一拍大腿,“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不做二不休,我刘一刀今天就去冒一把险!二当家的,你带几个人去杀虎口,通知田青拿五千块大洋到这儿来赎人!”
二当家的吓了一跳,“五千?”
“我这是漫天要价,就是要激田青来见我!”
田耀祖看着二当家的背影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田耀祖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刘一刀又对老赵说:“那好,到时候,我就把田青交给你,是杀是剐,全凭你来处置!”
刘一刀和老赵走进了东屋,他笑嘻嘻地对梁父说:“老东西,你故事编得不错,我差一点儿就让你给我唬了。可是你遇到了克星了。认识他么?他是你儿子的掌桌师傅,是他揭穿了你的鬼画符。我已经派人去找田青去了。”
梁父看了看老赵,老赵得意地笑笑。梁父冷不丁地朝老赵唾了一口。
“你他妈……”老赵抬手要打。被刘一刀一把给拦住了,“别生气,他得留着,他值二百块大洋呢!”他对看守的土匪说:“把他们跟这家的人关到一起去。对了,让这家的女人出来,给大家做晚饭。”
土匪推搡着梁父梁母走了出去。
田青在杀虎口客栈等着土匪,晚饭都没心思吃。二当家的领着两个土匪走进来时,田青马上认出了二当家的,出声招呼道:“朋友,找我么?”
二当家的看见田青怔了一下,让那两个土匪守在门口。“田老弟!别来无恙!”他一眼认出了豆花,“是尊夫人吧?你们的婚姻,还是我们大当家做的红媒呢!”
豆花把面前的茶泼在二当家的脸上,站起来走了。
二当家的吓了一跳,他第一个反应是拔枪。田青干咳了一声,二当家的马上改变了态度,笑着说:“这么些年了,尊夫人的脾气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烈。”
“上次也是在杀虎口,我放了你们一马,讲好的是过去的恩仇就一笔勾销了。这话你还记得吧?你怎么解释这次拦劫我的马车,抢走了我的客人?”
“这——田董事长误会了。我们抢劫的是梁满囤的爹娘,并不是冲着您来的。”
“说吧,要多少赎金?”
“五千大洋。”
田青喝了一口茶,看着二当家的乐了,再不说话。二当家的开始还是挑逗似的笑着,后来时间一长,他的笑纹僵在了脸上,最后心虚地说:“您嫌多,还可以商量嘛,做买卖不也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
“五块。”田青不急不火地说。
“多少?我没听错吧?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就值五块大洋钱?”
“我是说你二当家的和刘一刀加一块儿,就值五块!”
“哎?田青,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你别出口伤人哪!”
“少废话,头前领路。”田青站起身来就走。
“唉!好,田董事长有胆量!请吧!”
“啊?田青,你不能去!”瘦猴叫道,见田青没理他,瘦猴站起来就往后跑。他要叫豆花去。
二当家的跟田青走到客栈门口,那两个等在门口的土匪抢先上了马。田青走到二当家的马前,“你就不用去了,有他们两个带路就可以了。”田青对炮手说:“好好款待二当家的!”
炮手们立即围住二当家的并下了他的枪。
“田青,你这是要送我去官府啊?你敢!”
田青拉马兜回来,笑着对二当家的道:“少安毋躁,我回来了就放你。”他对炮手说:“二当家的还没吃晚饭吧?你们跟二当家的喝几盅!”他一打马,飞快地向镇外跑去。
瘦猴和豆花追了出来。“哥,你回来!”田青已经远去。豆花回过身来眼睛瞪着二当家的。二当家的朝她谄媚地笑笑。豆花抡圆了胳膊抽了二当家的一个大嘴巴。
“我哥要是回不来,看我不活剥了你!”她让瘦猴把他捆起来,扔到马棚里好好看住了。
“哎,别价呀,田青不是告诉你们陪我喝酒么?我还没吃饭呢!”
瘦猴踢了他一脚,“你吃马粪去吧!”
田青和两个土匪一进院,田耀祖就借病躲进了西屋。他把眼睛贴着窗户纸上的小窟窿往外看着,看见田青和刘一刀进了东屋,急得一拳头砸在了窗台上,疼得捧着手直吸凉气。他真想一刀把老赵给杀了!
刘一刀对田青倒是客气,不过田青一进东屋,刘一刀就捅醒了还在睡觉的老赵:“哎,醒醒!你看谁来了?”
老赵揉揉眼睛坐起来,看清了田青,气得浑身直发抖。
田青也是一愣。
刘一刀一笑,“多亏了姓赵的朋友,要不你我还真就擦肩而过了!”
老赵猛地跳下地,朝田青扑过去,“田青!我老赵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你小子害的呀!”
田青一闪,顺势抓住他的胳膊,借力一拉,老赵一下子撞到墙角上。
老赵哎呀一声,不顾疼痛,又站起来,抄起一把小板凳,抡起来向田青砸去。田青又一闪,老赵砸空,因用力过猛,反倒砸在自己腿上,他又哎呀一声,这时田青抓起他,一用力,把他扔出了窗户。
刘一刀哈哈大笑起来,“田青老弟,好身手!”
外边的老赵爬起来,要从窗户进来。刘一刀对外叫道:“请把赵老弟扶到厢房休息。”
几个土匪上前把老赵拖走了。
“请坐吧,田青。你是我的贵客。说实在的,我这儿到过各种各样的人,有大财主、大老板、商铺的掌柜,也有过书香门弟的公子哥、地方乡绅的老太爷……可是董事长——我还头一回听说,头一回见识。”
田青坐下了。
“到底是董事长,办事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我刘一刀从来是绑别人的票来着,今天你倒绑了我的票。你来了,把我的二当家的留下了。开个价吧!”
“五千大洋。”
刘一刀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竟一直笑出了眼泪。“我是遇上高人了。这么说,我的二当家的同梁满囤的爹娘,都是五千大洋——两顶了?”
“对,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田青说得干脆。
“就这么两清了?”
“那就请你把我的客人交给我带回去吧。”田青站起来说。
“可以。不过,我只说用那两个肉票换回我的二当家的。怎么交换,还没说完呢?”
“你想怎么交换。”
“杀虎口中间有一个最高的山梁。你让你的人把我的二当家的送来,我把两位老人送去,我们当面交割。”
“可以。”田青答应了。
“那好,就请你写一封信给你的人吧。今晚上正好有月亮,就定在半夜子时吧。”刘一刀领着田青进了西屋,田耀祖赶紧用被子蒙住了头,假装呼呼大睡。刘一刀推推蒙头“大睡”的田耀祖:“哎,军师,你的纸笔呢?”
田耀祖在被子里说:“褡裢,褡裢里头。”
刘一刀从褡裢里面取出了纸和笔,田青刷刷点点地写了一封信。送信的一走,刘一刀对一个土匪说:“让大伙操啧子!”
田青知道是黑话,正在猜想,就见前后窗户和门口都有土匪端枪伸了进来:“不许动!”
田青坐在椅子上没动。
田耀祖见刘一刀和田青去了东屋就爬起来把耳朵贴着门偷听,一声“不许动”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刘一刀看着田青笑了,“这个李义呀,都教给你些什么呀?我给你补上吧,干我们绺子的,管刀叫青子,管枪叫啧子。”
田青突然跃起,一下子把刘一刀扑倒在地,又迅速地从他的腰间拔出了手枪,枪口对着刘一刀的太阳穴喝道:“不许动!”
“别开枪,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田青眼里冒火地盯着刘一刀:“上次在杀虎口,我已经放过了你一马。没想到,你刘一刀是个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东西!”
“田青兄弟!田青兄弟!”刘一刀恐惧地叫着。
田耀祖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田青用枪逼着刘一刀:“让他们退后,给我备马!”
“退后,退后,快给田董事长备一匹快马!”众土匪把枪从窗口和门口撤下去了。田青用枪一顶刘一刀:“快点儿!”
“他妈拉个巴子的,还不快点儿!”刘一刀骂着。
“大当家的,风子备好了!”
田青又一顶刘一刀的太阳穴,“他说什么?”
“风子,风子是马,岔子是牛,驴叫金扶柳。”
“刘一刀,让他们闪开一条路怎么说?”
“给朋友留一线。”
“说!”
刘一刀对外喊:“弟兄们,祖师爷下了饭,咱哪能都吃遍?给这位朋友留下一条线吧!”外面的土匪齐声答应:“是!留出一条线!”
“走吧!”田青把刘一刀的后脖领子抓住,推着他往外走。田青往院子里看一眼,见土匪们闪在两边,大门口立着一匹马。马上已经备好了鞍子。“大当家的,得麻烦你送我一程了。”
“行行行。”刘一刀对外边喊,“再备一匹马!”
“不用了,我跟你共骑一匹!”田青枪抵住了刘一刀的后腰。
田耀祖上了炕,把眼睛贴在了窗户纸的小窟窿上,太阳落了山,天色已见晚,田耀祖一边从窗户纸上的小窟窿往外看着,一边擦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担心地看着田青的背影……忽然,老赵从门后闪出来,一棒子打在田青的头上,田青猝然倒在地上。
田耀祖一下从炕上跳了下来跑出了屋,大瞪着眼睛,看着地上躺着的田青,田青的头上流着血。这时刘一刀转过身来打了老赵一拳:“你!你要是一棒子打不死他,不是要了我的命了么?”
田耀祖跑到老赵面前,抡圆了胳膊打了老赵一个大脖拐,“你他娘的找死啊!”
老赵被打得一愣怔,“你,你怎么打我?”
“伤了我们大当家的,看弟兄们不活剥了你!”田耀祖反应挺快。
“行了,看看田青还有气吗?”刘一刀惊魂未定地说。
田耀祖蹲下身,把手伸在田青的鼻子底下试了试呼吸,他长出了一口气:“他还活着。”
刘一刀又瞪了一眼老赵,“哼,你差点儿一棒子打跑了我五千块大洋!来呀,把他的头包扎一下,抬进屋里,好好捆住了,他可是值五千大洋呢!”
田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田青动了动,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双脚,双手也被倒绑在一起。他一用力坐了起来。
刘一刀笑了,“看起来你还不要紧。你可不能死了,你死了我的五千大洋可就没了。”
“刘一刀,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儿也没有长进?还是净干些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事?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田青恨道。
“想什么?”
“那年在杀虎口,我就应该一刀杀了你!”
“对。一点儿不错!你那回不仅可以杀了我,还有二当家的和山里豹子。你要是杀了我们三个,就没我刘一刀的今天了,也就没有这个绺子了。当然也就没有今天你演的这一出《天霸拜山》了。不过,我这回不讲信义,也是被逼无奈。实话跟你说,我不想再吃这碗饭了,我想接受政府招安。现在的事儿你也知道,虽然说是大清改民国了,可要办成点儿事,还得是银子铺路。这五千大洋,就算是我暂借你的,等我戴上了民国军队的团长旅长肩章以后,我刮地皮的钱,先还给你。我说话算话!”
田青大声骂道:“你给我滚!”
“好,我还真得滚了。”
刘一刀走到院子里,看见土匪们已经在等候。他对还在哆嗦的田耀祖说:“你病没好出来干什么?回去蒙上被子躺着。”
田耀祖哆嗦着进了屋门。
刘一刀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递给老赵,“你也不用去了。”他又指着一个土匪,“你们两个,看住了田青。他要是跑了,或是掉了一根毫毛,我都宰了你们!”
两个土匪押着梁父梁母一起走了出来。
“上马!”刘一刀准备用梁家二老换他的二当家的了。
豆花接到田青的信,让瘦猴和炮手们把二当家的放在了马上,一行人上了马,出了客栈的大门。
刘一刀一走,田耀祖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他从褡裢里掏出一把蒙古解刀,吹灭了灯,悄悄地走出了屋门。田耀祖悄悄地摸进了东屋,他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声音惊动了田青和老赵。老赵猛然转身,田耀祖扑上去一刀刺进了老赵的肚子里。
“田——”老赵瞪着眼睛跌倒在地上。那个土匪一下子惊醒了,他端着枪站了起来,把枪对准了田耀祖,“赛半仙?你想干什么?”
田青吃惊地看着田耀祖。
田耀祖对小土匪说,“你放下枪,放下。兄弟,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通天大路,各走一边。”
“你把刀放下!”
“你把人放了!”
“放了?大当家的说了,他要是跑了,或是掉了一根毫毛,就要宰了我!你把刀放下!要不我就开枪了!”那土匪可不听他的。
田耀祖猛地向土匪扑了过去,土匪开了枪,田耀祖的刀也扎进土匪的胸口,两个人同时倒下了。
田青从炕上跳了下来,跳到田耀祖和土匪身边,一脚踢下了压在田耀祖身上的土匪。
“田老板!是你么?”
田耀祖喘了一口气,挣扎着坐了起来,“是我,是你不争气的爹,田耀祖。”
田耀祖用匕首吃力地割断了绑在田青手上的绳子,然后就倒下了。田青抱住田耀祖的头:“田老板!田老板!”田青看见田耀祖的胸口在流血,忙撕下衣服揉成一团堵在了田耀祖的胸口上。
“你怎么还不走?走啊。”田耀祖急了。
“你的胸口在流血!”
“流完了就好了。”
“田老板!”
“田青,我赌博输了你娘,可是我没有输你啊。你,你叫我一声爹,行么?”田耀祖一脸的乞求。
田青含泪点点头:“爹!”
田耀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使出浑身的力气答应道:“唉!”他抓住田青的手,“儿子,就为听你叫我这一声爹,我等了多少年啊?你叫我爹了,我……我死而无憾了。”
田青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爹啊!”
田耀祖吃力地说着:“儿子,我对不起你们娘仨。当年输了全部家产,我也想到口外赚了银子,回去把田家大院买回来,可没想到竟沦落成了土匪的眼线。你爹没用啊,给田家祖上抹黑了……”
田青抹了一把眼泪,“爹,我已经把田家大院从夏三手里买回来了。”
田耀祖眼睛一亮:“儿子,好样的!你爹我这一辈子活得样样失败啊,就是生了个儿子生成功了。”田耀祖忍着剧痛,使劲咧着嘴笑了笑。
“爹,我这就带您走,到杀虎口找个好大夫治好您的伤,我带您回田家大院看看去。”
田耀祖摇了摇头,“爹不行了,回不去了。儿子,兴盛制革厂的曹先生把我留给你的五百两银票给你了吗?”
田青流泪点了点头,“给了。”
田耀祖咧着嘴笑了笑,“爹终于能为你做些事了,我高兴。回祁县对你娘说,就说我对不起她。”
“爹!”
“儿子!”
“啊?”
田耀祖张了几下嘴却发不出声来了。
“爹,你想说什么?”田青附在他的嘴边。
“田青,别恨我!”
“嗯,我不恨你!”
田耀祖身子一挺,突然松弛下来,他闭上了眼睛。
田青伏在他的身上哭道,“爹——我恨过你。可是我现在不恨你了!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