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揭幕

蒂尔罗格公爵没有注意到几人的小动作,只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这么有把握接下吗?”

修伊摇头:“做很多事我也没有事先把握,但最后也成功了,不过情报是最重要的,你有与比赛相关的东西提供给我们吗?”

蒂尔罗格如梦初醒:“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有,当然有情报提供给你。”

一叠标题为“第五届华斯特招亲大会项目”的公文纸被小心地取出摊开,修伊只看了一眼就笑了,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只狐狸:“项目设置很正规嘛,值得担心吗?”

蒂尔罗格只能报以苦笑:“这些只是表面现象,每次大会对参赛者都像是地狱,不然以贝罗殿下在骑士团锻炼过三年的身手,又何需请人帮忙过关?”

修伊大笑:“骑士团只教人成为骑士,并没教人成为迎合岳父恶趣味的驸马,你不觉得两者有矛盾吗?”

蒂尔罗格却笑不出来:“同感,但我却笑不出来。因为还没等上次落下的伤愈痊愈,贝罗殿下这次又报了名,说不定就会有个三长两短,那我……”

修伊望了望蒂尔罗格,再看看桌面上的文件,笑容变得异常暧昧:“如果我说,我能让你永远不用为贝罗殿下的参赛而担心呢?”

蒂尔罗格不由得精神一振,却很快萎靡了下去:“有可能做到吗?”

修伊淡淡道:“只要让菲莉丝公主嫁人,贝罗殿下自然会死心,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蒂尔罗格无奈叹气:“说得倒简单,谁有办法娶到她?若让她嫁人那么容易。我委托你的事就是让贝罗皇子胜出娶她。而不是仅想法过前四关。”

修伊轻轻拿起公文纸。啪啪念道:“十公里双阶段障碍越野,自由泅渡三公里,一公里高空吊索滑行,还有五公里丛林穿越……比起去年已算好了,那时的项目足有现在两倍。”

蒂尔罗格的神色很奇妙,看起来又像哭又像笑。混合两种极端表情的样子充分体现出了他的矛盾:“相熟的华斯特高级官员私下告诉我。这回的每个项目都做了大量手脚,虽然情形还不清楚,不过有陷阱机关却是肯定的,你说这能算好吗?”

修伊开心地笑了起来:“是不好。但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可最重要的该是其后的个人能力测试。对此你有没有什么消息呢?”

蒂尔罗格摇头:“这部分保密程度最严格,只有华斯特王和宰相桑利对它一清二楚。上一次的这类项目只有两个,那就是比赛吃大蒜与顶着酒桶做倒立,贝罗殿下两战皆负。”

“米伯特参赛后的结果肯定是和死神约会,你们谁想跟我赌?”听到蒂尔罗格的话,倪剑大摇其头,“若项目设置得如此变态,没等他有资格挨菲莉丝公主的大铁锥,华斯特王的测试就能让他送命。”

修伊没理睬倪剑,而是皱起了眉头:“我在这方面有点研究,虽然有点难度,但通过它们该不太难。”

“那能否让贝罗殿下得偿所愿呢?”蒂尔罗格眼睛一亮,毕竟对他来说,能更进一步自然最理想。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火焰空间”成员一齐紧张起来,对他们来说,此刻就是修伊表示自己心意的最重要时机,到底他是单纯为玩玩而参加大会,又或为米伯特着想娶到菲莉丝公主,这问题地回答将是最值得参考的标准。

倪剑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早已知道修伊的答案是什么。

修伊的回答如预期般出现:“那要力所能及才行,我不能保证针对那些项目的特训没有生命危险。”

蒂尔罗格的面色立刻变成青绿色,但修伊仍然在继续恐吓:“另外,依路达克·华斯特可是以恶搞与不正经名闻人界的无聊男人,万一他借机把这类风气传播到贵国境内,这个责任你恐怕无法承担吧?而且先不说和他结亲的人将被整得死去活来,你这位成就好事的媒人就是头一个受害者……”

若说刚才蒂尔罗格的面色和青菜差不多,那现在的脸色就和死人才有的暗灰色完全同级,在华斯特国内担任了五年使节的他,对某个无聊皇帝的种种恶行可说是了如指掌,即便是身为兼职情报收集员,他也不禁对某人令人寒毛倒竖的行动感到由衷害怕,所以当修伊用半威胁语气替换受害者身份时,蒂尔罗格公爵除绝望与恐怖外,大脑内已没有别的想法存在。

与这份畏惧相对应,他身后的四名骑士也流露出想一头撞死的表情,如果蒂尔。罗格让贝罗迎娶菲莉丝公主,那招亲大会结束的当天他们想必会血溅南墙。

“……让菲莉丝公主嫁人就行,别的我不要求了。”越想越后怕的蒂尔罗格赶紧表明了决心,这下倒是他怕修伊见钱眼开了。

修伊非常满意地笑了起来:“很好,意见总算完全一致了,那让我们来谈谈报酬的问题吧!”

一小时后,蒂尔罗格心满意足的背影消失在关起的木门后,修伊把目光转向放置在桌子上的委托合约冷冷一笑,一直看着这场谈判进程的众人则露出极其恐惧的表情,原因当然是他的这个微笑。

蕾娜斯的这些话可以作为如此表情的注解:“修伊,你的语言能力能使任何人被你说服,或多或少地接受你的提议,甚至可说被你的想法控制操纵……真是太可怕了。”

修伊只是淡淡一笑:“这些人太容易被说服了,我没理由放着这机会不利用吧?”

倪剑跳了起来:“这么说,我们被你利用就是活该了?”

修伊缓缓竖起一根指头,语气显得异常露骨:“这世上的人之间大部分只存在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只要能心甘情愿。被利用者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比如上次‘慈悲女神之泪’地事就是这样。如果没被揭穿。恐怕直到被杀的那刻,你们还一厢情愿地认为是在运送艺术品吧。”

倪剑随即语塞,羞愧与无奈的表情在脸上游离不定,却偏偏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言辞。

所以这场谈话最后仍以修伊的主动结束而告终:“因此米伯特想娶菲莉丝公主,就必须被利用——离会期还有五天,就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吧!”

五天后。华斯特城郊外的招亲大会现场。

“米伯特·伊登先生吗?我看看……三千零九十八号。欢迎参加本届招亲大会!”笑容可掬的接待员接过米伯特的报名表,经过短暂确认后给出了一个写着号码的铜牌,“您的入场通道是四十一号,前方右侧的第三个门就是。请从那里入场。如果有观战的朋友或亲人,请他们从左侧第六个门的十四号通道入场;如果中途退场需要找医生,魔法医务中心在中央偏右的十六号通道内;如果想写遗嘱或准备后事,律师事务所和棺材店的位置就是出医务中心后门往左拐……”

接待员滔滔不绝的会前提示让“火焰空间”众成员全傻了眼,只有修伊对此大加赞美:“果然是准备周全,从生到死都考虑到,这位举办者实在是赚钱专家。”。

蕾娜斯只感到哭笑不得:“你只会从这方面考虑问题吗?”

修伊摇头不已:“这你就不懂了,现实中哪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除了用两条腿走路不用钱外,吃、穿、住哪个方面不用钱……”

“行了行了,你的金钱至上论先停一停,先让米伯特进场吧。”老酒鬼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米伯特,你好自为之,万一不行千万别勉强自己。”

米伯特微微点头,严肃认真的表情仍然盘踞在他的面庞上:“放心好了,经过修伊老大这几天训练,我不会这么容易输掉的!”

修伊淡淡一笑,而后独自朝观众席方向走去:“那就好,我先走了。”

“且慢,你不等委托人吗?”看了身后的接待员一眼,倪剑低声问道,“那天不是约好在会前见面吗?”

修伊头也不回地说道:“这点事能自己解决就别找我。”

招亲大会的观战场地设计得很合理,前四项比赛的地点由于头层互相衔接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而观战场地就设置在这个椭圆形的中心。从场地中所分布的近十五万个座位来观看比赛,无论处于哪个位置都能把选手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当然这必须借助场中所提供的大量望远镜,以及观战者所坐的高度可调式全方位旋转坐椅。

一进场,修伊便径直朝着最下一排的位置走去,仿佛早看好这些座位一般,但最下排的座位其实并不好,如果不借助可上升下降高度的座椅,被某些地平线以上的障碍物挡住视线根本不奇怪,但它们却有树荫遮盖;这地点严格说来并非正式比赛场地,而是华斯特帝国环境部的一处密集绿化带。由于某个恶趣味皇帝的个人喜好,再加上他某些无聊计划需要这种场地的缘故,这里在过去的四年中被连续征用并加以改造,形成了现在的招亲大会专用会场。但改造归改造,当初在场地周围种植的参天大树仍然被保留了下来,树荫刚好能遮住最下排座位观看者的头顶,所以当大会在夏季召开的时候,这几排座位都是达官贵人们互相争抢的上好位置。

可依路达克·华斯特并非那种办事有严格时间观念的人,追求花样翻新的想法又使他的主意由此变化不定,所以除了第二、第三届是在夏季举办之外,其他的两届则分别放在了春季和冬季,而这一次,他把日期选定在了秋末时分,因此现在的最下排位置并不吃香。

可早在修伊到这里前,已有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人坐在了最下排位置上。

缓缓走下一级级台阶,修伊一直走到黑衣人的身后才停了下来,然后突然问道:“你来了?”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黑衣人在听到修伊声音的那一刻倏地站了起来。

这种奇怪的响动就是从那身长长的黑袍下发出的——在那身黑衣里似乎有一副无法看见全貌的铠甲。

可修伊现在能看见的。只有和衣服一样黑漆漆的厚重金属手套。上面还镂刻着一些很奇怪的金黄色花纹。

而当黑衣人抬头望向修伊时,铠甲的第二部分也暴露出来,那是一顶骑士盔的两颊部分,以及一个把五官全部遮掩起来的银灰色金属面具。

没有露出眼睛,也没有露出可供呼吸的鼻孔开口,一般头盔供说话的可开合部分它也没有。从上到下就是一块金属板。除了一片仿若死亡颜色地银灰外,这张面具什么也没有。

可一看到这张怪异的面具,修伊反而笑道:“怎么戴了这种东西,你难道不热吗?”

黑衣人……或说黑衣骑士只用了两个字作答。低沉雄浑的嗓音也证实了他的男性身份:“不热。”

“仔细算算,这该算这么久以来的初次见面吧。”修伊在黑衣骑士身边的座位坐下,轻轻问道,“自‘她’死后,我们本约好不再相见的,是什么使你改变主意了呢?”

黑衣骑士似乎不喜欢说话,回答时每字每句都简练到了极致:“因为你还活着。”

修伊无奈一笑:“想不到你这么希望我死,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三年吧。”

黑衣骑士冷冷道:“我能等,但计划不能。”

悲哀的微笑再次浮现在修伊的脸上:“我明白了,但有必要这么赶时间吗?”

黑衣骑士望修伊的目光很奇怪:“你怕死?”

修伊淡淡摇头:“不,我只是担心时机。毕竟计划失败就不知道再有没有机会……”

黑衣骑士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以为然:“你是瞎操心。”

“大概吧,但我总希望能死得有价值。”修伊轻叹一声,“你去过天界了吗?”

这次黑衣骑士答了五个字:“我已见过她。”

听到“她”这个称呼,修伊不由得苦笑:“你连称呼唯一的妹妹都用第三人称,难道把雪亚妮·米菲尔的全名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如果有人旁听,此刻一定会被吓得晕过去,因为从来也没有人听说过,天界之王雪亚妮·米菲尔居然还有一个哥哥,而且这个人居然还在华斯特帝国内。

“不相认就难。”黑衣骑士首次使用了分段说话方式,“我是,她也是。”

修伊叹了口气,对着这位说话简单到极点的仁兄,他也只能没辙:“算我没说,东西拿到了吗?”

黑衣骑士摇头:“她还在找。”

修伊颓丧地一拍额头:“天界的部分算泡汤了。”

黑衣骑士冷冷应道:“那是你死后的事。”

“你就没学过委婉地说话吗?”修伊有些恼怒地叫道,“在这种情况下,闭嘴也比说实话强。”

对于修伊的指责,黑衣骑士完全无动于衷:“我不懂安慰,只说实话。”

修伊当即语塞,虽然从认识黑衣骑士开始他就已知道,自己那近乎无敌的雄辩能力在这个不爱说话的人面前完全无效,但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前魔族皇子还是不禁想和对方进行沟通,只可惜每次的结果也和现在完全一样;除了郁闷外从未得到过更好的成绩。

所以每次到最后,他也只能回到最初路线上,老老实实就事论事:“那魔界方面呢?”

黑衣骑士把手缩进长袍内摸索了片刻,而后抛给修伊两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方盒:“只有一半。”

修伊似乎想伸手打开,但想了想却直接纳入怀中:“前两章还是后两章?”

黑衣骑士一言不发地摇头,而后伸出手指在修伊手背上划下四个奇怪的字符,修伊随即恍然大悟:“这么说,我已经可以开始了吗?”。

黑衣骑士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朝着修伊身后的某个地方望去。

修伊惊诧地回头,接着他就看到了刚刚入场的“火焰空间”众人。于是他再次苦笑:“看来。我们的谈话要告一段落了……”

黑衣骑士没有回答。当修伊重新转回头时,他已悄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这人真是越来越鬼,大白天也能做到像夜里一样无影无形,我该为此高兴吗?”修伊的自言自语还没完,玛丽嘉的声音便传进了耳膜:“找到了!他在那里!”

“今天天气不错,”依路达克·华斯特望着晴朗的天空。心情也和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样开阔高兴。“选今天开场真是明智,你们说呢?”

两旁陪伴的大臣们一起翻了翻白眼,但桑利是他们中唯一一个说实话讽刺华斯特王的人:“日子不错,但由于陛下受伤。还是推迟几天好。”

众人一齐窃笑,因为桑利的话也只能是极其委婉的说法。虽说华斯特帝国魔法与物理医学的治疗水准都相当高,但光雷复合属性的魔法兵器“真理之纹匕”可不是说笑的东西,被它伤到的最大坏处就是同为光属性的回复魔法无效,物理治疗则伤口愈合缓慢,所以当时只伤到一点皮毛的现任华斯特王,到今天出席大会的时候,身上和脸上还贴着无数大小不一的膏药,看起来活像一副药材铺门口的招牌。

但对某个品质恶劣的父亲来说,在女儿的招亲会上玩个尽兴比脸面问题要重要得多,所以他还是来了。与此同时,两位受伤程度与父亲相若的无聊皇子也赶到了现场,一起为又一次史无前例的公开恶搞摇旗呐喊。

“好清爽的风啊!”菲奥雷艺术家的灵感似乎开始尽情进发,“仔细想想,当这么多男子汉聚集到一起,为获得心爱红颜的粲然一笑拼搏,并因此在这清爽的风与和谐的大自然中,挥洒着自己的勤劳汗水……这真是一幅美丽到极点的画卷,我快忍不住产生把这一切描绘下来的冲动了!”

菲利姆对菲奥雷的无耻论调嗤之以鼻,但他也有所感慨地抒发了心情:“你真酸,不过今天开招亲会实在正确,至少在视野如此广阔清晰的前提下,所有有趣场景都可尽收眼底。老爸,我对你开始有点佩服了。”

“我都说多少次了,在公开场合叫我‘父皇’!”听到“老爸”这个亲昵词,一千大臣纷纷忍俊不禁,而被如此称呼的人也痛斥道,“听话老是听一句漏一句,你们就这么蔑视我吗?”

见依路达克似乎要生气,菲奥雷再顾不得兄弟情谊,重重一掌切在兄长的肚皮上,整张面孔随之堆满谄媚的微笑:“岂敢岂敢,老……哦,是父皇,我菲奥雷一向都是最听您话的儿子,又怎敢蔑视您的伟大发言呢?而且用这种不敬称呼叫您的只是菲利姆,请不要把我和某位不孝的兄长相提并论。”

捂着被弟弟打得隐隐作疼的肚子,菲利姆恨不得把某个脱身事外的混球撕成碎片——大概两年前,那位无聊父皇忽地说家庭中的亲情不够浓郁,随之地这位天才弟弟就提出一个建议,商议兄弟俩一起开口满足这种变态欲望。虽然华斯特王还是禁止了这种叫法在公开场合中的继续,但在当时依路达克·华斯特还是很满意的。

可现在,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在那位混账父亲面前摆出乖乖宝贝的肉麻神态,所以菲利姆只希望自己从没有过这个兄弟……

“兄友弟恭”这词语在他们间绝不存在,虽然和一般帝王之家的亲友残杀有本质区别,但一到关键事情就推卸责任是这对兄弟的共同特质。

所以和这三位父子比起来,相对正经严肃的菲莉丝反成了异类,也因此成了这三人的唯一克星,只要有菲莉丝在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恶搞得太过分,可这专门针对她的招亲大会却是例外。

至少现在的菲莉丝这么觉得。

一身名贵的蓝色绣金长裙,头戴极具华斯特民族风情的扁沿小帽,手腕和脚踝上还挂着精美的金银首饰,这一切都使从未穿过如此女性化装束的菲莉丝感到很不适应,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在台上表演的舞娘。但最过分地却是被五花大绑。还外加一块贴住嘴巴地胶布。堂堂地华斯特帝国三公主,出现在众臣面前时就是如此一副形象。

她做梦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大意居然就落进了如此险恶的圈套之中。五天前,她与罗莉塔因为一点意气之争整整殴斗了半夜,其后筋疲力尽的两人分别鸣金收兵,菲莉丝回皇宫内的临时行馆休息。罗莉塔则回自己家小憩。

但当菲莉丝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日历已眨眼翻过五页,更糟糕的是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换了衣服,还被七八条专门捆绑龙用的铁索结结实实地反扣在一张椅子上,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进了招亲会场地准备室。

如果眼里放出的目光可以杀人。她此刻望着三位父兄的眼光足以让他们投胎一百万次,仿佛可以把一切都吞噬的凶暴眼神中只有一个问题:“是哪个不知死活人在陷害我?”

“哥哥我一点都不知情!”看到菲莉丝如此狼狈的模样,菲利姆原本想笑,但一看到这对恐怖目光的美眸就凝固了,“这几天我都在医院疗养,想找人串通也没那个条件啊!”

视线扫过菲奥雷,华斯特二皇子脸都白了,除不断摇头否认外,这位艺术家已吓得说不出话来。而当凶厉光芒接触到大臣中两个有些畏缩的身影后,菲莉丝找到了答案。

罗莉塔·安斯和基力特·安斯,只有这对夫妻在接触到她目光瞬间,产生出了一丝羞愧神色,尤其是罗莉塔,那双充满无奈、还写着“君命难违”的眼神在和她对视之后,就径直转向了某位看起来很得意的皇帝陛下。

除那位无耻兼恶劣的父皇之外,没有人会如此无聊,不仅用君臣间的上下关系逼迫臣子服从,甚至还会用一切道德败坏到极端的手段威胁恐吓他们,并最终使他们出卖朋友。从罗莉塔的委屈神情也可看出,在昧着良心出卖她之前,这位紫梦骑士团团长肯定经受了无数如狂风暴雨般的威逼利诱,至少是到无法忍受的临界点时她才叛变的。

所以她的憎恨随即涌向了依路达克·华斯特,只可惜现在的菲莉丝连破口大骂都无能为力。

依路达克·华斯特并不是那种光用眼睛瞪就会短命的人,尤其在对方无法行动的情况下,处于优势地位的他只会越笑越开心:“乖女儿,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吧!除了你已去世的母后,我们一家都为你的终生幸福而出动了,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家庭中充满了亲情的温暖吗?”

呕吐声从背后传来,包括菲利姆和菲奥雷在内,所有人都被如此厚颜无耻的自夸勾起了消化器官的不适应征兆,而菲莉丝因为无法吐出来,只能翻个大白眼。

若她能动手,此刻唯一反应就是一拳揍向某人鼻子,看他如何用一张塌鼻子的面孔大言不惭。

“咳……陛下,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是否可以把注意力放到比较紧要的方面呢?”收到胃部的严重抗议后,桑利不得不在当众呕吐与劝说某皇帝中做出选择。

“嗯?这么快吗?”依路达克随即精神一振,毕竟大会中的恶搞才是他最大乐趣所在,“说得对,立刻准备开场!”

礼炮三响之后,嘹亮的华斯特帝国国乐也随之响起,在四排近卫军仪仗兵的护卫下,带着一众大臣的华斯特王随即出现在了会场顶端的贵宾看台上,也立时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们身上,然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扑通扑通”的人体跌倒声与“嘶嘶”的倒抽凉气声。

此次前来的观众大约有十三万人,除去小部分参赛者的亲友可免费入场外,绝大部分都是本日刚好休息的市民,以及专程赶来参与变态行为的无聊人士,如果不是某人提议招亲大会日为国庆时间的怪诞想法被全体大臣一致否决,相信全华斯特帝国的三十亿居民会全部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就在刚才那一阵连锁反应中,十三万观众已产生了一万五千名下巴脱臼者和两万名跌倒骨折者,而在开场时就能造成如此剧烈动荡的人,正是被招亲的对象菲莉丝·华斯特公王。

她那副如被抢亲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有某个父亲无视女儿自由权利的史无前例行径。是让绝大部分人感到冲击性震荡的原因。虽说以前就有传闻这对父女的关系不好,但居然会发展到这种明显是绑架的地步,却绝非常人所能想像。

修伊无动于衷。

不管被蕾娜斯如何追问,被老酒鬼如何冷嘲热讽,被玛丽嘉埋怨他偷跑,又或者被倪剑痛斥他没找到好位置。修伊始终保持着那份淡漠的微笑。

即便是在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现在依然如此。

因此依路达克·华斯特注意到了他——低头望向在一地瘫倒人群之中笔直矗立的修伊·华斯特王心底陡然间涌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慢慢抬起头,修伊平静又带着一份淡然的目光转向上方的贵宾看台,然后两个姓名中都有“华斯特”的男人互相看到了对方。

修伊轻轻一笑,而依路达克·华斯特则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雄伟的身形陡地开始震颤起来,震惊得无以复加的他只喃喃念出两个微不可闻的字眼:“是他!”

微笑一闪即逝,修伊很快低头朝着身边的伙伴走去,而瞬间失去他视线的华斯特王却有些失控地冲前一步,若没有前方的栏杆挡住,他将会一个纵身直接跳下看台。

“陛下……你怎么了?”桑利、菲利姆、菲奥雷、罗莉塔和基力特几乎同时发觉到他的失态,“出什么事了吗?”

依路达克浑身一震,随即清醒了过来,口吻也很快又恢复了不正经:“不,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罢了。真没想到,让菲莉丝这么出场竟可产生这么有趣的情景,以后应该多来几次。”

众人再翻白眼,被堵住嘴巴的菲莉丝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以后”?那等于说,她这位父皇根本没玩过瘾,而且对下次大会的继续举行抱着很大的期待度。

菲利姆表情木然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早结婚是这么好的一件事,不然被父皇插手我的婚事,可能我到八十岁还找不到老婆。”

菲奥雷则双手合十,热泪盈眶地感谢着上天:“谢天谢地!感谢一切造福人间的神明!现在我也和哥哥同感,只被折腾一次就能安心娶妻,原来是人生中如此值得喜悦的事情啊!”

自桑利、罗莉塔与基力特以下,所有陪同前来的大臣纷纷显露出不同以往的表情,已结婚的人都像松了一口气,未成亲的则眼神畏缩地避开华斯特王的视线,生怕某人滥用帝王职权做出什么影响个人人生的事情,虽然他早已这么做了。

依路达克恢复常态后,随即把略微冷静一点的眼神重新投向下方的观众席,在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眼中,修伊的存在显得异常清晰,仿佛做上标记般绝不会忘记,即使周围纷扰涌动的人群不时阻碍了依路达克的视线,但华斯特王的眼睛却始终追踪着修伊再未回头的背影。

悲哀,迷茫,还有一份淡淡的喜悦和牵挂,这些华斯特王平时很少流露的感情,在望着修伊的视线中全部出现了,因为对依路达克·华斯特而言,修伊有这种价值。

“蒂姆斯和他的女儿雷莎妮亚还没有来吗?”缓缓抬手支住下巴,露出思索神情的华斯特王叫出了两个很特别的名字。

桑利当即趋前一步:“蒂姆斯·克鲁兹总理大臣和雷莎妮亚·克鲁兹军团长的确还没来,不过他们派人通知臣,由于外务部事务与述职报告的原因,他们父女将略迟些到达。”

依路达克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目光依然紧紧追随着修伊的影子:“他们父女为我华斯特帝国尽心尽力,迟点来也无妨,反正他们做的事都很重要。”

众臣的脸上纷纷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依路达克的这句话显然还有别的含义,但遗憾的是还有些隐晦,至少从表面上听不出来。

桑利的面色悄悄地变了,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但一滴冷汗已从他额头上滑落。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在依路达克·华斯特那张表面很滑稽的面孔下。到底隐藏着深沉到何种地步的心机,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而其中就包括了一些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对有关克鲁兹父女的一些事情,这位陛下还不是很了解,可现在他却知道依路达克·华斯特,华斯特帝国历史上最不正经的皇帝和父亲。所知道的事可能比桑利想像中要多得多。

与那些没有对变态有抵抗力的普通民众相比。“火焰空间”的众人显然更有适应性,至少经过修伊刻意的训练后,在这次意外惊吓中连一个受皮肉伤的人都没有,除了少许的吃惊与震撼外。爬起之后的五人一蛇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倪剑就此发起了牢骚:“真想不到华斯特王的爱好和修伊这么相似,居然把亲生女儿捆来参加大会……我真为米伯特悲哀,就算能成功娶到菲莉丝公主,这个岳父也够他消受一生一世了。”

老酒鬼也不由得问道:“修伊,你给米伯特做的这五天训练真有用吗?无论我怎么看,那些训练也不像正经比赛能用到的吧?”

修伊答道:“开招亲大会的人没打算用正常模式比赛,我只是对症下药——不多说了,就用米伯特在比赛中的表现验证我的话……看,他出场了。”

纯白色的运动衣加同色的运动裤,还有一双灰褐色运动跑鞋,头上扎一条写着“必胜”带子的米伯特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倒不是因为服饰上有什么特点,而是他的气势明显高过其他人。

修伊的周密计划占他信心的一半,对心爱女性的疯狂憧憬又占了三分之一,而最后残留的六分之一才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与他相比,场中的三千多号参赛者大部分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主要原因还是菲莉丝公主的事前警告起了作用,再加上临时拉壮丁凑数产生的混合反应,所以除了小部分的一百多个人外,这些竞技状态不佳的选手在开始就表现出了畏难情绪。

菲莉丝公主是美人,与她结合可以名利色三收,但前提是能有实力过关,并活着享受这一切,可这点太难做到了。

四次招亲大会,参赛者累计总数有近一万五千人,虽然从没有任何人因它而丧生或残疾,但因为各类变态比赛而长期住院治疗的人却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

这么一来,除了桑利说的那些“老面孔”参赛者外,真正积极参加比赛的人,大概也只有米伯特和贝罗这种要爱不要命的痴情人,大多数人还是很爱惜自己生命的,即便把纯粹有被虐狂的人和真想娶亲的人加起来,总数也不过是整体参赛人员数的十五分之一,也就是两百人。

也因为这样,当虚空把所有选手大致观察一遍之后,很自然地产生了这种说法:“我看这次华斯特王的恶趣味很难满足,真正肯玩命的太少了。”

经虚空一说,众人都有了相同的感觉,“是啊”“没错”这类应和之声随即响彻一片。而修伊却对此表示了不敢苟同,理由还非常简单:“我不这么认为,依路达克·华斯特不是傻瓜,看到这情景他会想法解决,而且还是最有效的办法。”

蕾娜斯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能猜出他的想法和行动吗?”

修伊神秘一笑:“思路异乎常规的人,在事件的处理方法上也有相对近似的观点,他和我是同类人,能猜到也不奇怪。按照我的想法,解决参赛者不情愿的方法也很简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也不一定,用钱并不能买到所有的东西。……”倪剑的话突然被打断,而打断他的声音正出自“火焰空间”众人此刻猜测的对象,当今华斯特帝国的皇帝陛下,依路达克·华斯特,通过特殊扩音魔法,依路达克的嗓音被放大到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地步。当他声音响起时,正反驳修伊的倪剑就不得不闭上嘴,和场中所有的观众一样,“火焰空间”至少不能在华斯特皇帝说话的时候还在闲聊。毕竟他们还在华斯特的领土上。这种行为很容易会被视为对发言者的蔑视与无礼。惹祸上身是绝对会产生的后果。即使是修伊也不愿意为此招惹烦恼。

“各位观众和选手们,我是华斯特帝国的皇帝依路达克·华斯特,欢迎你们参加本国举办的第五次招亲大会!”公式化的开场发言后,声情并茂的言语源源不断从他口中流出:“不得不承认,我女儿菲莉丝·华斯特的眼光实在有些高,前四次大会中居然连一个合适人选都没找到。当然。这和我对她夫婿的严格要求不无关系。身为一个爱护女儿的父亲,我希望能把她交到一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手中……”

这的确是充满感情和温馨的发言,只可惜有一点不对,发言者自身并没有说这些话的资格。在众人都知道他种种恶行的前提下,更是尤其如此。如果换了在别国,说这番话后,他定能博得如洪水般滔滔不绝的感动泪水,以及众人对他无比的崇敬,甚至是满场的喝彩与欢呼。

但这是在华斯特,所以这些词语才倾泄了一半,全场就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混乱之中,呕吐、抽搐、痉挛,以及其他因极度恶心而产生的痛苦症状,随着某人明显的胡说八道在场中迅速蔓延。不过还好大会组委会早有准备,前往救治这些不良反应者的医务人员统统配发了一副隔音性能良好的大号耳塞,这才避免了一众医生与神官在救人前遭到相同的厄运。

而另一方面,承受能力极强的华斯特众臣为了全场观众的人身权益着想,非常一致地采取了制止华斯特王继续发言的最终解决方案——罗莉塔抱腰,基力特抓脚,菲利姆和菲奥雷捉住双手,桑利本来负责堵依路达克的嘴巴,但最后他还是没这个胆子,只是用一块胶布把被扩音魔法加持过的扬声器封了起来,并一脚踢到看台的另一边,就此彻底终止了某个无聊人的疯狂举动。

由于及时而果断的决定,这场混乱在开始三分钟就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可这也再次造成一万名观众和两百名选手退场,使桑利事前费尽心力达到的参赛者数字缩水到三千以内,依路达克·华斯特的女婿筛选计划也由此获得了初步的成功。

然而,刚刚松下一口气,正压制着某恶搞人士行动的华斯特众臣却低估了他的惊人反抗能力,一个疏忽就被华斯特王胡乱挥舞的拳脚所击中,基力特捂肩膀,罗莉塔抱头,菲利姆和菲奥雷按住小腹倒地,而桑利则鼻子发青地狼狈后退,留下了一个再次恢复自由的依路达克·华斯特。

众人大惊失色,聪明的索性捂住耳朵逃到一旁,指望自己的手掌能封住这个无耻男人的恶心论调,不让自身的内心遭受他的言语污染。

可这回依路达克撕开扬声器封条所说的话,却是一个很有利的鼓舞,最起码对参加大会的那两千九百多名选手而言,这几句话简直是绝大的诱惑:“最后说一句,这次比赛和以往不同,获胜者的奖赏自然不必说,但闯过所有关卡者若未被选中,将得到一万枚银币的奖励;即便只通过了前四项比赛,过关者依然将获得五千枚银币的奖励,而后按照通过关数,依次奖励为两千银币、一千银币和五百银币,最差劲连一关都没过的人,也可以得到五十枚银币的安慰奖。可我要事先声明,如果没有认真努力比赛,即使你能到达终点也休想得到一个铜板。”

震天欢呼声从参赛者中陡然响起,近三千名参赛者的气势忽然暴涨,而亲耳听到这番悬赏言语的所有观众都呆住了,其中以“火焰空间”的众人呆得最严重。

“被拉去参赛的大半是普通阶层甚至是低阶层市民,所以金钱的作用比你想像中要大。”修伊的悠悠语声在众人耳旁响起,“即使是安慰奖对低阶层市民来说也是个大数字,更往上的几级更不用说了。”

倪剑僵硬地转动脖颈,望着修伊的眼中写满不可思议:“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修伊不置可否地一笑:“身为大会组织者的桑利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不会用金钱悬赏招亲,但依路达克身为皇帝可以浪费国库里的金钱。还可依据现时地情况做出判断——在会前用这手段确能招到很多人。可国库吃不消。但现在这个参赛者数字还是能承受的。”

虚空不由得微微一惊:“殿下的意思是说、这种前提条件他早预计到了吗?”

修伊轻轻点头:“别看他好像只想寻开心,可财政预算仍在他的精心控制之中,到这时来用对鼓舞选手士气大有裨益。”

玛丽嘉露出很奇妙的神色,先望了望看台上正和众臣争夺扬声器的依路达克,再看了看眼前侃侃而谈地修伊。忽地说了一句:“他和你一样都是心理战的专家。这是否与你们都姓‘华斯特’有关系?”

听到这句话,众人几乎同时一怔,而后一齐把目光投向了修伊。直到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修伊和依路达克之间似乎存在着很多共同点——搞笑夸张的性格,以冠冕堂皇掩饰不正经的技巧,还有无法以外表测度的深沉心机,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姓“华斯特”。

一抹无法形容的落寞和悲哀已悄悄爬上了修伊的脸庞,即便他还在微笑,这两种复杂交织在一起的感情也没有从美容之中褪去,反而因为这份微笑而更加深刻。

“修伊,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好吗?”蕾娜斯决心在今天把话追问到底,所以她的语气在此刻也显得尤其轻柔:“有心事为什么不对我们说呢?难道多些人为你分忧解愁不吗?”

修伊轻轻叹气,然后阖上了双眼,似乎内心正经历着极其激烈的斗争,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蕾娜斯失望了。

修伊的眼神再次变得玩世不恭起来,这也代表他依然选择了封闭内心的道路。

平常都会用变态语句让大家遭受冲击的他,这次却没有做出类似的无聊行为,而选择了逃避问题——缓缓举起望远镜,修伊的注意力似乎重新转回到了比赛上:“看,米伯特已经在抽签分组了。”

“在他想告诉你之前,你绝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格雷对修伊的评语实在中肯得很,不过蕾娜斯并没有因此放弃,至少正凝视着修伊的她觉得,表情中的矛盾已证明修伊的内心防线在慢慢瓦解,虽然还远不到可以推心置腹的程度,但她已看到了希望。

因此蕾娜斯下了一个决心:“修伊·华斯特……你真是个不诚实的人,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让你用真实的心面对我的,因为我想知道,真正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但她却不知道,要达到真正明白修伊的目标,她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比赛抽签处前。

一名二十五六岁的英俊金发男子挤出狂热的人群,随即展开手中紧攥的抽签号码,在看到“一组,二十三号”后,他的表情开始变得焦躁起来,看起来似乎对比赛的拖拉有所不满。

确认了金发男子胸前的徽章图案确是法利玛皇家的蓝色蔷薇花后,米伯特很平静地走近他,彬彬有礼地问道:“是贝罗·法利玛殿下吗?”

“我就是,你是哪一位?”贝罗有些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小个子黑发青年。米伯特仔细地打量着对方道:“蒂尔罗格先生有委托给我们,他想确保你能通过比赛。”在听到蒂尔罗格的名字后,贝罗先是一怔,而后一丝怒意就浮上了他的脸庞:“委托费是多少?我愿出双倍价钱请你回去,我贝罗·法利玛虽对菲莉丝公主一往情深,但让别人帮忙这种事我还不会做,因为它会亵渎我对她的感情。所以我不需要帮忙,如果你只为给我帮忙而来,那请接受我的提议。”

米伯特笑了,虽然只和贝罗交谈两句,但他觉得这名叫贝罗·法利马的情敌确和蒂尔罗格所说的一样又倔又硬,但却不令人讨厌:“我拒绝。不过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我也喜欢菲莉丝公主,所以我想试试。更何况蒂尔罗格先生的委托是使你不受伤害,而非帮你作弊,你明白吗?”

贝罗想了想,接着也笑了起来:“这么说,我和你就是竞争对手了?”

米伯特点头道:“是的。”

“你为什么爱她?”贝罗望着米伯特的认真表情,突然间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该是最近才和她认识,因为在前几次大会中我并没有看见你。当然,你不愿说也没关系。”

米伯特淡淡一笑:“你可能会觉得很荒谬,因为我爱她只因为她很美。也许那只是瞬间的冲动,但我想娶她,甚至因此被她的铁锥击毙也在所不惜……你觉得呢?我的理由可笑吧?”

贝罗的表情很严肃,对于眼前这个半路杀出的竞争者,他已产生了惺惺相惜感:“不,爱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我们为什么爱?又为什么被爱?我认同你了。”

“这样就认同我不觉得太快了吗?”米伯特笑着问道:“还是你太容易信任别呢?”

贝罗肯定地摇头:“你的眼神不会骗人,这就够了。”

米伯特的微笑多了一份暖意,随后的伸手动作也体现了他对对手的好感:“那么,握个手互相勉励一下,如何?”

略微犹豫了一下,贝罗忽地哑然失笑,接着握住了米伯特的手:“有何不可?虽然这么说有点古怪,但你可不要光说不练,太早输给我了呀!”

“不会的,我有这个信心。”米伯特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神秘笑意,“因为我是你的保镖,而这职业的合格标准就是不能让被保护者甩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