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线索

一大早,向无云就跑来献殷勤,邀请方香君在城堡中游逛,顺带也邀请了其余的人。不过经历了昨天的袭击,众人显然没有兴致。

方香君白了他一眼道:“昨天和你在一起,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就被你连累了,幸亏本姑娘修为够高才没有出意外,今天该不会又突然冲出一拨人来,喊打喊杀吧。”

向无云脸色很难看,但是对昨天的事实却不敢反驳,尴尬地道:“昨天只是个意外,今天绝对不会发生了。何况这里是我们家族的大本营,明里暗里守卫这里的好手就有一两百人,这还只是正常的守卫,还有一些……”

“少爷,您不是要请方小姐参观绿洲的吗?”站在他身后的管家干咳一声,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向无云的吹嘘。

向无云脸上显出淡淡的不愉快的神色,但亦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顺着管家的话改变了话题道:“你们真应该去绿洲看看,那里简直是沙漠中的奇迹,任何一个在沙漠中行走了三天三夜的人突然看到绿洲都会感动得哭出来。没有人会知道死域一般的沙漠为什么会孕育出珍贵的生机旺盛的绿洲,也许生物正是要经受过残酷考验后才能对生命有更多的体悟吧。”

向无云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不可否认他说得很动人,但是在场的人似乎都不感兴趣。

柳如是打击他道:“茫茫黄沙中一点绿洲,岂不是更显眼?且四周没有防御,万一遇到昨天的袭击,就是想逃走也绝不可能,谁能在沙漠中用两条腿逃跑?敌人只要骑着骆驼就能轻易追上我们。”

向无云冷哼道:“这个绿洲是我们向家的,早安置了岗哨和几个好手看守着,若是有大批敌人来袭,他们会抢先发出警报,所以绝对不存在危险的问题。”

我沉声道:“向兄,绿洲是上天赐给沙漠生灵的珍宝,你们这样占为己有,岂不是强盗一般的行径?”

管家忽然平静地道:“贵客言重了,我们只是派人保护绿洲罢了,防止有人破坏,旅客经过绿洲时还能得到我们的保护,并非贵客所猜测的那样。”

气氛僵硬起来,尤其是向无云的脸色最为难看,以其主人家的身份邀请众人参观绿洲,竟引来众人的诘难,恐怕是他始料不及的。

眼看着向无云就要变脸,方冰微微一笑道:“天气炎热,此去绿洲还有相当的距离,无云也知道我们一路匆匆赶来确实舟车劳顿,还是以休息为主,不如就麻烦无云带领我们参观一下这里的环境如何?”

方冰将气氛缓和了一下,向无云的脸色才好看了点,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既然大家都想休息,那就先休息吧,参观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也不理我们,转身径直走了,倒是那精明的管家彬彬有礼地解释说他们家少爷被昨天袭击的事给搅得心中愤懑,所以情绪不好,请大家见谅。

柳如是向向无云的背后做了个鬼脸,为他被气走感到高兴。

我们吃完丰盛的早餐后,方香君甜甜一笑道:“看来这个城堡并非是向无云那个小气鬼当家,早餐很丰盛呢。”

李秋雨优雅地擦了一下嘴巴,微微笑道:“这是起码的待客之道,更何况我们代表的是联邦政府,而且我们这几人又都有不同的背景,向家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刁难我们,恐怕也不会发展到现今的规模了。”

游明杰叹道:“看来我们要完成任务是别想指望他了,只能靠自己。”

我苦笑道:“这几天一直逃避敌人追杀,我都快忘了我们来这里是要执行任务的。”

方冰道:“这倒不要紧,这种级别的任务就是耽误一个月也没多大问题,咱们还是先熟悉周围的环境,摸清楚这里的情况,做好详细计划再动手。”

李秋雨道:“没错,我们明天可以去找这里的地方政府问一下关于出现在这里的上古凶兽的事情,他们应该有记录的。”

方香君不大乐意地道:“还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你没看昨天多危险,一下闪出二十多个人,个个都跟凶神恶煞似的。”她将玉手放在胸脯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方冰道:“似乎昨天不止你一个人在场吧,再说我们对付的那只上古凶兽可是要比那二十几个人还要难对付得多。”

方香君撇了撇嘴道:“我还是宁愿面对一只上古凶兽,而不是二十多个活生生的人。”

我诧异地看着她,她刚才的话中明显地透露出一种善意,或者说是一种纯真,愿意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美好的,而不是你刀我枪的敌对关系。

方冰道:“放心吧,云岩城是向家的势力范围,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差点连下一任的家主都被人杀死,他们也很没有面子,定会派出家族的好手查找对方给予打击报复,同时也会给地方政府施压,增强城市中的巡逻力量。只看行刺我们的那些人行动有素,便知他们并非是蠢蛋,昨天做出了那么大影响的事,定会顾忌到向家的报复,所以我们现在过去都会是安全的,尽管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没人会多问一句话的。”

我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疑虑的事情说出来。我压低声音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向家有些古怪?昨天我曾仔细观察过,城里的人似乎对骆三那几个人颇为畏惧。说到底,他们畏惧的是向家而不是骆三。那二十多个刺客,人数众多,若是没有当地居民的掩护,他们怎么可能毫无动静地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方冰微微笑道:“大概向家做了一些仗着势力欺霸一方的事情,才会引起这里的居民的反感吧。虽然他们做得很不好,但也算是正常,毕竟他们的家族刚刚建立了几十年而已,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站稳脚跟,有时候总会做些让人看不顺眼的事。”

有人说第一桶金的获得常常是充满血腥的,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想想,向家的新人类依仗着自己天生的力量欺负一些普通人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实在令我感到有些不舒服。

方冰是个很聪明而且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见我有些不自在,便猜到我心中所想,道:“我们来这里一是为了暂时躲避一下风头,二是为了解决为祸一方的上古凶兽。至于向家……”他苦笑了一下道:“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而且好手无数,我们根本没有实力去管,万一引起他们恼怒,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我勉强笑了笑道:“我自然会顾全大局的。”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便去拜访向家的家主向天道。在一间豪华的大厅中,我们见到了这位向家家主,虽然他的实际年龄已有六十多岁,但是精神矍铄,满面红光,一头乌发,丝毫不见苍老的模样,看起来像只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向天道待我们都坐定后,温和地一笑,透露出长辈的慈祥神情,哪有一丝一方豪雄的气魄?他道:“老头子本来要先去拜访你们,感谢你们救了小儿,没想到却让你们主动了。”

我们谦虚地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当时的情形,老者肯定早就从手下口中知道得非常详细了,不用我们赘述。

向天道又热情地道:“在座各位都是难得的少年英雄,既然来到老头子我的一亩三分地,定要多住一些时日,让老头子尽一些地主之谊。”

这种场合自然是方冰和李秋雨最擅长应付,方冰开口道:“我们来是为了执行军部的任务,不过向叔叔这么热情,我们少不得要多麻烦您老人家了。”

向天道呵呵笑道:“诸位贤侄和侄女既然称呼我一声叔叔,老头子也就托大了,无论有什么需要和要求,叔叔一定尽量满足你们。你们执行任务的事,无云也和我说了,叔叔一定全力配合,今早已经派出人手去找那会喷火的畜生了,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各位。”

“喷火的畜生?”游明杰愕然道。

向天道满脸和气地看向他道:“我听小儿说贤侄的刀法颇为不错,精妙异常。”

游明杰显然不善于应付这种情形,尴尬地笑了笑。我看着他僵硬的笑容,忽然想到,如果不是他家族中的人逼他修炼武道的话,也许他现在是一个名震一方的名厨了,嘿,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不可捉摸。

向天道和善地道:“这是老头子的疏忽,忘记告诉你们了,我手下有一次曾在绿洲见到过那凶兽一次。那是一只豹首马身的怪物,会喷火,不仅十分凶悍而且非常狡猾,发现敌人过于强大能够威胁到它时,便会立即遁进茫茫的沙漠中,让人难以寻找。”

既然向天道说了,应该不会错的,我道:“可否请您说详细点呢?”

向天道转头看着我,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精光。我心中倏地一震,差点被他平和的外表给骗了,他毕竟是一方霸主,又岂是浪得虚名的?单单从他眼中闪过的那丝精光就可以判断出,他的修为必在我之上。

他顿了顿道:“那凶兽狡猾异常,又善于在沙漠中潜藏,来无影去无踪,我这个老头子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不过我已吩咐手下出去查那凶兽的行踪了,若有新的发现,必定及时告诉各位。去捣毁那凶兽老巢时,我会派出手下精锐子弟随你们一块出击。你们不必拒绝,要知道,这也是我一个老头子的一点私心。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无云是我独子,我又怎么能放心呢?”

向天道一副慈父的表情,惹得柳如是和方香君两个心地单纯的家伙频频点头,完全没有了警戒之心。

我心中苦笑,一方豪雄果然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再寒暄了两句,我们客气地告辞,离开了大厅。没走几步,李秋雨忽然站住道:“哎呀,我们不是来借飞行器去云岩城的吗?怎么就忘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我道:“这向家的家主,一派和气,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使得我们连正事也忘了。不如这样吧,大家暂时在这里休息,就由我和方冰跑一趟云岩城吧。他老人家已经说有了凶兽的消息就立即通知我们,若是我们倾巢而出调查凶兽的消息,摆明了不信任他,会让他难堪的,只有我和方冰两人出去,还好说点。”

几人想了想,方香君本来就不想去,立即“没心没肺”地笑呵呵地同意了我的提议,李秋雨道:“这样也好,我们留在这里,就趁这个时间把这城堡好好看一下,就当是未雨绸缪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也知道从哪儿逃出去。”

方冰摇头苦笑道:“没那么可怕吧,向家的家主虽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但应该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毕竟对付我们,对他没有丝毫好处。”

我召唤出隼儿合体,向城堡外飞去。途中我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是我不会傻得以为城堡里的人不知道我飞出去,城堡是向家的重要根据地,自然有一套完整的监控设备。

不过我料想老狐狸似的向天道必定早已向下面打过招呼,所以我才大胆地毫无掩饰地飞出去,而不担心设置在城堡顶楼几个隐秘位置的粒子光炮将我当飞鸟给打得灰飞烟灭了。

小虎是电子方面的祖师级人物,这些设置自然不会瞒过它的扫描。若是让它和城堡中的智脑连接在一起,即便只连接一秒钟,我都能将城堡任何角落的武力装备摸得清清楚楚。

方冰坐在我背上,由于他蓄意提气轻身,我并没有感到什么重量,在三千米的高空,我载着他穿云破雾地向云岩城方向疾掠。

没过多久,终于看到了风格独特的云岩城,现代化与民族风情并存的城市,可惜现在颓败了。

在云岩城中降落下来,四周偶尔经过的路人看见我们都面带惧色,匆匆离开,显然他们对新人类有种我不能理解的恐惧。

一路向很多人打听,终于找到了坐落在云岩城西北角的市政大厅。这个占地广大却失去了光泽的市政大厅好像黄昏的落日,透露出暮色苍苍的意味。

我们进入市政大厅,很快就找到了市长,一个秃顶的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听说我们是从华炎城军部来的,他顿时非常配合地给我们找来了一些受害者的家属,还有幸存的两个目击者。

被害的人都是因为深入沙漠才碰上那凶兽而惨遭不幸,两个幸存的目击者,因为当日看见那凶兽时吓得魂不附体,也不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只不过他们对那凶兽外形的描述倒是与向天道没有什么不同。

我和方冰从市政大厅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道:“那凶兽似乎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云岩城。云岩城曾有一些人自恃勇武,号召了一批人带着武器去消灭那凶兽,结果被凶兽杀了个片甲不留,一直追到云岩城外。那两个幸存者就是在这时才‘有幸’目睹那凶兽行凶。不过按照那两人所说,那凶兽杀光了所有敌人后,并没有进入云岩城内肆虐,而是转身掠进沙漠中了。”

方冰道:“这凶兽确实狡猾,它若在城内行凶,定会引来真正的人类高手,而它并不进城,只是在沙漠中时隐时现,似乎对云岩城的危胁也不算大。”

我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话,只是城里的人总不可能永远都不出去吧。现在居住在城中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沙漠里的居民,他们早已习惯在沙漠中生活,怎么会不出城呢?在城里还算安全,一出城就要担心凶兽突然出现,这样总不是个事,难道任凶兽逞凶下去吗?

我将自己的担心说给方冰听,方冰笑道:“所以我们才被派来执行这件任务,那凶兽再厉害,却一定不是我们几人联手之敌。只不过连向家都难以摸清它的行踪,恐怕我们想要找到它就更难了。”

我叹道:“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也许会在茫茫沙漠中发现那个家伙。”

方冰哑然失笑道:“要将成功与否归结到运气上吗?难得见到你垂头丧气的样子啊。不过你说得不错,想要在无垠的沙漠中找到它,就好像在大海中找一颗珍珠,确实需要运气。哎,兰虎,你看那两人是不是那天突袭我们的杀手中的两个人?”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前面一条街道的一家商铺外站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人我有很深的印象,就是最先破墙而入的大汉。

我沉着地道:“没错,我认识其中一个。”

方冰拉着我走入几步外的一条横巷中,轻轻笑道:“咱们的运气来了,这次换咱们偷袭他们了。咱们悄悄跟踪他们,等找到他们的老窝后,闹他个天翻地覆,出口恶气。”

打击他们既为我们自己出了口气,也等于卖一个人情给向家。

我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我对向家并没有多少好感,只是那天偷袭我们的人根本连我们的身份也不知道,出手却狠辣无情,显然也并非什么善良之辈,闹上门去,也好给那群恶人一个教训。

方冰露出兴奋的神情,一边伸出脑袋观察,一边道:“我们小心跟着,别让这两人察觉。等一下若是对方人多,我们就大闹一场,出出气;若是人少,就将这伙恶人一窝端了。啊,他们离开了那商铺……”

我们无声地尾随而去,两人大摇大摆地走着,不时地还会停下和熟人打个招呼。

“咦!”

方冰吃惊地看着两人在一条岔路口突然分道扬镳,一人走一条路。

我道:“一人追一个,若是敌人太多,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方冰点了点头,闪进旁边的一条横巷,跃上房顶,跟了上去。我当然也立即跟上了另一个人,那个家伙就是使火焰刀的大汉。

我跟着跟着,大汉突然加速,一眨眼间就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被发现了?”我迟疑了一下,仍掠了上去。既然被发现了,就正大光明地打上门去,就算打不过,逃走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对方显然知道我追在身后,速度一再提升,我心中冷哼:“若是让你把我甩脱了,我就不是兽王。”我蓦地加速,直线从房顶上方向他疾掠而去。

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接近,他在街道小巷中飞一般地乱窜,不过有小虎帮我锁定目标,只要他在我附近五百米内都难以瞒得过我。

忽然他在我视线中消失了,但是在小虎虚拟出来的三维场景图中,他正在我右前方快速地移动。我腾身跃到空中,召唤出隼儿合体,向他逃跑的方向飞过去。

很快我就再次发现了他,原来他正从一座民居中穿出来,难怪我看不见他了。

一转眼他又跑进了另一家民居,若是让他这么跑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我猛地俯冲下去,决定在他逃走前将他挡在这座带有一个小后院的民居中。

我收起背后的翅膀,站在民居大门前,只等着他没头苍蝇般闯出来,就以迅雷之势将他抓住。

过了半分钟仍不见他出来,我顿时有些迷惑,难道这家民居还有别的出口?刚才我从上面只发现了这唯一的出口,除非对方又从刚才翻墙而入的小后院退了出去。

想到这里,我打算飞起来去查看一下小后院。正在这时,面前的正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被我追踪的大汉向我一笑道:“贵客请进,我家主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那天袭击我们的人都是戴着面具的,但是从他的神态、体型和举动中我仍能肯定,他必是那天使火焰刀的高手。

大汉是本地人,高鼻深目,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凶悍的味儿,一望便知是不好惹的人。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这异常之举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神态中自然透露出一股诚恳的味道:“贵客不相信我们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邀请罢了,我家主人只是想认识认识你,我以脑袋保证,里面并没有埋伏。再说以贵客的修为,就算我们再多几个人,恐怕贵客也能从容离去吧。”

我哈哈一笑道:“我只是好奇,在这里竟也会有人认识我这个无名小卒。你是一个好的说客,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