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二十三章

比翁趁着夜色摸进了拉希迪的家里,然后一路走上房顶。那里铺着的毯子已经乱作一团,星空之下,学者夫妇正熟睡在那里。

比翁在那里看了他们一会儿,考虑着自己该如何行动:像往常一样硬来,效果应该就不错。这些人不过是平民罢了。肯定会吓得缩成一团,乖乖听话。于是他把自己的披巾撩过肩头,拔出一柄匕首抵上拉希迪的咽喉,另一只手捂在学者的嘴上,然后把他晃得醒了过来。

过了一会,他们两人回到了屋里,比翁强令拉希迪坐到了一堆垫子上,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灯光弄得屋中明暗斑驳,把比翁本就凶神恶煞的模样衬得更加吓人——这都是影子的功劳,他这副尊容,加上影子的衬托,让人觉得他举手投足间,都像是要取人性命一般。

拉希迪此时自然是吓得全身僵成了一团,他口中发干,大脑也一片空白。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紧盯着比翁手里的刀。不过,最后他还是挤出了一句话。

“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有关守护者的事情。”

“好吧……你说的所谓守护者,其实并不存在。”拉希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准确地说,是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现在不存在,几百年前也不存在,那会儿他们就销声匿迹了,现在是那班侍卫兵在做他们原本的工作。”

“不过这么说的话,你对守护者还是挺了解的嘛。”比翁不冷不热地问道,“毕竟你的专长就是对守护者的研究嘛,也就是那些……”比翁耸了耸肩,“古王国的保护人,尖兵,还有还有战士们。是还是不是?”

“是的。”

“你最近看了什么有关他们的文献吗?”

拉希迪听到这里眨了眨眼,又吞了一下口水。屋里一时寂静无声,直到蜡烛的火焰忽然闪了一下,这沉默的场面才终于被打破。

“我研究的时候一直在参看文献啊。”

比翁俯下身来。

“我想要问什么,你肯定知道:你最近有没有看过那些书卷?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新发现?我跟你说,我昨晚和一个翻译聊过几句,他说自己在有些东西上碰了瓶颈,于是来征求了你的意见,有这回事儿吧?”

“没有。”拉希迪答道。

不消说,这肯定是谎言。比翁心知,这次走漏出去了什么消息,这翻译肯定是一清二楚的。然而,他只是换了个问法,现下还没有做别的事情。“按理说,守护者应该已经灭绝了好几百年了。”他说道,“然而这话就是扯淡,对不对?”

“现在倒是还有效忠于守护者的人存在。”

比翁举起一只手,示意他收声。“我说的不是他们的党羽,我说的是守护者这个群体本身。你前不久还捎过信给他们呢。”

拉希迪缩成了一团,一副像是缩起来就能消失在某个安全角落的模样,比翁把他抓起来,一把推到墙上,将匕首握在掌心,然后猛地朝拉希迪的左眼捅了下去。这一击直接戳进了他的大脑,学者立时丧命当场,全身的力道散去,整个人滑到了地上。

比翁拿拉希迪的头发擦净了匕首上的血,然后看了一下旁边的粪坑,准备抛尸,然而那坑太小了,并不足用。于是他绕到房后,找到了一处四面围墙的庭院。这里是厨房,陈放着装着橄榄油的长形瓶。比翁觉得,这里还不错。

接着他又回到屋顶上,在那里的星空下,拉希迪的妻子正沉睡着。比翁的承诺一开始就是一场空,不过拉希迪听到他会留自己妻子一命的话的时候,还抱着侥幸,以为比翁也会放她一马。如果人们觉得自己的所爱能够保全性命,那么他们就很容易傻兮兮地轻信其他的一切,比翁对此非常清楚。

比翁俯下身,那女人立刻就被吓得醒了过来,又被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激起了警惕,杀手接着把匕首刺进了女人的胸膛,她双目圆睁,目光震颤,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死去了。

比翁把她的尸体拖到了屋顶的边上,然后直接从那里扔到了下面的院子中。他从屋里的台阶下到了地面上,然后又把两人的尸体从厨房里扔到了橄榄油仓库,再点了一把火,烧着了周遭的一切。杀手等了一阵,看到所有的东西都被烧了个透之后,才潜进阴影,摸回了自己住所。

比翁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开始打点行装,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准备明天破晓就离开这里。

接着他上到屋顶,俯瞰这座城市的全貌。黑烟正从远处升腾而起,喧闹声和火警的钟声也从各屋中传来,他心知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在何处,便没有多想,就着这地狱般的和声,安稳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