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地藏王从墙中伸出了无数双怪手
拿着火把,高举,尽力把对面的墙壁照亮,一瞬间冷汗就浸透了我的后背。此刻距离较近,墙壁中的那些人形的黑影,看得越发清晰了。在强光下,这些影子的动作,竟然都和之前不同了,尤其是中间出现了一个女人,正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大伙互相看着对方的表情,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地方,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个都立时紧张地戒备起来。所有防身用的武器一下子都对准了那个墙壁中的人影。
王老跛子还大叫了一声:“谁?”
对面的墙壁内没有丝毫动静,依旧都还保留着停滞的样子,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改变。只是我们都知道,这些墙壁中人影的动作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
众人都觉得头皮发麻,眼前这种情形已经匪夷所思得超出了我们所能够想象的范围。三胖子胆子很大,此时也忍不住打个了激灵,道:“二八爷,再把火把伸长点,照清楚些。”
“去你奶奶的!这已经伸到头顶了。”我骂道。
老跛子脸色阴沉,问死人脸:“小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人脸道:“它们……它们都在看着我们。”
这也正是我们感到诡异的事情,墙壁中的那些影子确实都在向我们靠近,而且动作都有了古怪的变化。身子前倾,头对着我们,似乎都想要努力地从墙中钻出来。
“我操,这次真是撞到鬼了?”三胖子咋舌不已。
“这么说,这些被封在墙壁中的东西,真的都是活的了?”王老跛子道,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来古人之所以在河道中砌出这堵墙,真实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阻止我们这些后来者,更是为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当年劳动力这么低下,古巫氏族仍然不惜大兴土木,在这暗无天日的长江暗河的河道中修建了这堵巨大的墙壁,不但是为了抵御后人的进入,更是为了防止这些人影从墙壁中跑出来了。
“难道真是妖怪?”我感到浑身发凉。
死人脸不说话了,只是摇摇头,被黑色布条遮住的惨白重瞳,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些影子。那情形十分诡异,就像是在和墙里面的人影对视一般。
我立时就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拿着火把又照了一圈,见对面厚实的墙中密密麻麻的,全部是那种人形的黑影,更是觉得没来由的可怖。这些影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墙壁夹层里的尸体,还是被镇压在这暗无天日河床中的妖怪?想一想如果这些东西真的要是从墙壁中跑出来……我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我看这小哥的情况不太对劲啊。他、他似乎在和墙里面的东西……”王老跛子显然也发现了某种不对劲,突然压低了声音对我和三胖子说,“你们说这小哥究竟在那折腾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说?”我心中有些凛然,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就说出来吧!”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始终不说话的死人脸,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古怪,悄悄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小哥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的血能够逼退大批的尸蛩,连暗河河底的‘水煞’,以及铁轿子这么邪乎的东西都能镇压,我们谁也不清楚他的跟脚所在。如果说这位小哥,现在,他真的是在和墙内的东西沟通……”
我想了想,还是感觉有些纳闷,不知道他语带双关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三胖子可是听明白了,那张胖脸一下子白了起来,骂了一声:“我操!”
紧接着,我也听明白了老跛子语气中的意思,感到脑子嗡的一声,顿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三胖子咽了咽唾沫,看着死人脸的背影,小声道:“他奶奶的,你不会是说这小哥也是妖怪变得吧?”
老跛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是某种意味已经表露无疑。
三个人都闷声在想,都不说话,场面一时陷入了十分尴尬的状态,安静得只能够听得到众人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死人脸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那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尤为惊心动魄。众人心头一惊,死人脸自己转过了身子,在火把的照射下,我们都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大伙都看见,在他被黑布遮盖的双颊下,两道黑血从他的眼角滑落,就像是流出了两行血泪,那情形要多可怖就有多可怖,看得人一阵悚然。
我见他双目流血,连忙上去搀扶住他,死人脸却面无表情,任凭两行血泪在脸颊上流淌。他看了我一眼,突然举起胳膊,指着对面的那堵墙壁说:“里面的东西太凶,我对付不了……快点走,再不走大家都要死。”说着话,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三胖子和王老跛子也快步上前扶住了他,死人脸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用手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在火把的映衬下,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问他他也只是说自己没有事。所幸他还能够辨别得清楚方向,眼睛未瞎,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去。但随即心又被提了起来,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死人脸摇了摇头,就好像是得了离魂症,面色苍白,怔怔地望着对面的墙壁。我们都不由得有些为他担心起来,心说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把脑子给搞坏了。但除此之外,心里也更加对四周的情况,尤其是对面的那堵尸墙戒备了起来。
大伙都很清楚,死人脸的眼睛无缘无故地淌血,一定是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按照老话来讲,像现在这种地方,阴气太重,最容易招惹来邪祟之类的玩意儿。既然连死人脸这种道行的高人,在面对这堵人影墙都显得如此狼狈,那这里肯定不能再待下去了,要不然非得出人命不可。
三胖子被吓得够戗,但他胆子极大,呸了几口,就撑着竹竿,顺着墙壁上的一条裂缝就杵了过去。
紧接着,众人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类似于肉腐败的古怪气味,那种气味十分浓烈,几乎不能让人呼吸,我们下意识地都掩住了口鼻。
三胖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还想继续用竹竿去杵,我一把把他拉住。因为这时候,我看到在对面的墙壁中,靠近那个长发女人的位置,似乎露出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我强忍住呼吸的不适,用一只手捂住口鼻,皱着眉头靠了过去。
三胖子和老跛子两人都跟了过来,所有人都暗自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拿着火把,凑近往墙壁里头照。
起初只能够看到白花花的一团,但是被墙壁反光,模模糊糊地连成了一片,实在是看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当时心里说实在话,都被好奇心填充满了,也就暂时忘记了恐惧,甚至又让竹筏子撑近了一些,踮着脚凑近往里头看。这一眼可不得了,我看到那团白花花的东西,似乎是转了一下。接着,大伙都看清楚了,一只惨白的眼珠子从墙壁的裂缝中显现了出来,上面布满了血丝,十分怨毒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的心脏一抖,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个人没有眼皮,没有瞳孔,他惨白色的,没有焦点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从阴冷墙壁的裂缝中看着我,似乎充斥着怨恨、痛苦、绝望、阴冷、怨毒……
那情形说不出来地惊悚,诡异!
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从墙壁缝隙透露出来的惨白色的眼眸,有些像死人脸那双被黑色布条遮住的灰白色重瞳,却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我和三胖子两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回头看王老跛子,他的脸色也变了,这是什么玩意儿,难道真是遇到鬼了?
不敢再继续逼近,我回头看向三胖子,他赶紧把竹筏子撑得距离那堵墙远些。
一旁的老跛子脸色更加阴沉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大叫一声:“不好,赶快离开这儿……”
谁知道还没等他说完,在阴冷死寂的暗河河道中,赫然就传出阵阵“喀喀喀”的声响,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让我们都忍不住向着对面望去。
只见对面的那堵横跨在暗河河床上的墙面,似乎突然多出了无数条细密的裂缝,就如同里面有什么东西拱动一般,墙面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竟然露出后面黑糊糊的无数个类似于蜂巢的空洞来。
就在我们都惊骇欲绝间,从那墙壁众多黑糊糊的空洞中骤然传出一声尖叫,那声音十分尖利,与此同时,一双惨白纤细的怪手从里面猛然伸了出来,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脖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那两条胳膊从墙壁黑孔中伸出来足有两三米的长度,攥住我的脖子就往回扯。
这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大力扼住了喉咙,整个人被狠狠地扯向对面的墙壁。
死人脸虽然一直在边上沉默不语,但是他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一个侧身,他已经抓住了我的右手,同时一道黑色的钎影刺透空气,直接断掉了那双惨白大手的手腕。凄厉地惨叫一声,那鬼东西这才松开了手。
我整个人逃出生天,大口喘着气,被三胖子一把拉回了竹筏子上。
那双鬼手被死人脸断掉了手腕,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很快又伸了出来。
这一次,众人都有了防备,王老跛子连续好几刀劈了上去,那爪子被剁了好几下,负痛中又尖叫着缩了回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搞得心惊肉跳的。三胖子直接骂道:“他奶奶个嘴,这鬼地方真是邪门得透了顶……”
我们几个人犹如掉入了冰水中,后背被浸湿了一大片,看着对面墙壁如蜂巢一般的孔洞,以及里面白花花的人手,都有点忐忑不安。
“刚才那只手是怎么回事?”我声音有些干涩。
“他娘的鬼才知道。”三胖子苦着脸,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就是那些墙壁里的人影?”
“不可能是人。如果是人,怎么可能在墙壁里头活这么久?”我有些摸不定主意。
三胖子一脸苦相,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是人,又长得这么古怪,他奶奶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肉太岁’吧?”
听明白他说的意思,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民间有关“肉太岁”的传说由来已久,按照民间传统的堪舆说法,选择风水讲求的是龙脉“穴气”,简而言之就是葬穴的地气。
而在某些地气极重的地方,由于生气过旺,不断向上冲顶。因夺日月之光汲取天地山川精华,在那里的地下、洞穴中,就会发生一些奇特的变化,慢慢滋生成所谓的“肉太岁”,古时候被认为是长生不老的仙药。
据《史记·秦始皇本记》记载: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作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听说东方有一种仙药,食用以后能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于是在秦二十八年亲自率将东行寻找仙药。他来到了山东省的琅琊镇,寻访到了非常出名的方士名医徐福,命为其寻找到长生不老的仙药,并赐给徐福大量的人力、物力。徐福随即率五百童男童女东行,来到了山东蓬莱寻找仙药不成。于是徐福又修造船只率三千童男童女东渡扶桑,到达了古代瀛洲、方丈也就是现在的日本列岛一带继续寻找仙药。据说秦始皇让徐福寻找的仙药就是太岁——肉灵芝。
在历年的许多册明、清以及民国时期风水先生的手抄辨龙秘笈中,有关“肉太岁”的记载比比皆是。但是根据太岁的形态不同,“吉凶”也是各异,一目者为“太岁”,二目者为“青忽”,五官兼备者为“乌头”,遍体生眼者为“天蜕”。
其中乌头者,是一种奇怪的酷似婴儿状的东西,和人形一样,口鼻俱全,所以又被称为“地婴”、“麒麟胎”。这种东西最为邪乎,一般要生长个上万年才能成形,所谓的犯太岁,通常便是指的这种东西。但是它的肉,据说就是传说中秦始皇寻苦苦找寻的长生不老之药。
在明朝时候的朱仙镇,据说当地的人,就曾在一处山下挖出过一个“麒麟胎”。大如房屋,通体乌青,五官俱全,像极了刚刚发育成熟的人类婴儿。而也就是因为犯了太岁,才爆发了一次十分可怕的“尸劫”,当时死了很多人。三胖子现在忽然提起这件事,我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但还是难以相信,这东西是传说中的肉太岁。
我吸了一口凉气,又看了看对面黑糊糊的尸墙,最后还是摇头:“不可能,这东西和肉太岁的样子差距也太大了。”
“真是撞了邪!”三胖子嘴里骂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王老跛子突然干咳了一声,大伙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老跛子扫视了我和三胖子一眼,道:“这应该是‘地藏王’,是肉太岁吃了大量的肢体和死尸后,变成的怪物。凡是被它碰到的东西,无论是死尸还是活人,就会被这东西吞入体内,如同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大洞……”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那堵尸墙,“看来当年有人是想要用死尸来喂养肉太岁,以期培育出可以延年益寿的‘麒麟胎’,没想到却弄出这么一个怪物来。”
我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老跛子脸色有些苍白道:“这种事情确实很惊悚,我也是听你们说到肉灵芝后,才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的。”
三胖子嘴巴张得老大,嚷道:“你是说,这墙里头的手臂以及那些黑影,都是当年被用来喂养肉太岁的人?”
“不只是这么简单。”老跛子继续解释道,“这些从里面冒出来的人手,大概就是当年有人想要培养出传闻中的极品肉芝‘麒麟胎’,就把肉太岁内里的肉瓤直接挖空,只余下肉壳,再用大量气血旺盛的人活生生地填塞进去,用尸蜡油一层层浇溉。天长日久,用人体的阳气激发,希望达到和地婴儿同样的效果,服用后便可以延年益寿。”
听着老跛子所说的情景,再一想到刚才那从墙洞中伸出来的白瘆瘆的手臂,我立时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果真像他说的这样,当年为了培养这怪物,究竟得杀死多少人哪?
王老跛子脸色惨白,显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可怖。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这个办法,似乎最后并没有行得通!所有的尸体都化为了‘地藏王’的一部分,这是传说的‘肉王鐏’,假若说任它不断地吞吃活物,照这么扩大下去,那后果将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于是,当初的古人便利用古老的风水点穴手法将其定住,又用墙壁彻底封死,放置在此处,用来阻止后来人的进入。”说着,老跛子略有意味地深深看了死人脸一眼。
死人脸依旧冷漠,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墙壁,忽然,他猛地脸色一变,一手抄着黑色的铁钎,大吼道:“不好,赶快离开。”
我转头看了一眼王老跛子,张了张嘴,正想询问一下这老家伙的意思。就在这时,对面无数黑糊糊的墙洞中传来了一阵阵像是女人般尖利的啼哭,穿透耳膜,显得极为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更让我们感到不安的是,这声音并不是一个,而像是无数个刚才的那种怪物发出的声音,凄惨得要命。
我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安感。心想,这地方实在是邪门,这个时候再不离开,估计过会儿一群人都得死在这儿。我便举着火把,招呼三胖子赶紧离开这里。众人七手八脚地行动,但还没有等离开半米远,竹筏子突然便是一震,紧接着一沉,像是从水底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般。
大伙心里暗道不好,下一刻,原本平静的暗河河床中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从黑黢黢的长江水中伸出来好几只惨白的人手,死死地抓住竹筏子的龙骨,不让离开。
我看得是心惊肉跳,那边就听到三胖子破口大骂:“我操!看来,咱爷几个是掉进粽子窝里了。”听这小子声音中夹带的颤抖,相信被吓得不轻。我心里抖了一下,心想,任凭这些怪手这般拖拽下去,就算是竹筏子被捆扎得再结实,恐怕也支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现在这种关头,也顾不得其他了。我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提着铲子头拍掉了好几个扒拉在竹筏子边缘的怪手。就听到身后三胖子的鬼叫声,我回头一看,却发现从对面的那堵墙洞中伸出来无数只惨白的人手,把三胖子和老跛子等人死命地朝着河道中撕扯。还没有等我从惊骇中反应过来,脚下一股大力传来,我整个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竹筏子上,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怪手,就扯着我的脚脖子往暗河里拖。
这时候只能拼命了,我的身子不断下沉,脑袋却清醒无比,脚腕子处被那只惨白的大手攥住,顿时感到一阵酸痛。我急忙用手中的铲子卡在竹筏子的龙骨上,固定住身形。他妈的,这里当初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就在这片刻的工夫,又有无数惨白的肢体人手,从对面的墙壁黑孔中伸了出来,一个个都如长蛇一般,能够伸出去老远的距离,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此刻,形势已经危在旦夕,三胖子和王老跛子都被十数只惨白的怪手抓住,撕扯着被拖下竹筏子。反倒是死人脸要轻松一些,他手里的黑色铁钎稳稳地,不断闪电般刺出。每一次刺在怪手的手腕处,那些惨白的肢体都如同被电击一般,立刻就缩了回去。只是从墙中伸出的怪手越来越多,死人脸虽然身手迅捷,但也是独木难支。
脚下的竹筏子晃动得越发厉害,骨架更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彻底散架一般。那些从墙壁黑孔中探出来的惨白人手,不知疲倦,而且力量大得惊人,无声无息地抓住众人,使得大伙都不得不费尽全力,才能够勉强维持平衡。再这么下去,结果可以想象,只是此时自保尚且是难事,连腾出手互相协助的工夫都没有,更别说反抗什么的了。
一切都在僵持的状态中,我知道现在到拼命的时候了,如果再作不出决断的话,最后只能够全军覆没。
由于我距离那堵尸墙较远,只有左脚的脚腕被几只从水里迂回蹿出的大手抓住。此刻用手中铲子头插在竹筏子的骨架上,总算固定住了身形。我不敢耽搁,立刻用手中的火把去燎抓在我脚腕处的几只手。
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在阴气很重的地方才能够生存,又吞吃了这么多的人体死尸,淤积了大量人临死前的怨念和死气,被火焰这么一烧,通通都会化为虚无。我一看这一招那么有效,立刻就振奋了起来,一手用铲子卡在筏子的骨架处,固定住身体。与此同时,强忍住脚腕处的酸痛,起身就去用火燎烧那些从水里探出来的大手。
那些攥住我脚腕的惨白人手,被火焰这么一燎烧,立刻皮焦肉烂,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尸气味,像遇见了克星般,纷纷缩了回去。
见此情景,我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把脚收了回来,却丝毫不敢多做停留,拔出插在筏子骨架处的铲子头,向着前面跑了过去。三胖子正在那里哭爹喊娘,他一身肥膘肉,反倒成了最显著的攻击目标,从墙洞里伸出来的惨白大手,有一半都往他身上招呼。饶是这小子吨位极重,一屁股能够坐死个人,但现在也支撑不住了,悬吊在竹筏子边缘,眼看就要被扯进河道中,情形岌岌可危。
我赶紧跑了过去,一边拉住他的一只胳膊,一边用火把蹭着火焰,去灼烧那些抓在他大腿、小腿以及身体上的惨白怪手。那些怪手最为怕火,被这么一燎烧,纷纷缩回了黑暗中三胖子得以脱身,就剩下王老跛子还处在危险之中了。于是我把火把交给了三胖子,让他警惕那些大手再死灰复燃冲上来,一边就去帮老跛子。
这些惨白的怪手来得是悄无声息,一个个都能从墙壁的黑洞中伸出来两三米长,分别从拐角处,或者是黑黢黢的河道中探出来,让人防不胜防。王老跛子被七八只可怖的人手抓住了身子,就再也不撒手,仿佛非要把他扯进墙壁内才算是甘心。我跑了过去,用铁铲子一连砍断了两三只怪手,才算是帮助老跛子解了围。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火把很快便会燃烧殆尽,我们的体力也在急剧的消耗中。但这些怪手却是源源无尽,似乎不把我们几个拖进墙里吞掉,就誓不罢休的模样。对面墙上无数个黑糊糊的孔洞,就好像连接混沌空间的隧道,白花花的死人四肢和眼珠子不断蠕动,刚用开山刀劈断一只从水中探出来的怪手,立刻又从黑暗中伸出来一只。
众人只能够聚拢在一起,暂时缓解被围攻的压力。
还未等我稍微松一口气,我脚下一个踉跄,只觉得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的身子向后为之倾倒。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一只惨白的大手从水面上探出来,一把拽住了我的衣领子。这袭击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我根本反应不及,整个人都被从竹筏子上拽了出去。
一旁的三胖子离我最近,连忙将我拦腰抱住。幸好这小子吨位够重,我成了双方角力的中间点,只听到“刺啦”一声,脚下的竹筏子剧烈晃动了一下,我的衣领生生被那只惨白的怪手撕掉了。
死人脸的反应能力也是极强,虽然被黑布蒙住了眼睛,但他似乎对周围的感知特别敏感。脚下一错,没等那只惨白怪手缩回去,他已经握住手中的那根黑色铁钎,猛地一挥,嘎巴一声,从手腕处将那只怪手打断,我这才脱离了险境之外。
这时王老跛子也醒过神来,挥动着开山刀逼退了好几只从墙洞中伸出来的怪手,三个人不敢多做丝毫的停留,立即划动竹筏子向身后驶去。
身后再次传来“咕噜咕噜”的蹿动声,我心头一哆嗦,猛地回头。就见在那堵巨大尸墙蜂巢似的黑孔洞中,无数条惨白的怪手钻了出来,就像是橡皮筋一般不断地拉伸延长,向着我们蜂拥而来。我看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吓得魂飞魄散,那些惨白色的怪手,竟然有这么多。
三胖子在旁边努力撑着竹筏子,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看到我们都是这个反应,也忍不住回头,当时脸色就变得刷白,大吼着让我们一起帮着划筏子。大伙这才醒悟过来,慌忙用铲子头之类的工具帮助划水。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越是疲于奔命,就越是紧张,竹筏子的速度就是提不上去。
眼见着身后那无数条惨白的怪手蜂拥而至,我们撑着竹筏子又行驶了大概三四丈远,到了一个转弯处。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死人脸突然一把把我们都拦住,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都跳到河道对面的一处嶙峋凸起的岩缝中。
我们此刻也慌了神,没做多想,就跟着死人脸小哥一起跳了过去。现在这种情况,暂时有个躲藏的场所总是好的,至于后面该怎么办,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大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朝后匆匆一瞥,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妈的,一片黑色的河道上全是惨白的人手肢体,整个竹筏子都被人手覆盖了,“咔嚓”一声,被撕扯得散了架。
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丧失了这个行进工具,接下来我们如果再找不到出路,在这阴冷古怪的长江暗河河床上将是寸步难行。三胖子更是忍不住骂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泄愤似的砸了过去,直接淹没在无数的惨白怪手中,不见了踪影。饶是这小子平日里胆大包天,现在也是变了脸色。
我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刚才听从了死人脸小哥的话,一行人当机立断,从竹筏子上下来了。否则,此刻我们几个人,怕是也像那被撕扯得散了架的竹筏子一般,永远地被淹没在这暗无天日的老长江暗河的河床下了。
三胖子突然身体一哆嗦,对我大叫:“快走!那东西又过来了,他奶奶的,这到底是怪手还是橡皮筋啊,都这样了还能追过来?”
我给三胖子这么一叫,跟着他向后一瞥,顿时脸色就变了,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立刻转身就跑,跟着王老跛子他们向着岩石遮掩的河道里岸跑去。
河道两岸的岩石嶙峋凸起,一个个参差不齐,极难攀爬,我们还没有跑出去多远,身后就听到那些惨白的怪手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心里更觉得有种疲于奔命的紧迫感。我心里不由得祈祷,好不容易进来这个地方,如果不解开心中的谜团就死在这种地方,那就实在是不太值当了。
此时此刻,众人都已经到了极端疲倦的状态,身子在层层叠叠的怪石间穿梭,更是难免磕磕碰碰,只能强忍住浑身的酸痛。死人脸一马当先,王老跛子紧跟在其后,我和三胖子则是一边向后回望,一边踉踉跄跄地向前攀爬。这个时候,不能够有丝毫犹豫,否则等身后的那些惨白怪手追上来,那就彻底陷入必死的境地了。
我们就这样相互搀扶,直往河道岸边凸起的岩石深处爬去,所有人此刻都顾不上再抱怨什么了,逃命是本能的选择。
又越过了一块两米多高的凸起裸石,在后面河道凸凹不平的岩壁上竟然出现了五条岔口。这些岔口所在的区域都非常隐蔽,之前我们在河道上行驶的时候,由于两岸嶙峋怪石的遮挡,加之四周漆黑一片,根本没发现山洞中竟然还别有洞天。
只是,此刻面对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五条巨大的山体裂缝,大伙还是有些发蒙,眼前的情况实在是不好办哪!到底是走哪一条?这些裂谷肯定都是长期地质运动中,山体产生的天然裂隙,但到底哪一条缝隙应该是通往地面的出口,就值得商榷了。毕竟我们现在身上的食物和水都遗弃在竹筏子上了,这样的状态根本维持不了多久,要是走到一个死胡同,那也是死路一条。
三胖子大骂:“狗日的,这贼老天爷,好好的给一条路不就行了吗?现在多出来这么五条裂缝,我们到底该选择哪条?”
我苦笑了一下,道:“这时候你还管这些?有出路总比被堵死在这里好多了!”这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了,也不知道是我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到中间的那条裂缝中去!”王老跛子跑在最前面,对我们大叫,“中间的裂缝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走那条路,应该会直通外界!”
正在这时,大伙听到身后再次传来惨白怪手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中盘算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说什么都要拼一下,否则以我们现在的体力,根本无法和那些怪手对抗。
跑到几条岔口的地方,我们果然看到了,在中间的那一条巨大的山体裂缝的边上,刻着某些古怪的奇异符号,沿着裂缝的垭口,一直通向漆黑的裂缝深处。也不再多说,我们咬紧牙关就钻入了缝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