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影 二

艾伦背靠在那把坏了的转椅上,用手指尖按摩太阳穴。他关掉了办公室里的吊灯,惟一的照明来自警察局外面街上的路灯。道路对面,相对于城市人工照明的几何图形背景,公园里漆黑一片,像一团完整的黑色自然形体。在人行道上,纳瓦乔一家正在慢慢地走过。

艾伦闭上了眼睛。他计划今天在家里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萨恩斯一家在玩洛杉矶游戏,而他希望坐在电视机前,弄两瓶啤酒和一碗爆玉米花,看湖人队把对手打败。但是那个计划立即成了泡影。由于某种原因,他想起了杰克·尼科尔森,他有湖人队赛季的票,并且每次主场比赛都可坐在前排,而且说过希望他能有时间去利用这些到手的票。否则就得花钱去买票。

你选择了错误的职业,他对自己说。

他的内部联络通讯系统发出了低低的嗡嗡声,他睁开了眼睛,把他的椅背往下推。他拿起了听筒。“格兰特中尉。”他疲倦地说。

“计算机控制系统传来消息,”亚当森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热烈,“我认为这不是你所要寻找的东西。”

“我现在就下去。”艾伦挂了话筒,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很快向大厅走去。他抄近路穿过调度室,来到计算机室,这时亚当森正在把打印好的东西拉出来。他从另一个人的手中接过那页穿孔纸,很快地一瞥就把他需要了解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局长说得对。发现两个与拉姆里希信徒有联系的人于七十年代末期在加利福尼亚州北部被杀。他们四肢的皮被剥掉。三名其他信徒被审判和证明有罪,判处终身监禁。

这三个人仍然全被监禁在安全措施最好的监狱里。

“该死,”艾伦温和地发誓道,“我害怕的就是这个。”他重新读了一遍信息,然后折起来放到他夹克的口袋里。他向技术员点了点头:“谢谢,杰克。”

“对不起,它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那不是你的过错。”

亚当森笑了笑。“我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他关掉了打印机,“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干我几小时以前就应该干的事——回家。”他向技术员点点头,过一会儿。他走出计算机室,迈步通过调度室和行政办公室之间的短走廊,向下转到第一个过道。他向下沿着大厅誉了一眼平科恩局长的办公室,但是局长的门关着。他已经在几小时以前回家了。

艾伦拖着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啪的一声把灯打开,从口袋里掏出打印资料,把它扔到桌子上杂乱的文件堆上。他揉了揉发困的眼睛。这将是一桩案件的根由。房子里除了莫里森和他女佣人的指纹外,什么指纹都没有;而曾被用来把他钉在桌子上的厨房用具也已被清理干净。关于下面的情况,女佣人自己也说不出什么,福雷斯克思也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提及的东西。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记录、电话记录或其他预先警告之类的东西。甚至没有任何通常与杀人案有关的神经病方面的根据。

他们处于困境之中。

艾伦从桌子上拿起钥匙,拍拍夹克衫,确定自己带了钱包,很快检查了一下办公室,看他有没有忘了什么东西。

他们遵循一般的警察程序。关于受害者和凶手的描述已经以电传形式传给了全州的警察机关和行政司法长官;任何一个莫里森邻居所能回忆起来的任何情况也正在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普察们甚至对周围的邻居也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然而对于实施了这一残酷犯罪的罪犯,在这一时刻,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实际的事情可做。

艾伦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并把它锁好。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倾听着普察局夜间不熟悉的声音。这是调查过程中最坏的一部分,最不利的时刻——这时没有可以继续办案的线索,而罪犯仍然可以按他自己的意愿行事。这是感到内疚和灰心的时刻,替察感到最无助的时刻。虽然只有一个凶手,但是却没有确定他的杀人模式。在没有确定这种模式之前,或者说,在没有找到重要线索之前,就无法对潜在的受害者提供保护。

他们可以做的惟一事情就是耐心等待,等到他下一次再作案。

艾伦吞咽了一下。他的嘴巴发于,他能够品味出由于疲倦而造成呼出的难闻味道。他需要喝点东西,他的胃在咕噜咕噜地叫;他也需要食品,除了早饭时吃了一片烤面包和午饭时吃了半袋麦当劳油煎食品外,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走下大厅,通过门厅,在走出通向侧院的双扇自动门之前,挥手向桌子边上的替官和其他两名值班警官道别。他走过一排排巡警车和没收的车辆,朝他自己的白色布朗科旧车走去,他想着他家里有的东西。在他酒柜里有一个品脱的没有开封的苏格兰威士忌,是去年九月公寓热情聚会留下的;但是,在他碗柜里却是一点食品也没有。本周他没有时间去买东西。他打开了车门的锁,进到了布朗科车里。不管怎样,今天晚上他不喜欢做饭。也许他只是去买点大块食品,然后把它带回家。路上有一家塔科·贝尔饭店,一个卖汉堡王的店,一家比萨饼店,一家杰克套餐店。他能够找到吃的东西。

他离开院子,进人街道。交通很繁忙,特别是晚上的这个时候,他未能尽快进入到达塔科·贝尔的左边胡同,因此,在下一个街坊他就把车停在杰克店旁边,因为它在路的右边。他点了大份的杰克套长、油煎食品和一个半圆形苹果卷饼。由于苏格兰威士忌与汉堡包不是太相配,他就修改了他的定单,把特大瓶低糖可乐包括进去。

等他到达公寓时,油煎食品已经不脆了;等到他上楼走到楼梯平台时,装着汉堡包和苹果卷饼的食品袋已经凉了。他把饮料和食品袋拎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把门打开。公离里很黑,他啪的一声把灯打开。镶在白色天花板里的灯泡把前面房间照亮,在米色粗毛地毯上摆放着保暖灯和新式家具。一排射灯从上面照亮了墙上沙发上方的造型艺术图片。他把低糖可乐放在矮咖啡桌上,把汉堡包拿到厨房,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他把现蒸的大份杰克套餐和苹果卷饼拿回到前面房间里,打开了电视机,坐在咖啡桌旁边的地上。

他边吃边瞥了一眼电视节目指南,但是,除了网上的废话以外,什么也没有。比赛已经结束,有线电视的电影也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他起来换频道,换到早先的地方新闻。他仍坐回到地毯上,靠着沙发吃甜食。新闻里有关于中东战事的持续报道以及华盛顿当天事件的快速回顾。

当地新闻的头条就是莫里森谋杀案,他急忙加大了音量。还有一幅老人去年拍的照片以及一英尺长的镜头介绍裹着的尸体于今天早晨放入救护车的情况。报道实况的记者说,尸体被剥了皮,还没有确定案犯采用的工具,警察“目前正在跟踪一切有用的线索”。

艾伦对此报以微笑。

在报道结束之前,记者指出,这次杀人与几年前在加利福尼亚北部发生的两起杀人案极为相似。艾伦摇摇头微笑着。记者们这么快就锁定了消息,使艾伦感到很惊愕。他吃完了最后一块苹果卷饼。也许他应该派几名记者,而不是派警察去发案现场。他已经扔掉了他的食品袋和杯子,正准备进浴室,去洗一个淋浴放松一下时,电话响了。

他大吃一惊,跳了起来。

不,他想着,闭上了眼睛。不要让它成那样。

然而,在拿起听筒以前,他已经知道是谁在电话的另一端说话。他在脑海里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老人暴露在外面的红色肌肉,餐厅桌子上头部周围那堆油乎乎的皮,凝结了的血坑。他闻到了暴力行为令人作呕的气味。电话铃又一次响了起来,他应答道:“喂?”

当他听到平科恩粗哑的声音时,他的心都沉下去了。

“又发生了另一起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