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游 三
空气既冷又潮,开始时,凯茜在梦中调整其细节去适应温度的变化——她那与艾伦一起度过的浪漫蒂克夜晚的地点从凤凰城转换到阿斯蓬,从夏天转换到秋天——但是,空气逐渐变冷,梦被打乱,她也醒了。
在草地上。
在后院。
她眨了眨眼。闭上了眼睛,又把它们睁开,希望这仍是梦的一部分,但是她感到她的头下面不是枕头套,而是潮湿的土地;当她再次睁开她的眼睛时,她看到的是蓝色的天空,而不是天花板。
她坐了起来,她的脚趾触到了潮湿的污物,她的手指碰到了带露水的草茎。潮湿浸透了她睡衣的薄薄面料。房子的后门开了,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在躺下前她走过草坪时留下的一串脚印。
梦游。
恐惧几乎压倒一切。她很快跳起来,看了看院子的周围,仿佛是在寻找某人,仿佛是担心被别人抓住。恐惧心理非常强,要比单纯地害怕身体受到伤害更糟糕,因为她的恐惧不是她身外的,而是她体内的。这不是她可以隐蔽的或者可以逃避的,这是她的一部分。最令人害怕的是她自己控制不了。不仅她不能预防它发生,甚至她也意识不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只有在向她陈述了形势的大概情况之后,她才会被强迫去猜想或重现实际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上帝认为她做错了什么?
凯茜往回走过院子,到了门边,走了进去并在身后关上了门。壁炉架上的钟正指着六点,房子里的寂静告诉她,她的父亲还没有醒。至少那也是一种安慰。她祈祷他没有听见她在夜里的梦游。
她走进厨房,从碗柜里拿了一只玻璃杯,从水池里接了水。她把玻璃杯送到嘴唇边时,她的手在颤抖。她看了看厨房里黑色的塑料收音机,她突然想起梦游开始的时间大约与杀人案的时间相同,她几乎把玻璃杯掉下来。她小心地把玻璃杯放在水池旁边的台子上。那只是一种傻的想法。这只是一种巧合,事件之间根本没有联系。她把双手放在台子上,使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她要发狂了。
不是吗?
她朝下看了看手,看见了指甲下的脏东西。老人被杀时,她在干什么?第一名妇女被杀时,她在干什么?达斯梯被杀时,她在干什么?还有每一个人被杀时,她在干什么?有几件谋杀案发生时,她在睡觉;另外几件谋杀案发生时,她在上班。她的想法是有几件谋杀案发生时,她在睡觉,但是没有人可为她作证;而她在书店的事实,其他人都看见了,她在书店可以有人作证,这时她觉得那几件谋杀案使她感觉好一些。她可能不必为任何人的死亡负责。如果她没有犯这些杀人案,那么,她什么案也没有犯过。这些案件都是由同一个人干的。
然而,如果她对于在上班的记忆不真实,怎么办?如果她的确还去过别的地方而记成了在书店里,怎么办?
现在她来寻找改变事实以适应其理论的方法。显然,有些问题要研究,甚至在这么几年以后,但是她不是一个杀人犯。她现在不是并且从来就不是主张暴力的人,甚至她从来就没有寻衅的想法。
真的吗?她体内的一个声音说。她突然记忆起一个过去的噩梦:她自己,拿着一把刀,乱砍一个裸体的男孩,显然,这个男孩像是戴维。
看来像戴维。
但不是。
她把这种想法从其脑海中驱除出去。她只是太傻了。
可怕。
她身上没有一根暴力的骨头。她从来就没有毒害或伤害别人的想法。她甚至都不能让自己去杀死臭虫——如果在家里她找到蜘蛛或甲虫,她不变的办法就是用报纸抓出来扔到外面,而不会把它们拍死或用药把它们喷死。
然而,不安仍然存在,她步行回到她那多事的房间,在其身后留下了一串不明显的带露水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