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的田
不知为何,薛思雪突然明白了不对劲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正是那些白菜和萝卜,从那个有着难听声音的老伯车上买来的蔬果。
田,翻开辞海,能够找到它的定义;一块蕴藏、出产或生产一种自然资源的土地。
但是当田地里出产的东西不再为人所利用,而是变成了索命的异物后,人类,该何去何从呢?
引子
“喂喂,你说,这个世界的好男人是不是都去搞同性恋了?”薛思雪问自己的死党。
她坐在咖啡厅里,大口大口的喝着玫瑰红茶,脸上还有一丝气愤。
“今天我去相亲,遇到了个极品。那个男人长得高大帅气,有一份好工作,最重要的是非常体贴。本来前面谈得好好的,我也很心动,以为捡到了宝了,最后他才支支吾吾的吐露真言,说想跟我结婚,害得我心脏猛跳。”
“这不是很好吗?”死党白心语问。
薛思雪越想越气不过,“问题是随后一句话立刻将我打入了地狱,他居然说自己是同性恋,家里有些传统不愿意接受,所以只想有个明面上的婚姻,他跟我结婚后,我俩各过各,互相不干涉!你说,这也太扯淡了吧,这种事我只在电视里看过!”
白心语一听,笑得险些将喝进嘴里的饮料全给喷了出来。
她俩又聊了一会,薛思雪才宣泄完毕,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跟白心语分手后,向家走去,黑暗染遍了这个城市,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这个城市很拥挤也很繁忙,薛思雪租住在市中心的一栋公寓里,她做梦都希望拥有自己的房子,不过,以自己干巴巴的薪水计算,再过三十年就能买一间小套房了吧。
路过步行街的一堵围墙时,不知道何时起雾了。雾蒙蒙的街灯下一切都朦朦胧胧,看得很不真切,就在这是,薛思雪居然看到有个人无聊的坐在三轮车上卖菜。薛思雪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觉得那个卖菜的有些搞笑,有谁在步行街招揽生意的,而且还是夜晚十点?
卖菜的人是个男性,由于坐在阴影下,所以看不清脸,薛思雪凑上去看了看菜品,不过是些时令蔬菜罢了,品种虽少,但是看起来水灵灵的很诱人,于是她问了价格,买了些萝卜和大白菜以及一些水果当作明天的晚餐。
卖菜人的声音很苍老,语气干涩,像是锉刀在磨指尖一般难听。
薛思雪好奇地问:“老伯,你家在哪?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老伯指了指围墙后。
薛思雪看着身旁的围墙挠了挠头,这片围墙从她搬来前就一直围着,里边也没有高楼,似乎是一块荒地,这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实在很难得,原来里面还是有人在居住啊?
没想太多,女孩提着菜乐呵呵的回了家,老伯买的蔬菜出乎意料的便宜,这让薛思雪本来不太好的心情舒爽了许多。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遇到大事经常脑袋一晕就坐了决定,可在小事上总会磨磨蹭蹭,占了点小便宜就仿佛遇到大大好事般,变得莫名其妙。
薛思雪回到自己租来的房间里,将蔬菜放进冰箱,然后洗了个热水澡,等她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时,突然看到冰箱的门敞开着,刚买来的蔬果掉落了一地。
女孩眨了眨眼睛,咕哝道:“房东买的二手家电真不是东西,连冰箱门的磁铁都快失效了。”
她将地上的蔬菜重新放好,躺到床上用手机看小说。
明天是礼拜六,可以稍微睡个懒觉——薛思雪一边为自己的晚睡找借口,一边为手机上文章的搞笑而笑个不停。
关掉灯的房间陷入黑暗里,就只剩下手机幽绿的光芒以及不时传来的笑。
窗外的灯红酒绿被厚厚的窗帘牢牢隔开,窗户阻挡了声音的传入,房里显得无比寂静,就在这时,从冰箱位置突然传来了“哗啦啦”的响声。薛思雪吓了一跳,等她坐起来望过去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连忙将灯打开,这才发现冰箱里的门再次开了,蔬菜瓜果又一次掉了一地。
“这是怎么搞的!”薛思雪郁闷的走过去将东西装好,她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冰箱确实是二手货,可出现这种问题,还真是第一次。
女孩找来一把凳子放在冰箱前,又在凳子上摆放了一个旅行箱将门堵住,然后拍了拍手:“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蹦出来!”
拿起电话,将这番琐碎的怪事对死党白心语说了一番,煲了一下电话粥,不经意的一仰头,挂在墙上的时钟显示居然快要越过十二点。薛思雪大叫糟糕,专家说过,超过十二点睡眠,对女性的皮肤是绝对致命的。她不漂亮,就只能靠后天的培养了。
女孩准备走回自己的床,可不知何时,房间里突然冷起来,刺骨的寒意刺激得她不停地发抖,薛思雪抱住自己的胳膊,丝质睡意包裹着的玲珑身材在颤抖,而且不断地滋生出大量的鸡皮疙瘩。
猛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然后便是旅行箱掉落在地上、以及凳子倒下的声音。
薛思雪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总算发觉那个冰箱有些不对劲,这绝对不是门烂掉那么简单。
莫名的恐怖感卷袭了她的感官神经,女孩通体发麻,只感觉,本应该熟悉的房间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薛思雪拼命压抑着恐惧,回过头看了一眼。
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冰箱里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其拿出来故意丢在地上似的,今天晚上买来的大白菜和萝卜甚至滚到了她的脚边上。
不知为何,薛思雪突然明白了不对劲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正是那些白菜和萝卜,从那个有着难听声音的老伯车上买来的蔬果。
可惜她知道得已经太晚了。
第二天她的死党白心语来找薛思雪的时候,才发现薛思雪神秘的死在了租屋处,全身的血肉像是被吸血鬼吸食得一干二净似的,只剩下了空壳。
第一章
张子洲曾经生活在乡下,这是他从前的记忆。
但是自从小时候跟着父亲来到了城市后,钢筋水泥的建筑充斥了眼眸,再也见不到大片的绿色植物,也没有了小伙伴间天真无邪的生活。
他在这个带着带着腐朽味的社会中成长,初中、高中、大学,就业,然后失业。走投无路的他,正准备在小公园里上吊自杀时,命运却并没有抛弃他,有一个附带着磁性的中年男子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你是张子洲先生吗?”
张子洲愕然片刻,这才暂时放弃将头继续朝绳结里套,回头看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一眼,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岁,穿着笔直的黑西装,这种人,不过不是电影中的黑帮角色扮演者,那就是个律师。
很显然,这个人是后者。
“我姓周,是你姑父的律师,他临死前有一份产业赠予了你,麻烦你随我办理相关手续。”周姓律师说。
张子洲愣了愣,总算彻底放弃了自杀,略有些激动的问道:“那老家伙留给了我什么?”
“是一亩田,一亩还算不错的田。”
他听到这里顿时黯然了,一亩田?自己能拿来干嘛?
可是那时候的张子洲根本就没有想到,正是鼓掌留给他的那亩田,彻底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诡异的事件,也就是伴随着他接收了那亩田后,逐渐发生在了身旁。
姑丈是姑姑的老公,姑姑又是父亲的妹妹,本来不太复杂的亲戚关系,在张子洲的脑子里却显得复杂无比,姑姑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自从他们家搬出那个村子后,跟姑姑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没有想到姑丈死后竟然会想到留东西给他,这令张子洲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在城市里早已经没有容身之地的他并没有任何选择,只得回到生他、却没有养他的土地,回到父母们的老家。
关于那片土地的记忆,张子洲早已经忘却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所以当他下了车,望着眼前的景象时,本来已经抱着失望的心脏先是一跳,接着便是止不住的狂跳。
高楼大厦密密麻麻的耸立在视线中,从前的村庄俨然进化成了这座城市的中心。姑丈留给他的那亩田就在高楼大厦的脚底下,被围墙围着,四周密不透风,墙外是穿梭不停的汽车和人潮如线的购物街——张子洲做梦都想不到,白来的那亩田,区位环境居然如此的好。
在城市中心位置有一亩田,应该很值钱吧!只要将其卖出去,他落魄的生活立刻就能得到改善,买房买车,甚至还有余钱东山再起。
站在那高耸的围墙前,想象着美好生活,张子洲几乎快笑傻了。
周律师给他的一堆档案中还附带着进入自己产业的简易地图。
张子洲顺着步行街的围墙绕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小巷子的尽头找到了一扇斑驳的、长满铁锈的门。用钥匙将门打开,他犹如钻隧道般在漆黑的通道里走了两分钟,眼前才豁然以来。
一亩方方正正的田呈现在视网膜里,田地的四面八方耸立着密不透风的高楼,每一栋楼都足足有三十多层,这一亩田被大厦的围墙紧紧的围了起来,终年不见阳光。田地很荒凉,黑色的土地,被阴暗笼罩着,显得稍微有些诡异。
张子洲环顾了四周一眼,田地右侧堆放着一些杂物,视线可及的远处还有用木板和砖块修建着几间简陋肮脏的小平房。这个平房很不协调,不在靠进出口最近的地方,却修得不中不间,既占了开垦地,又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进了屋到处看,屋子里满是老旧的家俱,墙上还贴有姑丈和姑姑的泛黄照片。
稍微收拾了一番,张子洲将带来的行李放好,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房子不怎么样,可也比自己从前的生活好太多了。
这可是市中心,在市中心有这么大一块地,怎么说也能买个几百万吧?他张子洲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身家了!躺在硬梆梆的木板床上,张子洲笑得合不拢嘴,一整夜都在幻想。
夜开始弥漫在这亩田地之上,窗外高楼大厦的灯光似乎无法照射进来,就如同这块田地已经被光明抛弃了。
时间在黑暗中缓缓流逝,快到十二点时,张子洲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像是咀嚼声,又像是什么在蠕动。
他拉开电灯朝外望,奇怪的声音立刻便消失了,电灯的光很艰难的刺破黑暗,外边黑漆漆的,带着一股毛骨悚然的神秘感。
黑土依然是黑土,荒凉的土地上什么都没有种植,本来应该一目了然的视线范围里,虽然什么也没有,可张子洲总觉得,晚上的田地跟白天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错觉吧!人类是向光性的生物,晚上本来就会给一切东西铺上一层神秘,又是初来乍到,产生不适应感是很正常的。张子洲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继续睡觉。
田中的黑土,在人眼看不见的地方情悄悄的聚集,仿佛白蚁堆般高耸了起来。可没多久后土堆便轰然倒塌,每一粒跌下去的黑土都犹如拥有生命般爬回了原地。土地恢复了原样,再也难看出任何不同之处。
而这一切,张子洲都毫无察觉。
他第二天一早起了床,翻出毕业参加工作前买的二手西装,到房产中介哪里将田地的出售资讯登了是余杭区,挂牌价五百万。
一亩地足足有六百六十七平方公尺,卖个五百万不算贵吧?张子洲坏笑着回到属于自己的宝贵田地前,等待着蜂拥而至的买家。
可是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月,仿佛自己的田根本就没有人感兴趣,张子洲几乎每天都要跑中介处,田的售价也是一降再降,可是依然招揽不来买主。
中介的小妹有些忍不住了,建议道:“你那块田位置虽然不错,但四周都是高楼,面积也不大。单独卖的话有些困难,只能等政府拆迁了。”
这一番话将张子洲的心打到了谷底,他有些郁闷。身上的钱已经快没有了,幸好姑丈死前准备了许多晒干的蔬菜,不然吃饭都成问题。
既然田一时间卖不出去,还不如种些什么。这里是城市中心,种出来的蔬菜,不论是自己吃还是拿出去卖都不错,无论如何,总比自己从前的日子要好得多。
说干就干,张子洲买来种子,按照说明种了半亩萝卜。
他累得腰酸背痛,早早的吃了晚饭爬上床睡觉去了。
夜色再次笼罩着这块不大的黑土地,地上种植过的位置,黑土再一次神秘蠕动起来。
等到张子洲清早起床,吃了早饭,准备给萝卜浇水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只见半亩地的萝卜种子,居然在一夜之间生根发芽,抽出枝,长出了肥硕的绿油油的叶子!他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事情诡异到难以置信。
张子洲用发抖的手扯出萝卜,白生生的、充满水分的根茎立刻呈现在他眼前。
他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打了自己几巴掌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在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子洲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第二章
李艳逛步行街的时候,顺手买回了一些很便宜的萝卜,这些萝卜看上去肥美多汁,十分可口,身为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她一边往回家的路上走,一边思忖着用这些萝卜做什么菜品。
用来炖羊肉吧,虽然不是冬天,可今天的秋天特别冷,喝下一碗暖洋洋的羊肉汤,孩子和老公肯定心情很好。
李艳将买来的萝卜去皮切好,然后把用剩下的放到阳台上。
“这萝卜好鲜啊!”餐桌上,老公夹起一块萝卜放入嘴里,赞不绝口。
儿子也点头认同,“是啊,老妈,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萝卜。入口即化,而且明明是萝卜,居然那么鲜。”
“好吃就多吃点。”见大家都喜欢,李艳笑呵呵的,充满幸福感。
她决定明天再去那个年轻人哪里买点萝卜,一边想一边夹了块萝卜吃起来,萝卜一进嘴,她就眯起了眼睛。天哪,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鲜、这么爽口的萝卜,好吃到……甚至好吃到她觉得有些诧异。
这真的是萝卜吗?会不会是什么新品种?
吃完饭,李艳收拾好碗筷,抬头时才发现天色已经黑尽了。夜色弥漫在窗外,带着一种难言的朦胧感。晚上七点半,玻璃窗外霓虹灯的光射了进来,将家里照射得光怪陆离。
李艳打开客厅的灯,儿子回房间做作业了,老公在书房里整理为难,只剩下她一个人待在客厅看八卦连续剧。正沉溺在剧情中的她突然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有一股扎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偷窥着她。
那股视线,貌似是从阳台上射过来的。
主妇走过去隔着落地玻璃往外望,自家的阳台很小,只有四平方公尺,方方正正,一目了然。出了些花瓶就只剩下些杂物,以及她准备用来晾晒的蔬菜,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她巡视了片刻,摸了摸头发,疑惑不已,刚才的窥视感,现在向来似乎只是错觉而已。李艳再次回到沙发继续看电视,这一次偷窥的视线再也没有出现,直到她十点半上床睡觉,一切都很正常。
当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尿意惊醒时,已经十二点半了。李艳从卧室出来,穿过客厅去厕所,猛的,一股强烈的窥视感暴露在她身上,这股视线带着恍如真实般可怕的冰冷,犹如寒冬腊月的暴雪天气,让她冷到发抖。
有小偷?主妇下意识的想着,立刻尖叫着叫醒了自己的老公。
睡意朦胧的老公和儿子都被吵醒了,两个男子汉,一个提着菜刀,一个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棒子凑近阳台。
往外看了看,依然只看到杂物和花盆,紧张的神经不由得松懈下来。
儿子失望道:“老妈,哪里有小偷!”
“老婆,你最近是不是八卦侦探剧看多了?我早就说少看一点,对身体没好处。”老公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可我到现在都有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李艳委屈的道。
“说起来,我住进来后,似乎也经常有这种感觉。”老公仔细回忆了一下,点头,“貌似从阳台上传过来的视线。”
“我就说吧,不管有没有小偷,总之这件事有些古怪。”李艳皱着眉头,她心里发悚,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女性的第六感,通常很灵。
大家正准备回房间急需睡觉时,儿子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大叫起来:“爸,妈,我的胃好痛啊。”
只不过几秒钟,灯光下儿子的脸就从红润变得惨白,密密麻麻的汗水爬满了他全身所有皮肤,他紧抓着胸口,恨不得将手指伸进肉里去,把痛苦的部位挖出来。
“快打急救电话,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只不过几秒钟,灯光下儿子的脸从红润变得惨白,密密麻麻的汗水爬满了他全身所有的皮肤,他使劲的抠着肚子,恨不得将手伸筋肉里去,把痛苦的部位挖出来。
父母被吓得六魂无主,爸爸拿起电话的手都在发抖,好不容易打了电话,儿子却已经开始呕吐了。现开始是酸水,然后一团黑色的东西从儿子喉咙里流了出来。
那股黑色的玩意儿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十分恶心。
母亲定睛一看,那东西居然是土,黑色的土。
黑土仿佛有生命般,掉在木板上后不断地蠕动起来,尾部还跟儿子的嘴连接在一起,仿佛一条黑色的虫子,儿子的身体支撑不住猛地倒在了地上,他的瞳孔涣散,似乎那些黑土在他身上吸取着什么。
渐渐地,儿子的脸完全没有了血色,也不再动弹。他的皮肤变得不再光滑,皮下的肌肉也开始萎缩变形,儿子的生命力在渐渐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李艳夫妻完全惊呆了,他们脑子呆滞,像是石化般站在原地。那股窥视感更加强烈了,房间里流淌着一股诡异的压抑,就仿佛周围的空气也凝固了似的,他们如同离开了水的鱼,就连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起来。
像是有东西在感染他们,没多久,夫妻俩也开始觉得胃部变得不舒服,有股恶心感凝而不散,充斥在肚子里,异物似的蠕动着,他们恐惧得要命,拼命地用手抓挠着自己肚子上的皮肤。身体里的东西动作变得越来越大,像是要咬破他俩的皮肉,从胃部钻出来。
李艳夫妻不久后也失去了力气,坐倒在地上,生命力在流逝。麻痹的思维已经支持不了复杂的思考,他们用涣散的眼睛看着模糊的屋子,这间住了半年的房子本无比熟悉,现在却显得十分陌生。
肚子中黑色的吐在吸取他们的血肉,他们甚至能听到那些可怕的东西吸食时的声音。黑土终于咬破了他们的胃,从身体里蠕了出来。
迷糊中李艳恍惚看到,从阳台上滚进来了一些萝卜,自己买回来用剩下的萝卜。
突然,李艳在临死前猛地明白了过来——是自己贪图小便宜、顺手买回来的萝卜,害死了全家。不论自己买回了什么,总之,那些可怕的东西,都绝对不是萝卜!
只是知晓这一切时,早已经晚了。
第三章
早晨一起床,张子洲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声音很响亮很刺耳。他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大约二十多岁,长头发,穿着时髦,有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我叫白心语,《都市报》的实习记者。”女孩递给他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
张子洲有些疑惑,一个漂亮的急着找自己干嘛?
“能够参观一下里面吗?”白心语自顾自的发问。
他愣愣的点头,错了错身,女孩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这一亩被阳光抛弃、终年掩盖在阴影中的黑色田地,展露在白心语眼中比想象中更普通,简陋的平房,翻过的土,以及拔出来堆积似小山的萝卜。
“美女,你是看了我的售地资讯,准备来买这块地的?”张子洲想来想去也搞不清楚女孩的来意,于是试探着问。
“不是。”白心语看也没看他一眼。
“那就是看了我的网站,想买我的绿色蔬菜。”张子洲拍了拍手表示自己理解。
虽然不明白威慑呢吗种植在田里的蔬菜种子会一夜间成熟,但是并不妨碍他的赚钱计划。最近不是流行绿色蔬菜的种植吗?自己种的绝对绿色,就连浇水和施肥都来不及,哪里还用得着洒农药,于是前两天张子洲跑网吧去申请了一个主页,准备弄个绿色蔬菜基地出来。
“绿色蔬菜?”白心语一愣,若有所悟的看了那堆肥美多汁的萝卜一眼,“卖相确实不错。”
“要买点吗?”张子洲拿出一个袋子,“我最近都在附近卖,口碑不错喔。”
“有回头客吗?”白心语眯着眼睛问。
“当,当然有。”张子洲结巴的回答,他只管赚钱,回头客什么的哪有心思注意。
女孩似乎有某些目的,她到处打量一番后,径直在田边的木凳上坐下,探头环顾高耸在四面八方的高楼大厦一眼,没有再拐弯抹角,“你叫张子洲吧?”
“嗯。”他点头。
“知道这块田的上一个主人,也就是你姑丈是怎么死的吗?”她用审犯人的语气问。
“律师说是中风。”张子洲突然反应了过来,“喂,我干嘛要回答你,话说,你究竟是跑来干嘛的?”
这女孩虽然漂亮,但是太傲气了,令本来就有些自卑的张子洲很不爽。
白心语撇撇嘴,抽出一份资料念道:“张裕,男,五十三岁。根据目击者指称,他是在两个月前突然猝死的,由于独居,一致都没有人发现他身亡,知道他的律师来找他核对资料的时候才知道,他竟然已经死了。
“警方的验尸报告显示,他死前身体就已经脱水萎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去了所有的血液,甚至挖空了他的肉,就算死了半个多月,尸体也没有发臭。最奇怪的是,苍蝇不在他身上繁殖,就连细菌都远离他的身体。”
“停,我说,你究竟是来干嘛的?”张子洲大声打断了她的话。
女孩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挑明道:“我觉得这块田有问题!”
“啥?”张子洲脑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以为田里蔬菜快熟的秘密已经暴露了,可女孩的下一番话却揭露了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认为,吃过田里种植的蔬果的人,都没有落到好下场,全惨死了。死状跟你的姑父一模一样!”
“你看恐怖小说看多了吧!”张子洲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为何,脑袋里突然又盘旋起蔬菜快熟的事情,听过女孩的言语后,他也有了些疑惑,虽然,他对自己姑丈的死活并不在意。
“我是记者,虽然是实习生,但还是能接触到些许平常人触摸不到的东西,例如警方的档案。这种繁华的城市看起来似乎有着历史的味道,实际上建起来也不过才十多年而已,你应该很清楚才对。”白心语眼神游移在阴暗潮湿的黑土地上,“你离开这里十多年了,肯定没有听说过流传在城市中那个都市传说。”
“你似乎很了解我,难道特意调查过?”张子洲问。
“当然,最近半年我一直都在调查那个都市传说,然后找到了这里。”白心语似乎很不高兴他打断了自己的话,“继续说都市传说的事。这十年来,成立经常有人莫名其妙的猝死,有的人是独居,有的人是整个家庭,他们死后无一例外的特征都是尸体干瘪、血肉消失、苍蝇和细菌都不青睐,所以不论死了多久,尸体都不会腐烂,就跟你的姑父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流传着这么一个都市传说,说是在一个雾蒙蒙的天气里,如果遇到一个骑着三轮车的老人,千万不要买他的蔬菜,因为他卖的都是怪物,只要吃进肚子里的人,全都会死。”
“不过是都市传说而已,每个城市都有一箩筐,这你都信。”张子洲嗤之以鼻。
白心语冷哼了一声,“自从我的死党死得跟那个都市传说一模一样时,我就确信,流传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你的死党死在那个都市传说手里?”张子洲吃了一惊。
“可以这么说,她临死前曾打电话给我,说是回去时路过步行街,居然少有的起了浓雾,她刚好碰到有个老头在卖蔬菜,于是买了些回家。等我第二天去找她逛街时,她已经死了。”
“这能说明什么?根本不能证明我家的田有问题!”张子洲犹自辩解着。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这块田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最后的希望也变得有问题的话,那,他还得去找绳子上吊自杀。
白心语懒得跟他多浪费口舌,只是道:“你觉得,你姑父从前对你怎么样?”
张子洲哑然,许久后才问:“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前不久给一个叫做夜不语的作家写了一封信,那个作家很有意思,经常写些奇怪恐怖的东西,对神秘事件有些研究。他很快回信给我,说如果这块田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么你的姑丈肯定十分清楚。
“只有最恨的人,才会留最毒的东西给对方!所以,你仔细想想,你姑丈生气对你怎么样?”
张子洲浑身一抖,记忆的潮水疯狂的涌了过来,立刻便将他淹没。关于姑丈的记忆逐渐浮现,甚至就连接到遗嘱后没有深究的疑惑也一同付出水面。
对啊,自己的姑丈,为什么会将这块田留给自己?
第四章
张子洲对姑丈的记忆并不多,但是隐隐听父母讲过,自己家为何会从村子搬出去,似乎里边就有着姑丈的影子,甚至可以说,搬走,正是为了躲避姑丈。
父亲不爱提自己的妹妹,甚至不愿意回老家,可对于妹妹,父亲还是很想念的,只是一提到姑丈,就会咬牙切齿。
仔细想想,姑丈在他小时候甚至有几次还想杀了他。例如有次他在小河边玩,姑丈就满脸阴郁可怕地悄悄走过来,如果不是邻居路过,估计他早就被推下去了。
父母以及姑丈的恩怨,张子洲不清楚,而且随着双方当事人的逝去,这已经成为了永久的谜。但,姑丈,肯定是恨自己的!对一个恨不得杀死的人, 为什么会将其立为财产受益人呢?而且还找律师特意去立了遗嘱。
这令张子洲有些恐惧起来——恐怕,姑丈的目的一直都抱着恶意,但嘴上,他还是没松口,“姑丈从小就对我特好,他们夫妻俩无儿无女,也只剩下我这个亲戚了。”
“你这个人不擅长说谎。”白心语使劲地看着他。
被一个美女看着,弄得张子洲不由得低下了头。
“总之我调查这里很久了,越调查就越觉得有问题。你姑丈恐怕早就知道这亩田不简单,所以在拆迁的时候第一个举手赞同,就算赔偿少一点都无所谓。”白心语撇撇嘴。
“姑丈居然不是钉子户?”张子洲有些愕然。
一亩田被高楼大厦圈起来,围墙外就是步行街,不论怎么看,都会觉得如此后的地段没能拆迁,肯定是主人要求太高,高到开发商只能放弃,没想到实际情况居然相反。
“当然,拆迁协议很快就签订了,只不过在施工过程中,这亩田的工人不断发生意外,据说死了许多人,最后开发商只好将这亩地给围起来弃用,而承诺给你姑丈的补偿款也自然赖掉了。”白心语又道:“不过那些开发商不久后也死得一干二净,跟都市传说中的死法一摸一样,你的姑丈没钱没房,只好住回了这亩田上,一直到死。”
“所以你就认为这块田有问题?”张子洲已经信了一半,可还是使劲摇头,离开这里,他还能去哪?
白心语见眼前的人似榆木疙瘩般很难说通,气恼道:“我还有个决定性的证据,不知道你对这亩田的环境了解得怎样?”
“了若指掌!”张子洲扬扬头,他这一个多礼拜以来,每天都在田地间工作,当然是很熟悉。
“那你跟我来。”
白心语对他勾勾手指,带他走到天地尽头的围墙边上。这道被砖头牢固修葺的围墙很高,足足有四公尺,而且有两层厚。女孩用靴子随意踢了他土块,立刻有一张黄色的残破纸张若隐若现。黄纸约半掌宽,大部分都埋进了黑土中。
“挖开看看!”女孩命令道。
张子洲默不作声的顺着她的话将黄纸挖了出来,顿时,他整个人如同触电般惊呆了。只见挖开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贴着纸符,符上歪歪曲曲的写着玄妙的文字,很像电视里经常演的鬼画符。
残旧的纸符衬着黑色的土地,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他感觉头皮发麻,又顺着墙角挖了一段,符纸一直沿着围墙,被半埋进图里,绵延了一整圈,这可怕的景象令张子洲手脚冰冷,浑身发抖。
“你说,如果这块地很正常的话,谁脑袋发晕了才会去贴震鬼的神符?”白心语也有些害怕,她挖掘这件事很久了,可是临了秦颜看到,心脏还是止不住的狂跳。
“可为什么我都待了一个多礼拜了,却还活着,屁事都没有?”张子洲慌乱的说。
“你姑父不也待了几十年吗?”女孩瞧了他一眼,“对了,你吃过这块地种出来的新鲜蔬菜没?”
“没有!”张子洲斩钉截铁的摇头。
他把种出来的新鲜蔬菜当商品看,只想卖出去赚钱,还没来得及尝一口,现在看来,这样的财迷举动说不定救了自己一命,现在的他,完全相信了白心语的话,不但感觉这块黑土有问题,就连踩在土地上多待一会,都浑身不自在。
“那些萝卜,你卖出去了多少?”白心语问。
“没多少,几十斤吧,都在附近卖的。”他回答。
这家伙自从想到了绿色蔬菜的概念就惜售了,一心想弄养殖基地,可惜,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难道他张子洲生来就是贫穷命?想到这,他就十分沮丧。
“难怪最近又开始死人了,好几家全军覆没,死得都很惨。前天一家三口,警方收尸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照相,女主人叫李艳,夫妻俩的肠胃都被不知什么东西给钻穿了。”白心语再次环顾四周,用酌定的语气说:“今晚,我要住在这里。”
“啥!”他愣了愣,然后惊呼出声音来,“住这里?你不是说这块田有问题吗?你不想要命了?我可不奉陪,老子还没活够呢!”
张子洲遇事软弱,落魄的时候一天到晚闹着要自杀,可真的遇到恐怖事情,自杀的勇气没了,只留下逃跑的念头。
白心语确定而又肯定的点头,“这块田我虽然认定有问题,可除了资料外就剩下猜测了,住几个晚上看看会不会发生古怪的事情,这可是当记者天生的觉悟!何况,你不也还没死掉吗?”
这是什么话!
张子洲十分郁闷,他打包好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眼前柔弱而坚强的漂亮女孩利索的收拾着自己的卧室,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一咬牙留了下来。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这小人物估计更难过美女关吧。要命就要命,死活也可以单独跟如此等级的美女待一晚上,要是以前,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这时候的白心语和张子洲根本没有意识到,今晚竟有怎样恐怖的状况在等着他俩。他们想不到,或许隐隐的不安若有若无的在提醒着两人,可谁又能预见将来呢?
这能预见今后的话,就不会有“枉死”这个词以及“好奇心害死猫”这个谚语了!
第五章
夜色弥漫在这块小小的黑土地上,一亩田在城市里,真的很小。这亩田是被城市,甚至所有人都遗忘的角落。
围墙围人潮如织,每一个路过步行街的人,或许百分之九十九都不知道,只不过一墙之隔的地方,还存在着能够种植的一小块土地,虽然那块拥有肥沃黑土的地方掩盖在阴影中,终年不见阳光,仿佛夹杂在城市的时间和空间夹缝里。
甚至就连研究了它半年的白心语,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吃了这亩田种植出的蔬菜的人,会横死,而且死后的状态还那么可怖。
张子洲同样也想不通,只不过他这个人很简单,所以就连思想也简单起来。一整夜都在他的辗转中流逝着,他躺在狭小客厅的破旧沙发上,卧室里的白心语同样也难以入眠,她喝了许多咖啡,手里紧紧拽着红外线摄影机,睁大漂亮的双眼。
可令她沮丧和失望的是,一整晚过去,当天边泄漏出朝阳的光彩时,却什么异状都没有发生。
“今晚我会再过来。”
女孩咬牙切齿的丢下这句话就回家补眠去了。张子洲无奈的泡了速食面吃起来,思考着何去何从。忙碌规划了一个多礼拜,虽然似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但忙碌的感觉还不错,他寻思是不是不应该再颓废下去,是时候找一份,哪怕薪资低微也无所谓的工作了。
第二天下午,白心语踩着晚霞按时到来。她一声不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调试着手里的摄影机。那晚,依然屁事都没发生。
接连几天,白心语都接连而来,完全不气馁,有时候张子洲都佩服女孩的韧性和发达的神经。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礼拜,放在黑土地一脚的萝卜,诡异的没有腐烂,也没有风干的迹象,依旧白白嫩嫩的,看得人直皱眉头。
夜再一次来临,两人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各有心事的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张子洲总觉得自己跟这位美女渐入佳境,当然, 这纯粹是他的错觉而已。白心语完全没理会这位废材的意思。
就在这个晚上,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的寂静,那叫声仿佛不属于人类,凄厉而又痛苦,传入耳中甚至还带给人绝望的感觉,两人同时一惊,一个手拿摄影机,一个不知从哪找来木棍死死的拽在手心里,他们走出小平房,叫声已经完全停歇了。
白心语环顾四周,打了个冷颤,“什么东西在鬼叫?”
“不像是人。”张子洲缩了缩脖子。
“不是人在叫,那还能是什么!”白心语皱眉。
“鬼,鬼吧。”
“鬼你个大头鬼!我说你也是大学生,废材是废材一点,没想到鬼鬼神神的迷信思想也会有。”白心语狠狠瞪了他一眼,说话十分刻薄。
张子洲没办法反驳。
女孩指了指土地的右边,“声音像是从那边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不要了吧,挺可怕的。”他觉得全身都发冷,从无力射出来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很长,像异性般,投射到黑土上的影子,怎么看都觉得带着诡异恐怖的信息。
“切,你这人不但废材,胆子比芝麻还小,真是!”白心语不再理她,径自一步一步的朝着喊声消失前的方向走去。
“小、小心一点。”张子洲踌躇了几秒,还是抄起手电筒跟着女孩过去了。
手电筒的光芒很暗淡,光团在黑暗中显得虚弱无力。不过是晚上十一点而已,明明抬头就能看到高楼大厦晚睡人家的灯火,可那些光芒,却没有一丝能够照射到这亩田上,就仿佛头顶上空有着吸食光芒的透明怪物,这一点,也加重了他的恐惧感。
小心翼翼的走了两分钟,前边的白心语突然停下了脚步。张子洲不小心撞在了她的背上,还来不及感受女孩的柔软,他手上手电筒的光芒已经照射在了一个物体上,只一刹那,张子洲吓得大叫一声,极为狼狈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只见手电筒光团赫然圈住了一个横躺着的人,不,现在那人已经变成了尸体!
张子洲清清楚楚看到尸体从衣服中裸露出的部分干瘪不看,皮骨之间的血和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食干净了似的,已经明显塌陷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他怎么就死在了自己家?
无数的疑惑疯了似的涌入大脑,张子洲又惊又怕,声音被喉咙堵住,难受得什么话都说不出。
白心语明显也在害怕,不过她的神经显然粗壮得多,发了一会儿呆,女孩竟然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她找来一条手帕,隔着帕子在尸体身上摸索了一番,最后从裤兜里掏出了死人的钱包。
看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死者的身份证,白心语惊讶的道:“这个人我好像认识。”
“你认识?”张子洲努力站起来,可双脚还是止不住的发抖,“你朋友?”
“不是朋友,他应该是个小偷。”女孩稍微回忆了片刻,“今天下午我见他在公车上偷东西,就阻止了他。没想到这家伙贼心不死,居然跟踪我,大概以为这里是我家吧,没报复上我,反倒把命搭上了。奇怪,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白心语很疑惑。这个小偷死状跟都市传说的内容一摸一样,到底是社呢吗杀死了他?难道,这个地方真的有危险?
通常都脑袋不灵活的张子洲同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俩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对视一眼后,同事看到了对方脸上逐渐浮现的恐惧。
可,危险究竟是来自哪里?张子洲在这个住了一个多礼拜,直到今夜才遇到古怪状况。
白心语将摄影机的灯打开,一边摄影一边到处张望。猛地,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问:“喂,蠢才,这块地方,应该是你用来堆萝卜的吧?”
“嗯,我的萝卜就放在这里不远。”
张子洲将手电筒扫过去,顿时吓了一跳,本来该堆积似小山的萝卜,竟然全部失踪了!白生生的萝卜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那块地只剩下空荡荡的空间,在手电筒光芒中染上了一股莫名的躁动。
“有些,不对劲。”白心语又道。
“要不,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张子洲也觉得四周的气氛极为诡异,空气中流淌的风都充满了压抑感。
“行,战略性撤退也是必要的。”这一次女孩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张子洲的建议。
他俩刚准备开溜,突然,整个地面都躁动起来,黑色的土地扭曲似的,不断向上涌,想要缠住他们的腿。
“快跑!”
白心语尖叫一声,没命的拔腿就逃。张子洲也恨不得多长几条腿,他抛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
黑土不断地翻涌着,消失的白萝卜从土里冒了出来,肥美可口的萝卜们仿佛长了腿,从植物进化为动物,它们以可怕的速度追着两人——白心语和张子洲总算搞清楚究竟是谁杀掉那个小偷了。
翻滚的黑土长出了无数根黑漆漆的触手,融在黑暗中很难躲避,那些萝卜也悄然无声的在追捕着他俩。张子洲险之又险的不断往前逃,他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我们朝哪逃?”他喘着粗气大声问,体力在不断消耗,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支持不下去了。
“去你的小平房。”白心语灵机一动,“在那个屋子里待了一个礼拜都没出事,恐怕只有那里才安全。”
张子洲不知道她是对还是错,可他俩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赌。还好,他们赌对了。当身体开始变重,腿已经快要迈不动的时候,筋疲力尽的两人才总算找到了一个空隙,踩进了平房的屋檐下。
他们连忙死死堵住门,在客厅里面面相觑的就地坐着,不断喘着粗气,心脏和肺部仿佛要爆炸了似的难受。屋外,黑土和萝卜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退缩了,它们躁动了一番,围着小平房一圈又一圈后,这才缓缓的退回那亩田地中,悄无声息。
城市中的这亩田再次回归寂静,静悄悄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安静的气氛令白心语和张子洲觉得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那真是的感觉,还有不远处摆着的小偷尸体,证实了这绝对不会是梦。
两人就这么坐着,就算再疲倦也不敢睡觉。一整夜在难熬中缓缓流逝,时间仿佛被打了凝固剂,每一秒都显得如此凝重而迟缓。终于,等到天边的一缕阳光照亮大地时,他们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有股切后余生的幸福感,顺着阳光,冲破了内心的阴郁和恐惧。
第六章
坐在咖啡厅里,白心语拿着平板电脑不知在给谁写E-mail,她不是抬起头看依旧恐慌不已的张子洲,微微摇头。
张子洲用手端着杯子,他的手抖得厉害。阳光从身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明亮而又温柔,可这丝阳光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的温暖,一想到昨晚的要命经历,他的心就冷得厉害。
白心语放下平板电脑,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口小口的酌着,许久后才道:“你没事吧?”
“没,就是惊吓过度而已。”他苦笑。
“真没用。”女孩撇撇嘴,“你家是回不去了,今后你准备怎么办?”
经过一个礼拜的了解,白心语对张子洲的现状比较清楚,所以才将他定义为了废材。
“还能怎样,走一步算一步呗。”张子洲现在是打死都不敢回那亩诡异的田里了。
“说起来,为什么那些怪物会停留在小平房外?”白心语有些疑惑,而对那亩诡异的田,她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只能用“怪物”代替。
“或许是它们离不开那块黑土吧。”张子洲不愿多虑。
“不可能,它既然能藉着别人买回去的蔬果杀人,怎么可能不能远离那里?不过,我现在能百分之百肯定,这个城市的都市传说,以及死于都市传说的人,都跟你的田有关系。”白心语沉吟片刻,“真是棘手,本来以前想写成新闻报告出来,不但能找出死党的横死真相,运气好还能转成正式记者、得个奖什么的,现在真相有了,写出来肯定没人会信。”
张子洲心不在焉的喝咖啡,眨巴着眼睛,“现在你想干嘛?”
“等。”白心语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他有些诧异。
“等人给我回信。”女孩用手敲着桌面,“我前段时间不是跟你提到过一个叫做夜不语的作家吗?我一直都在向他求助,说不定他能够给我一些独特的建议。”
“切。”张子洲嗤之以鼻,“作家都是些空想象,他们能给好意见,母猪都能上树。”
这句话刚说完,白心语的平板电脑就传来了“有新邮件”的语音提醒。
“来了。”
女孩激动地打开邮件,不以为然的张子洲也好奇的凑过头去看。只见回信不长,但是字字都掐中了要害。
那位叫做夜不语的恐怖小说作家写了几句话——
田的定义是什么?很简单,只是一块蕴藏、出产或生产一种自然资源的土地。人类利用它们获取生存繁殖的养分。
既然田地变异了,肯定有变异的理由。真相,应该埋藏在很久以前的历史中,查一查历来那块怪田的过往,或者在觉得奇怪的地方使劲挖掘一番,说不定能找到真相。
你又提到那块天终年不见阳光。可种植需要阳光、水分、土壤,缺一不可。会不会,正是在这个环节中出现了问题?
白心语和张子洲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很久,张子洲才像想起了什么,说道:“这么一想,似乎有些道理。姑丈留给我的那块田属于自开垦的,从前在河道边上,四周种满了树木,那些树属于集体,个人是不准砍伐的,所以一只都很难见到太阳。可就算是饥荒年代,姑丈也能在那块地里种出肥美多汁的蔬菜,似乎他的菜一直都不在本村卖,自己也不吃。说不定,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这块地有问题了!”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白心语依旧不解,“吃了那块田中种出来的东西的人,都会惨死,血肉被吸食干净……”
突然,有个可怕地念头涌上了心头,女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就连脸色都煞白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张子洲见女孩神色不对,问道。
“你说,那块地缺少阳光,养分也很少,却能种植出不错的蔬菜……会不会是因为,那块地从死去的人身上吸收了养分,然后再次以某种管道回到了田里?毕竟田被高楼大厦和围墙紧紧的围着,很少见到阳光,因为没有阳光,田需要其他养分,那就是人类的血肉。”白心语缓缓将这个疯狂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张子洲浑身再次发抖起来。嘴里说着不可能,可心里却渐渐觉得这个想法或许更接近真相。
“那个作家不是让我们尝试着在奇怪的地方挖挖看吗?”白心语接着说,“我仔细的想,越想越觉得,那块地中,只有小平房的位置最奇怪,而且,黑土里的怪物都不敢靠近它。你看,很奇怪,对吧。”
“就算是这样,可我们两人该怎么挖?小平房虽然小,可也不是我俩挖得动的。”张子洲耸了耸肩膀。
“我有办法。”白心语狡猾的笑道,“只要你这个主人同意,我就能找人去挖。”
张子洲叹了口气,点头,“随便你怎么弄,总之我是死都不会回那块地了。”
确实,他不准备再回去。经过这件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他还活着。
正午的阳光很悠闲,也很温暖,透过玻璃洒在地上、桌子上,透过盛水的玻璃杯,很美,他抬头,正好看着捧着平板电脑的白心语,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刻薄,但,却真的很没。
如果自己要追求她的话,会不会有机会呢?
或许,有吧!
尾声
白心语真的招到人在那一亩田上挖掘起来。挖掘队带着一辆挖掘机和三个人,挖了两天,却一无所获,他俩很失望。
其后,身为实习记者的白心语继续着自己的实习生活,寻找着转正的机会,而张子洲,他想要追求白心语,却因为种种原因,两人越行越远,最终失去了交集。
但是被挖掘过的田地,却彻底失去了诡异的能力,种子不再一夜之间长出成熟的蔬果,甚至黑土也不再那么黑了,像是失去了营养,灰蒙蒙的,很难看。
这一点让白心语和张子洲大惑不解,田中的怪物究竟去了哪里?
只不过他们注定要永远米活下去,因为两人不知道,在挖掘的第一天,由于监管不力的原因,请来的工人中,其中一个将平房下边偶然挖出来的一小块黄金般材质的金属片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时间缓慢的流失,一年又一年,突然有一天,田地不知为何开始了奇怪的变异,仿佛传染了似的,一块接着一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播着,图里种植出来的东西全都不能再食用。
蔬果们被采摘后犹如动物般长出了手脚,咧着尖锐的牙,追着人类,追讨人类几千年来从它们身上掠夺去的养分!
没人知道为什么。
因为隐隐能猜测到原因的白心语和张子洲,以及造成可怖灾难的那块金属片,已经永远掩埋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