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许多人在大雨中呼号着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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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马愿望中的大雨是在凌晨三点左右落下来的。大雨吵醒了矮马,他睁开双眼,雨水从治安亭顶上的缝隙中漏下来,落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那只童鞋就在他的胸前。矮马觉得外面的声音异常的嘈杂,雨声之外还有什么声音在敲打着他的耳鼓,他听到有许多人在雨中呼号着奔走。
这样的夜里哪来那么多人在雨中奔走呢?矮马弄不明白,他不敢出去,尽管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就被漏落的雨水淋透了。他浑身战栗着,在这夏日的落雨之夜感到了寒冷,这种感觉在前线的时候有过,他当时面对如雨的子弹感到彻骨的寒冷,好像那也是燠热的夏天,只不过不是在夜里。
矮马害怕那些在雨中奔走呼号的人,他们是一些什么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猛雨似乎要把矮马蜗居的治安亭给掀翻,而外面凡人东路上奔走呼号的人要将他的心脏撕裂。他抓住自己的头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心里在呻吟,他真的害怕,害怕这个世界上一切让他恐惧的元素。
矮马会不会在这个风雨夜里死去?以往的时光里,矮马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过自己。他害怕活着,也害怕死亡,尽管活着有时比死亡更加可怕。死亡意味着自己离开了自己,这是可怕的根源。
就在矮马浑身瑟瑟发抖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猫叫。那声猫叫像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他浑身一激灵后陷入了另外的一种境界。顿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风雨声、外面人们奔走呼号的声音……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一片死寂。
矮马木然地站起来,打开了治安亭的门。他此时像一具僵尸,没有了思想,也感觉不到冷暖和恐惧,他走到了外面。矮马看见雨水密密麻麻地落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和那街灯的灯光一样静穆。很多人,各式各样的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声音,他们在人行道上匆匆地行走。
他们的脚走在雨水中,竟然溅不起一点水花,雨水打在他们身上,也溅不起一点水花。矮马看见了那只白猫,那只白猫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加入了那些面无表情的人群,朝一个地方走去。那些匆匆无声行走的人们根本就没有注意矮马,仿佛矮马在他们眼中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矮马鬼使神差地随着人群跟着那只白猫,朝他们要去的方向走去,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那只红色的童鞋。路过情韵小区的大门时,矮马朝门卫那边看了一眼,门卫室里亮着灯,里面空无一人。
矮马随着人群来到了阳光电影院的门口。
矮马发现人群从四面八方涌进了阳光电影院,阳光电影院的门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
那只白猫没有进入电影院里,它在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了,好像在等待什么。矮马也走过去,坐在了台阶上,他好像也在等待什么,或者说是在等待一个人。
雨水淋着矮马,他坐在淌着雨水的台阶上,什么感觉都没有。
矮马突然看到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出租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缓缓地走上台阶,她的样子冷漠而高傲,她走上了台阶,进入了电影院。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矮马身旁的那只白猫见那女人进了电影院,也跟着进去了。
那个女人是唐娜!
矮马看着那辆红色的出租车无声地消失在雨中的大街之后,他也站了起来,木然地走进了阳光电影院的放映大厅。
阳光电影院的放映大厅里坐满了人,他们都神情肃穆,整个放映大厅里鸦雀无声,他们在等待着一场电影的开始。
放映大厅几乎所有的位子都坐满了人,矮马四处寻找着位子,最后他发现了一个空位。矮马看到在中间有一个位子是空的,那个空位旁边坐着的就是唐娜,唐娜另一边的位子上坐着那只白猫。矮马朝那个空位走了过去,他经过那些坐着的人时,那些人都没有让他,可他经过他们时,他们竟然没有造成一点对矮马行走的阻碍,他像是穿过一条空空的过道到达了那个空位,可他们分明坐在那里,他们的双腿应该成为矮马到达那个空位的障碍的。
矮马没有惊异,也没有思索,他茫茫然地坐在了唐娜身边。
矮马有生以来第一次靠唐娜那么近坐着,他竟那么的安静。
灯全灭了,放映大厅里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矮马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矮马听见猫叫了一声,电影屏幕就亮了起来。这是一场不规则的电影,没有片名,也没有片头和片尾,画面是无声的,而且是黑白的。
电影总共才三个片断,第一个片断是一个人在大街上行走,那是深夜空荡荡的大街,偶尔也有汽车掠过。大街很长,所有的街灯都发出白荧荧的光。那个行走的人是个女人,看不到她的正面,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她走得很慢,不知要到哪里去。那个女人的背影竟然像唐娜的背影。那条大街看不出是哪条大街。那女人一直往前走着,她来到了一个街角停了下来,她好像在等一个人。一个男子来到了她面前,那个男子的脸背对着观众,他打着手势,在和女人说着什么。女人也打着手势,好像在和他争辩着什么。男子十分焦急的样子,女人突然扬起手打了男人一巴掌,那男人捂住脸,气急败坏地走了。
第二个片断也是一个女人。她的脸也是模糊不清的,她坐在一个房间里,她的手上拿着一双童鞋,她就那样静穆地坐着,她的身边还有一只白猫,也坐在那里看着那双童鞋。女人的样子起初十分安详,不一会儿,她好像闻到了一种什么气体,她用手捂住了嘴巴,她的身体战颤起来,那童鞋从她的膝盖上滑落到地上。白猫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扰,上蹿下跳起来,焦急不安的样子。那女人站起来,走进了卫生间,她对着马桶狂吐起来,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像是唐娜。她吐完后,便趴在马桶上,大口地喘气的样子……
第三个片断,那场景矮马异常的熟悉,就在凡人东路的地铁出口,也是深夜,一个人都没有,矮马可以看到那个垃圾桶和那一小片树墙后面的绿地。空白的画面停顿了一会儿后就出现了一个人,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个人。这个人是个男人,矮马同样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身影似曾相识,又很陌生。他背着一个很大的袋子,那袋子像是编织袋,又像是个麻袋。他鬼鬼祟祟地来到了那个垃圾桶旁边,看了看四下无人,就把那个袋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慌乱地离去。画面又空无一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突然,一只白猫从那垃圾桶里钻了出来……
矮马就看到了那三个片断,后来,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得十分安稳。也许那是多年以来,矮马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噩梦缠绕他,也没有任何声音困扰他,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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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从住所走向星期五川菜馆时,就听路人议论,凡人东路上的拾荒者矮马被电影院的人抓到派出所去了。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沉重起来,矮马那样一个残废人,怎么会被阳光电影院的人提到局子里去呢?他是一个老实人,除了捡点垃圾废品换口饭吃,几乎是与世无争的一个人。小舞心里替矮马担忧起来,她也不知为什么会替与自己毫无关联的矮马担忧。
今天,天又放晴了,阳光金子般耀眼,这样平凡的一个雨后晴天,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小舞走进星期五川菜馆时,看到阿扁怪怪地朝她笑,她不明白阿扁又为什么要那样朝自己笑,他今天没有骑自行车去接她。她打完卡,就去换工作服。
有个服务员也在换工作服,她笑着对小舞说,小舞,阿扁对你情有独钟呀!
小舞啐了她一口,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臭嘴!
那服务员说,我可没有胡说,这事,饭店里的人谁不知道呀!
小舞过去就踢了她一脚,那服务员笑嘻嘻地跑了,小舞心里十分难受,她开始讨厌那个叫阿扁的满脸麻子的男人了。
阿扁昨天晚上快下班时悄悄对她说,下班后请她吃夜宵,她没有答应他,一下班就匆匆走了。
小舞一直在想,矮马为什么会被阳光电影院的人抓到派出所里去呢?她突然很想帮助矮马,可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耐帮助矮马。可怜的矮马,善良的胖姑娘小舞心里哀鸣了一声,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种心情让小舞做起事情来也受到了影响。她在摆台时一走神把一个碗给打了,瓷碗掉在地上碎裂的响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小舞心里十分惶恐,她知道一定少不了一顿臭骂和罚钱了,果不其然,厅面经理过来不由分说地对她一顿训斥,然后告诉她所罚的款项月底在工资里扣除。
厅面经理横眉怒目训斥小舞时,有些服务员朝她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并在那里窃窃私语。
阿扁也在厨房门口朝她怪笑。
小舞心想,阿扁真不是个东西,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快,她还以为他是一个好心的人,有心要关照她呢。
小舞的内心难过到了极点,她真想离开这个地方,可她要离开了,她该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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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小初似乎永远是那副冰冷的样子,板着那张国字脸。他盯着矮马,他在为矮马做笔录。矮马低着头坐在他的对面,矮马身上散发出一种怪味。黄小初问一句,矮马就答一句。
黄小初,矮马,你是怎么进入阳光电影院的?
矮马,我不知道怎么进去的。
黄小初,真的不知道?
矮马,不知道。
黄小初,你好好想想,如实地交代,电影院的门紧锁着,难道你是孙悟空,变成了一只蚊子飞进去的?
矮马,我真不知道。
黄小初,你有没有偷电影院里的东西?
矮马,没有。
黄小初,那这只红色的童鞋是怎么回事?
矮马,那是我捡来的。
黄小初,在哪捡的?
矮马,在地铁出口旁边的垃圾桶里。
黄小初,矮马,你没偷电影院里的东西,为什么他们要把你送到派出所来?
矮马,不知道,我在电影院里睡着了,我一醒来他们就抓住了我,他们打我,非要说我偷了他们的东西,我说我没偷东西,我从来不曾偷过别人的东西,他们就把我送到派出所里来了。
黄小初,你记得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吗?
矮马,记得。
黄小初,你记得下很大的雨怎么就不记得怎么进入电影院里的了?你进入电影院里究竟想干什么?
矮马,不知道。
这时,一个警官走进来,对黄小初耳语了一下。黄小初点了点头。
黄小初对矮马说,你再仔细想想,有什么问题还没有交代,我一会儿再过来问你。
矮马还是低着头,他没有回答黄小初。
黄小初来到了派出所所长李大维的办公室,派出所所长李大维阴沉着脸。
黄小初说,所长,你找我?
派出所所长李大维说,你把矮马放了吧。
黄小初说,为什么?
派出所所长李大维说,你别问为什么,你把他放了吧,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黄小初说,是!
说完,他就出去了。
派出所所长李大维点燃了一根烟,他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现这个家伙呢?这个可怜的家伙。
派出所所长李大维吐出了一口烟雾,许多往事在他眼前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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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儿把紫罗兰洗头店的门打开,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她和翠翠泡了一碗方便面吃才把门打开的。老板娘住在别的地方,她每天都要下午两点钟以后才来。朱雀儿在镜子前摆弄她那张脸。
翠翠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她在沙发上半躺着,手上玩着橡皮筋。
朱雀儿在涂口红,她边涂口红边说,昨晚那雨下得太大了,吵死人了。
翠翠说,就是,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
朱雀儿说,翠翠,你说吴肥婆会不会死?
翠翠说,我哪知道,她要是死了,你可就有麻烦了,你看她有几天没来摆摊了。
朱雀儿的嘴巴很硬,她就是死了,和我也没有关系,我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一下,况且,她本来就有病嘛,要我说呀,她不是因为我而倒下的。
翠翠说,不是因为你,那因为谁呀?
朱雀儿把口红放在了台子上,转过身对翠翠说,是因为阿三,要不是阿三不给钱让我去管他妈要,你说我会去找吴肥婆吗?
翠翠拉紧了橡皮筋,然后松开,你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朱雀儿坐在了翠翠的身边,翠翠推了她一下,姐,去放点音乐听,否则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朱雀儿捶了一下翠翠,我看你就是一头猪!
说完,她就去放音乐了。不一会儿,紫罗兰洗头店里就响起了刀郎的歌声。
朱雀儿说,这个阿三怎么不露脸了,他是不是死了?
翠翠说,谁知道,说不定又干什么坏事被抓了呗!
朱雀儿想了想,这也有可能,阿三这个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他妈都这样了,他连管都不管,还跑了个无影无踪。
翠翠说,是呀,吴肥婆养这么个儿子有什么用,以后我要是结婚,一定不生孩子。
她们正说着话,走进来一个精瘦的男子,他一进来就说,朱雀儿,快来帮我洗头。
他说着就坐在了洗头椅上。
朱雀儿知道他是出租车司机小吴,小吴经常到紫罗兰洗头店里找朱雀儿洗头。他每次洗头都哄得朱雀儿心花怒放,说要带她去玩,可没有一次带她出去玩过。
朱雀儿对他说,吴师傅,你大白天的,不好好去开你的出租车,哪有这样的闲工夫来洗头呀!
小吴说,昨天晚上夜班,今天一大早就交班了。
朱雀儿边给他洗头边说,那你辛苦了一夜,不好好睡觉,来洗什么头呀!
小吴叹了一口气说,朱雀儿,你可不知道,我倒霉透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朱雀儿在镜子里看到小吴的脸十分憔悴,两眼通红,她说,怎么倒霉了,说来听听。
小吴闭上了眼,不说,不说,你好好给我洗头吧,我要放松放松。我一个上午都睡不着,心里烦透了,我怎么也想不通,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朱雀儿有点急了,你说来听听呀,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又听到什么婴儿哭了?
翠翠也提起了精神,她也哄着小吴说,吴师傅,你快说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吴叹了一口气,你们真的要听?
她们都说,当然要听了,快说吧。
小吴又问了一句,你们真的要听?
她们又都说,当然!
小吴说,你们听了可不要害怕。
朱雀儿说,光天化日的,有什么好害怕的。
小吴就开始讲述他在昨天夜里碰到的一件奇怪的事情,昨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大街上也没什么人。我想收拾回家睡觉算了,这样到天亮也拉不到什么客。但我想,这样的夜里,车少,说不定还真能碰上几个生意,你们知道,我们开出租也不容易,要是一个客都拉不上,我们要赔钱的。我就在大街上遛来遛去,希望有人在这个雨夜里坐上我的车。快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我实在觉得没有什么希望了,准备打道回府睡大觉去了,这种狂风暴雨的晚上,有谁会出来坐我的出租车呢?这个时候,我正经过殡仪馆门口的那一间花圈店。我看到那花圈店的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的脸很白,有种荧光。我心里有些害怕,花圈店的门紧闭着,我很奇怪那个女人站在那里干什么,又下这么大的雨。正要离去,我看见那个女人飘忽到街边,伸出了她长长的手拦住了我的车。我心里想拒绝的,我一般晚上在这种地方不拉客的,一踩油门就冲过去了,可我却把车停在了女人的身边。那女人的个子很高,长得也很漂亮,就是脸色煞白。她上车坐在了我边上副驾驶的位子。我问她,小姐,你到哪里?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到凡人东路阳光电影院。我一听她这话,心想,正好,那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把她放下来后就回家睡觉。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我觉得身边一股股的寒气冒出来,我以为我车里的空调开得太足了,可我根本就没有开空调呀,我想我有可能是感冒发烧了,身上一阵阵的冷。好不容易到了阳光电影院的门口,我看见矮马坐在台阶上,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淋着雨,我想矮马是不是有病,这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就像我车上这个捉摸不透的不速之客一样。我把车停了下来。那女人递给我一张一百元的大钞就下了车。我说,我找你钱,小姐!那女人头也不回一声不吭地上了电影院门外的台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考虑都没考虑就开着车跑了。你们想想,那个时候,阳光电影院的门是关着的,那女人去电影院干什么呢?下那么大的雨,矮马还坐在台阶上。让我更加惊讶的是,我回到家里,拿出女人给我的百元大钞在电灯下一看,我傻眼了。那是一张冥钞,就是烧给死人在地下使用的冥钞。我十分的后怕,我敢肯定我是碰到鬼了。我真的不想再开出租车了。
他的叙述让朱雀儿和翠翠听了后,脸上也出现了惊恐的色泽。
朱雀儿说,吴师傅,你别吓我们。哪有这样的事情呀!
小吴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东西,在朱雀儿面前晃了晃说,你们不信拉倒,你们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一张冥钞。
翠翠抢过了那张冥钞说,真的呀!
朱雀儿对翠翠说,快扔掉,那东西晦气!
小吴说,别扔别扔,那可是我的证据,快还给我。
翠翠把冥钞还给了小吴,小吴把它塞回了口袋说,一会儿我要去找找矮马,问问他,昨夜有没有见到那个女人。
就在这时,翠翠惊叫了一声,矮马!
他们的头都转向了洗头店的外面,他们看见了矮马,他正一瘸一拐地从紫罗兰洗头店外面经过。
小吴对翠翠说,你快出去问问他,昨晚有没有见到过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高个女人。
翠翠冲了出去,她对矮马的背影喊了一声,矮马。
矮马回过头,茫然地看着她。
翠翠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矮马,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在电影院外面看见过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高个子女人?
矮马朝她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了,他的背影在翠翠的眼中是那么的诡异。
她头顶的天空中的那颗太阳炙烤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夏天真正的酷热来临了。
翠翠呆在那里,她觉得自己浑身冒出了汗水,这汗水是热的还是惊吓出来的,她已经分辨不清了。看来,凡人东路是越来越让人感觉到怪异了,婴儿的哭声,电影院外面看见过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高个子女人,吴肥婆奇怪出现的脸……一切都让翠翠摸不清头脑,她不知道这个夏天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