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豪华婚礼

本市的五星级酒店“金色殿堂”,二楼,“金碧辉煌”厅内,觥筹交错。厅内的布置陈设如同其名,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厅内的宾客均衣着华丽,举止不凡,其中不乏市里的大小官员以及各界名流商贾,更有来自欧美的宾客。

所有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在大厅的正中央!

大厅正中央的位置,站着一对璧人。

女子一身华丽的雪白婚纱将她高挑的身材衬托得完美无瑕,面容皎洁如满月,头上的镶钻皇冠璀璨夺目,全身流泻着一道炫目的光芒。

但是令众宾客惊异的,不是来自新娘那迷人的面容和雍容华贵的打扮,而是来自她身旁的另一半,那位新郎!

新郎身材高大魁梧,完美的倒三角形的体形几可媲美欧美明星,面容俊朗无比,整个人流动着不亚于新娘的动人光彩。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均投向了他那俊朗脸上的半张金色面具!

就像是化装舞会一般,新郎的面容上,由高挺的鼻梁右侧开始,沿着脸颊的弧度,一直延伸到耳部,有半张金光闪烁的精致面具!

金色面具恰到好处地呈弧形,紧紧地贴在新郎右侧的半张脸上,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那俊朗的面容,反而为他增添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质。

可云自然也惊诧于新娘的美貌,令她奇怪的是,她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这新娘,虽然之前在各种媒体杂志上看到过新娘的照片,心头总是隐隐有种熟悉感,却一时想不起来。

站在豪华殿堂一侧,端着一台DV摄像机的可云,今天的样子已经焕然一新。虽然手肘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至少脸上已经露出了原来细嫩的肌肤。她随意化了一点淡妆,虽然是受命来拍摄的,但是在对方的要求下,她也穿上了一套款式简单的小礼服,头发在左侧盘成了一个小小的发髻,一小朵粉色绢花压在发髻的底部,模样丝毫不亚于在场的名媛淑女们。

新娘莫愁是本市一名著名的美女企业家,刚刚过三十的年纪,资产上亿。这样的女人,几乎让本市所有未婚男子都垂涎三尺。但是这样一个女富豪,居然在短短两年时间里,与四名男子结过婚,眼前的这场婚礼,已经是她的第五次了!

尽管外界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说之前与其结婚的四名男子,都已经在婚后获得大量资金后,卷铺盖走人,但据传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是莫愁有虐待丈夫的癖好!

基于这个原因,在四名前夫离去之后,莫愁仍然不放弃对男色的追求,于是有了第五次下嫁!

但莫愁的新郎陈易泉,却有点高深莫测,不仅婚礼前从未有人在本市见过他,而且他的来历颇有些不明。大家只知道他今年二十六岁。

陈易泉忽然出现在本市的时候是两个月前,仅仅两个月,他就闪电般与莫愁结婚。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场豪华异常的婚礼!

莫愁本人年轻漂亮,又有亿万资产的身家,这两点已经足够让人妒忌得喷鼻血了。而眼下,她的如意郎君居然是一位年轻英俊得像明星一样的男子,这几乎让所有女性都要好几夜睡不着觉了!

可云惊诧于眼前的一幕,心里觉得社里的安排欠妥当。虽然她的身体已经痊愈了,但是第一天上班就接到这样一个任务,未免有些懊恼。她并非想作为一个病号博取社里的同情,但是从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她就隐约察觉出气氛不对劲。

大概是张姐三人的意外,让大家对可云的出现感到不适,虽然嘴上没有说出来,但可云仍然感觉到,几乎所有的人对于她的出现都有些忌讳。

主任陈霞也停止了休假,但对可云的那次任务绝口不提,似乎有些隐讳。一见到可云的出现,她立刻笑容满面地派给她这样一个任务,似乎想让她尽快远离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待了不到十分钟,不但没有听到任何嘘寒问暖,反而尽是一些冷漠而排斥的目光。可云心里一阵难过,但又无可奈何,慢慢地离开了办公室,前往这个豪华婚礼。

可云的烦恼仅仅只维持了半分钟,很快,她就被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新郎所吸引!

吸引她的不是新郎的俊俏,而是他脸上的那副面具!

可云来报道之前,曾经看过莫愁前几次婚礼的报道,如出一辙的是,从第一次婚礼开始,莫愁的丈夫脸上都有一个面具,所不同的是面具的质地不一样,有银质的,还有青铜的。而这次的面具,则是金色的!应该说是黄金质地的!业界传闻说,莫愁喜欢给自己丈夫标上特殊的标志,也就是他们脸上那张面具的质地。有人嘲笑说,如果有一天钻石面具登场,莫愁大概就会停止再婚的念头了!

说是如此,但是莫愁对外从来不解释新郎的面具的含义,知道她脾气的人,也没有人会贸然去问这个问题,因为她对于这个问题永远是报以美丽的微笑。

可云此刻关注的不是面具的质地,而是面具上的那个图案!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刻于面具眉骨上的几乎看不清楚的图案,正是“黑灵镇”博客上那副狰狞至极的狼图腾!

可云几乎在原地怔住了半分钟,但很快便被周围来来往往的宾客扰乱了思绪。

婚宴上的自助餐精美可口,但可云却没有时间去品尝,她的任务是围绕在莫愁的身边,拍摄下她动人的各种姿态。

当莫愁风情万种地接受各种道贺之时,那个金面新郎就像座活着的雕像一般陪伴在莫愁身边,面带一丝神秘的微笑,但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可云不觉打量了他几眼,却发现莫愁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望着她微笑,这让她有些尴尬,于是急忙收回眼神。

一直到午夜时分,婚礼才算告一段落。

对于那些起哄想闹洞房的人,莫愁并不回应,而是笑容满面,语气委婉地告诉他们,自己有些疲倦,请宾客们到客房休息。

新人不配合,宾客也不能勉强,于是三三两两地各自领了房卡散去。

可云也有一张房卡,但她却不能这么早休息,她还得陪着新人将所有的来宾送走之后,才能收工。

陈霞交代过,这个采访本来就是莫愁本人的意愿,她希望媒体将她的整个婚礼过程全程拍摄下来,直到第二天的蜜月起程,而期间不能随便向莫愁提任何问题,直到她自愿透露婚礼的信息。这个采访更像是一个索然无味的婚礼随行陪护,可云估计陈霞收了不少好处,才答应了这样一个要求。

金色大厅里最后一个宾客离开的时候,莫愁轻轻地拍拍可云的肩膀:“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可云感激地点点头,收起摄像机,朝电梯口走去。

“等一等……”莫愁在身后忽然又叫住她。

可云诧异地转过身去。

“姜记者……”莫愁袅娜地走了过来,轻声问,“你……真的想不起来了?”

“什么?”可云被问得不知所措,笑得有些勉强,“莫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刚才有什么事情我没做好?”

莫愁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摇头道:“没事……你去休息吧!”

可云有些莫名其妙地走进了电梯。

当电梯门在可云眼前关闭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朝金色大厅门口的两人望去,莫愁轻轻地将身体斜靠在陈易泉的身上,眼睛微微闭着,睫毛颤抖不已,似乎仍沉浸在新婚的激动与幸福之中。

电梯门慢慢合拢,可云将视线收回,放松下来,浑身就像被擀面杖碾过一样,酸痛不已。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两点多了,可云冲了一个澡,清醒了一些,坐在床上打开摄像机,回看之前的那些影像。

可云将画面定格在那个新郎的脸上,再次放大了他脸上的那副面具——

面具上的那幅狼图腾清晰可见,虽然式样极其简单,但面目狰狞,嘴角露出锋利的牙齿,斜斜地以阴刻的形式浮现在新郎的眉骨位置!

可云倒抽一口冷气,自己果然没有看错,那面具上面的图案,就是“黑灵镇”博客上出现的那个图腾!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和“黑灵镇”,有什么样的关系?不知为何,一想到“黑灵镇”这三个字,她的头就像被锯开那样疼痛不已,可能是脑震荡留下的后遗症发作了!

可云躺在床上,让自己的神经尽量放松下来,大约几分钟后,头部的疼痛感渐渐缓和了,她浑身顿时舒缓下来。

摄像机里的影像还在播放,可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近十几分钟的录像中,只听到新娘莫愁对来宾的寒暄,而新郎陈易泉则一直沉默不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难道他是哑巴?可云有些疑惑,但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在刚才拍摄那些影像的时候,莫愁曾经有一度站不稳,他立刻上前搀扶了她一下,其间曾经“啊”了一声,但即刻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

可云摇摇头,有钱人的古怪举止难以猜测。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总台的morning Call叫醒的。

扛着摄像机下楼,莫愁和她的新郎已经精神饱满地出现在了酒店大堂之中。两人都穿着一套大红色系的休闲服,夸张的色彩和两人出众的容貌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

只是陈易泉的脸上,仍是戴着那副古怪的金色面具!

可云的目光不自觉地朝面具上的狼图案望去。莫愁则不着痕迹地拦在她面前,优雅地拉起可云的手道:“昨晚辛苦了,你今天只要陪着我们到机场,就可以收工了……”

“莫董言重了,这是我应该的……”可云有些尴尬,急忙收回目光笑笑。

“走吧……”莫愁亲热地挽着新婚丈夫的手臂,朝大堂外走去。

门口早就停了一辆白色的高级房车,司机极有礼貌地打开车门,将莫愁夫妇和可云让进了房车。

一上车,可云便开始了她的工作。

坐在正对面的莫愁夫妇,只是极为亲密地靠在一起,并不言语。车厢里播放着柔和的轻音乐,让可云的尴尬稍稍缓解了一些。

“亲爱的……”莫愁突然开口。

陈易泉伸出手,轻轻地将莫愁的柔荑握在手里,表示应答。

“希望你不要离开我,永远和我在一起……”可云从摄像机的镜头中似乎看到一丝甜蜜滑过莫愁的脸颊。

陈易泉则紧紧地将她搂入怀里,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可云心中被触动了,看来这个女富豪已经动了真心了!刚才的那一幕,似乎是这两人的真情流露。

还好,两人就如此靠在一起,没有过激的行为,这也让可云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那么尴尬。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房车驶入了机场。

最后,可云和司机将莫愁夫妇送入了候机厅。离开机场的时候,那位彬彬有礼的司机将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董事长交代,一定要给姜记者的酬劳……”

“这个啊?”可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之前她得到的酬劳已经是她三个月的薪水了,现在又是一叠厚厚的纸币,这让她有些不安。

“哦!董事长交代过,之前给的是姜记者拍摄和制作的酬劳,而这一份,则是请姜记者将这些影像制成DVD之后,妥善保管的费用!”

妥善保管?可云一愣,即刻明白了莫愁的意思,点点头,接过信封:“我明白!你请董事长放心!这份影像资料,是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好的!姜记者辛苦了!”司机用惯用的客气语言告别了可云。

可云回到社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陈霞随便询问了一下。可云回到座位上,身体才刚刚痊愈,昨晚又被折腾一番。这让她觉得有点吃不消。

周围的同事静悄悄的。但在刚才她进来之前,她是听到一些喧嚣的,但此刻,似乎所有人都缄默了,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没有了动静。

可云随意用眼角瞥了一眼在身后某个角落的人影,黄色T恤的背影还在埋头伏案,似乎没有看见自己,心里不由得冷了一下。

似乎有人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故意朝可云走了过来,嫌恶地朝她瞪了一眼。这是黄雁,年纪三十多岁,打扮入时的少妇,闪烁着缤纷色彩的眼影让可云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

黄雁来报社的时间比可云早,平日里有点不近人情的意味。可云来上班的第一天,大家就觉得这两人的相貌上有点相似,而且又都是那种娇小型美女。这一点让黄雁尤为恼火,女人嫉妒的天性让她有意无意地时刻为难可云。好在可云的工作大多数是往外跑,也就忽略了这只花瓶的刁难。

但这一次黄雁却似乎想要闹到底了,她干脆走到陈霞的办公桌旁,故意大声说了一句:

“主任,这样的人还能让她待在这里啊,不怕我们都被她的煞气冲了好运?”

陈霞沉下脸来:“你胡说什么?”

“我可不想被一个背时鬼连累了!”黄雁朝可云方向大声道,眼神中充满了憎恶。

可云冷冷地回看她一眼,没有说话。黄雁愣了一下,神色恼怒起来,继而大声道:“主任,要不我们举手表决吧,同意让姜可云回去休假的人举手!”

办公室里的人纷纷犹豫着,但却逐一地慢慢举起了手臂,大多数都不敢正眼来看可云!

可云望向陈霞,见她没有说话,冷笑起来:“怎么,什么时候报社变成幼儿园了?”其实她心里明白,黄雁有个广电局副局长的姐夫在背后撑腰,所以尽管大家都觉得这样的做法未免幼稚可笑,但也只能明哲保身地充当一回幼儿园小朋友了。

可云再次用眼光望向角落里的那个人,那个人终于抬起头来了,但他的手臂却没有丝毫动作,而是平静地望着可云。俊朗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可云心里一阵五味杂陈,眼神急忙投向别处。

他是刘豫,也是可云心里的那个秘密!

陈霞有些尴尬,大声喝道:“黄雁!你太不像话了啊!”

黄雁冷冷笑道:“主任,吃午饭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头疼怎么让她走吗?现在我想出了这个主意,怎么,你倒怕了?”

陈霞被噎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可云忽然站了起来,朝陈霞走了过来。黄雁挑衅地看着她,满脸得意。

“我休假,不会违反社里的规章吗?我的工资和奖金呢?”可云冷冷地看着陈霞,没有理会黄雁。

“不会……不会……我会给你一个月的假期,什么都不会扣你的,你放心!”陈霞急忙赔笑道。

“那好,我今天就休假!”可云微微一笑,然后朝黄雁说,“谢谢了……我还正想休息呢!”

可云慢慢地走回座位,旁边的同事在可云的扫视下,纷纷低头不敢看她。她冷笑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我送你!”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是刚才办公室里唯一没有举手的刘豫,他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脸上依然带着冷冷的神态。但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可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对不起,那几天太忙,没有来得及去医院看望你!”刘豫轻轻地凑近她,可云甚至感觉到了他的体温,不由得一阵心慌。

刘豫望着可云,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似乎有太多的东西在里面。他对可云一直有种很微妙的情愫,但苦于某种原因,他始终无法接近她。

可云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慌乱地看了他一眼,避开自己的眼神:“谢谢你……”

黄雁愣了一下,刘豫是社里比较抢手的英俊男之一,此刻居然站在可云这边,尽管她俩的长相有些相似,但是至少自己比可云更懂得怎么去安抚男人!真是有点出人意料,她脸上抽搐起来:“哟……没想到啊……刘豫,你会来这一手?”

刘豫冷冷地看着她:“这样你高兴了?”说完便轻轻地拉起可云的手一起越过她,径直朝门口走去,丝毫没有理会她的反应。

黄雁面色尴尬不已,有些恼怒:“浑蛋刘豫!”

“回去喝醋吧……黄雁!”办公室里有人说了一句,一阵哄笑顿时响起,黄雁的脸色更是红得发了紫。

将可云送上出租车之后,刘豫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道:“这几天……不要想太多了,毕竟已经过去了……”

可云微笑一下,点点头:“我明白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如此排斥我。”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传说……”刘豫的神色黯淡下去,停顿了一下,“算了,你不要多想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来看你!”

出租车开动了,望着身后刘豫的身影渐渐变小,可云心里翻腾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滋味,一丝微妙的甜蜜涌上心头。

但很快,过多的黑暗就将那丝甜蜜给生生地挤开了!

传说?黑灵镇的传说?

私闯禁地者死!

可云只觉一阵昏天黑地的头疼,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幢黑色的房子,房子的造型是那种传统的四合大院,有三层楼房的四合院,大院的旁边,有两棵巨大的银杏树。树上淡黄色的叶子是这幢房子里唯一的亮色。

整幢房子就像是在地狱里浸泡过,通体都是那种黯淡和诡异的黑色,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阵激烈的晃动,眼前的那座房子顿时消失不见。

原来是出租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街道的中央,可云差点撞到了头部。

“该死的俩浑蛋!”司机破口大骂起来,“你们站在那里找死啊!”

可云探出头,看到在出租车前还有一辆吉普车,吉普车的车轮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清晰的轮胎印子,有两个人直挺挺地站在吉普车的前面!

那两个人穿着一样的黑色外衣,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面容,正朝着出租车的方向望来……

可云猛然一惊,这两个人正是前几天出现在她家楼下的那两个!他们身上的衣服可云记得非常清楚,是一种开襟的外衣,纯黑色,就像是葬礼上穿的衣服一样……

两人的面容是那种不见天日的惨白色,长相一模一样,眼神都统一地朝可云的方向望过来!

可云惊惧万分,不知所措,这两个人的出现,很快引起了交警的注意,交警将两人带离了行车道,秩序很快恢复正常。

当出租车从警亭旁驶过的时候,可云注意到,这两个男人的面孔正齐刷刷地再次随着可云的车子摆动,目光一直死死地追随着她!

“真像两个鬼!”司机咒骂一声。

可云大气也不敢喘,也不敢回头,她希望这两个怪人的再次出现,只是一种巧合!

回到公寓之后,可云第一件事就是将门窗统统锁好,将窗帘也一一拉上,打开电视机,让寂静房间里有了一点别的声音,显得有些人气。

夜晚渐渐降临,可云根本不敢朝窗外看上一眼,她生怕看到那两个鬼一样的人又出现在楼下。

客厅里的灯全都被她打开了,在这种柔和明亮的光芒笼罩中,可云慢慢地将心放宽了。

百无聊赖地切换着电视上的各种节目,她在沙发上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在城市的另一隅,一间灯红酒绿的酒吧里,一个衣着暴露的妖艳女人正在舞池里摇晃着蛇一般的身躯。

女人浑身是汗,气喘吁吁,脸色红润,酒精混合着亢奋从她体内释放出火一般的激情。她跳了一会儿,大概是有些累了,从舞池里退出来,回到了吧台边上,端起了一杯绿色的液体。

忽然,她的高脚杯里显出了一个人影。她慢慢地放下酒杯,望着身边忽然出现的人,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你是谁?”

“你很在乎我的身份?”一旁的男人伸出手掌,轻轻地抚上了她的手腕。

她觉得这个男人还不错,身上没有时髦男人那种浓重的古龙水香味,而是带有香皂的干净气息,淡淡的,却又有点撩人。

但她却一把将这个男人的手给甩开了。这与男人身上的味道无关,只是因为今天下午被钟爱的男人伤了心的缘故!

“该死的臭丫头!”一想起他看那个黄毛丫头的神态,她便被气得浑身发抖。看着身旁那个男人的靠近,她心烦意乱地吼道,“你给我滚开!”话虽如此,她的身体却不可抗拒地倒向身旁这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笑了起来,一把紧紧地搂住了她,将半醉的女人拉出了吧台,随后丢给酒保几张钞票,便拉着女人从门口离开了。

酒保面无表情地收起钞票,神情漠然地望向舞池,舞池里的男女一片混乱,仿佛地狱里的群魔在乱舞。

男人将半醉的女人带上了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很快离开了酒吧。

半个小时后,妖艳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浑身不着丝缕,就像一朵洁白的百合花,这让文山身体某个地方开始燥热。

他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他只知道,她长得像极了他过去的女朋友!

文山在酒吧里看到她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喝得半醉了。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急需男人的抚慰。

于是他没有花多大的工夫,便在这个妖艳女人的半推半就下,将她带了回来!

但是文山勒死了她,就像勒死一只母鸡那样随意!

女人可能至死都不明白,他杀她的理由,只是缘于她的长相!

就像很多变态杀手一样,他杀人的理由,只是缘于被以前女友抛弃而产生的仇恨。

在女人窒息而亡之后,他剥光了她,将她放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慢慢欣赏,并且用数码相机从各个角度将她那诱人的身体拍摄下来。

但他从来不碰她们,她们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尊雕像,一尊用血肉组成的雕像。他是不会去触碰这些雕像的!

女人已经死去,他慢慢地将她凝固在陶土之中!最后她真的成了一座雕像!

文山的住所有个很大的后花园。这座豪华的别墅,属于他那富有但不负责任的父亲。父亲将这座超过一千平米的别墅给了他的母亲,让她在这里甘愿守着那永远等不到的春天。

他的母亲是父亲的情妇。这一点,自从他懂事以来,就让他觉得是一种耻辱!

而母亲,在甘愿担当情妇近二十年之后,终于醒悟过来,在一个深秋的夜晚,睡在那个漂亮的浴缸里,用刀片割断了自己的静脉。

当时的文山只是站在浴室门外,静静地看着母亲雪白的身躯慢慢被那种令人兴奋的血液覆盖,然后她以一种奇怪的表情哀求他,请他原谅他的父亲!

他就像一尊雕像一样,在门口站立了二十分钟,看着母亲的身体渐渐僵硬,最后成了一具尸体。

而后,文山用他大学时练就的陶艺手工,将美丽的母亲,做成了第一尊位于后花园的雕像!

那一年,他十九岁。

而后的第二尊雕像,便是他大学时的女友——何琳。

何琳背叛了他,在和他交往的同时,还和其他的男人来往,并且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安慰着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表示要痛改前非的她。

就在当晚,他们俩第一次做爱之后,何琳成了后花园里的第二尊雕像!

后花园里的雕像如今已经有五尊了,除了母亲和何琳,还有其他的女人,他根本不知道她们是谁,来自何方。

他痛恨女人,带着莫名其妙的因素,他的欲望,来自这些已经成为陶土的女性雕像。

晚风袭来,后花园里的雕像已经冷却,在暗夜中继续着没有生命特质的生活。

男人将女人身上的东西都用剪刀剪碎之后,扔在后院的一只小炭炉里焚烧,衣服、坤包、化妆品等等,全部都进了那只炭炉,在炭火中慢慢变形,直至变成一团灰烬。一张身份证被丢了进去,上面的人像开始变形,但很快便被风卷了出来,上面仅仅露出了两个字:黄雁!

男人捡起残余的身份证,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这样的东西会弄脏他的院子的!他必须得在入睡前将这些脏东西统统销毁!

男人重新将它投入了火炉之中。

一片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中,有某种东西在慢慢蠕动,渐渐地朝自己靠了过来,并抚上了自己的颈部……

可云在一阵窒息中醒了过来,她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中的情形非常熟悉,那种环境,那种令人窒息的黑暗甚至连那股霉味冲天的气息,都让她有种经历过的熟悉感,但是她却想不起来!

可云浑身是汗,看了看茶几上的小钟,半夜两点!

她浑身酸痛,大概是在沙发上曲了太久身体的缘故。

回到卧室,可云不经意地朝窗外一望,浑身的血液瞬间便凝固了!

那两个黑衣男人又出现了,还是那个动作,那个姿势,眼睛齐齐地望向可云的方位!

可云惊叫一声,跌倒在地板上。她慌乱不已,只得战战兢兢地给物管处拨打电话。

但是当她再度探出头的时候,两个男人又消失了。保安很快赶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得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可云又惊又惧,那两个男人到底是人是鬼?难道刚才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象?

她一直不敢入睡,将房间所有的灯全部熄灭,坐在床头,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一直熬到天亮。

天亮后不久,可云急忙拨通了沙若欣的电话。

“你说什么?两个黑衣男人?”沙若欣一接到电话便立刻跑了过来。听完可云的讲述之后,诧异万分。

可云嘴唇发白,索性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沙若欣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忽然抬起头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可云:“要不……我们去一趟?”

可云有些不解:“去哪里?”

沙若欣的头扭向电脑屏幕的那片黑暗:“那里!”

望着屏幕上令人压抑的画面,可云愣住了。

黑灵镇!

“你不是说老宋不让你去吗?”可云不解地问道。

沙若欣狡黠地笑了起来。

宋城航在此之前便反对沙若欣前往黑灵镇。但令她意外的是,宋城航临时被局里派往北京去开一个紧急的会议,时间为半个月。他们的婚期自然便往后推了。

“这么说,他明天就走?”可云有些吃惊。

“嗯!”沙若欣点点头笑道,“在他回来之前,我们俩有充裕的时间去调查这件事!”

“没见过你这样的,婚期被耽误了还这么高兴!”可云调侃了一句。

“不管了,我反正是要去一趟黑灵镇啦!跟你的关系不大!”沙若欣瞪了她一眼,起身准备离开,“老宋明天走,我得赶紧去给他准备准备。明天我们电话联系吧!”

一切都为宋城航准备好了之后,沙若欣发现他一直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地在看他那台手提电脑。

“这个会议……是不是非常重要啊?”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看看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还有四个小时他便要离开了。

“嗯……”宋城航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沙若欣嘀咕一句,有些郁闷。

忽然,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沙若欣诧异地四处张望,她记得自己的手机不是这个铃声的。

接着她看到宋城航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机,那个银灰色的手机沙若欣居然从未见过。

宋城航皱皱眉头,看看电话,又看看沙若欣,立刻站起身来,转身便进了卧室,随手便将门给关上了。

在房门被关上之前,沙若欣隐隐地听到了宋城航恼怒的声音:“谁让你打电话的……”

沙若欣心里别是一番滋味,这陌生的手机原本就很值得怀疑了,现在接电话还偷偷摸摸的,口气也熟悉得让她抓狂!他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对待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大约十分钟之后,宋城航面无表情地出来了,什么也没说,继续回到他的电脑面前。

沙若欣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谁的电话?”

宋城航眉头紧锁,抬起头来瞥了她一眼:“你吃错药了?”

“谁的电话?”沙若欣的声音提高了,内心里的火气渐渐地炽盛起来。

宋城航察觉出了她的怒火,将电脑关上,冷冷道:“这与你无关!”

“什么?”沙若欣浑身发抖,这样的口气就是男人出轨后掩饰的口吻,和电视剧里一模一样!

“这电话哪来的?”她哆嗦地指着被他放回口袋里的手机。

“新买的!”宋城航回答得极为干脆,他被沙若欣的无理取闹弄得有些厌烦了。

“你新买的手机……”沙若欣没想到他的态度竟如此冷漠,“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这个必要吗?”宋城航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行李,他已经很累了,不想和她解释什么,准备提前离开。

“你……你……是不是在和别的女人……”沙若欣被气得浑身发抖,这样的话他居然说得出口。

“少在那里胡思乱想!”宋城航厉声呵斥道,“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我这个手机是工作用的!”

沙若欣忽然委屈得不得了,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抽泣不已:“那……刚才是谁?”

宋城航的脸色越发铁青了,他瞪着沙若欣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必要知道!”说完便提起行李,一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关门声在身后重重响起,沙若欣就像是在梦中被惊醒一般,浑身陡然一软,抽泣得哭倒在地。

“你说什么?老宋他骂你了?”可云惊诧不已地望着身旁的沙若欣,她的眼睛已经肿得像两个桃子,身旁的一只旅行袋的袋口半开着,里面胡乱地塞了一些衣物,袋口处露出一只衣服的袖子,看样子沙若欣的心被伤得不轻。

“没有……”沙若欣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就和宋城航吵架了。

可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得轻轻地拍拍沙若欣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想起一个多月前的那场车祸,可云仍然心存余悸,把握方向盘的手会不自觉地微微发抖。要不是沙若欣答应过由她开车,她会任由车子永远停留在地下车库接灰尘。

红色的夏利车慢慢地驶出了“枫林小区”的大门。原本想让沙若欣驾驶车辆的,但是看到她的情绪不稳,可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有亲自上阵了。

沙若欣仍沉浸在昨天早上和宋城航发生争执的那一幕,心头一阵阵烦闷,到底宋城航在接什么人的电话?女人?她急忙摇摇头,将这个愚蠢的想法赶出脑海。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宋城航不可能移情别恋吧,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榆木脑袋,会有女人喜欢吗?

想到这里,沙若欣又暗暗松了一口气,忽然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

可云的嘴唇闭得紧紧的,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方向盘,夏利车朝着城外的高速公路驶去。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沙若欣注意到了可云的紧张,担心地问了一句。

可云皱皱眉头摇摇头:“就像是硬盘被格式化了一样!”

沙若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在下一个加油站停一下,我来开吧!”

可云朝她露出一丝微笑:“怎么?怕我得后遗症?”

“不是!”沙若欣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你应该多休息!”

“好吧!”可云看看她,也没有继续勉强,在下一个加油站停了下来。

沙若欣将车子驶上高速路的时候,看了看地图:“帮我看看,还有多远?”

可云看了看地图,在西南的方位,看到小小的“黑灵镇”三个字,心头不由得袭来一阵心慌:“大概……还有三百多公里吧!”

沙若欣熟练地加快了速度:“那我们得快一点了,得赶到镇上吃晚饭!”她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中午了,高速路只到达距离黑灵镇一百多公里的邱县,从邱县到黑灵镇都是坑坑洼洼的老路,时间会耽误好一阵。

可云见沙若欣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沙若欣打开了CD,播放出一段柔和的音乐:“你睡吧!”

可云疲惫地闭上眼睛,这段时间她基本上没有好好睡过一觉,自从出院之后,一直都在惶恐中度过,尤其是自从见过那两个幽灵一般的男人之后。

黑衣男人!

一想起那两个身影,可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嘀铃铃”,一阵手机声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车厢里的柔和音乐。

可云被吓了一跳,手机声从自己的腰包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她的心头便涌起了一阵暖潮。

这个手机的特殊声音是专门为刘豫设定的。

“喂……”可云接听电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厉害,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可云!你还好吗?”刘豫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很好啊……”可云急忙将身体坐正,清清嗓子。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刘豫似乎松了一口气,“今天我会早点下班,想……过来看看你!”

“啊?”可云愣住了,一阵惊喜过后又无奈地看看沙若欣,避开了沙若欣促狭的鬼脸之后轻声道,“我……出门了……”

“出门?”

“我……”可云顿了一顿,“我在前往黑灵镇的路上!”

“什么?”刘豫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哦……这样啊!那好,你路上小心!”

“哦……”可云没有听到希望得到的关切话语,只觉得刘豫的口吻变得有些古怪了。

“那么……你一个人吗?”他又问了一句。

“不是!”可云看看一旁的沙若欣,“和一个朋友……女的!”

“扑哧”一声,一旁的沙若欣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天哪!”

可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急忙对刘豫道:“好了!我不说了!等我到了再联系吧!”说完便又羞又慌地挂上了电话。

“哈哈哈……”沙若欣索性放声大笑起来,“如果那个男的不喜欢你,那么你就是天下最自作多情的女人了!还去解释什么‘女的’,哈哈哈……”

可云的脸蛋红得像红鸡蛋,狠狠地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瞎说什么呀!”

“亲爱的可云小姐……终于有了心上人了!”沙若欣龇牙咧嘴地毫不介意,继续调侃道。

“讨厌!”可云嗔怪道。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出城那个时候的沉闷与阴郁。

车窗外的天空却渐渐地累积了不少云层,变得暗淡起来,大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