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班牙比利牛斯山脉西部,巴斯克自治区,六天后
在一座16世纪风格的农舍里,一名侏儒正静静地躺着,他鲜血直流,奄奄一息。房子烧着了,眼见着就要塌。他就是国际情报界大名鼎鼎的人物,人称“巨魔”。
他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但直到他把手从喉咙处拿开,看见鲜血之后,才意识到错误的严重性。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没有任何借口。他大意了。
那个女人风情万种,姿色、身材完美无瑕,而且很对他的口味。她说自己是“色欲大师”,奇技淫巧,无不精通。但真正打动“巨魔”的是这个女人说她痴迷于体型特殊的人,对侏儒更是情有独钟。至此,“巨魔”觉得他们俩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他应该得到她。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他把她的来龙去脉查了个底朝天。他向“研究院”的“院长”进行了查证,同时责怪“院长”没有早一点把这样的美女推荐给他。此位美女有合法的身份,这一点让他很满意。他安排她坐一等舱飞到毕尔巴鄂,还派了一辆车,把她从机场接到火车站,让她坐开往东南方向的火车,进入比利牛斯山区。从她踏上西班牙的土地开始,他就派人监视她。他所在行业的性质要求他必须如履薄冰,谨慎行事。
他要求她的背包里除了护照和衣服,其他什么都不要带。他已经事先问好了她的尺码,同时,他请“研究院”的“院长”放心,不管她需要什么,这里都能提供。
她的火车抵达睡意蒙眬的小山村时,早有一辆车在等候她。训练有素的司机把她送到下一个接头地点,路上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朝后视镜里瞟上一眼,欣赏她的美貌。
汽车到达一条林间小路的起点之后,司机请她下了车,这时,有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骑着马,从浓密的树林里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匹无人骑乘的马。两名男子的马靴里插着刀,马鞍前面的皮套里插着短管猎枪。
两人检查了女人的背包,确认她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之后,扶她上了马,领着她朝山上走。一行三人骑着马,走了几乎有两个小时,其间他们没有说过几句话。这两名男子接到的指令是不准和这个女人闲聊。最后,他们抵达了“巨魔”的农舍。两名男子骑着马跑开了,女人孤零零地站在农舍的外面。这是一座石头结构的房子。女人推开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长的木桌,上面铺着做工精致的亚麻桌布。桌上摆着几盘美食。银质冰桶里立着一瓶香槟,旁边有一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具有异国风情的鲜花。端坐在桌子一端的正是“巨魔”。
“巨魔”身边是和他形影不离的好伙伴:两条身高约104厘米、体重约90公斤的白色高加索牧羊犬,名字分别叫雅高和德拉科。这种牧羊犬一直是前苏联军队和前东德边界巡逻队青睐的犬种,它们的奔跑速度极快,保护主人的意识极强,在关键时刻凶猛异常。对于一个身高不到一米、有着众多强大对手(他的许多客户同时也是他的对手)的人来说,用这种牧羊犬来防身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个男人相貌英俊、智力过人,大大弥补了他身高上的缺陷。他长相甜美,目光深邃而热情,绝对配得上“完美绅士”这样的名号。
她通过各种手段和姿势,把他一次次带到极乐世界。
纵使时光倒流,回到古代某个最为宽容的社会,他们在这方面的作为都属于惊世骇俗,不会为人所接受。对这两人来说,没有什么方式是他们不愿尝试的。实际上,越是耸人听闻或者险象环生的动作,她越想恣意所欲。
她将自己的身心完全交给了他,赋予这个男人处置她的绝对权力,这无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春药,同时,这也消除了他内心强烈的不安全感。这个男人是个杀人型变态狂,杀人或杀害行为会激起他的性兴奋,满足他的性欲望。他有两次将这个女人推向了死亡的边缘,到了最后一秒才把她拉了回来。将她的生命掌握在手里,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他感觉自己就是上帝。他不知道的是,她这么做正是在慢慢消除他的戒心。
两人不做爱的时候就促膝长谈,谈话的内容极具智慧深度。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知音。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幻想着两人的关系能有进一步的发展。他知道这样想很愚蠢,但以前确实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曾经如此撩拨过他的心弦。他努力提醒自己,他们两人之间纯属商业关系,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存有一丝幻想。他逐渐被她控制了。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这个女人愿意香唇微启,让他做什么事情都心甘情愿。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知道,她已经征服他了。
这,她也知道。
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和他的两条狗有关。那两条狗从来不离他的左右,哪怕他们在床上的时候也是如此。
至于为什么想把狗赶走,她根本都用不着找任何借口。他们在床上的动作越剧烈,两条狗就越兴奋。连“巨魔”本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两条狗实在是太败兴了,于是,两人转移到了房间外面的过道上。
两条狗被关在房间里,但是,女人并没有行动。她没有立即行动。她是一位艺术家,真正的艺术家在创作的时候从来不赶时间,不搞急就章。为了自己即将完工的杰作,她需要他全部的信任,因此,她要牵着他的鼻子,再绕一会儿。
再后来,他把狗关在了房间外面。连续两个晚上的尽兴欢愉之后,时机终于成熟。女人准备好了。她把最热烈的性爱游戏留到了最后。
小男人留着络腮胡子,而且对此很上心,每天都用剪刀精心打理。为了不让脖子和面颊上的胡子乱长,他用的是一把老式的折叠剃刀。
这把剃刀的把手是象牙的,光洁温婉。她很喜欢看着他用这把剃刀修面,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儿时看父亲刮胡子的情形。她和他说了这件事。
关于她的一切,只有这一点是真的。
她伸出手去拿剃刀。他有些犹豫,虽然这犹豫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我想让你给我剃。”她嗲声说道,打开剃刀,递还给他。
小男人照她的话做了。女人在床上扭动着。男人身体的其他部分和他的手一样,虽然小却十分有力。他把剃刀用得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一样精准。
轮到他被剃了。男人把两只枕头靠在床头板上,向后仰去。女人和他玩的其他非同寻常的游戏,他几乎都没听说过,但这个游戏他有所耳闻,只是他从来没有赋予任何人以足够的信任,共同玩过这个游戏。当然,这个游戏完全可以用那种一次性的安全剃刀来完成,但这样一来就完全破坏了游戏的目的。兴奋险中求嘛。
女人从一碗热水里拿出铮亮的剃刀来,朝男人腼腆一笑,一边哼着歌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里“快给忙人让路”的咏叹调,一边将剃刀在毛巾上刮来刮去,好像毛巾是磨刀皮带一样。
她一把将栗色长发捋到脖子后面,弯下腰吻了他的唇,然后开始给他剃。
那种快感难以言表。他浑身像着了火。
他舔舔嘴唇,闭上眼睛,弓起了背。
就在这时,女人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