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用MP5微型冲锋枪对着哈瓦斯的那个女人转身对同伴说:“我记得有人说过这人身材火爆。”室内的五个女人哄堂大笑。
“他比我们在迪拜时的合作伙伴好多啦。”拿枪的女人说。
“对不起,”哈瓦斯说,“我一定是走错地方了。我是不是走到艾米莉·迪金森读书会的活动现场了?”
“这家伙不但身材好,智力也不差。”拿枪的女人说着,放下了枪。“是我的菜。”
这就是传说中的雅典娜特工队了,哈瓦斯想。他早就听说过三角洲部队的人出入各种女子运动赛场,征召了最佳运动员加人其中,组建了一支特工队,但他从来没有和她们合作过。
雅典娜特工队队员和三角洲部队的男特工一样勇猛。如果两名男特工一起行动容易引起怀疑,她们就会和男特工装扮成夫妻。遇到三角洲部队的特工要假扮成传教士或非政府组织的工作人员时,这种方法特别有效。
雅典娜特工队也常常像现在这样,由四至六人组成一支小队,在外执行任务。
哈瓦斯丝毫不怀疑她们的能力。坏人要注意到她们有些难度,这一点哈瓦斯也比较喜欢。
这些队员二十五六岁或三十刚出头,身体健壮,面容姣好,家庭背景十分多元。
哈瓦斯正努力辨认这些人当中谁是领头的,一名女队员走了出来,自我介绍道:“我是格雷琴·凯西。”
凯西有着棕色头发,梳着马尾辫,说话有一点美国南方的口音,听上去可能来自得克萨斯。
“见到你很高兴。”哈瓦斯走过去和她握手。凯西解释说,她们的第六名队员在威尔士训练时受了伤,只好留了下来,然后,她挨个介绍了自己的队员:“从左到右,分别是朱莉·埃里克森、梅根·罗德兹、亚历克斯·库珀,还有拿MP5的这位——尼基·罗德里格斯。”
朱莉·埃里克森有着一头漆黑的头发,看起来像巴西排球运动员。梅根·罗德兹在这群人里个子最高,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亚历克斯·库珀有埃塞俄比亚人的血统,淡褐色皮肤,棕色的眼睛。尼基·罗德里格斯个子最矮,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虽然外表强悍,长相却最漂亮。
“见到你们很高兴。”
“你不会骚扰我们吧?”罗德里格斯笑着问。“尼基,你就饶了他吧。”梅根·罗德兹走过来,向哈瓦斯伸出了手。“他被一群会开玩笑的女人包围了,日子可不好过。”
“是啊,”格雷琴·凯西说,“他是海军,但我想他领教过。”凯西指了指那几个女人,然后看着哈瓦斯,“都不是省油的灯,是吧?”
“好。”梅根·罗德兹说。
“饿了吗?”凯西问。
“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要侦察一下皮卡迪利广场,但不能一哄而上吧。”
“对。”
“我想以小组的形式去侦察。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分批上场。你和我先去吃点东西,然后轮到我们的时候就过去。等所有人都上过场之后,我们回到这里,把情报集中讨论一下。这样行不行?”
“行,”哈瓦斯回答说。他面带微笑,看着雅典娜特工队,准备朝过道走,这时,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凯西问。
“给我的卧室可千万不能没有锁。”
特工队的队员们都哼了一声,朝他翻白眼。
“你的锁在这里。”库珀说着,朝哈瓦斯打了个响指。
埃里克森做了个暧昧的手势,罗德兹朝他来了个飞吻。
哈瓦斯和凯西坐在摄政街附近的一家泰国小餐馆里,一边吃饭,一边商量行动的细节。两人吃完后,朝皮卡迪利广场走去,开始搜集情报。整个区域熙熙攘攘,有英国人,也有外国游客,有的在拍闪烁的霓虹灯,有的在沙夫茨伯里纪念喷泉前摄影留念。
大部分人看上去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无疑,他们并不知道巴黎和罗马发生了爆炸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知道那两座城市的事,只是内心的担忧没有表露出来而已。哈瓦斯和凯西的周围全是欢声笑语。
哈瓦斯想起了他的朋友戴夫·格罗斯曼上校的口头禅:“羊只有两种速度:吃草的速度和逃跑的速度。”作为羊群的保护者,哈瓦斯希望自己能做到万无一失,保护羊群的安全。但是,这座始建于罗马时代、当时用作交通转盘的广场,其体量之大让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能力。即使他们在广场上安排了众多特工,也无法核查每一张面孔,无法跟踪每一个嫌疑人。人太多了,面积也太大了。
凯西利用随身携带的那台数码摄像机,混杂在其他游客中。她每到一处都尽可能多地拍摄录像,而这时的哈瓦斯则尽量把自己假想成试图制造爆炸事件的极端分子,揣摩他们的心思。
罗马爆炸案中只发生一次爆炸,而巴黎爆炸案有了巨大的飞跃,爆炸数量不止一次,爆炸地点也不止一处。极端分子制造每一起爆炸事件时都希望能够产生最大的影响,但又希望和上一次有所不同。从旅游大巴爆炸案到一座城市的多起爆炸案,再到两座城市同时发生爆炸案,恐怖分子希望制造一种人心惶惶的效果,希望市民和执法机构乱了阵脚,这样,他们就有机会继续实施更加恐怖的行为。
他们一边走,一边录下路上的所见所闻,同时,哈瓦斯不停地问自己,如果他是那些人,将如何采取行动呢。先在地铁站引爆一颗炸弹,等没死的人拥到街上之后,再引爆第二颗炸弹?或者,在沙夫茨伯里纪念喷泉旁安放一颗炸弹或安排一个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在与广场相连的每一条街道上都安排一个自杀式炸弹袭击者,等逃跑的人群到了这些分流的街道上进行第二次引爆?
他希望自己能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他观察人行道上的固定隔离栏,这些隔离栏在画了标志的路口才有缺口。他观察周围的建筑,一旦发生爆炸,人们会往哪座楼里跑,以求逃生。他观察行人和车辆进入广场、在广场逗留以及离开广场的情况。他强迫自己研究每一个细节,等到他们离开广场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回到别墅之后,他和凯西比对了一下各自的笔记,讨论了恐怖分子在哪里行动才会达到最大的伤亡效果。他们探讨了一颗炸弹和多颗炸弹的优劣。根据巴黎爆炸案发生的地点,他们提出了伦敦的几个较有可能安放炸弹的地点。接着,两人又商量了哈瓦斯最担心的问题:如果这次不是背包炸弹或自杀式炸弹背心,怎么办?
如果他们再次使用罗马爆炸案中在汽车上安装炸弹的手法,怎么办?如果他们有不止一个汽车炸弹怎么办?如果他们同时汇集到皮卡迪利广场、同时引爆,怎么办?届时所有的建筑都将被夷为平地,伤亡人数将超乎想象。哈瓦斯最担心的是,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自己就在现场,却无能为力。
罗伯特?阿什福德调集他的人和他们共同处理这次危机,实在是太正确了。由于可能发生的情况太多,单凭哈瓦斯和凯西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应付这次行动。
雅典娜特工队的其他队员陆续回到别墅之后,他们将餐厅用作临时指挥中心,大家坐在餐桌旁,每组汇报他们的发现,并提出自己的看法。
大家一致认为,对进出皮卡迪利广场的人和车进行甄别和疏导,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这应该是英国人做的事。但如果恐怖分子像在巴黎那次一样步行进入广场,那将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
广场游客最多的地方是沙夫茨伯里纪念喷泉旁。大部分人都喜欢在那里拍照留念,而且那里有一座地铁站。如果恐怖分子将背包炸弹或自杀式炸弹背心在那里引爆,将会起到最佳效果。
这一点几乎是再明显不过的了,而正是这一点让哈瓦斯感到不安。尽管在喷泉附近实施袭击是最合乎情理的做法,但恐怖分子也不是傻子。巴黎发生爆炸案之后,欧洲各地的旅游景点都加强了安保措施。他和凯西在侦察皮卡迪利广场时就看到了大量身着制服的警察,同时也发现了一些便衣警察在活动。
哈瓦斯和凯西侦察的范围不仅仅限于皮卡迪利广场。他们一离开那家泰国餐馆,走到摄政大街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安保人员以广场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外扩散。越接近广场,警察就越多。恐怖分子来踩点的时候肯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么,恐怖分子的计划是什么呢?他们怎么才能绕过警察的重重防线,接近人群,实施袭击呢?哈瓦斯和卡尔顿联系过两次,希望听到阿达?施特克招供出更多情报的消息,但是,每次都是失望。他还问卡尔顿,荷兰当局对即将发生在阿姆斯特丹的恐怖袭击的调查有无进展,审讯人员有没有获得施特克雇主的信息,但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没有结果。
街上到处都安装了摄像头,他们知道英国人肯定会仔细查看进出广场的每一张面孔。他们还知道,摄像头并不能阻止那些铁了心的恐怖分子实施行动。鸡鸣狗盗之徒可能担心警察会按图索骥抓到他们,但恐怖分子没有这样的忧虑。
如果恐怖分子把一颗或多颗炸弹安装在汽车上,梅根·罗德兹提出了一个很好的观点。根据施特克的说法,袭击伦敦和阿姆斯特丹应该是同时进行,这意味着一辆或多辆汽车应该在一个精确的时间到达广场,而这就意味着恐怖分子必须找到数名干这个活的司机。他们不可能像上次在罗马那样仅仅安放一颗炸弹,然后希望放了炸弹的车辆准时到达广场,不发生交通阻塞或改道的情况。
这个观点很有说服力。哈瓦斯记录下来,以便交给阿什福德。英国人需要确保任何通过广场的固定车辆(如公交车)或有组织的团队(如导游带队、有确定路线、有固定上车和下车时间的旅行团)都处于监控之下。
如果恐怖分子真的想开车进入广场,那么伦敦警察应该能够发现他们,并在他们到达广场或者在他们引爆炸弹之前将之制伏。
哈瓦斯一贯不喜欢盲目乐观。他喜欢占据战场主动,让对手毫无机会。但这一次的情况和以往完全不同。
他们掌握的情况太少,这让他忧心忡忡。恐怖分子比他们更有优势。也许像目前这样保持较低的警戒级别是个错误。也许,人们有权知道真相。
此时,哈瓦斯的认知能力已经接近于零,头脑中疑虑重重,于是,他走上楼去,在阿什福德来接他之前睡上几个小时。
他考虑要给卡尔顿再打个电话,但又想如果有什么新的消息,“老家伙”肯定会打电话给他,了这个想法。
上床之后,哈瓦斯强迫自己放松神经,慢慢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三个小时之后,耳边的蜂鸣声将他从睡眠的深渊拽了回来。他觉得比睡觉前还要累。他好像只睡了几分钟。他揉揉耳朵,伸手去拿手表看看时间,这时,他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有灯在闪,同时还在振动。
哈瓦斯拿起手机。“喂?”
“我是阿什福德。苏格兰场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他们将在一小时内接近目标。”
哈瓦斯连忙下床,站了起来。“什么目标?什么消息?”
“十分钟后有一辆小车到你那里,等你来我这里之后再向你解释。”说完,阿什福德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