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痣 · 五
一个刑警说道:“看起来相当熟悉这家的内部环境啊。”
“嗯。”荒本副警部答道。
“在你想要进入家里时,这木条是从内侧顶在门上的吧?”
“是的,是这样的。”面对上级,这个身着正装的警察恭敬地答道。
“这个你是怎么把它拿下来的呢?”
“我把手指从格子门的下面伸进去,推下来的。”
“这样一来,犯人的出入口就明了了。”荒本副警部自言自语道。
“被害者曾趴在坐垫上阅读杂志。”那名警察边说边要将杂志拾起。
“等等!”荒本副警部连忙制止他。
这是女性杂志。其中的一册是合着的。但是另外一册则是翻到了一百二十页敞开着的。荒本副警部仔细地贴近了查看每一页,还闻了闻书的气味。然后从其中两页之间夹出了一根长长的头发,小心地包在了纸片里,揣进口袋。
“这女子为何要把枕头拿出来呢?还不到午睡的时间啊。”进入里屋的刑警指着胡乱地仍在桌下的枕头问道。
“究竟是什么用处,一会儿自然就清楚了。这个枕头曾被拿到外面的那个房间去过,并且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还被施与了相当大的压力。之后才被拿到这个里屋的。一定是这样的。”荒本副警部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呢?”
“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这个枕头的底部。”
荒本小心翼翼地举起枕头将底部展示给那名刑警看。
“这个是什么?”
“你来闻一下试试。”
刑警侧着头闻了一下。
“是蛋糕屑。在外面的那个房间里,杂志的旁边不是有一个只剩一片蛋糕的盒子吗?”
“原来如此。”
刑警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那个房间。
“但是,如果想要收起来枕头的话,应该是放在中间那个房间的收纳柜里。可是她却走过了那个中间房间的收纳柜,走进里面这间房间,并且还将枕头随意地扔到了由于大衣柜的阻碍,很难发现的桌子下。这是为什么呢?”荒本副警部继续说道,“这就是因为慌乱之间,她需要将枕头藏起来。”
“躺在外间的她本来正在午睡,但是忽然来了一名拜访者,所以慌乱之间,她将枕头扔到了里间的桌子下面,整理好衣服后出去的。这样一来就想得通的吧。”
“是啊,但是这个案发现场,看起来却是更为复杂的。”
荒本副警部拿起落在尸体旁边的一本小册子。那是第三书房发行的一本价值三十钱的书,书名为《不岳百话》。这正是那天西杉拿到医大校园去的那本书。
“你,去把西杉先生叫过来。”
西杉在刑警的引领下走了过来。
“这本书,是你府上的东西吗?”荒本副警部一边哗啦哗啦地翻着书,一边讯问道。
“不是!”西杉不假思索地答道。
西杉回答得太过于着急了。他应该首先将那本书接过来,看完封皮以后再否定。现在虽然他连副警部手里的书的封皮还都没看个真切,就急着否认了。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府上的东西,你也没见过?”
西杉不动声色地答道:“是的。”
“在书的封皮内侧写有S.S,这大概是首字母的缩写吧。你有线索吗?”
不愧是西杉,他向书的内侧扫视了一下,接着立刻答道:“我想会不会是佐佐重夫呢?”
“好的,可以了。详情以后再谈吧。”
“那么,这双木屐。”
副警部出了外廊后,在一块脱鞋的石板旁,发现了一双斜着扔在那儿的女用黑色木屐。
“这双木屐应该不是女死者脱下后丢在那儿的吧。”
“是这样的,一定是一个男性脱下后扔在那儿的。但是为什么那名男性要进到院子里呢?这一点我很想知道。”
副警部思索了一会儿,又好像放弃了。转而将目光移向那块被那个扔木屐的人所踩过的石板上。
荒本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可真有意思。”一边在那块石板的一处用粉笔画了一个圈。
接着他下到院子里,在栽种的花草面前停了下来。弯下腰后,他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木屐足印。
“你过来看看。”朝着刑警叫道。
“他从外廊里下来时是穿着袜子的。”荒本指着一处足印。
“接着,在他返回外廊时是穿着木屐的。我想要知道的就是为什么他要从外廊里只穿着袜子就飞奔出来呢?”
急忙返回外屋的副警部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从收纳柜到通往二楼的梯子那一段,一点一点地边查看着边向上走。就在楼梯的终点到里间书箱之间,他弯下身好像在仔细地寻找着什么,接着就在榻榻米上画了一个圈。
荒本从二楼上下来,站着望了一会儿那两本杂志。接着他拾起那本合着的杂志,走到楼梯口,可是马上又折返回去走了两三步,随意地把杂志扔了出去。杂志正好落在了刚才的位置上。
“这两本杂志并不是一起从二楼拿到这儿的吧。”
“为什么啊?”
刑警只是看着荒本副警部的脸。
“打开着的那本杂志是三月份的,总共一百二十页。而合着的那本是四月份的。不仅如此,在二楼的榻榻米上也留有明显的痕迹证明有人在读完了三月刊以后,接着前往二楼取四月刊。因为在那儿也残留有蛋糕的碎屑。你怎么认为?”
站在一旁的刑警有些摸不着头脑。
荒本警部接着说道:“去二楼取书的人和穿着袜子站在院子里的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对了,这个东西就能告诉我。”荒本拍了拍那个装着头发样本的口袋。
“法院的人好像还没有见过吧。那么终于可以让我看看被害者的尸体了吧。”
荒本回过头来对刑警说:“为什么原本勒紧的绳索要解开,重新再系上呢?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虽然一度把绳子勒紧,但是犯人又感到害怕,所以就把绳索打开了。可是发现这时被害者已经死亡了。于是他就又把绳索系了回去。”
“是这样啊,这样也说得通。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最开始系上绳子的人和后来那个人是两个不同的人。”
“案件看起来十分复杂啊。”
“大概是相当的复杂吧!”
“恐怕这面镜子照到了整个过程吧。哈哈哈。”
在壁龛的架子处摆放着一面穿衣镜。
部长和刑警目光落向穿衣镜的时候,站在外间的西杉身旁的由纪子的眼睛忽然出现在了镜子里。
“西杉先生。”
听到副警部叫自己,西杉走进了里间。由纪子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追着。
“这条细带子是府上的物品吗?”荒本指着尸体颈部处问道。
“是的,是我妻子的东西。”
“这条细带子平时是放在哪里的?”
“在哪儿?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地方。主要是挂在衣柜里。”西杉看着这条就在四小时前自己刚刚重新打结过的细带子平静地回答说。
由纪子大睁着眼睛,一直盯着母亲颈部的细带子。她圈着腿蹲在那儿,悄悄地伸出可爱的食指去摸那条带子。接着她回过头,看见了警部和刑警的脸以后,忽然依偎着西杉放声大哭起来。
预审法官、检察官、法医等一行人在这之后不久就赶到了。于是一系列详细的屋内现场调查就展开了。
“在现场取证的调查书上写没写着仰卧的尸体的右侧距离大衣柜只有区区五寸左右啊?”
荒本在正在整理调查记录的书记员耳边,小声念叨着。
书记员冷漠地回应说:“是这样写着呢。”
根据尸体解剖的结果,根据所有条件的推测,光子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上午十点钟到下午两点钟之间。此外从其颈部的沟痕的情况来看,光子的右耳下方到前颈部的痕迹最为明显。因为这是绞杀案的一贯特征,也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只有一个人副警部荒本却对此产生了格外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