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石壁后的世界
“死亡冒险游戏?”
“嗯,他先让这些学员抽签,抽中的那个学员会被蒙上眼睛,带到离基地很远的一个山谷中,然后把那学员扔在山谷里,并规定他不去接那学员回来,学员就不得离开那个山谷。据说那个山谷里非常可怕,鬼哭狼嚎,没有任何可以用的食物和水源。学员最少要在里面待一个晚上,有时要待上几天几夜,布尔坚科才会去接他们回来。”
“那些学员难道不会逃走吗?”
“不会!因为周围全是茫茫的戈壁,学员又是被蒙着眼睛带到那去的,如果他们离开那个山谷,最后也是一个死。所以那些学员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山谷里,忍受酷暑、寒冷、恐惧、饥饿、孤独、绝望,而只有他——布尔坚科才是他们的救星,在山谷中的学员只能眼巴巴地等待布尔坚科的出现,他们才能得救。”
“竟然还有这么残酷的训练手段,这样既训练了学员的忍耐力和胆量,又让他们对布尔坚科产生绝对的依赖。”谢德林听了尼古拉的叙述,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抓了一下,那么难受。
“所以当布尔坚科死后,这些学员,不!应该是这群野狼,就再没有人能约束他们。”
“你去过那个山谷吗?”
“没有。那山谷很可怕,我可不愿意去。再说,布尔坚科说那儿有危险,也从未叫我们去过,每次都是他自己去的。据说,有时……有时他也会整夜待在山谷里,监视那些学员,看他们在山谷中的表现。”
“这个疯子!”谢德林恶狠狠地说道,“现在却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谢德林走下悬崖,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腿,不禁悲从心中起。他没想到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即便那些家伙都死了,恐怕安德罗波夫同志震怒之下,也饶不了自己。
谢德林看看表,已是晚上七时。天早就黑了,海警那边没有消息,港口也没有消息传来。他怅然若失,忽然想到,要想挽救自己,也许还有一个人。
克格勃分局,谢德林刚换掉淋湿的衣服,尼古拉就进来报告说:“海警那边说今天海面上浪太大,即便他们出海搜寻也搜不到什么。”
“放屁!借口,都是借口!”谢德林破口大骂。
“不过今天海面上浪是挺大。”
“我不管浪大不大,你告诉他们,必须捞起那些学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安德罗波夫同志的命令。”谢德林稍稍冷静了一下,又道,“还有,你可以去动员那些渔船,让他们用渔网捞,捞到那些家伙的尸体,都有奖励。”
谢德林吩咐完后,顾不上吃饭,急匆匆赶到了审讯室。他急于想从那个叫“怀特”的美国人口中得到他感兴趣的东西。
怀特被带进了审讯室,显然他在这里待的几个小时让他感觉很糟。他一见到谢德林,就大声嚷道:“你们这是侵犯人权,我要叫我的律师!”
“你的律师?你的律师在美国呢!”谢德林冷笑道。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美国公民。”怀特依旧很强硬。
“我提醒你,这里可不是美国。”谢德林顿了一下,掏出自己证件在怀特面前晃了一下,又道,“而且我要提醒你,我们可不是警察,认识这封面上的徽章吗?”
怀特眯着眼睛看了看,摇摇头,“不认识。”
“克格勃,听说过吧?”
怀特听到“克格勃”这个词时,身子微微一震,这一切都没逃过谢德林的眼睛。“克格勃,我听说过。”怀特平静地说。
“听说过就好。你要明白,一般的案件可轮不到我们来管,只有最重要的重大案件,我们才会出手。听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我犯了什么案子,还是重大案子?”怀特一脸无辜。
“那我就告诉你,今天下午跟你接头的都是些最危险的恐怖分子,所以……”
“所以你们怀疑我?”
“难道你不值得怀疑吗?和你一起上岸的船员都回到了船上,为什么只有你去了那个废弃工厂?”谢德林呵斥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受一个朋友委托,去那里见那伙人的。我也不认识那些人,就是你所说的危险分子。”怀特情绪又激动起来。
“好吧,我相信你不认识那些人。那我们就来说说你的这个朋友,他是什么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你朋友的名字?”谢德林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他说他叫马丁,美国人,是另一艘油轮上的二副。我跟他是在日本横滨港认识的,当时我俩一起在酒吧里喝酒,就这么认识了。”
“接着说。”
“我和这个马丁聊得很投机,他听说我们的船要到海参崴来,就给了我五千美元,让我帮他办件事。”
“让你帮这些人偷渡?那你们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不!他没让我帮那些人偷渡。一来我只是普通船员,没有本事说服船长;二来那些人太多,目标太大,不可能把他们都带上船。我开始也以为马丁想让我帮他们偷渡,但他却只让我把一封信交给那些人。”
“一封信?什么内容?”
“我没看,怎么会知道!”
“妈的!”谢德林骂道,这封信肯定已经随李国文葬身鱼腹了。“难道整件事就这么简单?”谢德林用怀疑的眼光逼视着怀特。
“就这么简单,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怀特愈加显得无辜。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你不觉得你编的这个故事漏洞太多了吗?”
“编的故事?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怀特急了。
“事实?那我问你,按你所说,你和那个马丁,还有这帮危险分子并不认识,你又怎么知道那些人藏身在海边的废弃工厂?”
“是马丁告诉我的!”怀特很平静地回答。
“不可能!这伙人并没有和外界,特别是和国外通信的手段,那个马丁又怎么会知道他们藏在海边废弃工厂中?”
“也许是你们漏了什么呢?”
谢德林快速地在大脑中将他们这一路的行动回忆了一遍,特别是在海参崴这些天的经历,最后他确信那些学员是不可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的,更别说和国外发生联系了。“我们监控了这些天从海参崴打出的所有国际长途,特别是打往日本的,那伙危险分子根本不可能和在横滨的马丁发生任何联系!”谢德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怀特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马丁给了我地址,叫我到海边上那座废弃的工厂找到你们所谓的危险分子。事情就是这样,我只是个传话的。”
谢德林在怀特身上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只好命人先将怀特押下去,然后迅速命令尼古拉:“去查一下,‘乔伊斯’轮在到海参崴之前是不是在日本横滨停靠过。”
尼古拉很快就查出了结果:“查过了,‘乔伊斯’轮在来海参崴之前,确实曾在日本横滨停靠过,而且还因为机械故障,在横滨停靠了有三周的时间。”
“三周的时间,这确实为怀特结识那个神秘的马丁留下了充裕的时间,可是又怎么解释怀特能直接找到那个废弃的工厂呢?”谢德林还是想不通,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怀特身上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天气逐渐好转,海警部队和渔民陆续从海里打捞起几具尸体,尸体都被送到了克格勃。谢德林详细检查了所有打捞上来的尸体,皆是千疮百孔,身上除了弹孔,还有因为跳崖造成的多处骨折,一具具尸体皆惨不忍睹。
从海里捞上来的尸体,再加上在工厂废墟里的尸体,全都被冷冻在冰库里。谢德林又等了一周,再没有尸体被打捞上来。谢德林清点了冰库里的尸体,总共四十一具,还是少了七具尸体。他想对比花名册,搞清楚每具尸体的准确身份,但是从海里捞上来的那十来具尸体因为海水浸泡,整个尸体都胀了起来,已经很难辨认出原来相貌。
尼古拉在一旁安慰谢德林:“没找到的七个人肯定也死了,中了那么多枪,又从悬崖上跳下去,再加上那天的巨浪,谁能幸存下来?能找到四十一具尸体,已经很不简单了。”
“可惜你我这么想不管用,要上面这么想才行。”谢德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事要怪只能怪布尔坚科,当初都是这个疯子,否则怎么会有今天!”
“行了,你骂一个死人有什么用!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我很想确认一下那个李国文的尸体。”
“从海里捞出来的尸体都辨认不出来了。但是,我觉得这具尸体就应该是李国文的。”尼古拉忽然指着一具临时编号为“026”的尸体说道。
“何以见得?”
“首先从外形上看,这具尸体和李国文身材相仿,虽然面部已经很难辨认,不过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而且这具尸体打捞上来时,身上的衣服也和李国文跳崖前穿的是一样的。”
“就凭这些?”
“还有,让我断定这具尸体是李国文的重要特征是这里。”说着,尼古拉戴上手套,将李国文的身体翻了过来。谢德林惊异地发现在这具尸体的后背上,竟有一幅巨大的文身,几乎占据了这具尸体的整个后背。虽然因为海水的浸泡,文身的图案已经模煳了,不过,谢德林还是依稀认出了那幅图案——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立在一匹冲天嚎叫的狼身上。
“这是什么?”谢德林惊道。
“据我所知,李国文后背有这么一个巨大的文身,所以我敢断定这具尸体就是李国文。”尼古拉十分肯定地说。
谢德林盯着这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一阵恶心,才缓缓地将白布盖上。至此,他对打捞到全部学员的尸体已经不再抱希望了。
又过了一天,“乔伊斯”轮在没能等回怀特的情况下,缓缓驶出了海参崴港。而这些天在克格勃严密的监视下,每一艘进出海参崴港的船只都经过了详细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难道那些学员真的都死了吗?谢德林心中的疑团依然困扰着他。他知道到了这步田地,已经很难再有所进展,损失了这么多人,还没有确定将所有人抓回来,自己看来离倒霉不远了。谢德林不甘心,想来想去,只有那个美国人怀特身上也许还能打开突破口。
谢德林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怀特身上,可是当他再次提审怀特时,怀特却十分不配合,除了谢德林已经掌握的情况,一句有价值的也问不出来。
谢德林正在和怀特对峙之时,尼古拉忽然走了进来,示意谢德林出去一下。谢德林跟着尼古拉出来,尼古拉小声说道:“总部来人了!”
总部来人了?谢德林心里咯噔一下,他担心的事就要变成现实了。“来的什么人?”谢德林紧张地问道。
“来的人军衔还没你高,是一名少校,看上去很年轻。”
“就一个人?”
“还有他的助手。”
“少校?居然派一个少校来处置我?”谢德林心里颇不服气。
谢德林跟着尼古拉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会议室门前。谢德林紧张地理了理衣服,他希望来的人是自己认识的老同事。他忽然想起了马卡罗夫,但他知道门里的人不可能是马卡罗夫。
谢德林走进会议室,一个年轻军官站了起来。他不认识面前这个年轻军官,那人敬完军礼,然后伸出了结实的右手。谢德林想如果是来处置自己的,应该不是这个态度,于是,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
两人握手的时候,那人自我介绍道:“尼古拉?德米特米耶维奇?斯捷诺夫,不过大家最近送了我个绰号——斯捷奇金,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来人很爽朗,不是那种板着面孔的官僚,这让谢德林又松了口气。他微笑着开始和斯捷奇金套近乎:“我以前在总部时,怎么没见过你?”
“哦!我刚刚被调到总部第二总局,所以在总部是个生面孔。”
第二总局?谢德林知道克格勃第二总局是反间谍部门,我们这个案子和第二总局有关系吗?就在谢德林胡思乱想的时候,斯捷奇金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次总部派我来,主要是为了那个被你们扣住的美国人。”
“沃伦。怀特?!”谢德林心里一惊,他正在为这个怀特头疼。
“对,就是这个怀特。总部的意见这个怀特是美国公民,咱们不能一直这样扣着。虽然我知道你们正在执行重要任务,我不干涉你们的公务,但这个怀特我们必须赶紧给出结论。如果有问题,他是间谍,就把他名正言顺地抓起来,这样美国人问起来,我们也好回复他们。如果没问题,就尽早把人放了。”
“所以总部派你来审查这个怀特?”
“不,不是在这里。我现在就要提走这个怀特。”斯捷奇金突然变了腔调,用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说道。
“提走怀特?”谢德林刚刚还将最后挽救自己的希望放在怀特身上,现在这个斯捷奇金少校就要提走怀特。
但谢德林又毫无办法阻止斯捷奇金,因为斯捷奇金拿出了总部的命令。
“可是这个怀特对我们现在的任务很重要。”谢德林还想做最后的争取。
“不!他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对您——谢德林同志已经不重要了。据我所知,总部已经决定要终止你们的行动了。”
“什么?那……那我会怎么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总部很快会派人来和你一起结束你们的行动。”斯捷奇金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眼睁睁看着斯捷奇金和他的助手带走了怀特,谢德林彻底绝望了。接下来的时间,他只能等待,等待命运对他的惩罚。
……
“基地后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唐风听完马卡罗夫的叙述,喃喃自语道。
“那么后来呢?”韩江问马卡罗夫。
“后来?后来总部有人替谢德林说了话,他总算没上军事法庭,但却被降级使用。没过几年,他因为又犯了点小错,便被勒令提前退役了。”
“不,我不是问你谢德林,我是关心斯捷奇金,这个可怕的斯捷奇金竟然搅和了进来。他们后来呢?那个美国人怀特呢?”韩江追问。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斯捷奇金。”马卡罗夫感叹道。
“这不就对上了吗,前进基地的事和斯捷奇金他们对上了。我越听这事,越觉得这里面有文章。”韩江道。
“是啊!问题越来越复杂了。”唐风道。
“据谢德林说,后来斯捷奇金也因为这个事受了处分。”马卡罗夫道。
“他怎么会受处分?难道斯捷奇金和前进基地的暴动有关系吗?”唐风不解。
“因为那个美国人跑了!”
“跑了?!看来谢德林怀疑得没错,这个怀特肯定有问题。”韩江道。
“斯捷奇金和他的助手押着怀特回莫斯科,他们本来是要直接坐飞机返回莫斯科的,但飞机却在中途出了故障,降落在伊尔库茨克,于是,他们只好转乘火车回莫斯科。结果在火车上就出了事。一天早上,当列车员打开他们包厢大门的时候,发现斯捷奇金的那个助手被人拧断了脖子,斯捷奇金也负了伤,而那个怀特则不见了。”马卡罗夫说出了整个事件最后的结局。
“看来这里面有猫腻。如果那个怀特真的有问题,斯捷奇金很可能是故意放走了怀特。”韩江推断道。
“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大。”马卡罗夫道。
“整个事件就这么结束了?”唐风不无失望地反问马卡罗夫。
“是啊!整个事件到这里就陷入了僵局,所有线索都断了,学员们的尸体被火化了,谢德林和斯捷奇金受到了处分,死难者得到了抚恤,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档案都被列为最高绝密,永远尘封。若不是我偶遇谢德林,基地后来的事,恐怕再无人知道。”
“之前的事虽然结束了,但老马提供的这些情况,却为我们今天解开谜题提供了重要的线索。这个神秘图案的来历,野狼谷,基地学员最后的下场,还有斯捷奇金的出现,都对我们破解谜团至关重要。”唐风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图案的反复出现,让我联想到了当年的前进基地和整个事件的关系。”马卡罗夫道。
“布尔坚科训练的这支队伍很可疑,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敌人应该和这支队伍存在着某种联系。比如,我们在林子遭遇的那个神秘三角形标记,老马曾说过那是布尔坚科要求学员们那么画的。”唐风联想到了眼前的事。
“不错,正因为这些新的发现,特别是现在面对的这面石壁让我不得不重新反思这一切。这个图案按照布尔坚科所说,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图腾,我在野狼谷里见过它。几十年后,竟然又在这里见到了它,真是宿命啊!”马卡罗夫长叹道。
“不!我不相信这里是死路,绝对不可能在一条死路前绘制这样一幅巨大的壁画,这里面一定蕴藏着我们不知道的隐秘。”韩江忽然跳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唐风问。
“仔细寻找石壁和石壁周边,每一寸岩石,甚至包括洞顶,都要找一遍。我就不相信这里会是你我的死地!”韩江恨恨地说道。
死地?!韩江用的这个词让唐风和马卡罗夫心里都是一紧,难道这里真的就是自己的死地吗?
三人又开始仔细查看面前这面绝壁,一寸岩壁也不放过。唐风拿枪托一点点敲打石壁和石壁周围的岩壁,可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唐风失望地向后退,在离石壁约有十米远的地方站定,借着手电的光亮又一次仔细打量巨大的石壁。许久,唐风喃喃地说道:“下面都看过了,问题一定在上面。”
“什么意思?”韩江反问唐风。
“你刚才不是说洞顶也不要放过吗,可我们根本爬不到上面去。”
“是啊,咱们能够到的地方都检查过了。”马卡罗夫道。
三人一起仰头查看洞顶。洞顶凹凸不平,看上去并没有经过人工的打磨。“洞顶都没有经过人工打磨,不可能有问题吧?”韩江猜测道。
唐风也看不出端倪:“按理说是这样,可问题出在哪儿呢?”
“也许我们还是要在这幅图上去寻找答案。”马卡罗夫忽然说道。
唐风和韩江一听,都是一惊,两人将目光又投回石壁上的古老图腾。“老马,你想到了什么?”唐风问。
“没什么,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推断如果这里有什么机关,一定和这幅画有关,否则为什么要在这面石壁上绘制这幅巨大的岩画?”马卡罗夫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嗯,老马说得有理!”韩江肯定道。
“但这幅画我们也盯老半天了,看不出什么来啊?”唐风疑惑地盯着面前的图案。
“别急,一定有我们忽略的东西。”马卡罗夫极力使众人保持镇定。
三人又开始一点点地仔细查看这幅巨大的岩画。这次,三人没有分头查看,而是将三只手电聚到一起,一起查看着石壁上这些红色或赭红色的线条。
线条不断向上延伸,手电筒射出的光柱一直顺着线条照到了雄鹰高高振起的翅膀上,那是整幅画最高的地方。然后,手电筒的光柱开始顺着雄鹰翅膀向前向下移动。当照到雄鹰头部的时候,马卡罗夫和韩江电筒射出的光束继续沿着线条往下延伸,可是唐风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却停在了雄鹰的头部……
“唐风,你发现了什么?”韩江问。
“你们看雄鹰的眼睛!”三人的手电再次聚焦在一起。
“雄鹰的眼睛似乎有点突起。”马卡罗夫疑惑地说。
“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人为的。”唐风还看不出端倪。
“那里一定有问题。”韩江晃了晃手中的电筒,“没什么好说的,上去看了才知道。”
“怎么上去?石壁这么高。”
韩江看看唐风,又看看马卡罗夫道:“这样吧,我就当回人梯。唐风,你踩着我肩膀上去。”
“也只好如此,我就勉为其难了!”
“靠!你踩我,你还勉为其难?!”韩江怒了。
“我在上面也很危险啊,万一那鹰眼里射出什么暗器,首先倒霉的是我!”唐风辩驳道。
“行了,别废话了,快点上!”
说完,韩江蹲下来,唐风在马卡罗夫的搀扶下,踩上韩江的肩膀,颤巍巍地升到了石壁上雄鹰的位置。这幅岩画确实太大了,即便如此,唐风的头也只到雄鹰的脖颈处。他颤抖地探出右手,慢慢地,慢慢地,终于,当他的手触到雄鹰眼睛的时候,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袭遍了全身。唐风微微一抖,缩回了右手,险些从韩江肩上跌落下来,好在马卡罗夫及时扶住了他。“你怎么了?”马卡罗夫关切地问。
“不知道!我的手刚一碰到雄鹰的眼睛,就感到一阵寒流从指尖侵入了身体里。”
“得了吧!还西伯利亚寒流呢!你给我快点,老子快坚持不住了!”韩江在下面抱怨道。
唐风只得又伸出右手,再次触到了雄鹰眼睛。他一点点摸索着,果然,雄鹰的眼睛比周围突出来了一块,摸上去冷冰冰、湿漉漉的,而周围的石壁是干燥的,也没那么冰冷。唐风狐疑着,使劲用手摁了摁雄鹰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他心里一沉,看来自己看错了,这里并没有什么机关。那这又是什么?
唐风用手摸索着雄鹰的眼睛,上面的灯光太昏暗,只能凭着感觉判断雄鹰眼睛的模样。忽然,他觉得雄鹰眼睛突出的部分和周围似乎有些缝隙。唐风觉得有门儿,又使劲摁了摁,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他转而用手去抠那个突出的部分。没想到,他猛一用劲,身体竟失去了平衡,向后倾倒下来。
就在身体失去平衡的刹那,唐风一把拽下了雄鹰的眼睛。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感觉四周天昏地暗,一片黑暗。
好在老马再次反应及时,用自己的身体托住了唐风。唐风这才没有摔在岩石上。
“你把老子踩个半死,就这么掉下来了?”韩江揉着酸痛的肩膀问。
“你这个人梯一点都不稳,还好意思说!”唐风站起来,手里还死死攥着“雄鹰的眼睛”。
就在这时,石洞深处传来一声巨响。“妈的,你动什么东西了!要地震啦!”韩江叫了起来。
唐风惊恐地望着四周,但是周围很快又归于死一般的沉寂。许久,唐风才觉察出手里的异样感觉,那东西仍然是冰冷冰冷的。他慢慢地展开右手,惊奇地发现在自己的右手中竟握着一块绿色的石头。
“这是什么?玉吗?”马卡罗夫问。
“刚才从下面看,没见是玉啊?”韩江不解。
唐风仔细观察了一番,道:“这是一块绿松石。”
“绿松石?”
“嗯,雄鹰的眼睛里镶嵌的是一块绿松石。不过这块绿松石有点奇怪,拿在手里怎么这么凉?”
“先别管这破石头了,再看看狼眼里面有什么东西。”韩江道。
三人又一起把手电对准了狼眼。赭红色的线条清晰地勾勒出狼眼,可是狼眼里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唐风疑惑地用手摸索着狼眼的位置:“狼眼的位置似乎微微有些凹下去,难道这儿原来也有块绿松石?”
“唐风,这石头是干吗用的?难道只是为了装饰?”马卡罗夫问。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装饰,刚才那声巨响一定是因我手里这块绿松石引发的。”唐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绿松石。
“好了,别废话了,看看雄鹰眼睛的位置还有什么机关。”韩江催促道。
“这回谁上?”唐风反问韩江。
“你不顶用,这次我上!”
“我可顶不住你!”
“我们俩一起来吧!”这时,传来老马坚定的声音。
韩江看看马卡罗夫:“好吧!老马那就辛苦你了。”
“你还跟我客气!”马卡罗夫摆摆手,满不在乎的样子。
韩江直到最后一刻,还在担心马卡罗夫的肩膀能否撑得住自己,但当他被抬起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马卡罗夫的肩膀就像磐石一样坚固,韩江的脚踩在上面,如履平地。
韩江伸手去摸雄鹰的眼睛,那个位置已经凹下去了一块,他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湿润,便使出浑身气力,猛地摁下去。雄鹰的眼睛又往下凹了下去,紧接着,那个奇怪的巨响再次想起,而且连续响了好几声,韩江赶忙跳了下来。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触动了什么机关。“你摁下去了?”唐风问。
“反正是摁动了,这下应该有反应了。”
韩江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到一阵流水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电筒对准了雄鹰眼睛的位置,只见从雄鹰的眼睛位置流出了涓涓细流。
“妈呀!你摁什么了,居然摁出了水!”唐风惊叫道。
“我怎么知道!”韩江吼道。
此时,那个洞口流出的水量越来越大,涓涓细流逐渐变成了喷涌而出的洪水!
“完了,完了,咱们这下要被淹死在这洞里了!我这辈子可都让你给毁了!”唐风一边往后退去,一边绝望地叫道。
“你以为我愿意死在这儿?!”
“反正我到了阴曹地府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都是你害的!”
“就怕你连这洞都出不去,还去阴曹地府?”
两人边退,还边扯着嗓子对骂!马卡罗夫听不下去了:“够了!你们俩还想不想活命?”
“想!”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想活命就听我的。快找到石壁上能够固定的地方,石壁后面看来有水,要防止水一下子冲过来,把我们冲走!”
“石壁后面难道是地下河吗?”唐风又想到了七色锦海石瀑洞里壮观的地下河。
“这怎么可能?石瀑洞那是在地下,咱们现在可是在山里!”韩江冲唐风喊道。
“我不知道石壁后面是什么,快按我说的做!”马卡罗夫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三人边后撤,边寻找岩壁上可以固定的地方。马卡罗夫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又递给韩江和唐风。三人刚把绳子绑好,栓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雄鹰眼睛的位置突然停止了出水!再看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三人的小腿肚。
“水怎么停了?”唐风疑惑地盯着雄鹰的眼睛。
唐风话音刚落,石壁后面便传来了更大的响动。几声巨响后,唐风突然惊奇地发现,他们面前的石壁缓缓开启了。随着石壁一点一点地向上翻起,唐风惊呆了,他看见了石壁后面的世界。那是一片混沌黑暗的世界,洪水从黑暗世界里喷流而出,以横扫千军之势,扫荡石洞内的一切尘埃。
唐风想喊句“洪水,快跑!”但还没等他喊完,一个浪头就向他噼头盖脸地打过来。唐风顿时就觉得四周一片漆黑,震耳欲聋的响声让他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洪水的爆发力是惊人的。黑暗中,唐风被洪水冲出去了十多米远。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洪水裹挟而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另一股强大力量死死拽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势减缓下来,唐风一冒头,终于嗅到一丝新鲜空气。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了韩江的声音:“唐风,快拽住旁边的石壁。”
唐风摸索着身旁突出的石壁,总算是找到了一块。他死死抓住突出的石壁,双脚终于踩在了地面上。他探出脑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脑袋慢慢清醒过来。他在这新鲜的空气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他知道这是石壁后的空气。
唐风用手往自己背包里摸,好在在石壁被洪水冲开前,他将手电塞进了背包中。这会儿他又掏出了手电,这是特种部队专用的一种防水手电,即便在水中使用,光线也可射出数米远。
唐风将手电举过头顶,往前方照去。漆黑的世界中,他看见了韩江的脑袋,韩江旁边是马卡罗夫。他这时明白了刚才那股拽住自己的强大力量正是韩江和老马。
“别瞎照了!你没事吧?”韩江斥道。
“我没事!你们呢?”
“我还好,老马有点虚弱,刚才多亏他先拽住了我,否则现在哪有你的小命!”
“出去之后,我一定要请老马吃饭!”
“得了吧!先看看咱们怎么出去吧!”
唐风将手电筒举得更高,一直往前方照去。巨大的石壁被洪水的力量整个掀了过来,透过石壁和水的缝隙,几尊巨大的雕像若隐若现。那是什么?恍惚间,唐风看见了石壁后的世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中的洪水缓缓退去,但残留的水依然没过了三人的膝盖。唐风被洪水冲得最远,这会儿,他见水已退去,便拽着腰间的绳子,一点点向韩江和马卡罗夫靠拢。
唐风走到韩江和马卡罗夫身边,发现马卡罗夫虽无大碍,却是满脸疲惫,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
“老马,你可要挺住!”唐风给老马吃了两颗提神的药。
“放心吧,我还死不了!”马卡罗夫摆摆手。
韩江用手电向前面照了半天,说道:“石壁总算是打开了,咱们得赶紧往前走,至少找个温暖的地方。我可不想穿着湿衣服在这儿等死。”
“谁说我们要死了!”唐风不满地嚷道。
“甭废话!我刚才看到石壁后面隐约出现了一些石雕。”韩江道。
“我也看见了。”
“那会是什么?”
“谁知道呢!”
“会不会是所谓的‘上寺’?”
“上寺?你不是认为外面那个大平台是上寺遗址吗?”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而这里却……”
“也许是新的发现。”
说着,三人蹚着浑浊的水,一步步再次来到石壁前。马卡罗夫摸着石壁,不禁感叹:“这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将这面石壁抬起!”
“不依靠人力的情况下,自然界中也只有洪水具备如此之大的能量。”唐风道。
“这难道也是党项人的杰作?我现在越来越不明白了,下寺的遗址、佛塔都好理解,可是这里的大佛,以及其内部巨大的迷宫,这是为什么?党项人为什么要建造这些东西?”韩江不解。
“也许这一切是本来就有的呢?”唐风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本来就有?”
“人类的历史就是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但是在认识自然后,人类往往会采取不同的方式改造自然。有人改天换地,再造山河;有人则对自然稍加利用,便可达到改造之目的。”
“你的意思,这山里本来就有这复杂的迷宫,后来经过了党项人的改造?”
唐风没有回答韩江的问题,因为他已经率先穿过了石壁,看到了眼前令他震撼的一幕。他觉察出了脚下的变化,石壁后的地势逐渐抬高,随着地势的抬高,脚下的水位越来越低,最后当他被眼前景象震惊,无法挪动步伐时,脚下的水位已经下降到了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