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德株连

10月18日,12:04

“我永远理解不了怎么能有人受得了独处。我很孤独。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我现在仍然能看到自己待在那个被称作家的鼠洞里,我仍然记得自己在床上抬头看挂在墙上的两根大棍子,一根叠在另一根上面。我和许多与我相似的人在一起,但我仍然非常孤独。你们这些家伙想来杯冰啤酒吗?不要?现在我们来听一下新闻,不要以为我很粗鲁或怎样。好吗?太棒了!我要离开这里救醒这个婴儿。看那边闪烁的灯光!”

“不完全如此。事实上,有的腿很短。不管怎样,我来了。”

小杰弗里的到来解决了这一问题。他被他们收养时才刚刚出生几个小时。他不仅完美地填补了这间空阔的大房子,而且填补了玛丽莲内心的空虚。他们很快就爱上了他,并且立即觉察到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一切发生时他还太幼小,他们确信他什么都不会记得,并且确定他永远也不会记得。医生已经保证过了,他们无须担心这孩子的生母或生父会给他带来“坏血病”或遗传问题。费尔夫妇十分想要他,爱他,强烈地需要他。

思绪回到现实,范丁斯继续低头看文件。他放下文件,继续浏览。他想如果孩子死了,只有一个人有权宣布这件事。官方死亡证明下面有一小张空白纸。范丁斯拿起来,看到上面有字痕,显然有人曾把它垫在纸下写字。他拿起一支铅笔,开始沿着字痕涂写。文字清晰毕现。范丁斯被他读到的文字惊呆了:

“哦,重要的事优先,朋友!重要的事。”

迈克把医生的外套挂到架子上。医生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显示他似乎之前在哪儿见过这个年轻人,但又不确定。杰弗里冲他挥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迈克朝杰弗里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医生不顾一切地将杰弗里交给了他们。这是一桩清白交易,尽管不合法。他之前还曾找过一个孩子,费尔夫妇把那男孩带回家里,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咯咯笑着,但脚是歪的。不过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即使最完美的土地也能容忍这类缺点。

他在那一天离开她。他给家里打电话,但没人接听。回家的路上,他顺道买了一些墨西哥食物和酒。到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六个月了,他很高兴。他知道他可以赢得她的心,最终她会真正需要他这个人,而并非仅仅是需要他的保护。事实上,他没有意识到她的感情早已如是。他走进公寓时,意识到情况不妙。之前有很多次他接到电话时都有同样的感觉,有时他能感觉到她的处境非常危险。他打开门,看见地毯上的血污。他的头脑开始飞速转动。她会在哪里?血迹一直蔓延到门厅里。然后他走进卧室,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景象!随着她的离去,他的生命也在那一天结束了,那天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档案室里。

“这是苏珊·查康,一位迷人的女士,我跟她很熟。她是我一个好朋友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也是川伯的最后一个受害者。由于和她以及华莱士·范丁斯警官的亲密关系,我差点都不被允许负责这个案子。”

范丁斯逐年查看文件匣的封面,找到一个标记着“1988年”的,拖到桌子上。工作人员给他一份目录表,他找到标记着“婴儿费尔”的那一份。他拿起它,放在桌面上盯着看。他碰到文件的那一刻,指尖迸发出一股奇怪的能量。他伸出手打开文件。他的手在抖。他颤抖着伸出手又缩回来,反复三次,才终于打开。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新生儿,似乎刚出生就去世了。他俯身把照片拿在手里。突然,他的头朝后仰去,一切从眼前飞掠而过。

“哇哦!你怎么了?我只是问一下而已。”杰弗里转过身,手枪对准迈克。

“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迈克。”

他一边问一边抬头看向后视镜,大吃一惊:车内是空的!

听众开始大笑。

听到那个名字,学生们发出嘘声。医生笑了。

“我做了笔记,过后你可以参考。”迈克说。

他感到背叛和肮脏。只是一颗坏种子躺着等待发芽,满世界传播他的邪恶果实吗?他希望不是,但他又清楚这是真相。有时我们知道的比我们意识到的更多。也就是说,他在某处有一个兄弟。他兄弟的一生只有出生后那几条短短的记录。也许宝贝X才是幸运的那一个。

医生走上讲台,开始讲话。

杰弗里起身收拾课本。

“打电话给帕利塞德斯公园的费尔家。有收养可能。报酬不详。”

“明白,我可以打车去,平常我都是这样的。”

“你的重要事都有两条长腿,迈克。”

“她的死因与之前的案件无关,但是当范丁斯警官发现她处于这种状况中时,凶手身份立即指向了理查德·川伯。理查德之前受到过多种谋杀指控。”

杰弗里抓起包朝门口走去。突然,门外响起一声巨雷。

“休息区?全家人!我马上结束这里的事,这就赶过去!”

杰弗里走向衣柜取雨衣。在他的外套旁边,有一件长皮风衣,湿漉漉的,他取出来穿在身上。

“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杰弗里把迈克的手拍开。

医生身后的大屏幕上闪现出一个美丽的西班牙女人的照片。

杰弗里脸色灰白。

司机开始跟着唱:“有一个杀手在漫游,他的意识如蟾蜍般扭动。如果你上了他的车,美满的家庭就要破裂。有一个杀手在漫游。”

“你打算用它做什么?”

他拿起文件夹,看了看标签,上面写着“川伯·理查德诉美国”。文件夹底部还有两个标签,插着另外两份文件。其一是“儿童福利部,案例#12576,婴儿X收养简介”;另一份是尸检报告,“案例文件22345,关于婴儿Y的验尸报告”,母亲身份未知。杰弗里极有兴趣地读起内容来。之后的他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读到的东西。这份报告的签署人是一个叫布雷特·马蒂诺的博士。

他关上收音机,转动钥匙,发动汽车。

“嘿,杰夫,你在干什么?”迈克说着走进来。

“我是警察,芝加哥警局的布雷特·马蒂诺医生。我从伯克利安全办公室得到的这个号码。”

杰弗里径直走回宿舍。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无头绪。天空乌黑,雷雨将至。雷鸣开始怒吼。快到公寓时,雨水降落。杰弗里走进公寓,雨势猛增。他爬楼梯走向他栖身的狭小宿舍。大约三级台阶之后,他低下头看到一些泥脚印,正通向他的房门。他在开门之前停顿了一下。杰弗里把钥匙插进锁孔,慢慢地旋转,他从缝隙里窥视着屋内,一切都很平常,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样,这未必是件好事。他走进起居室,如果有人来过这里,气味会有所不同。一切正常。他总能闻出父亲或者母亲在他的房间里。此时,尽管他感到奇怪,但屋里气味确实和平常一样。他对这方面嗅觉很灵敏。他走到工作区,有人在他椅子上放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份档案记录。椅子上还有一把手枪。

“我不就在这里吗?”

“别往心里去,我就叫这个名字,你不会理解的。太感谢你了。”

范丁斯已多年不从事调查工作了,当他再度来到法院档案室时,只觉这个地方有点陌生,有一种令他不舒服的感觉。年月逝去,在他脑子里留下朦胧雾气般的印象。常年服用违禁药物给他的大脑留下了阴影,他不确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然而,成为一名侦探就像学会骑自行车一样,你永远也不会真正忘记这门手艺。苏珊被杀害的那一天,医生请求过他的帮助。那一天他正是在这个房间里调查一起案件。

“你们觉得怎么样?我戴上墨镜看起来很不错吧?就是这样,跟我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吧!”

“我去那里是去看一个人被执行死刑,我今天正打算讲一下这个人。人们很少能在一个人脸上看到邪恶的表情。但是,相信我,我在我的工作中见到的几乎永远都是这种表情。”

“我可以读读吗?”迈克说,手伸过去拿文件。

杰弗里令他们惊奇,大受鼓舞,俘获了他们的心。收养行为在程序上是合法的,但是充满潜在的危险,法庭对此并不了解。医生的法官朋友们帮助这件事顺利地完成,他们也都得到了甜头。虽然有过周折,但杰弗里最终没有令他们失望。他成为他们生活中骄傲感的主要来源。他长成了一个聪明开朗的青年,前程似锦,注定会让他们引以为傲。

那天早上,医生打电话来说,有一件案子第二天就需要出调查结果,但他们仍然一无所获。他问范丁斯能否帮忙做一些证据调查,调查要持续一整天。结果,当他在档案室里工作时,她却在忍受着最后的痛苦。如今,多年过去了,他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仅仅是因为他有一次短暂性的记忆空缺,他必须遵从直觉的指引来到此处。此时,他很清楚地记起来了。眼下周围的一切让记忆复苏。

“等一下。嘿,乔治,过来。你知道帕利塞德斯公园在哪里吗?”

杰弗里只有一个真正的密友,那就是室友迈克·埃文斯,三个月前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成了死党。他们在一起分享思想,交流目标,互相参考课堂笔记。迈克在很多方面与杰弗里相反,他十分关注奖学金和助学岗位。迈克是一个孤独而努力的人。他走路有一点跛,或者说不灵活,但是他喜欢玩,从不让这一缺点妨碍他的异性吸引力。他在女生中备受追捧,如果他想做花花公子的话,早就得手多次了。他从不向杰弗里提及自己的家庭,只是说他十岁时父亲自杀了,母亲为了供他读大学卖力地工作。

“好吧,埃文斯先生,多谢你了。”

照片呈现了真实的场景。杰弗里更加坐立不安起来。医生注意到了有一个年轻人看到这幅照片后变得焦躁起来。但杰弗里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对这个故事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好奇心。他心跳加速,胃里一阵恶心。他知道这不是见到血的缘故,他之前在研究其他案例时也见过血腥的场面。

无论以哪个标准来看,帕利塞德斯公园都是一个奢华之地。这里时髦的环境、葱郁的植被,以及繁多而让人舒适的便利设施,都足以让它与比弗利山庄媲美。居住在此处的都是行为无亏的富豪名流。医生、律师、兽医和记者常来此工作,他们只需付出牺牲灵魂的小小代价就能大发其财。这里的居住者在所谓的被长久遗忘了的美国梦之巅翱翔,双脚却紧紧立足大地。这一片住宅区的中心是帕利塞德斯大道,净居住着些既盲目又从来不懂得关心他人的上层阶级。中心区往下是瑞奇家族的住宅,他们人如其名,富得流油

杰弗里憎恨自己的端正品行。当他的朋友们流连于酒吧和床笫时,他却做着一个心怀伟大人生目标的老实学生。他来自一个优等家庭,自幼就是被这么教养着长大的。然后有一天,一切都瓦解了。那一天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打乱了他的规划,甚至他的生命。

范丁斯把这张有字痕的纸放进衬衣口袋里。他把文件匣放回原位,朝出口走去。他看见一个清洁工在擦洗大理石地板。他的目光越过清洁工四处扫视,看到朝向出口的一路上都布满了泥脚印。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

“你说什么,华尔?哪些人中的一个?”

范丁斯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双臂伸着。医生和几名警察正俯视着他,医生伸出手,拉了拉范丁斯的脚。

“嗯,先生,你怎么称呼?”

“医生,挽救一条生命或者阻止一起谋杀永远不属于越权。带我去那儿!”

“1988年,苏珊·查康的尸体在她公寓里被发现,就在川伯住所的楼下。她颈部插有皮下注射器的针头,颈部被割开。针头里有防腐液的残渣,她大脑里也充满了防腐液。防腐液是从她的颈动脉直接进入脑部的。”

“你好,长官,久仰大名。可否容我帮帮你?”

一个医生带走了这个毫无生气的婴儿,对护士说:“给她来点镇静剂,我过一会儿回来。”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等着瞧吧!”

杰弗里呆滞地立在桌边,盯着文件夹。他拿起手枪,检查弹夹。里面装着三发子弹。他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然后是门开的声音。

杰弗里没有看他,匆匆离开了教室。整件事情对两个人来说似乎都一样诡异。没来由的,杰弗里觉得他认识这个女人。他从未见过那个男人,但是他确定自己不喜欢他。迈克专注地盯着这个法医学专家,这时医生的手机响了。他之前叮嘱过,在六点钟讲座结束之前,只有最紧急的事才可以给他打电话。电话铃响意味着发生了可怕的事。他对台下的听众做了个表示歉意的表情,接起电话。

医生叫过来一名警员,指示他把三具尸体包起来,送到他的办公室做解剖。

“做爱吗,小儿郎?”“嘿,可爱的小郎君,来吧。”“我有你想要的家伙,宝贝!”“我们聊聊吧,我知道你有多憎恨孤独!”“把地板擦干净!你动作太慢了!”“你真没用!”

“是的,正是这个案件。”

就在她呼唤着家人的名字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知道这地儿不错,不过还不完美。”泪水从她眼中流出,她全身都在发抖,乞求他不要杀她。

男人突然松开方向盘,杰弗里没办法,只好抓住方向盘,自己开起车来。这个神秘的司机盯着他握在方向盘上端的手。接着,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握住方向盘下端。他摸进杰弗里的包,将那支枪取出来丢到车底板上。

“你叫什么名字?”

“走开!”迈克尖叫起来,“从我眼前消失,让我单独待一会儿!”

他脱下血迹斑斑的手套,换了一副新的戴上,然后取出一副黑色太阳镜戴上,调整着角度,直到与脸形完美相合。

“这儿离你要去的帕利塞德斯公园还有一段距离呢。”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查康女士在坎贝尔大道814号的这栋公寓大楼里住了六个月。她死之前,还是另一起备受关注的案件的主角。那起案件涉及她一个孩子被拐卖的事件,她在这幢废弃大楼里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这只是开始,医生。”

“你要去哪里?”司机问。

川伯——听到这个名字,杰弗里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似乎他脑海中储存着有关这个男人的记忆。他之前读过他的资料,但这次的感觉又有所不同。很显然迈克没有受到影响,他兴致盎然地盯着讲台。

“你去哪儿了?你一直念叨着今天的讲座,简直不敢相信你会错过它。”

“我们在I-57号公路上的一个休息站播报这则新闻。刚刚报道过,有一家人在休息站的卫生间里被杀害了。他们的姓名还没有公布,不过似乎他们的汽车被偷走了。成年男性受害者的信息显示他有一辆红色的1996款科西嘉汽车,这里是这起恐怖凶杀案的现场,播报员维罗尼卡·耶茨,丹……”

“我把它放哪儿了?”

医生若有所思地盯着孩子。

“西边的帕利塞德斯公园。”

“你手里拿的什么?你不觉得你应该把枪放下吗?”

“非常适合这样一个夜晚的歌曲,你不觉得吗?”

“听着!我凭什么要关心这些!停车!让我出去!”

另一张照片闪现,川伯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玛丽莲·费尔生性安静,并因此遭受了不少痛苦。她的丈夫迈克尔许诺会满足她所有的梦想。他们经常旅行,富有威望,银行里储存着丰厚的养老金,二人世界的生活相当舒适。美中不足的是,她满心的爱和恩典无处安放,因为他不能生育。他是一个出色的情人,然而尽管他的生命之树强韧,却无法结出果实。她从不因这一点抱怨他。他们夫妻之间真正的亲密感是那种多子多孙的家庭里很少见的。然而,她对此事无法释怀,一直唠唠叨叨,渴望能够获得爱的结晶。医生却说这永远也不可能。

“你们听到了吗?可怕?对了!我正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可怕!”

“该死!这就对了!我警徽丢了!”

“我知道这辆车外观闪亮,容易引起注意,但我开不了它多长时间。”

他转动钥匙,引擎发动了。

“你可以在这儿让我下车。”

杰弗里一下午都在找迈克,他们打算一块儿去听一场关于法医学和犯罪科学的座谈会。演讲者是大名鼎鼎的芝加哥警察,布雷特·马蒂诺警官——他更愿意别人称他为“医生”。迈克是无党派的年轻人,沉迷于有些古怪的恋爱关系。论起聪明程度,他与杰弗里不相上下。他是一个梦想家,天性比杰弗里更古怪。迈克常被一个梦困扰。梦的内容每次都有所改变,但有些部分始终会浮现。梦里有一幅场景是一片露天的场地。那里一片黑暗,红色和黄色的灯光闪闪烁烁。他边跑边看,对这个地方不熟悉,却又知道自己是在去往哪里。他经过一些衣着华靡的妇人,她们向他抛媚眼,似是引诱,又似诅咒。

“这倒是实话。”费尔说。

“你好,我的小退休金计划。你不需要这个肮脏的旧子宫了。她要死了。我会送你去一个好地方,那个家庭很有钱。这可是件双赢的事,我的小银行!”

“他通常会走到第一个旅游中心去搭车。他似乎总是从那里回家或回校。他父母很乐意送他或给他买辆车,但他很固执,坚持要自己买车。”

费尔手里紧紧握着一个文件夹,挥舞着手枪,看起来十分激动。

迈克看了看杰弗里,“嘿,伙计!你还好吧?”

医生对他的口气很诧异。他们坐上车,车子开走了。

“这儿怎么样,杰夫?那件事正好是在这里发生的,就在二楼。”

“我?不,我想你不认识……但是你会认识我的!记住,唯一的真相在你播下的种子里。不要忘了听那盘磁带。你会喜欢它的。再见,年轻人!”车子驶走了,费尔站在普瓦斯基和坎贝尔大道的拐角处,彻底迷惑了。

“我的上帝!这个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太不美好了。你考虑太多的话,脑子里会一团乱麻。我们会进一步关注此事的调查。”

女人躺在男人下面。孩子被纵放在男人上面。三个人的身体摆成了一个十字架形。华莱士·范丁斯摸到女人头发时,他看到了炫目的灯光。他看到她焦躁不安地站在休息室的男洗手间外面。

杰弗里·费尔在芝加哥大学读一年级,这所大学只接收那些出身名门望族或聪明绝顶或两者兼而有之的学生。法学院培养出许多有钱有势的律师以及顽强精明的刑事科学专家,并因此而知名。事实上,只有那些最擅长合法滥用体制的人才能有一席之地。杰弗里·费尔永远也没办法真正适应。

“迈克,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和父母谈谈,所以我现在必须离开芝加哥,否则就晚了。我很好,我发誓。你没有感到过自己并非你所认为的那个人,迈克?”

“噢,让报告见鬼去吧!带上我,送我去帕利塞德斯公园。”

“好漂亮的大衣!从哪儿弄的?”

“哦,长官!我刚刚参加了你的座谈会。太了不起了!”

“你知道?哦,好吧。他有麻烦吗?不管怎样,他一时半会儿到不了那里的。他是在暴风雨中步行过去的。”

“这个?看起来有点奇怪吧?”

他发动汽车,红色的科西嘉朝大学驶去。他要去送一个包裹。

杰弗里还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迈克是他最好的朋友,情同兄弟。他一直和迈克分享他内心的感情、痛苦和愿望。然而,他感觉今晚有个冲动,要拿起出现在椅子上的枪,指着迈克,扣动扳机打爆他的头。杰弗里环顾四周。

“华莱士,你知道规则的。我没有接到要去别的地方的命令。我们去休息站检查完后,马上就去帕利塞德斯公园。一块儿来吧?”

“你们都去哪儿了?我讨厌独自一个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等一下!他们本来就不在那儿,不过他们在那儿的时候感觉很棒。我真的必须得下车了,否则会被它弄疯的。这段旅途太短了。”

每当梦到这里,迈克就会醒来。他一次次地忍受着这种短暂的精神迷乱。那里总是有一个十字架。他向杰弗里讲过一部分梦里的场景,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恐惧已经很多个夜晚让他无法成眠。

迈克挂上电话,意识到杰弗里现在处境糟糕,他一遍一遍地摇头,然后站起来,抓起外套。出了房门,他脸上浮现起笑容。

“那两根挂在那座监狱墙上的棍子是为行为不当的孩子准备的,它们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小了。但是,我也不一样了!”

“但是这个男人——理查德·川伯先生——犯下的一桩罪行,其残暴程度是我前所未见的。”

“参加完考试,观察了今天的案件再走。你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杰夫。”

“便条上就是这么说的。你必须跟我去,医生!”

“什么事发生的地方?”

“你是说那个人渣川伯,昨晚被处死的那个?”

“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的,杰夫?或者说,你为什么要拿它指着我?你的生活出什么岔子了吗?什么事让你困扰成这样了?把枪放下,我们来谈谈。”

杀手从后兜里拿出两根棍子,棍子上沾着血。他把两根棍子竖到她眼前,强迫她去看。

他们有能力矫正孩子脚上的毛病。然而,令他们担忧的是孩子空洞的眼神。那孩子在他们收养他之后的几个小时之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躺着哭个不停。他们收留了他三天,认为这个孩子不是他们想要的。然后杰弗里到来了。

杰弗里的反应极其激烈。

“汤姆,你在里面吗,汤姆?”女人一边敲门一边叫道。范丁斯看着她的所见,听着她的所闻,重复着她的话。女人开始害怕,犹豫着推开男洗手间的门。她的头探进去,声音颤抖地叫她的丈夫和儿子出来。

费尔上了这辆红色的科西嘉,把包扔到后座上。

“是啊!我也想说呢。我们看到他离开了,他看起来怪怪的。穿着一件长大衣,戴着墨镜,我们叫他,但他没有停下。这个城市里全是这样的失败者。”

“哦,我不担心。他能行的。我知道他正在沿着艾森豪威尔公路朝西走。呃,马……”

“看起来我像是在做什么?”

“我知道位置!”

费尔在班里一向是个保守的人,支持死刑,所以昨天晚上看川伯的死刑执行报告时并没有受干扰。川伯坦白自己是个杀手,尽管他否认是他杀死了苏珊·查康。然后今天,这份该死的文件告诉他一些他的父母从未透露给他的事情。他们并非他的亲生父母?他们曾经收养过一个孩子,那孩子备受骚扰和虐待,他们对此感到抱歉?如果没有养父母的呵护养育,他什么也不是,没有家庭,没有未来?


“大家好,感谢你们今天让我来到这里。过去两天我很忙,坦白说,我刚从美丽的城市乔利埃特回来。”

“不要问,医生,但是我知道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做了这些事。我知道的!”范丁斯低声说。

“嗨,杰弗里·费尔,或者叫你查康宝贝Y。问问你的假妈妈她是怎么想的,你的兄长。X。”

“嘿,要我载你一程吗?哇,真是个蠢问题。进来吧。去哪里都比在这儿淋雨强!”

范丁斯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然后另一张照片取而代之。

杰弗里低头看着枪。

“杰夫,外面正下大雨,留在这儿吧,我们好好谈谈这件事。”

“我想我得离开这儿,我不舒服。”

“哇哦!华尔,是我,医生。我记得你说你要来这里。我现在要去一个旅游区处理一起血腥的案子。我要提交报告,但我好像把身份证弄丢了。长官肯定会臭骂我一顿。可能还会停职几天。”


“我们现在还不能去。我正演讲时被一个电话叫出来,因为-57休息区发生了谋杀案。”

医生看着范丁斯,表情震惊。

“有一点呆板。这是句双关语。”

“你认为?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不过他们还是被允许进入了现场,因为医生太有名了,根本不需要出示警徽。范丁斯看了看现场,开始检查尸体。

范丁斯看到那个戴着面具的医生走出了房间。自己似乎就跟在他后面。当医生走进大厅时,他揭开了那个婴儿的盖布。它开始移动。这孩子还活着。医生看了看,抬起右手食指,挠了挠婴儿的下巴。

范丁斯跑到外面街上,招手叫出租车。然后,他感到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转过身,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扬起了拳头。

“当然知道!你到法院外的国会打车,去290,也就是艾森豪威尔公路,朝西行去西郊。公园就在帕洛斯山对面。”

杰弗里向来安静,且聪明友善。虽然他不是在大学里最受欢迎的学生,但一直朝着被FBI录取的目标在努力。但在今天,一切都将发生改变。在文件夹里面,他看到一张便笺。

“医生,这证明我没有疯。至少没有完全疯,也许有点着了魔,但是我非常清醒!”

“别介意。你了解我的第六感,也了解我。我这里的事做完了。你怎么样?”

“给我我的孩子!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杰弗里拉上防风帽,把手枪放进包里,走进屋外的暴雨中。他走后大约十分钟,电话响了。

“我想我们应该叫你杰弗里。我相信这名字很配你。”

天早已黑了。狂风呼啸如野兽,他在雨中登上一条斜坡,从那条坡走上通往家的高速公路。他很庆幸没有开车。他对自己在现在的状态下开车没什么信心。他到了坡顶上,朝旅游中心的入口走去。他拉紧新大衣的防风帽,伸出拇指。不到十分钟前有一辆车经过。那是一辆红色科西嘉,司机留着长长的黑发。他戴着黑色手套,穿黑色大衣,戴一副墨镜,出现在薄暮雷雨中的黑暗里。他声音粗哑,似乎是着意压低。

费尔盯着这个男人,心头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之前见过他似的。车子驶下奥斯汀大道时就正好离开了芝加哥市。车子驶下了高速公路。

“代我问候他们!”杀手紧紧盯着女人的眼睛,对她说。然后拉着她的脖子往后,她开始尖叫。他把这两根棍了深深插入她喉咙里。女人喘息着,嗓音渐渐哑默,她的眼神发出无声的呐喊,在问这个男人为什么,你又是谁,眼神中还包含着对他行为的憎恨。杀手拉过她,把他们一家三口的尸体摆成一个十字架。

“那时他应该到家了。”

“已经很近了,谢谢你。”杰弗里说。

“这个?哦,它就在我的椅子上,还有这些文件和便笺,是关于一起案件的,我们今天课上刚听到。”

“但愿他能行。”医生说。

“你能开一会儿吗,杰弗里?”

迈克低下头,看到枪管从风衣的口袋里伸出来。

“我想你是去罗斯福路,然后去西郊。”

“谢谢!杰弗里·费尔在吗?”

“你从哪儿得到的?”

“我要还你一件东西。你到家后,把这个放上,听一听。我保证会很来劲儿的。”

“喂。”

“他不在。你打来晚了。他十分钟前刚离开。我十分着急……”

播放机里开始播放一首歌。是大门乐队的一首老歌,《风暴骑士》。杰弗里知道这首歌,他收藏有这支乐队所有的歌曲。

“杰弗里,杰弗里·费尔,至少我认为是叫这个名字。”

“好的,今晚十点我到你那里去。如果费尔先生在我到之前回来,请告诉他我想马上和他谈谈。”

“呃,就像我刚说的,我有些急事。今晚晚一些时候呢?我正要出去参加一项慈善活动。”

“我知道。”迈克不出声地说了一句“老家伙”,然后说,“我今天参加你的讲座了。讲座开始前帮你挂大衣的那个学生就是我。”

“汤姆,乔希,你们在里面吗?”

“你知道,杰弗里,有时你不得不自己掌控生活。你明白的,你不能阻止沙子流动。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我从不像癞蛤蟆一样扭动。这就是他说的,你明白吗,杰夫?”

费尔感到了一点不适。

“这件事我就帮不了你了,医生。”

一只手从洗手间的门后面伸了出来,抓着女人的头发把她拽了进去!那只手迫使她转过身,范丁斯可以从女人的眼中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他有一头长发,戴着墨镜,穿一件黑色皮风衣。他手上戴着一双沾血的黑色皮手套,正用手紧紧抓着那女人。她看进他的眼睛,那双眼里的愤怒和恐怖令她恐惧万分,不小心踩到一个小水洼,男人低头一看,笑了起来。女人看向右边,看到她的儿子倒在一片血泊里,血正是从她儿子身上流出来的。她丈夫的脚从厕所隔间的门下伸出来。她尖叫起来,杀手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她的嘴。他拉着她的头发,蒙上了她的眼睛,他的形象消失了。

“什么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