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怎么会这么巧?

    总裁的前女友竟是“段华”企业的人?

    难怪总裁这两天老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成荞恩边想边走回总裁室,敲门进去后,她放下杯子,笑容温和地看着季磊。

    此时,季磊正埋首于明天将与段华洽谈的合约上,表情认真严肃,漂亮的俊眉不时微微蹙起。

    唉,看总裁一副烦恼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一定很苦闷吧。

    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那双哀伤凄然的深眸,却还是不小心泄露出他暗潮汹涌的内心。

    既然知道总裁的烦恼,身为他的专业秘书,撇除私底下对他的同情不说,光是为了明天合约能够顺利进行,她更应该关心一下上司的情绪起伏才是。

    成荞恩站在原地不动,不晓得她的“关心”该如何开头才会比较自然,只好愣愣地直冲着他傻笑。

    专注于合约内容的季磊,隐约感到身旁的人影久站不曾离去,他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她一眼。

    “有事吗?”喝了一口等待已久的热咖啡,他开口。

    不去办公还杵在这做什么?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混了。

    “呃……明天与段华协商的资料已经准备齐全了,请问还需要补充什么吗?”成荞恩察觉自己的失态,尴尬地随便找了话题。

    对,直接问莫乃-的事可能太过犀利,先假装从明天的合作事宜谈起,就会显得比较自然。

    她真是太聪明了!

    “待会儿你再仔细确认一次这份合约的内容,大致上就差不多了。”季磊递上合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得出成荞思适时地转移话题,季磊只是等着她现出原形,没直接点破。

    这善变的女人,这次又在耍什么花样了?

    竟然一改先前躲避的态度,主动找他攀谈。

    “喔……那请问总裁对这次的签约有把握吗?”成荞恩拿着合约,仍不愿回到座位上,硬是扯出一句话。

    “段华”旗下Roses品牌所生产的寝具,在美国国内市场的占有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当该品牌打算进驻台湾市场的消息一放出后,争相代理的厂商们便各个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段华企业”并不打算授予厂商其代理权,转而派代表来台与国内百货业者洽谈进柜事宜。

    听说派来的代表,也就是莫乃-,曾在众多竞争者中,特地向总公司推荐季扬集团旗下的三间购物中心。

    虽然季扬集团所属的购物中心在这几年内,已成为国内百货界的龙头老大,但和其他业者所提供的优渥条件相较起来,季扬所给予的条件就显得逊色多了。

    季扬这次和段华即将订定的合约,内容依照一般条件拟定,并无特别优惠对方之处。

    成荞恩不懂莫乃-为何选择季扬,而弃其他愿意无条件与之配合的业者?

    难道……

    难道她是故意的?”

    之所以与季扬签约是因为季磊的关系?

    可是她不是早就和别人订婚了吗,都已经一年了,应该已经结婚了咆。

    还是她反悔了,到最后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季磊,才藉此机会回头找他?

    成荞恩胡思乱想着,不禁幻想起莫乃-哭着求季磊原谅韵画面……

    “当然,段华这次若与我们谈成合约,就长远来看,季扬的业绩及知名度定能成功将段华推进国内市场,为双方带来获利。”季磊自信说道。

    而成荞恩则是迳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全然没听见他方才说的话。

    见状,季磊微蹙起浓眉:“你在发什么呆?”

    这女人是怎么了?

    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该不会是在想算命的事吧?

    “喔,我了解了。”她连忙回神随便虚应。

    见他眉头深锁,成荞恩也不自觉地跟着皱起秀眉。

    他一定很烦恼吧,明天就要和旧情人重逢了,想必他心里也不知所措吧。

    “没关系,到时你只要表现自然一点,就不会太尴尬了。”成荞思想着想着,竟无意识地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什么?”这算哪门子的对话啊?

    季磊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幻听,或正与外太空人说话咧。

    “我、我……”成荞恩手心顿时直冒汗,僵硬地结巴起来。

    她生平头一遭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猪头,竟然白目到在总裁面前,揭开他过去的伤疤?!

    “成、荞、思──”季磊面带“冷”笑地直瞅着她。

    陪她迂回绕道地说了这么久,他算是够有耐心的了。

    没想到却只等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现下,他非要她当场说明不可。

    “明天段华派来的代表,不是当初抛弃你的旧情人吗?”无法承受总裁大人朝她直射而来的利箭,成荞恩没志气地实话实说。

    “这件事你听谁说的?”闻言,季磊表面力持镇定,差点没冲出去掐死那位好事者。

    他一直知道,公司那群八卦女,总爱在背后讨论他的感情世界,试图为他的风流行为找个合理解释。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会传得这么离谱──

    莫乃-是抛弃他的旧情人?!

    拜托,他季磊一生下来,就是个天生的花心大萝卜。

    偏偏那些女人不肯面对事实,硬要为他的花心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这也就算了,想像力丰富的她们,还能捕风捉影地扯出这些事来──

    当初他和莫乃-是因个性不合才协议分手的,事实并非谣言所说的,而她们竟然将他传成可怜的被抛弃者──

    “总裁,像你这么专情的男人已不多见,我知道你心里仍然还爱着她,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可以帮你重新追回真爱。”成荞恩不理会他的疑惑,真诚地说。

    专情?

    我还爱着她?

    这谣言已经离谱到超乎他想像──

    季磊正想要出口反驳时,却看到她眼里燃烧着热情,全身甚至还散发出一股无私刺眼的光芒,俨然一副救世主模样。

    刹那间,他耳边突然响起她在茶水间里的高谈阔论,以及中午不经意看到的算命结果。

    他心念倏转,内心竟产生一种邪恶、残忍的想法,

    他突然好想知道,亲手摧毁这名愚蠢女人的天真,滋味究竟如何?

    原本他就想过假借追求她的名义、行捉弄之实,给她一顿教训尝尝。

    如今她却误信谣言,不但转变先前的态度,甚至还打算替他追回前女友?

    呵,这可有趣多了。

    机会就摆在眼前,他要是不好好把握的话,岂不辜负老天爷特地安排的一番心意?

    既然她认定他是个为情所伤的深情男子,那他何不将错就错,利用她的弱点引她入瓮,顺水推舟邀她一起加入这场游戏。

    等她承认爱上了自己,并且自愿献身,他就会让她知道,自己爱上的竟是个和她理想中完全不一样的花心男子。

    “我是说真的喔,虽然我在感情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毕竟我也是女人,可以站在女性的立场提供你一些意见。”她再度开口。

    见他沉默不语,陷入沉思的模样,成荞恩贡献出个人浅见,急切地渴望得到他的回应。

    “有用吗?我们已经分开一年了……”心下当场决定后,季磊马上变脸,叹了口气道。

    俊美无俦的脸染上一层淡淡的忧郁,却无损他迷人的风采半分。

    看到他这副失意的模样,成荞恩胸口一窒,心里立刻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悸动,只想将他抱在怀里安慰着。

    她在想什么啊?

    她的任务是要季磊挽回女友,怎可有此歪念?

    她随即闪过方才的异念,轻移到他身旁。“有用、当然有用,只要让她知道你还在等她,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真的?”俊颜闪起一丝希望,热烈地看向她。

    “相信我,像你这种专情的好男人,如果换做是我,就算已经订婚或结婚了,还是会不顾一切回到你身边的!”她保证。

    “是吗?”闻言,季磊双目一亮,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会议室。

    成荞恩不时紧贴着会议室的门,希望能听到里面的对话。

    此时里头四人正在洽谈合约内容,分别是季磊、季扬专属律师、莫乃-及其助理。

    然而任成荞恩再怎么努力,也只隐约听见从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她原本还不死心地站在门外好一会儿,直到再也听不清楚里头动静时,才没好气坐回位子耐心等候。

    俏丽脸蛋看起来有点紧张。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为签约是否进行顺利而担心。

    然而她的焦躁不安,却全来自于季磊与莫乃-两人见面时的交集互动。

    “她长得真美……”成荞恩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方才莫乃-偕同助理出现时,公司里面所有同仁无不屏息以待,大家都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人有那种能耐,能令他们的总裁这一年来魂牵梦萦?

    当她步伐优雅地穿过走道时,每个人莫不睁大了眼,眨也不眨地,只为贪看这位有着明媚动人外貌的美女。

    美女都是充满自信的。

    刹那间,成荞恩便知道,季磊为何会如此情系于莫乃-了。

    她当时也注意到,莫乃-在见到季磊的瞬间,便朝他扬起一抹勾魂动魄的绝艳笑容,还热情地主动拥抱住他。

    两人稍微寒暄几句后,便夥同身边助理及律师进入会议室。

    至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里头不时传来四人的交谈声,偶尔掺杂几声悦耳的笑声。

    那么好听的声音应该是莫乃-吧,她心情“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看情况,里头似乎进行得满顺利……

    季磊此刻一定很高兴了,当他们两人眼神交会的瞬间,她似乎可以从中嗅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莫乃-这次回台湾除了公事外,最主要的原因应该就是想挽回季磊吧。

    看来,这事好像无须她多操心嘛,也许真是她多虑了……

    不久,会议室的大门终于开启。

    四人皆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

    莫乃-分别与季磊及其律师道别后,便笑着离去。

    见状,成荞恩立即飙到季磊身旁,好奇地问:“怎样?”

    “什么怎样?”季磊斜睨了她一眼。

    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莫乃-啊!”她提醒。

    “合约刚才已经签好了──”

    “管他什么合约,我是问你有没有趁机告诉她你的心意。”直接打断他的话,成荞恩白他一眼。

    自从知道季磊对莫乃-仍是旧情难忘后,她就对他完全改观了。

    没想到小说中所描述的男主角,真的存在于现实生活中,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呵,为了满足她对小说的幻想,她决定一改先前对他的生疏态度,并积极鼓励他追回前女友。

    “你认为我会在其他人面前对她说这些吗?”他是指律师及助理。

    这女人有没有大脑啊?

    季磊看着她,突然想到,如果这笨女人真的爱上他的话,也许才是一场灾难。

    “那你有没有跟她要电话,或约她私下出来见面?”她紧追着问。

    “废话,当然没有。”她有重听吗?

    他怎么可能在闲杂人等面前,跟莫乃-说这些?

    就算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也不会笨到这么做。

    除去他对莫乃-早已没有当初的感觉,更何况她都已经要准备当新娘了,他才不会没良心到去破坏人家的姻缘。

    他和莫乃-之间还是维持普通朋友,及事业夥伴这两种单纯的关系就好。

    不过经这女人一提醒,他也许该私下找莫乃-出来谈谈。

    免得眼前这位少根筋的女人,到时鸡婆地跑去瞎搅和,说些不该说的话,造成别人的困扰。

    “那你对她还有感觉吗?”

    “呃,当然。”当然个屁!

    季磊顿了下才道。

    “没关系,他们应该还没走远,你先在这等着。”语毕,成荞恩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去。

    “成荞恩!你去哪里?”季磊全然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

    “当然是去帮你转达心意啊──”余音随着离去的身影消逝在空中。

    唉,没想到他先前的忧虑是对的。

    看来,他的“恶作剧”计划得随时因应她突如其来的荒唐动作,而有所变动。

    他得小心应变,谨慎避免任何的突发状况,免得一出差错,这么难得有趣的游戏就得提早玩完了!

    “莫乃-小姐!”

    远远地,当身边助理正要发动车子时,莫乃-便听到停车场的楼梯边传来一声呼喊。

    “呼──太好了,你还没走!”来到轿车旁,成荞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喔,对了,你是季磊的秘书,请问有什么事吗?”摇下车窗,莫乃-微笑看着这位甜美动人的女孩。

    “是有关总裁的事,我能私下跟你谈谈吗?”紊乱的气息好不容易平复了,成荞恩看了她身边的助理一眼,礼貌问道。

    奇怪?会有什么事不能在她助理面前说的?

    然而莫乃-还是依言地从容下车。“你说吧。”

    “是这样的,莫小姐,恕我冒昧地请问,你还爱季磊吗?”成荞恩开门见山地说。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他目前只是朋友。”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莫乃-顿了下,仍是客气回道。

    “但季磊却从来没忘记你,他到现在还是深爱着你、也在等你重回他身边。”成荞恩稍微提高音量。

    “怎么可能……”闻言,莫乃-仅是错愕,美艳的脸蛋并无一丝欣喜。

    原本还以为她这么问是因为她喜欢季磊,深怕自己还与他有所牵扯……

    没想到这女孩辛苦地跑来,却只是想告诉她,季磊还爱着自己?!

    “是真的,这是他亲口说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见她不相信,成荞恩急了。

    “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莫乃-不为所动。

    他亲口说的?

    以她对季磊的了解,她压根才不信,他会说出这种违背自己良心的话。

    况且方才两人见面时,她察觉不到他对自己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合约签订后,他还诚心地祝贺她下个月的婚期。

    “只要你也还爱着季磊,一切都还得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希望你再给季磊一次机会!”成荞恩苦苦哀求。

    这女孩真有趣,哪有做人家秘书的,还如此不辞辛劳地替老板追女人?

    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莫乃-虽然仍不相信她的说词,却也不禁困惑起来。

    再怎么看,她澄净透澈的眼里也只有真诚,并无任何虚伪,这么说来,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吧!

    “这……”莫乃-迟疑着。

    “没关系,你先不必急着做决定,我先帮你们预定好明天晚餐的餐厅,到时你再和季磊面对面好好谈谈吧。”

    成荞恩也不问问莫乃-的意愿,当下便迳自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