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四)

    他们搬住在一起,她的衣服叠在他的书上,他们偶尔一起散步,夜里不缠绵也会双脚交缠,她辞去了工作,养了一盆金鱼,她的母亲经过他们的住处就会给她带点食物,她的父亲离世太久,久得让她遗忘了父亲的意义。

    她的母亲对她说好好的,以后要好好的,眼神里闪烁着那么多的不信任,不仅仅是这个无明的女儿,当然还包括本来就违背人性约定的婚姻,将两个人关在一个屋子里学习在热情浇熄后升华为另一种感情。她母亲不相信,因为即使只有一个人升华而另一个人却沉沦,那这一切的承诺其实就是建立在迟早要衰退的一片废墟,这个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是城堡,独立个体,即使城门敞开,但城墙都还在,她的母亲曾经以为她与他父亲化为一体,从今而后甘苦与共,但她父亲终于还是弃绝了她母亲密不通风的人生布局,成为城里人们仰望高飞的鸟儿。

    也许是遗承的血液,在安稳里她常常想逃离,可是她如常的生活,把念头压抑,她刻意地绕开让她心野的路回避探测的眼神,她很爱他,她很满足,她以为她就要修炼成人,从此心能管住身体,身体也能管得住心。

    生活琐碎安定,她的黑金鱼绕在小小的盆里,没有说过不满足。

    然后她说她想买琴,放在家里,其实没有真的想学甚么,但她却认真地找起自己想要的琴。

    你站在一个缺口,因为看不到前方所以你不知道这其实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你动念但毫不自觉,于是从那一刻起,生命的拼排全改变了,就像你动念去买琴的那一刻,你并不知道,纯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