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宇昊龙天打从回到日本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但他终日总是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仿佛把元气遗落在台湾似的。
从年轻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管家——屈之介来请他前去用餐,他也推说没胃口。
“老爷,还是我让人把饭菜送到你房间?”屈之介问。
“不用了,你下去吧!”身旁尽是些唯唯诺诺的应声虫,少了可以陪自己斗嘴的人,让宇昊龙天只觉得日子很无聊。
知道改变不了老爷的心意,屈之介只好依言退下。当他正要把格子门给拉上时——
“等一下,屈之介你进来。”宇昊龙天突然唤道。
以为老爷改变心意了,屈之介又走了进来。
宇昊龙天指了指对边的位子要他坐下,“屈之介,你觉不觉得最近宅子里实在太静了些?”
“是的,小少爷不在,是静了许多。”他据实回答。
以前,小少爷在日本的时候,他们祖孙俩一个月里总要斗上好几回,搅得偌大的宅子常常不得安宁。
“何止,跟我在台湾那几天相比,简直是死气沉沉。”
说着,宇昊龙天开始回忆起远在台湾的裴芊桦,那个牙尖嘴利的刁钻丫头……
听到居然有人能不为宇昊龙天的气势所迫,而且对象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娃,屈之介当下不禁佩服起素未谋面的裴芊桦。
“看来小少爷找到个十分有趣的丫头。”
“是啊,那丫头非但有趣,还相当特别。”宇昊龙天笑道,心里对她的评价颇高。
知道宇昊龙天喜欢热闹,屈之介道:“不过,等将来小少爷要是娶了那丫头,老爷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喊静喽!”怕是整间屋顶给掀了都有可能。
“是啊,是啊。”宇昊龙天一听,想到那热闹非凡的景象,心里很是欢喜。
不意,和屈之介的一席闲聊,便这么误打误撞的替他厘清了盘旋在心头多日的混乱情绪。
顿时,宇昊龙天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他吩咐道:“屈之介,你马上下去准备,咱们到台湾去。”
想通以后,他决定将所有的迂腐全给抛开,答应让孙子娶那丫头进门。管它什么门户之见,自个儿开心最为重要,其他的,谁在乎!
随后,趁着儿子、媳妇外出不在家,宇昊龙天则和屈之介两个人悄悄飞往台湾。至于屋外那团不经意窃听到两人对话的黑影,则一路尾随着两人,不同的是,黑影脸上找不到笑容。
***
由于宇昊龙天的身份特殊,他们主仆俩很快就通过海关,而一出机场后,便坐上外头候着的黑色轿车离去。
至于一路跟在他们身后来到台湾的女孩,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排队、检查,检查、排队,一阵耽搁之后,等她通过海关追出来,宇昊龙天他们早已不见踪影。
“可恶!宇昊爷爷上哪去了?”
机场大厅里,一名穿着时髦的大女孩喃喃自语着,还不住往四处张望。她有着一头及肩的大波浪髻发、明亮而有神的丹凤眼、细细的柳叶眉,两颊红嫩而丰腴,是个罕见的美人胚子,莫怪大厅里候机的旅客视线全不由自主的瞅着她瞧。
很快的,女孩发现自己有了大麻烦。
由于行程是临时决定的,借由家世背景之便,她得以顺利取得机位飞快跟到台湾来。却也由于事出突然,没能来得及准备行囊,眼下又把可以依附的人给跟丢了
站在机场大厅,她全身上下除了一叠各家银行的金卡,口袋里连张纸钞也没有,加上语言又不通,此时此刻,申祺亚美真的是求助无门了。
这时,跟公司请了一天假,送宇昊文亟上飞机的裴芊桦,正转过身准备回家,却不意撞上了后面站着的申祺亚美。
“唉唷!”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惊呼。
“你没事吧?”先稳住步伐的裴芊桦急忙上前,关心眼前芽着时髦的女孩。
申祺亚美反射性就要搭话,“我——”但继而忆起对方根本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便又止住了口。
裴芊桦一听,立即改以一口流利的日文问她,“你还好吧?没撞伤吧?”
霎时,宛若他乡遇故知的狂喜,倏地席卷了申祺亚美整个人,“你会说日语?!你听得懂日语?”她激动的抓住裴芊桦的手臂不放。
“嗯,学过一点。”她谦虚的道。
“太好了!太好了!”申祺亚美喜不自禁,“我跟亲人走失,迷了路,语言又不通,找不到人问路……”她心急的向裴芊桦一古脑儿的倾诉自己的窘境。
耐心听完后,裴芊桦安抚她说:“别担心,我能理解,我会帮你的。”
她如此热心,真诚的态度,不禁让申祺亚美像是吃了颗定心丸,顿时安心了不少。
“这样吧,我们先去领回你的行李,我再想办法帮你找到失散的亲人。”裴羊桦提议道。
“我没有带行李。”申祺亚美万分沮丧的说。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和不经大脑。
“没带行李?!”裴芊桦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什么都没带,就这么搭上飞机来到陌生的国度。
申祺亚美解释道:“因为是临时决定的,走得太过匆忙,所以……”
“没关系,我能理解。”唉!年轻就是容易冲动行事。
“你饿了吧?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可是!”
看出女孩眼底的迟疑,她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不是的,我相信你。”申祺亚美飞快地截断她,“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没有钱……”有生以来第”次,申祺亚美尝到困窘的滋味。从来,金钱之于她,压根儿就不成问题。
“不要紧,我请你。”裴芊桦带着宠溺的笑容说道,不想叫这名年龄和自个儿小妹相仿的女孩饿着了。
“等我找到亲人,我会还你的。”申祺亚美一再地向她保证。
其实,裴芊桦压根儿就不要她还,只是从她的穿着和谈吐,知道她应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这才点头应允。
“对了,我姓裴,叫芊桦。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亚美,申祺亚美。”她说话的语调已不若早先惊慌。
“噫?这么巧,我刚好有个认识的人也姓申祺上裴芊桦指的是申祺俊之。
“喔,真的吗?搞不好是我亲戚也说不定。”申祺亚美开玩笑地说。
“不可能的,那痞子的气质跟你差远了。”她完全否决了申祺俊之的人格,“走吧,我先带你去吃饭。”
之后,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机场。
***
午饭结束后,裴芊桦带着申祺亚美到一家静谧的咖啡厅小坐,由于两人越谈越投机,到最后,申祺亚美便将自己之所以匆忙来台的始末,全部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裴芊桦听完,这下总算能明白她为什么会匆忙到连一件行囊也没来得及带的原因了。
“裴姐,你呢?怎么会去机场?”申祺亚美问。
“我是去送朋友上飞机的,他得回日本处理些公司的业务。”
留意到裴芊桦脸上的柔情,申祺亚美好奇的问:“是男朋友吗?”
“嗯。”裴芊桦点头。
“哇——好羡慕裴姐喔!”申祺亚美两手交握在胸前,眼眸写满了梦幻,“裴姐,恋爱是什么感觉?”目前还处在单恋阶段的她,渴望了解两情相悦的美好。
“那是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不管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或者是想到他的时候,心里总会觉得甜甜的。”裴芊桦大方的满足她对爱情的好奇。
“脸红心跳?甜甜的?”申祺亚美不禁有些困惑。
“嗯。就像是你对自己喜欢的人,那种独特的感觉。”她举例道。
申祺亚美不由得开始回想,自己是喜欢宇昊哥哥没错,可是……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过裴姐所说的那种感觉呢?”
“或许,你并没有爱上他?”那个让她千里迢迢追到台湾来的男人。
“不可能。”申祺亚美直觉地否认,但截至目前为止,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爱不爱的问题。
“在你心中,有没有可能只是把他当成是一个可以依赖的大哥哥而已?”裴芊桦试着点醒她。
“可是……当我知道他要结婚时,心里明明好难受。”否则自己也不会这么义无反顾的追到台湾来。
“那可能是因为长久以来,你已经习惯把他当成自己专属的大哥哥,所以不希望和别人分享他。”裴芊桦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们两人在咖啡厅里谈了许久,直到最后,申祺亚美终于在裴芊桦的分析下,厘清了自己的感情。
申祺亚美这下才总算明白,原来自己从来就不曾爱过宇昊文亟,一切都只是占有欲在作祟罢了,天之骄女的她太习惯把身边的人、事、物都占为己有。
“既然现在都弄明白了,那你还打算继续待在台湾吗?”裴芊桦开口询问她的去留。
原本,申祺亚美是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但转念一想,自己难得有机会来到台湾,且哥哥他们每日有好玩的总不让她跟,这回她非得好好玩个够本才行。
“裴姐,我想留在台湾好好的玩一玩,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她看着裴芊桦的眼中充满乞求。
“好吧,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暂时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等我放假的时候,再带你到四处逛逛。”刚巧宇昊文亟这几天回日本去了,多空出房间。
“好耶!裴姐万岁。”申祺亚美当场乐不可支。
“不过,你得先打通电话回家报平安。”
“没问题。”申祺亚美欣然的允诺。
***
事隔两天,下班后的裴芊桦不意会再见到宇昊龙天,而他就站在公司外边的人行道上。
她想装作没瞧见他,可惜宇昊龙天已经开口喊人,“刁丫头,过来。”
本来,面对他那么傲慢的态度,裴芊桦是可以不予理会的。只不过,现在情况略有不同,纵使她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看在他是宇昊文亟爷爷的份上,勉强同他敷衍一番。
她来到宇昊龙天的跟前,问道:“怎么你孙子回日本去了,你不知道吗?”她希望能把眼前的麻烦丢回给远在日本的宇昊文亟。
正因为如此,宇昊龙天才突然衍生出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打算同这对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年轻人斗上一斗。
“昨天下午刚听说。不过不打紧,我是来找你的。”说着,他半强迫的把裴芊桦给请上了车。
料想他又要旧话重提,叫自己离开宇昊文亟,但如今的她已是个恋爱中的女人,当然不可能答应。
“如果你是要我离开你孙子,那很抱歉,我做不了主。”反正宇昊文亟说过,没有他的允许,自己不可以擅自离开,所以她只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宇昊文亟的身上就可以了。
“没有我的认可,你是不可能被整个宇昊家族接纳的。”宇昊龙天这样说的目的,无非是想逼裴芊桦求他。
“那好,反正我本来就不希罕。”她佯装不在乎的道。只要她够小心,不让宇昊龙天觉察到自己已经爱上他孙子的事实,便不至于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而宇昊龙天最终的目的,无非是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孙媳妇,如今她却这么说,他可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见他不动声色的说,“以我对自己孙子的了解,你们终究还是会在一起,只是你不会被宇昊家承认。”他要裴芊桦明白,自己足以决定她的未来。
“如果你所谓的承认是指,我必须喊你一声爷爷,让你一辈子踩在头顶上,那么承不承认也无所谓了。”比傲慢谁怕谁!裴芊桦的姿态较之刚才,又抬高了些。
没想到这刁丫头的态度竟然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宇昊龙天不觉开始感到有些棘手。然而,难得能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当然不可能就此认输。
他念头一转,“但是你的家人呢?他们总不会也不在乎吧?”这样该能制得住她了吧,否则自己可真要黔驴技穷了。
果然,裴芊桦迟疑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轿车已在她居住的公寓前停了下来,适时为她挣得片刻的缓冲。
“我住的地方到了,有事改天再谈吧!”裴芊桦说着,就要推开车门下车。
凭着在商场打滚多年的历练,宇昊龙天看得出来自己困住她了,他决心趁胜追击。
“刚巧我现在也没事,不如我们上去谈吧!”吩咐司机在楼下候着,宇昊龙天带着随行的屈之介,硬是跟着裴芊桦来到她的住处。
一路上,她没有说话,而她脑袋里正忙着思索,该如何回答才能为自己扳回一成。
取出钥匙,开了住处的大门,裴芊桦只好领着宇昊龙天主仆两人进屋里去。
“裴姐,你下班啦!”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申祺亚美一见到她回来,才转过头,不经意却瞥见后头的宇昊龙天。
“宇昊爷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单是申祺亚美,在场所有人也同感讶异。
“亚美,你认得他们?”裴芊桦惊讶的问。
“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宇昊龙天也瞪大了眼。
“认得啊,我就是跟着宇昊爷爷他们来的。”申祺亚美毫无心机的回答。
“你跟着我们来的?!”宇昊龙天主仆两人,听得又是一惊。
而就在宇昊龙天忙着向申祺亚美追问事情始末的同时,裴芊桦在一旁已经全盘了解。
待他们的谈话终于告一段落时,裴芊桦才难掩得意的开口。
“原来,你就是亚美口中说的那个,要来台湾替孙子娶媳妇的老爷爷啊,”她脸上是再虚假不过的笑容。
知道宇昊龙天原来心里早就认同了自己,裴芊桦因此不需花半点力气就扳回一成,重新占到上风而心喜不已。
“这……”事出突然,宇昊龙天也没料到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转折,一时没来得及反应,措手不及的他不禁语塞地答不出话。
“问题是……”裴芊桦刻意吊人胃口,“人家女方肯不肯嫁,都还是个问题呢!”言下之意,是要宇昊龙天开口求她了。
一旁的申祺亚美不明就里的问:“裴姐,怎么你会认识宇昊爷爷?”蓦地,她精光一闪,“不会你男朋友的名字,刚巧就叫宇昊文亟吧?”
申祺亚美的一句话,立时叫在场的人全变了脸。
不好!泄底了。裴芊桦在心里暗暗叫苦。
反观宇昊龙天,他脸上的表情则有如拨云见日般,璀璨耀眼极了。
“不、不是,亚美你别瞎猜。”她试图亡羊补牢。
将裴芊桦的心虚看在眼里,宇昊龙天和蔼可亲的向申祺亚美追问:“丫头,你怎么知道刁丫头交了男朋友啦?”
单纯如申祺亚美,当然瞧不出客厅里正波涛汹涌,暗流不断。她温顺的据实以告,“裴姐说她前天去机场,就是去送男朋友的呀!”
宾果!这下子,所有的情况都明朗化了。原来由头至尾,裴芊桦和宇昊龙天两人,根本就在玩瞒天过海的游戏。说也奇怪,原本热闹的客厅,顷刻间便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只除了申祺亚美,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怎么你们突然都不说话啦?”申祺亚美问。
她当然不会明白,眼下的寂静是因为两方正各自在思索着,该如何让自己重新占回上风。
只不过,显然双方都想不出好对策。
半晌,宇昊龙天索性开门见山的道:“你是喜欢我孙子的吧?”
“而你,根本早就认定我这个孙媳妇了。”裴芊桦也不甘示弱。
“既然我们双方都没有筹码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宇昊龙天提议。
“可以。”她答得也爽快。
“我呢,本来是想给我那个狂妄自大的孙子一点教训,想了个计谋要整一整他。”只是这计策却非得借助她的配合才能成功。
裴芊桦一听,马上就猜出他话里的含意,“你需要我的帮忙?”
“没错。”宇昊龙天坦承,“如果你愿意配合,就能顺利嫁进宇昊家,得到家族的认可。”
“你先说说看,打算怎么做。”她并未立即应允。
于是乎,宇昊龙天便一古脑儿的将自己的恶作剧计谋全盘拖出。
“成交。”听完后,裴芊桦一口应允,半点也没迟疑。
不意她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宇昊龙天有丝诧异。“怎么你不再考虑?”
“不需要考虑,就这么说定了。”虽然如此一来,对宇昊文亟是残忍了些,但是有啥办法呢?谁叫他总是那么霸道,裴芊桦不免想趁此机会修理修理他。
下一秒,裴芊桦和宇昊龙天对看了下,像是从各自的眼中瞧出什么端倪,彼此都笑了。
看来他们总算是达成共识了,而一旁的申祺亚美则是兴高采烈的直嚷着自己也要加入。
***
夜以继日的处理完日本的业务,基于对裴芊桦的思念,宇昊文亟立刻搭机飞回台湾,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他吩咐司机直接把座车开到她上班的地点,哪知,对方却说裴芊桦已在三天前离职。惊愣之余,他马上让司机把车开回她的住处。
未久,抵达后的宇昊文亟一进门,便忍不住兴奋的呼喊着裴芊桦的名字,可惜,都没能得到回音。
“奇怪,她会上哪去呢?”寻遍了全屋子,经过和室,他转身想走回客厅,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又回过头来这才瞥见她的化妆台上竟然空无一物?心里一惊,他三步并成两步,冲过去打开衣橱的门板……
果然,里头同样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她不可能趁我出差时偷偷离开……”宇昊文亟疯狂的在和室里翻箱倒柜,许久,他才告诉自己,芊桦是真的离开了。
屋里举凡属于她的私人物品,全都搬得一件也不剩。
这一刻,宇昊文亟骨子里,为了裴芊桦而特意收敛的粗暴因子全给爆发开来——
“我不相信,她不可能离开我的。”他疯狂的砸碎手边所能拿到的任何物品。
突然,角落里的一张白纸引起他的注意,他冲过去一把抓起,上面是裴芊桦娟秀的字迹——
文亟:
很抱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不能在家里迎接你,虽然我很希望我在。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真的希望能和你厮守到白头。
可惜,世事难以尽如人意,尤其你爷爷的出现,让我更加认清到这个事实。
或许,我的离开会造成你的伤痛,但是我希望那只是一时的。
我衷心的盼望你能尽早走出悲情,和你爷爷选定的孙媳妇人选一起步上红毯的另一端。
祝福你!
永远爱你的芊桦
“不……”等到宇昊文亟终于捺着性子把内容看完,他激动的将信纸揉成一团。
“爷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双目充血的猛摇头,整个人仿佛就要失去控制。
而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经冲出公寓外头。
***
管家屈之介匆忙地走进大厅说道:“老爷,门口的警卫回报,说小少爷回来了,刚经过大门。”
“很好。你去叫张罗的人谨慎些。”也该是时候了,打从自己回到日本都已过了三天。
屈之介退下后,大厅里就只剩下宇昊龙天和他的儿子、媳妇三个人。
不一会儿,宇昊文亟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气急败坏的质问宇昊龙天,“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文亟,注意你的态度,你不该用那种口气跟你爷爷说话。”
脾气向来温驯的宇昊松夫,难得摆起脸来训人,虽然他脸部的表情不甚自然,但宇昊文亟压根儿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
心急如焚的他仍执意追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视孙子一身的火爆,宇昊龙天依旧老神在在地喝茶品茗,半晌,才淡淡的说了句,“那女孩配不上你。”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的赶走她?”虽然答案早在预料之中,但是听到宇昊龙天如此无关痛痒的说出,宇昊文亟内心是万般难受。
“难得她也明白事理,走得很干脆。”宇昊龙天依然故我的道。
“你——”宇昊文亟失控的上前一把扯住宇昊龙天的衣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引来宇昊夫妇一阵惊呼。
“文亟,放开你爷爷。”不意儿子会如此火爆,夫妇俩争相上前想将儿子劝离。
还是宇昊龙天沉得住气,他以眼神示意儿子、媳妇冷静下来。
“如果你不是我爷爷,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咬牙切齿的道,说完,才不甚情愿的放开他。
见孙子甩头就要离去,宇昊龙天问:“你想上哪去?”
“你说呢?”宇昊文亟笑得有些冷酷。
“如果你是要去找那女孩,我劝你别白费工夫了。”他一副知道裴辛桦下落的表情。
“你知道她在哪里?还是……芊桦压根儿就是被你藏起来了?”想到这种可能性,宇昊文亟不禁激动起来。
“我是知道她在哪里。”宇昊龙天并不否认,“不过,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不可能告诉你。”
此时此刻,宇昊文亟哪里会肯受制于他,他自信满满的说:“我会找到她的。”
“没错,只不过得花上十几、二十年。”宇昊龙天补充道。
宇昊文亟没有说话,知道宇昊龙天没有夸张,这确实有可能。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就此冻结,爷孙俩谁也没有移动半分,只是将视线牢牢的锁住对方。
好似过了一世纪般,宇昊文亟才又开口,“什么条件?”他的语调平静得吓人。
“我要你跟我选定的女孩结婚。”宇昊龙天说。
宇昊文亟一听,才刚平息的火气随即又要上扬——
但宇昊龙天却先他一步,“你也可以拒绝,如果你自信能找到那女孩的话。”
换成别人,宇昊文亟绝对有把握能找到她,但是,现在对象是宇昊龙天,他成功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他,压根儿不可能冒任何可能失去芊桦的风险。
像只斗败的公鸡,宇昊文亟垂头丧气的退出大厅,那沮丧的模样,看得宇昊丽子很是不忍,“爸爸,文亟他——”
宇昊龙天扬起手,阻止她说下去,“没事,他会答应的。”
***
庄严的教堂里,婚礼进行曲正悠扬的播放着,现场观礼的宾客包括日本五大财团在内,不下数千人。更别提教堂外边聚集的上百家媒体记者了,这空前的盛况,几乎将方圆百里内的交通全给挤得水泄不通。
神父前,新郎一动也不动的定在原地,两眼目不斜视地直视着前方,即使新娘的父亲已经挽着新娘子来到跟前,宇昊文亟也无动于衷,丝毫没有伸出手迎接新娘子的打算。
由于现场的气氛十分尴尬,身为伴郎之一的申祺俊之,不得不悄悄动手轻扯了下新郎的衣袖,在他耳边低语,“文亟,新娘子……”
众人原本以为,这场由宇昊龙天领衔主演的闹剧,顶多到婚礼开始前便会结束。哪知道,新郎牛脾气一来,竟倔到连新娘也不看上一眼,这要不是两方亲朋好友事先心里都有个底,怕不当场闹翻才怪。
终于,宇昊文亟还是从准岳父手上接过新娘,但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依旧,谁的面子也不卖,谁也不肯瞧上一眼。
就连神父问他愿不愿意娶新娘为妻时,他也像刻意羞辱新娘似的,待仿佛过了将近一世纪之久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宇昊文亟的回答让两方亲友全都吁了口气。真是吓死人了,刚才见他久久不肯开口,众人还真担心新郎当场甩头离去呢!
而新郎的迟疑确实狠狠的羞辱了新娘,明知他的举动并不是针对自己,但新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是以,当神父询问女方是否愿意嫁给新郎为妻时,白纱底下的新娘像是要为自己扳回颜面似的,硬是怎地也不肯开口。
直到观礼的宾客终于再也隐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新娘才同样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
替人证婚多年的神父,有生以来第一次遇上这种新人,他想,任谁都看得出来男女双方有多么的两情相“厌”吧。最后,换成神父迟疑了,他不知道是否该宣布眼前的新人成为夫妻,怕自己可能会造就一对怨偶。
留意到双方亲友眼中的催促,终于,神父还是开口了。
“现在,我正式宣布两位结为合法夫妻。”他的视线在新人间来回梭巡,“新郎,你可以亲吻新娘了。”虽然,他怀疑新郎是否愿意。
又一次,新郎像是根死木头,定在原地动也不动。
终于,白纱底下的新娘再也按捺不住,她不禁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蠢得答应参与宇昊龙天那老头的什么烂计谋,把自己的婚礼搞得如此狼狈。
不想再受到羞辱,裴芊桦在一片惊呼声中,自行掀开头纱。
“宇昊文亟!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说着,她硬是扳过宇昊文亟僵硬的脸庞,强迫他与自己四目交接。霎时,新娘突如其来的举动不单惊吓到一票宾客,新郎更为眼前的一幕看得目瞪口呆,两颗铜铃眼仿佛就要当场弹跳出来。
“芊桦!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宇昊文亟整个人激动的抱住她不放。
而这戏剧化的剧情转折,再次令现场的宾客傻眼,怀疑眼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顷刻,当上千名宾客终于回过神来,新郎已经拥着新娘热吻了好一阵子,为这场世纪婚礼划下了完美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