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总裁室里,余时彦要秘书将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全数改期,并且留意如有任何可疑电话随时转进来。

    对于上司的决定吕秘书虽然不便置喙,但是仍问出疑问,「总裁说的可疑电话是指?」

    余时彦也清楚自己的说法过于笼统,斟酌了几秒,「如果对方坚持非要我接听就转进来。」

    吕秘书脸上明显闪过诧异,余时彦看出来了却无意多做表示。

    「好的,我会吩咐一楼的服务台人员,如果有这类电话就转接上来。」

    「嗯,-下去吧!」

    就在吕秘书准备离开时,敲门声响起,外头的人不等里头应声便自行推门进来。

    见到来人,吕秘书恭敬的道早,「任先生早!」说完便走出去。

    任展业点头示意后向好友走来,「一大早的,你老兄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过来?」

    余时彦却没有相同的好心情,「欣婉失踪了。」

    「什么?!」

    「昨天傍晚我接获通知说欣婉在学校失踪了。」

    「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在学校失踪?」

    余时彦没有响应,事实上他也想知道。

    见好友眉头深锁,任展业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还在找,不过我已经要求所有人不许声张。」

    「在那之前难道没有任何异状?」

    「学校方面表示傍晚放学前还见到人。」语气里是对校方的不满。

    「要好的同学呢?欣婉会不会是跟她们在一块?」

    说起这点,余时彦不禁再度汗颜,自己对女儿真是太过疏忽。

    昨晚他就曾经想过,却不知道女儿平日在学校都跟谁玩在一块,最后是刘妈逐一打电话去询问,只可惜仍没找到人。

    「刘妈已经打过电话。」

    听到好友的回答任展业的心也跟着沉了,不禁要做最坏的打算,「到现在都没有接到任何电话?」

    「家里我已经吩咐过一有消息就通知我,刚才也已经交代过秘书,有任何可疑电话立刻转进来。」说这话时余时彦是懊悔的,自己长久以来忙于工作却疏忽了女儿。

    任展业看出来了,「欣婉不会有事的。」给予好友安慰。

    他没有答腔。

    「对方会这么做应该已经查清楚你的身分背景,不会傻得伤害欣婉。」毕竟以鸿威企业的财力,要想天涯海角追杀人并不是难事。

    「欣婉要有任何意外,那些人全都得死。」他眼底迸出烈焰。

    明白好友心中的恐惧,任展业安抚道:「不会的,对方应该只是要钱,一旦钱拿到就会放人。」

    明知好友的话只是在安慰自己,但余时彦也只能这么希望。

    接连三天,家杏都没能等到余家的人上门来,这让她忍不住要怀疑欣婉话里的真实性。

    晚饭过后,欣婉窝在电视机前看卡通,家杏来到她身边。

    「欣婉。」

    「干么?」欣婉头也不回地盯着电视屏幕。

    「-记得自己来几天了吗?」

    欣婉想也不想便回道:「三天啊!」

    「-说-跟家里的人说过要来我这里?」

    「对啊!」

    「那他们难道都不担心吗?还有,-爹地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家杏尽可能的小心措辞以免伤害到欣婉幼小的心灵。

    事实上,她甚至忍不住要怀疑,天底下真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

    欣婉反常的为父亲说起话来,「爹地可能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

    「爹地出国去了,去出差。」欣婉说得很溜。

    「出差?!」怎么自己之前没听说?

    「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一个月?!」家杏叫得更大声了。

    「对啊!」

    「那-之前怎么没告诉我?」她有种仰头叫苦的冲动。

    但欣婉却理所当然道:「-又没问。」

    「我--」

    的确,她是没问,可问题是她哪知道会这么巧?

    明白再追究也无济于事,她转而问道:「那家里其它的人呢?他们都不管-吗?」

    只听到她以傲慢的口吻道:「刘妈他们全部都得听我的。」

    相处三天的时间,家杏也感觉得出来她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只不过有钱人家的佣人都是这么带小孩的吗?由着小孩子牵着鼻子走。

    「就连-不上学也不要紧?」家杏高度怀疑。

    「反正学校无聊死了。」

    拜托!学校是受教育的地方又不是游乐场。

    明白对她讲理是行不通的,家杏好言相劝,「欣婉,-告诉我家里的地址,我送-回去好不好?」

    欣婉一听瞅着她,「-不喜欢我住在这里?」

    尽管家杏不像别人一样对自己百依百顺,但是她感觉得出来,她是打从心里对自己好,不像其它女人只想藉拉拢她来吸引父亲的注意力,所以家杏不喜欢自己住在这里令她感到受伤。

    家杏否认,「不是,只是我毕竟不是-的家人,不可能一直住在一块。」希望她懂。

    「-是说如果-是我的家人就可以一直住在一块?」

    「对,所以……」

    「那简单,我让爹地娶。」欣婉宣布。

    「什么?!」

    「-跟爹地结婚后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虽说她不喜欢有人跟她抢爹地,但对象如果是家杏的话,她倒是可以接受。

    家杏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欣婉一脸费解。

    「我不可能跟-爹地结婚。」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家杏不知要如何对一个八岁小女孩解释,脑海里突然想起,「-不是说过-爹地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哪有说过?」欣婉反驳。

    「那些-不喜欢的阿姨啊!」家杏提醒她。

    「她们才不是我爹地的女朋友,她们是不要脸的狐……」欣婉话到嘴边见她蹙眉才收住嘴,「反正我才不会让爹地娶她们。」

    话虽如此,家杏对那种花心的男人却是敬谢不敏,「不管怎么说,我是不可能嫁-爹地的。」

    「为什么?」

    明白她执拗的个性,要是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势必难以脱身,「因为我不喜欢花心的男生。」

    「花心?」

    「就是一个男生跟很多女生交往。」

    「那又不是爹地的错,是那些女人自己黏着爹地不放。」她为父亲辩解。

    若真是这样,那的确不是她爹地的错,问题是条件太好的男人同样不是能让女人放心交往的对象。

    「所以啦,我不应该再黏过去。」

    欣婉却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我爹地很有钱。」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她,搬出这点通常都能奏效。

    家杏听了不觉蹙眉,三天的相处下来她看得出来,欣婉对金钱存有偏差的观念,这让她不得不提出纠正。

    「欣婉,金钱并不能代表一切。」

    「可是有钱就可以买任何-想要的东西啊!」欣婉不明白为什么金钱吸引不了她。

    的确,问题是有些东西是无法买卖的。

    「这么说好了,-希望人家对-好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很有钱?」家杏问她。

    欣婉直觉想到,「我讨厌那些女人讨好我的样子。」她们明明只想吸引爹地的注意力。

    「所以啦,金钱也许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却不能买到一颗真诚的心。」

    「就像-吗?」欣婉问道。

    「这得看-自己的感觉。」家杏还不至于厚脸皮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如果是-当我妈咪,我可以接受。」她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妈咪?她才二十五岁啊!

    「去拿衣服,该准备洗澡了。」她站起身。

    「-还没回答我啊!」她催促。

    「我先去帮-放洗澡水。」家杏借口逃离她的「逼婚」。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欣婉脸上是不打算轻易放弃的坚持。

    等了几天迟迟没有任何消息,余时彦忧心如焚的心情可想而知。

    是以,当他收到歹徒寄来的信件时,情绪相当激动。

    书房里,任展业接到好友的电话匆匆赶来。

    「怎么样?你说收到歹徒寄来的信件,上头说了些什么?」

    余时彦没有答腔,只是将一张信纸递过去给他。

    要想见-女儿,星期三下午两点到法颂餐厅找一名穿著橘黄色洋装的女人。

    简短的两句话完全出乎任展业的意料,上头甚至没有提到赎金。

    「就这样?」他怀疑的问。

    余时彦心里跟好友有着相同的疑问,「你怎么看?」询问好友意见。

    「是欣婉的字。」任展业道,「对方应该是想证明欣婉人在他们手上而且还活着。」

    好友未了的话让他眉头一拧。*「按理说对方的目的无非是要钱,可上头却只字未提赎金,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任展业提出自己的看法。

    的确,更不合常理的是,歹徒通常都会尽可能避免泄漏身分,怎么可能主动要求见他?

    「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任展业顾虑道。

    「就算有问题我也非去不可。」

    好友的心情任展业完全可以理解,但是站在关心朋友的立场却无法不考虑到他的安危。

    「也许我们该请警方协助。」

    「不!」余时彦一口否决,「还不到时候。」他不愿冒险促使歹徒杀人灭口。

    看出好友的坚持,任展业做了决定,「那好吧,明天我陪你一块去。」

    「不行!万一对方发现……」

    明白好友的顾虑,任展业先一步截断道:「把车停在餐厅对面的马路,我在车上负责留意四周的动静。」

    知道好友的考量是对的,他不再反对。

    见好友点头,任展业提出另一个疑问,「歹徒怎么会知道法颂餐厅?」

    法颂餐厅是任家的诸多产业之一,料理精致细腻甚获好评,因为与任展业的交情,余时彦时而有机会造访,欣婉对那里的甜食更是情有独钟。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想到歹徒已经盯梢好一阵子,他不禁懊恼自己的大意。

    「还十分大胆。」任展业也道。居然选在他的地盘上谈判。

    「大胆也好,不要命也罢,总之他们胆敢犯到我头上……」他脸上的线条变得僵硬。

    「我会提醒餐厅里的员工留意可疑的人物。」

    「谢了。」

    「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

    余时彦没再说什么,眉宇间的感激却不曾消去。

    「招待券?」

    因为排休,家杏今天不用上班,中午用过饭后才想小歇一下,欣婉却拿了张餐厅招待券到她面前。

    「这里的蛋糕跟冰淇淋很好吃喔!」

    家杏接过来一看,「-怎么会有这张招待券?」

    「人家送的。」欣婉一语带过。「-快点去换衣服。」她催促着。

    「那-呢?」

    「我在家里等。」

    「-不去?」家杏大感意外,这几天只要自己出门,欣婉总是非跟不可。

    「外面太阳好热,我在家里等。」

    太阳好热?怎么之前就没听她说过。

    「那改天吧,或者等晚点凉些我们再一起去。」

    欣婉一听,「不行!」

    激烈的语气引起她的注意,「为什么?」

    「我是说……我现在想吃。」欣婉吞吐道。

    家杏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是她想吃又怕热,所以要她跑腿代劳。

    「快点!我衣服都帮-准备好了。」欣婉说着跑去打开衣橱,从里面取出一件橘黄色的洋装。

    看到欣婉要自己穿的那件衣服,家杏诧异,「穿这件?」

    「对啊!」虽然比起平日黏在父亲周围的那些女人,手里的这件洋装还算保守,但这已是欣婉从衣橱里能找到最性感的衣服了。

    「欣婉,-不觉得太夸张了吗?」这件洋装可是她上回当伴娘特地去买的,剪裁贴身不说,还性感的小露了下背。

    「不会啦,去那家餐厅的人都这样穿啊?」

    「像这么正式?」她怀疑。

    「拜托!这哪有多正式?」欣婉不以为然。

    尽管她还是觉得怀疑,但在欣婉的再三保证下仍是决定听她这一次,毕竟她才是真正去过那家餐厅的人。

    临出门前,欣婉不放心的又叮嘱了遍,「去到那里不用急着回来,-就在那里悠闲的坐会儿,等吃饱了再帮我买回来就行了。」

    一路上,家杏始终半信半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闹出什么大笑话。

    直到她到了招待券上那家餐厅的门口,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她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家高档的餐厅。

    家杏才走进餐厅,服务生立刻训练有素的上前替她带位,这一切全看在早早就等在角落的余时彦眼里。

    会是她吗?余时彦无法确定,她给人的感觉与他在脑海里勾勒的绑匪形象颇有出入。

    因为这样,他决定再观察一会儿,耳朵里的小型对讲机在这时传来任展业的声音。

    「怎么样?是走进去的那个女人吗?」对面马路上,坐在车里的任展业早在家杏走近餐厅时便注意到她。

    余时彦低声回复,「还不能确定。」

    「怎么说?」

    「不够精明世故。」他说出自己的观感,除非是她演技太好瞒过了他。

    「那你要过去吗?」

    「再等看看。」

    坐在窗边的位置,嘴里吃着精致的美食,家杏不得不承认这份闲情逸致真是难得的享受。

    只不过想到欣婉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便又放心不下,忍不住看了手表一眼,担心坐过头太晚回去。

    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余时彦这才相信,她便是自己所等待的女人。

    站起身,他往家杏的位置走去。

    条件出众的男人在人群里就像是鹤立鸡群,总能让人一眼便注意到他,家杏自然也不例外。

    然碍于礼貌,她并未直勾勾的盯着人家不放,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

    家杏正视起眼前的男人,发现他正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自己。

    即便他没有开口,她也能感觉得出来,眼前的男人不是寻常的泛泛之辈,心里不禁费解,这样一个男人找她会有什么事?

    没有征询她的同意,他径自在她面前的空位上坐下,此举让她又是一阵诧异。

    家杏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眼前的男人,像他这样的男人只需一眼便足以叫人难忘,而在这之前,她很确定自己对他毫无印象。

    就在她思索着要开口询问时,他先说话了,「说吧!-要多少?」

    「什么?」家杏一怔。

    「多少钱-尽管开价。」

    轰的一声,她的脑袋瓜炸了开来。

    「任何价钱我都会答应,只要……」

    「下流!」不等他把话说完,她怒不可遏的起身赏了他一巴掌。

    没错,她承认自己今天是穿得比较性感,可把她当成阻街女郎也未免太过分了,亏他还长得人模人样,自己刚才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上相。

    清脆的巴掌声惊动了整间餐厅里的客人,尤其来这里用餐的都是些有名望的人,在认出余时彦的身分后均感诧异。

    更别提坐在对街车里的任展业了,简直是为之傻眼。

    原本为了密切留意歹徒的一举一动,任展业还事先吩咐带位的服务生,要是看到穿著橘黄色洋装的女客人就带她到靠窗的位置,为的是方便他从对面马路监视。

    哪里知道,该监视的没监视到,却让他看到好友被当众赏巴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余时彦脸色一沉,别说他不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就算是身边的人也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顾不得这里是公共场合,也顾不得自己已经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家杏气得破口大骂,「你简直是不要脸!」她抓起包包就要离开。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准走!」

    不意他敢在公众场合动手,她急道:「放开我!」

    「把话说清楚,-究竟想怎么样?」

    怎么样?这话该是她问他才对吧!

    「你简直是神经病!」她一个奋力甩手摆脱他的箝制,片刻也没敢多作停留的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