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早的医院研究室里,余世华才走进来,居然又看到好友躺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条单薄的被单。

    在这样的冷冬里,要不是医院里有室温调节系统,怕是老早就冷死了。

    余世华不以为然地走过去,动手摇醒好友,「维庸,起来了。」

    在沙发上躺了一夜的傅维庸显然没有睡好,张开眼睛后眉心无意识地蹙起。

    「告诉过你多少次,别老是睡在研究室里。」

    傅维庸掀开被单坐起身,蹙起的眉心是他无法摆脱的郁闷,「现在几点了?」

    「早上七点半。」余世华看着他睡皱的衬衫跟长裤,「堂堂的医院皇太子搞到像你这样,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傅维庸嘴边掠过一抹对自己的讪笑,「皇太子又怎么样?」缠在他身上的束缚依旧无法摆脱。

    好友心里的苦余世华是唯一知道的人,两人也都是骆父的得意门生,所以无法对骆父说出真相。

    知道他多半又是因为妻子的关系在不开心,余世华也无从劝起,毕竟有哪个男人愿意被迫娶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真的不行就坐下来跟她好好谈过。」协议分手也好过好友这样折腾自己。

    「你觉得可能吗?」傅维庸抬眼看他,质疑这个可能性。

    如果坐下来谈就能解决,他也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以医院为家,当初她更不可能那样处心积虑将他灌醉弄上床。

    乍见到恩师夫妻的当下,他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事情过后,整件事的轮廓才逐渐鲜明——他被设计了,什么失恋买醉根本都是骗人的。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当成妹妹在疼的她会是个充满心机的女人,震惊过后席卷而来的愤怒就是他这一年多来的心情。

    为了顾全恩师的颜面,他不得不隐瞒真相咬牙娶她,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善待她。

    打从两人正式结婚的那一刻起,彼此折磨就注定是这段婚姻不可避免的宿命。

    余世华被好友的话给问住了。确实,如果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就能解决,事情也不可能演变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根本安慰不了他,余世华最后叹口气表示,「好歹也回去换套干净的衣服。」虽然知道他根本不想回去。

    「没那个必要。」傅维庸一口回绝。

    「再怎么说医生也是服务业,也得顾及上门客人的观感。」

    「医生讲求的是专业。」

    「专业也好、服务业也好,看你现在这样活像个流浪汉,还是回去换套衣服吧。」余世华将好友从沙发上拉起。

    傅维庸虽然不情愿,最后还是勉强的走出研究室。

    打从搭电梯上楼的那一刻起,一股嫌恶的感觉便又不由自主地爬上傅维庸的心头,尤其是在推开自己住家公寓大门的剎那。

    预期中像麦芽糖的女人并没有黏上来,不免让他感到一丝意外。

    这一年多来,只要他一踏进这个门,那女人就像蜜蜂见着蜜似地跟前跟后沾着他不放。

    甚至在他都已经摆明不会碰她之后,她依然厚颜无耻地爬上他的床。

    等到他冷漠的将她一把推开,换来她的又哭又闹,他才无情的冷笑着。

    如果娶她是掉进地狱里,那么他们两个人就一起在这地狱里受折磨吧!

    虽然感到一丝意外,但傅维庸根本不想了解她,只打算回房换套衣服就离开。

    房间门一开才发现躺在床上的骆可熏,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后,径自走向衣橱。

    或许是被他进房的声音给惊醒,骆可熏微微颤了下眼睑,「维庸……」半梦半醒间虚弱地叫着他的名字,不确定他是否回来。

    傅维庸根本不理会她,从衣橱里拿出一套衣服开始换装。

    昏沉的意识慢慢清晰,渐渐的确认声音并非幻听后,她张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还有背对着她的丈夫。

    「你回来了。」她忙想坐起身,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无法如愿。半夜时吞了一颗退烧药,高烧退了,但体力还没恢复。

    背对着她的傅维庸只是换衣服,自然也没有看到她吃力想起身的模样。

    等到他终于换好衣服,骆可熏也才勉强地坐了起来,「你回来了?」

    回应她的是丈夫掉头就走的身影,看也不看她一眼。

    「维庸……」骆可熏想下床喊他,却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枯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身影决然而去。

    直到大门被甩上的声音传回房里,她依然楞楞地怔视着房门。

    他就真的这么讨厌她,讨厌到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期待什么,脑海里冷不防地又想起昨夜男孩说的话——

    「跟妳在一起,逼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妳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爱?不然也不会硬把我留在妳身边。」

    难道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放开他?

    想到要放开他的这个决定,她的心就觉得好痛好痛,痛得无法呼吸。

    当所有的情绪都沉淀过后,骆可熏恢复冷静的思考,发现自己做错的她,这次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任性的紧抓着不放。

    当初她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留在他身边,在目的达成后却又变得贪心,想要逼他爱她,发现无法如愿后就开始对他无理取闹,两人之间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她有什么理由气他?认真说起来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怪他,毕竟一开始他就不是心甘情愿的想娶她。

    是她自己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她必须要负起全部的责任。

    她的任性不单单是让自己不幸,也让她深爱的男人不幸,她怀疑自己怎么会到今天才认清楚这个事实。

    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必须要放开他,虽然这个决定让她感到心痛,但是,是她欠他的。

    只是她心里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还无法洒脱的放手,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缠着他不放。

    但是她真的好爱他,要她现在马上就放开他,她真的没有办法做到,要把目光从心爱的人身上移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为了要转移对傅维庸的注意力,骆可熏决定重拾自己停摆的学业回到校园。

    既然注定无法实现当初在二哥婚礼上对母亲的承诺,那她最起码也要完成中断的学业,不要让父母太过伤心。

    她会利用重新回到校园完成学业的这段时间,慢慢的让自己对他松手,最晚大学毕业以前她一定会还他自由,这是她最后的任性。

    因为这个决定,骆可熏看完医生吃完感冒药后,就来到这间大学,为的是要搜集转学考的资料。

    等她找齐一切资料准备离开时,也刚下课来到校门口的康咏纯似乎看到她的身影,只是无法确定。

    直到喇叭声将康咏纯拉回神,看到是骆明熹开车来接她。

    「看什么这么专心?」骆明熹在她上车后问起。

    「我好像看到小妹了。」

    「可熏?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啊……」只是那抹身影真的很像。

    骆明熹看她的表情不像看错,「就算真的是可熏也不奇怪,毕竟她就住在这一区。」可能只是来校园走走。

    康咏纯自然也知道,「只是觉得眼熟忍不住多看一眼。」

    「中午想吃什么?」骆明熹问起,没有再继续妹妹的话题,康咏纯也才转移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