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早在饭厅再度看到柏寅龙的彭瑞岚,心虚低下头,担心对上他昨夜那样严厉的目光,同时也是因为对儿子感到歉意,没能实现对他的承诺。
倒是今早的柏寅龙己经一改昨夜阴郁的情绪,又恢复到平时的冷硬表情,只有在面对侄子时表情才稍有软化但仍称不上明显。
彭瑞岚相信他对品维是真心关怀,并不像钟以美只是嘴巴上说说,但是他强硬的态度仍让人无法苟同,就算出发点是为了品维好。
同桌的钟以美则是一脸洋洋得意,因为昨天成功让柏寅龙支持自己的作法,也在他面前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天晓得如果不是为了在他面前作戏,她根本就不必要每天起个大早。
因为不想去新幼稚园的关系,今早的品维早餐吃得有些勉强,甚至嘟着嘴。
彭瑞岚虽然也知道,只能安慰他,“乖,快点吃早餐。”
“我不要去新的幼稚园。”这话明显是在对另外两人抗议,虽然听来设什么效果。
听到儿子这么说的彭瑞岚更加自责。如果昨晚她不要那么冲动,能够稍微忍耐下来,也许就能说服柏寅龙了。
认为多少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搞砸的她。心里对儿子不无歉意,“对不起,妈妈没有做到。”
“才不是妈妈的关系。”品维大声瞪视着面前的两人,“我不要去新的幼稚园。”
担心儿子继续吵又会影响柏寅龙的决定,钟以美险扮演起慈母的角色,“品维乖,妈咪这么做是为了你好,这样你以后长大才会有出息。”
并不知道这席话听在柏寅龙耳里,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你才不是!你不是我妈咪。”
“你——”才想发火的钟以美想到柏寅龙还在座,随即改为哀伤的语气,“妈咪是真的很爱你,你是妈咪的儿子。”
看在一旁的彭瑞岚眼里,不禁怀疑眼前的女人是否有双重人格。为什么她每天一早跟傍晚看到他们母子回来的态度,总是不大一样?
“才不是。”
明知道儿子至今仍不接受自己,钟以美硬是故意这么说,要让柏寅龙认为是因为彭瑞岚没有教好的关系,才会让小孩子如此设有礼貌跟任性。
“好了,都别吵了。”柏斗白寅龙一脸正色道。
听到他开口制止的钟以美好不得意,以为日的再次达到,却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时,脸色听间刷白。
“等会司机会载你们去旧的幼稚园。”
“什么?”钟以美满脸错愕。
彭瑞岚也是一脸凉讶。
“真的吗?”品维一听,立刻惊喜大喊,忘记原本也不喜欢这个伯伯的事实。
钟以美己经先按捺不住地冲口而出,“可是大伯——”
“好了,不需要再说了。”柏寅龙一口打断,不打算再多解释这件事。
彭瑞岚看着他,不能理解。昨夜他明明还很生气,这会他突然改变态度的理由是什么?
对上她诧异目光的柏寅龙并不想承认,自己被她昨夜说的那些话给触动,以致佯装漠然地移开视线,不想让人窥知他心底的脆弱与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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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早上,钟以美简直气不过。明明就己经决定好的事清,为什么会突然又改变?
气不过的她在想不透之余,索性决定拿着搬进来当天柏寅龙给她的信用卡,出门大肆采购宣泄,虽然这信用卡是要她以后专心在家照顾侄子,不需要再出门工作才给她的。
她特地到之前工作的百货公司大肆消费,享受专拒同事们羡慕的眼神,许多老同事更是纷纷追问,只不过都被她随口带过。
直到傍晚时,才跟一个要好的专拒前同事,一起坐在百货公司附近一间五星级饭店喝下午茶,脚边还搁着好几袋战利品。
在后头隔两桌的不远处,刚巧在这里约了客户见面的柏寅龙大感意外。这时间钟以美应该准备到幼稚园接侄子放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她脚边那好几袋的购物袋,又是怎么回事?
专拒同事按捺不住好奇地追问:“说实话,你突然辞职又变得这么有钱,难不成是被人包养?”
“包养?拜托!”她表情夸张,透着几分得意。
“那不然到底是为什么?才几天的时间,而且又突然辞职。”
“当然是因为我发了,不需要再辛苦工作。”
“你中乐透啦?”同事直觉这么认为。
“拜托,才不是这样,不过也差不多啦!”
同事被她卖关子的语气弄得更加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以美作势先清了清喉咙,“其实呢,该说是我有个会带财的儿子。”
“儿子?你哪来的儿子?”
不想从头细说的她表示,“反正就是有啦!托我儿子的福,以后我只需要照顾他,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难不成你儿子的爸是有钱人?”
“没错。”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钓到的?所以说,你要嫁进有钱人家里?”
“呃……是还没,不过也快了。”只要她成功勾引柏寅龙,就能当上龙河企业的总栽夫人,光听头衔就觉得响亮。
这样的话勾起同事的怀疑,“你儿子的爸有老婆啦?”
“拜托,人都死了还怎么娶老婆?”
“死了?那你怎么有办法嫁进去?”真不解钟以美说的到底是哪一国的话?一点也不合逻辑。
“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担心说太多她索性打住,跟着半是转移注意力半是炫耀,她从皮夹里拿出柏寅龙给她的那张信用卡,“知道这张信用卡的额度有多少吗?一百万。”
“一百万?”同事的惊讶成功地满足了钟以美的虚荣心,“是我们三年的薪水耶!”
“没错,所以才说我以后不需要再辛苦工作了。”尤其是经过今天这样大肆消费后,她更享受飞上枝头的滋味,再也不想回头过以前的苦日子,每天站得两条腿都快酸死,也赚不了几个钱。
然后此刻洋洋得意的钟以美,完全并不知道在她身后那头,柏寅龙将她那番得意炫耀的字眼全听在耳里。
一直以来,在他面前表现对儿子感情深厚的女人,背地里竟将自己儿子当成了摇钱树,而他居然差点就被这样的女人给骗了?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要感到气恼。
尤其是她们接下来的话,专拒同事问她,“那你说要照顾儿子,不需要赶回去吗?”
只听到钟以美压根不以为意的口吻,“不用,反正伯伯很晚才会下班,我就算不在家,他也不会知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所谓的照顾儿子,居然只是在自己面前演戏交差?
“那你儿子怎么办?”
“丢给保母照顾喽!反正她要没照顾好,就全赖到她头上。”
听到这里的柏寅龙,己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女人一直以来的行为,只是在他面前作戏,根本就不是什么疼爱儿子的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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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侄子会被两个女人照顾得很好的柏寅龙作梦也设想到,会撞见钟以美的那一面,连带的也让他怀疑起,彭瑞岚是否真的尽责扮好保母的角色。
虽然顺利找回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但是因为长久以来个性的关系,他只是将侄子交由两个女人照顾,并不知道该如何跟侄子相处。
如今发现到钟以美的真面日,如果连亲生母亲都这样,教他怎能放心得下曾经盗走侄子的女人?纵使昨夜的她在他面前为了侄子据理力争,搞不好也只是另外一场戏。
因为放心不下侄子的关系,柏寅龙今天提早结束工作下班回来,在晚饭过后的时间到家。
进门前看到屋子里亭着灯,担心会看到侄子一个人被丢在里头,结果开门就听到彭瑞岚和侄子开心的谈笑声,发现家里己经许久不曾听到这样温暖的笑声。
抱着儿子的她原本只想转开电视跟儿子一起看,正好转到新闻正在专访龙河企业的总栽柏寅龙,才比然惊觉到他的身份竟然如此显赫,不过也仅止于刚发现的几秒。
之后听到主持人形容他是成功企业家跟黄金早身汉,让她忍不住嘀咕,“厚!什么黄金早身汉?根本是强盗绑架犯。”
因为母子俩温暖的笑声而在心里涌现一抹柔软的柏寅龙,听到她说的话,才注意到电视上正在播放自己的专访
在她怀里的品维不解,“什么是强盗绑架犯?”
“呃……”只是顺口嘀咕的彭瑞岚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不至于让儿子误以为自己是在贬低他的伯伯,而造成不良印象。
虽说她对柏寅龙是有些不满没错,可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观感,连带影响到儿子对自己亲人的想法。
反而是柏寅龙在这时开口,“你在跟孩子胡说些什么?”
彭瑞岚才惊讶回过头,发现他不知是何时进门的。这几天住在这里,她根本不曾见他这么早回来过。
“呃?你……”
“伯伯!”品维则是主动开口叫人,因为今早的幼稚园事件,成功扭转柏寅龙在他心底的坏印象。
“我哪有?”她像是心虚的下意识否认。
“妈妈,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是强盗绑架犯?”品维依旧疑惑地问。
儿子的一句追问,当场就戳穿她的谎言。
彭瑞岚还本想解释,却听到柏寅龙这样回答儿子——
“就是说像你妈妈这样的人。”
“什么?我什么时候这么做了?”明明就是他突然出现还硬把儿子绑走,他居然还有脸反过来诬陷她?
“这还需要解释吗?”
“我才不像你!”理所当然的口吻让她气恼极了。什么气死人的态度嘛!
“妈妈为什么会像伯伯?”儿子从她怀里下来,像是要将他们看仔细。
“呃……妈妈才不像他。”
“对啊,伯伯是男生,妈妈是女生。”
彭瑞岚失声一笑,对儿子的插嘴感到没辙,尽管心里仍对柏寅龙的指控感到气恼。
他则是直接对侄子交代,“以后别随便听妈妈说的话。”
“为什么?”
听到他这么教儿子的彭瑞岚生气道:“什么叫别随便听我说的话?是你才对吧!”
眼前的家伙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亏自己原本还担心误导儿子对他的坏印象,简直是好心没有好报。
“明明是你随便当着小孩子的面前胡乱说话。”柏寅龙抬起眼来看她。
“你还不是一样,说我是强盗绑架犯。”她当然也知道自己有错,却不甘心,想到还有气。
一旁对大人的对话感到一知半解的品维开口提醒,“可是强盗绑架犯不是伯伯说的,是妈妈说的。”
这话让彭瑞岚顿时一室。虽然说儿子的话纯属无心,但或许真是血缘的关系,才会字字句句无意间帮的都是这可恶的家伙。
“听到了吧?”柏寅龙带着些许胜利的得意语气。
“彭品维!”她忍不住对儿子挤眉弄眼,语气里有警告的意味。
“他姓柏,是我们柏家的孩子。”柏寅龙纠正她。
一句话又提醒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倒是第一次听到的品维不解,“为什么?我叫彭品维。”
彭瑞岚很想附和儿子,就算是为了气他也好,但是才刚否认过胡乱说话,这会如果附和儿子,就等于间接证实他的指控。
心里尽管气他,为了不让儿子感到混乱,她还是解释,“不对,以后品维就像伯伯说的,要叫柏品维。”
“为什么?我不要,我要当妈妈的儿子。”
知道儿子的担心,她安抚他,“品维还是妈妈的儿子,只是品维以后要叫柏品维。”
听到跟母亲的关系设有改变,品维才安了心,不过脑袋瓜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
无法对儿子说明,自己跟他之间根本是没有血缘的陌生人,彭瑞岚只得解释,“因为妈妈喜欢品维姓柏,比较好听。”
“真的吗?”
柏寅龙以为她会赌气否认才对,没想到她非但对侄子承认,甚至还帮忙解释,不禁有些意外。
“当然是真的,柏品维,是不是比叫彭品维好听?”
像是相信母亲说的话,他傻傻点头,“那妈妈以后也一起姓柏。”
“什么?”她一怔,根本没想到会听到儿子这么说。
柏寅龙也有些吓到,尴尬的看了她一眼。
彭瑞岚连忙杏认,“不可以。”
“为什么?妈妈不是说姓柏比较好听吗?”
“呃……那是因为品维的名字啊,妈妈的名字不适合。”
“可是……”像是无法完全接受母亲的说词,品维转向柏寅龙寻求支持,“伯伯,我妈妈姓柏比较好听对吧?”
柏寅龙没想到会被侄子这么追问,心里根本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尤其是对上彭瑞岚尴尬不己的表情,跟着闪过一抹念头。倒想看她要如何跟儿子解释,就冲着她刚才顶撞他的态度。
“当然是姓柏比较好听。”
一听间,彭瑞岚还怀疑自己所听到的,错愕的瞪视他一眼,跟着才反应过来。
他根本是存心的,要看她在儿子面前为难。
这可恶的家伙!亏她刚才还好心地忍下心中气恼,结果他居然小人的反过来整她?再次感到自己真的是好心设有好报。
“对吧,伯伯也这么说。”
面对儿子天真的回答,她尽管感到头疼,最后还是决定坚持态度,“所以你跟伯伯就姓柏,那妈妈就姓彭。”
“可是——”
“该睡觉了,我们上楼睡觉。”不想儿子再跟这可恶的家伙搅和在一块,快快结束这话题。
突然听到母亲这么说的品维提醒,“可是我跟妈妈都还没有洗澡。”
她才想起,自己被这可恶的家伙给气昏头了,才改口对儿子表示,“对,妈妈是说先洗完澡再睡觉。”
因为对柏寅龙印象改观的关系,品维对他还存有好奇,“可是伯伯——”
“他也要洗澡,我们先上去。”不想让儿子再往下说去。
看着她急着将侄子带上楼的身影,柏寅龙脸上有些得意,因为在她面前占了上风。这对个性向来冷硬内敛的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他何时变得这样,只为了跟个女人逞口舌之快而感到得意?
跟着他才发现,确实是这样没错,今天的他,根本就不像平常的自己,也发现上楼的女人并不像周围其他人总对他战战兢兢,像是真的不怕他,昨夜她也是像刚才一样的顶撞他。
知道自己外表给人的印象一向冷硬,她应该要怕他才对,却老是直截了当的顶撞他,回想起来,似乎是从幼稚园外第一次见面以来,她的态度就一直是如此,只是之前因为对她的偏见,而没有察觉到。
如今看来,比起侄子的亲生母亲,让彭瑞岚留下来当保母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就算她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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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弟弟过世以后,一个人的柏寅龙为了麻痹内心的自责,将全部心力投注到经营企业上,不只是平常上班的日子,就连假日也多半是在工作中度过。
不过今天柏寅龙并不打算去公司,而是想利用星期日带侄子去看望弟弟,还有过世的父母。
早餐桌上,听到他这么决定的彭瑞岚才想起,住进来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过儿子的亲生父亲,儿子显然也对父亲一词感到疑惑。
“我也去,我也想去看南河。”钟以美倒是欣然接受,想趁机在柏寅龙面前加分,也想争取机会跟他相处。
如果是之前,柏寅龙或许会相信她有这个心,但是昨天撞见她那一面后,再回头想起来,除了她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外,她的行为不管是对弟弟或者是侄子都缺乏关心,真怀疑自己怎会迟到现在才察觉。
要是她对弟弟真的有心,早在之前就应该要提,而不是等到现在才表示要去看望。
“没那个必要。”柏寅龙冷漠拒绝。
就算不清楚她跟弟弟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但从她昨天提到弟弟的态度,两人之间应该不可能太过认真,尤其弟弟当时年纪也还轻。
“可是我……”钟以美直学想再表示意见,只是在对上他冷峻的表情时,让她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品维虽然对爸爸一词感到疑惑,仍是直觉追问:“妈妈也去吗?”
“啊?”突然被儿子点名的彭瑞岚诧异,“不是,妈妈没有要去,你——”
“那我也不要去。”虽然对柏寅龙的印象己经改观,但还没好到愿意跟他早独出门。
“不可以,你跟伯伯要一起去看爸爸,爸爸他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我想跟妈妈一起去。”
听到儿子这么说的钟以美大感不悦,尤其才刚遭到柏寅龙的拒绝,她可不同意他们母子俩一块去。
“妈妈——”
“爸爸看到妈妈也一定会很开心。”
被儿子打断的彭瑞岚满是尴尬,钟以美则是抢白,“不可以,你爸爸想看的人是我。”
“才不是!”
“你爸爸根本就不认识她。”
将钟以美跟侄子争执的画画看在眼里,柏寅龙更加怀疑自己。之前他怎会这么盲日,相信这样的女人可以照顾好侄子?除了是亲生母亲这点外,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做母亲的资格。
反而是盗走侄子的女人,尽管她的行为不可取,但是从第一次见面她在幼稚园外头全心护卫侄子来看,或许才是出于真心。
“带品维去换衣服,你也顺便去换。”
“什么?”这声诧异同时来自彭瑞岚跟钟以美。
“为什么她也要去?那我——”钟以美才不愿让她同行。
“你没必要。”柏寅龙冷冷对她说道。
品维立刻对这样的决定感到开心,“耶!好棒,伯伯最棒。”
钟以美虽然气恼外加毫不理解他的决定,却也没敢再开口违背他。
彭瑞岚同样诧异地看了柏寅龙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以为比起自己,他应该要更相信钟以美才是……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